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挽卿(3)
“你要觉得实在气急,倒不如干脆下去与她们打一架,反正外面那些人就等着看我的笑话!”
锦瑟话一噎,顿觉得有些委屈,“姑娘……”
于挽卿到底觉得自己话说的有些重,话顿了一下,软了态度。
“你也知道外面的人说的难听,那是他们见不得咱们好。还有,若是云舟当真是那等见异思迁的人,又怎么会如此大张旗鼓的要娶我?若不是想的清楚明白,大可将我悄无声息的赎了身去,随意养在外面,也免了外面那些人的口诛笔伐。”
这话一点出来,锦瑟顿时茅塞顿开,笑了起来,“是奴婢糊涂了,贺公子跟姑娘四年的情意,又岂是旁人能够情意替代了去的!”
想清楚之后,锦瑟心气顿时就顺了,突然凑了过来打趣于挽卿,“话说这贺公子这三书六礼,可真真儿是惊了所有人,姑娘,这贺公子对你可真好!”
虽说于挽卿知道个中缘由,可是别人不知。面对锦瑟的揶揄,于挽卿面上红红,她转了身故作严肃,“你莫要胡闹!”
“姑娘,你这是害羞了吗?”
“再胡言乱语,今日便去门外待着吧!”
“姑娘~”
谷雨前,良州又下了一场大雨,雨过后,贺家娶妻,红绸挂满了整个贺府,从万花楼到贺府,路边挤满了看热闹的人。
贺云舟身着长袍,头戴礼帽,坐在高头大马上面,公子如玉,引得无数女子芳心暗许。
于挽卿盖了红盖头,入目处一片红色。锦瑟早早的出去侯着,于挽卿手心握紧再松开,如此往复了几次,最后苦笑了一声,伸手自己不轻不重的拍了自己一把。
“本就是你求来的,现在又来纠结些什么?平白矫情!”
忽的就忆起第一次见到贺云舟的模样!
于挽卿认识贺云舟是在十四岁的时候,彼时她还未及笄,可是一张芙蓉面却是绝色,也因此成了良州万花楼里的小花魁。
万花楼里的花娘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的人,并不会因为她未及笄就免了她去接客。相反的,闻名而来的达官贵人若是愿意豪掷千金她便要去见上一面。
于挽卿到底没有接客,不是花娘良心发现,而是对她待价而沽后觉得得不到的才会让更多人趋之若鹜。
于挽卿第一次遇到贺云舟时候,刚见了客人回来,虽说卖艺不卖身,可遮掩在面纱下面的面容还是露了疲累。路过一房间时,房门大开,她无意一瞥,就看到了贺云舟。
良州有名的贺公子,不仅因为他家中泼天富贵和那艳丽的长相,还因为这贺公子十八岁就是这青楼的常客,风流韵事良州城的百姓闲暇时都能随口说上一两段。
那样一个传说中的人物,此时就躺在美人堆里衣衫半解,左拥右抱,好不快活!举手投足带着一股子的漫不经心,他眼尾扫了过来,便与她四目相对。
于挽卿心跳漏了一拍,随后若无其事的移开了眼转身回房休息。
楼外面喜乐的声音由远及近,吹吹打打好不热闹,于挽卿双手紧握出了汗,说到底,最后她总是嫁给他的,即使并未如她所愿二人有什么风花雪月,可结发夫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的都会是她,就算是死了,墓碑上都写的是贺·于氏。
又有什么好后悔的呢?是啊,自己心甘情愿求来的,后悔什么呢?
猝不及防,眼泪就那么落了下来,最后没在喜服里,说不清是高兴还是难过。
锦瑟的喜悦透过房门也能辩出一二,“姑娘!姑爷到了,姑爷来接你了!”
于挽卿连忙抬手擦了擦脸,然后端端正正的坐在床上。
有什么好悲伤的,贺家的正室夫人,多少人求不来的富贵。
贺云舟来,锦瑟自然为他开了门。贺云舟一笑,从小厮手里拿出个红包放到了锦瑟手里,锦瑟一喜,好听话张嘴就来。
“谢谢姑爷,祝姑娘跟姑爷百年好合!”
贺云舟点了点头,嗯了一声后进了房门,站在了于挽卿面前,他眼里尽是温柔,“挽卿,我来接你了。”
于挽卿出生青楼,无父无兄,没有人背出门去,拥进来凑热闹的人见此也尴尬了起来。
锦瑟一咬牙,“姑娘,我来背你吧!”
凑上来的花娘一把推开了她,“去去去,你一个伺候人的丫头片子,要真给你背了,那可就真是晦气了!”
她说着眼神扫到了床上坐着,盖着红盖头的新娘身上,眼里带着微不可见的幸灾乐祸。
若不是这死妮子用了手段瞒天过海,她又怎么会轻易应了她赎身,本以为是个没有价值的女人,谁知道临了却是摆了她一道。
贺云舟显然也发现了这点失误,于挽卿无意识的揪住了衣服,到了这个时候到底还是紧张了几分,“要不,我自己走出去吧?”
“害,新娘子这是说的什么话,新娘成亲当日,可是讲究个‘头不见天,脚不着地’,你这脚落了地,可不合规矩!”
花娘拉着同花轿一同来的媒婆,左一句右一句,竟是看热闹的说法。
“无妨,我来!”贺云舟突然开口,“挽卿是我的夫人,我来最是合适不过的。”
话落,他忽的弯腰将端坐在床上的女子打横抱了起来,于挽卿一惊,下意识双手环到他脖子上面任由他抱着。
接到人的贺云舟朝小厮使了个眼色,那小厮心领神会,高声一唱,“新娘出门喽~”
喜乐又响了起来!
“哎,贺公子,这不合礼数!”回过神的媒婆在后面着急的叫了一声,声音淹没在一片热闹的喜乐中,无人去在意她说了什么。
守在万花楼外面等着看热闹的百姓忽听了那么一句高声吟唱,皆伸长了脖子探头看向那万花楼的门口。
贺云舟刚一露面,就有人大声叫了起来。
“出来了出来了,贺云舟出来了!”
“啊?他居然自己抱了新娘就出来了!”
“这倒不足为奇,于挽卿出身青楼,可没有什么父兄子弟给她送嫁!”
“这贺云舟当真是鬼迷心窍,这三媒六聘用的可是正妻之礼!”
“……”吵吵嚷嚷,说什么都都有。贺云舟抱着于挽卿一步步朝着花轿而去,忽听的微弱的一句,“如此大阵仗,怕是不值。”
贺云舟脚步微顿后,面不改色的将人放到花轿里面,起身时候,他突然笑了,于挽卿隔着盖头都能听出他的温柔,他抬手替她整理了一下打了皱的喜服,“莫要惶恐,该有的体面我都会给你。”
于挽卿听的心里隐隐的疼,却只是温温柔柔的应一声,“好!”
贺家夫人的位子,该有的体面,他都能给,唯有爱,给不了!她又何尝不知,可到底还是觉得难过。
贺云舟放下轿帘,翻身上马!
“起轿——”
花轿稳稳抬起,锣鼓喧天,喜乐的声音压下了所有的纷纷攘攘。
于挽卿手里抱着一只苹果,花轿晃晃悠悠,就像她的心一样,晃晃悠悠!
那年惊鸿一瞥,她心里起了涟漪,却转身便心如止水,不为其他,青楼女子,命比纸薄,情之一字碰不得。
却也也没想,又遇到他!
贺云舟是个喜爱美人的风流男人,至少外界的人都这么说。于挽卿名声响亮贺云舟理所当然的掏了银票要去瞧上一瞧。
花楼里的房间处处挂了彩纱,颜色纷乱暧昧,于挽卿抱着琴进门的时候,贺云舟盘腿坐在案边泡茶。
“来了!”
她脚步很轻,却在刚入门的时候贺云舟就抬眸看了过来,那副艳丽的面孔和眉眼中的柔和显些迷了于挽卿的眼。
“贺公子!”她抱琴向他行了一礼。
“坐吧!”他随手指了指对面的地方,示意她去坐下,然后身子前倾压在了小案上面,“听闻挽卿姑娘琴技了得,不知我今日可有荣幸一闻?”
于挽卿放下了琴,在贺云舟对面坐了下来,随手拨了一下琴弦抬头问他,“贺公子想听什么?”
热茶入杯,贺云舟放回茶壶,抬手支起了下巴思考了一下,道:“贺某就是个不学无术的闲人,不识得太多有名的曲子,就请姑娘弹一曲《高山流水》吧。”
在青楼这种地方要听《高山流水》的人,于挽卿就见过贺云舟这么一个。
后来,他也来!一掷千金见她一面却只听高山流水,外面的人说贺家公子这是成了这小花魁的入幕之宾了,这于挽卿当真入了他的眼!就连花娘也神神秘秘的过来跟她打听。
“那贺公子莫不是真瞧上你了,每次一来就让你去伺候着,半个眼神都不给曾经伺候过他的姑娘们。”
于挽卿闻言只是淡淡的笑了笑,“妈妈说笑了,贺公子只是觉着我安静,不扰他清净。”
花娘呸了一声,“那贺公子也是我楼里的常客,我能不知?他啊,就是个混不吝的冤头鬼!”
末了,她看了一眼温温柔柔的于挽卿,眼里的嫌弃一闪而过。她觉得于挽卿不仅性子柔,这脑袋也愚笨至极,不会好好的勾着这客人,让他们多掏银子。
于挽卿听她如此说也并没有开口反驳,脸上的笑柔柔的挂着,花娘的一番话就像是砸在棉花上一样,倒是气了自己一顿。
花娘不轻不重的说了她几句,见她无动于衷便也觉得无趣,就不来说了。
于挽卿倒也没说错,贺云舟的确是觉得她安静,所以乐意往她这里跑,时间长了,倒是能和她聊上几句,不说风花雪月,不谈诗词歌赋,也就随口说上两句趣闻。见她乖巧,也会随手给她带些小物件或是吃食。
“挽卿,你尝尝这个!”
“挽卿,这个物件我看着有趣,你瞧瞧!”
“挽卿……”
若是寻常女子,怕是芳心已付,可她瞧着安静,乖乖巧巧,如水一般的性子,半点没有女子的芳心错乱。
他日日往她这里跑,外面的人自然编排出了些桃色传闻,他们说贺公子万花丛中过,到底栽了跟头。他们也说贺公子对她情根深种。
贺云舟听说之后,特地跑了过来,满脸忐忑的看着她,“挽卿,你莫要信了外面那些流言,那都是他们乱说的。”
于挽卿停了笔抬头看他,忽然莞尔,“我知道的,我不信他们。”
谁知如此,更叫贺云舟忐忑,他拘谨的坐了下来,突然开口叫她,“挽卿。”
于挽卿放了笔,“我在!”
贺云舟纠结半晌,索性一闭眼开了口,“你可莫要喜欢上我,我,我不值得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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