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迟赴孟软
陆安紧忙跑上前几步,高大的身影挡在孟软身前,在校长阴翳的表情下,恭恭敬敬的行了个礼,不善言辞的他,绞尽了脑汁,安抚道歉,“对不起校长,孟软最近生病了,在发烧,脑子不清楚,都是胡言乱语,您别跟她一般计较。”
“我向她跟您道歉,您事务繁忙,都是误会,您的事重要,您先去忙。”
说罢趁着校长犹豫的间歇,又匆匆鞠了个躬,半拉半搀的,将孟软拉离火场一般的危险区域。
出租车发动。
陆安低眸松开孟软的手腕,气息轻的像在叹息,“惹了那样势利的校长,你以后怎么在这里学习…”
孟软怎么会不清楚。
一时脑热,反应过来以她的家庭,即使是破罐子破摔转学,也是无尽的麻烦。
似乎无论发生什么,她都要熬,都要忍,更加努力的学习,直到飞出这里,飞出闭塞的现实。
但她并不后悔自己的反抗。
“总会有办法的,”陆安安慰她。
会有办法,如果这个世界靠不住,她就依靠自己,机关算尽,披荆斩棘。
孟软的眼顺着窗外流逝的景物没有感情的游移,全程静悄悄的。
ˉ
包扎完伤口,孟软整理了自己手里有的资料,投了几家媒体也报了警。
很奇怪,从了解事件之后,他们的态度就变的不咸不淡。
孟软按他们说的,只能等待。
回到家之后,孟母的脸上难得有喜色,咧着嘴角,盘腿坐在蒲团上,手上的红票子厚厚的一摞。
她用手指点着,嘴唇微动的报数。
孟软关了门,步伐很慢的往屋里挪,校服将受伤的肌肤都藏了起来,嘴唇苍白,“妈,今天生意很好吗?”
哪儿来这么多钱?
孟母抬头对她笑,“好的很!你说现在的人怎么都这么有钱,只有咱家穷成这个样儿,买两三张饼,就硬要给我大红票!跟扔钱似的!”
孟软脚步一顿,脸上被用钱扇过来的伤口,刺痛,“谁给的?学生?我们学校的?”
“哦呦!对对,”孟母继续数,手指指了下桌下,“还送了好多饮料!”
孟软移向那处,桌子下塞满一箱箱,
绿茶。
箱子未开封,孟软俯下腰把它们拖出来,吸了口气,拿过剪刀一把划开。
箱子内部密密麻麻的:
【婊.子!臭小三!你怎么不去死!】
【你穷嘛,别卖了,姐姐们帮帮你!】
【牙缝里的点钱,别感动哭了,也别激动的给我下跪哦!】
……
突然瓶身下面发出细细的响动。
孟软用剪刀挑开一瓶,黑亮的蛇头探出,像粘腻着某种汁液,很滑,密密麻麻蜿蜒缠绕,露出乌黑的蛇体,自带潮湿气,吐着信子,盯着孟软,丝丝作响。
顺着瓶身,寸寸爬行,要爬上孟软的手指。
阴森的冷气也从下至上的,沿着孟软的脊背,切割皮肤,冷入心腹。
孟软手疾眼快的扣住箱子,捧起来,冲出门,扔进废墟。
一箱一箱。
孟母听见动静,站起来推搡她,“你这死孩子!这都是钱啊!你祸害人不?都给我捡回来!”
-别感动的哭了,也别激动的下跪哦。
她们就真的穷到,需要像个乞丐一样摇尾乞怜的地步吗?
孟软盯着妈妈攥在手心的红票子,一字一顿,“她们怎么就那么好心给我们钱?这不是我们的。这是施舍。”
妈你懂吗?
“你个小孩儿懂什么!你当家吗?!”孟母将钱塞进衣服最里格,“有钱不要傻子吗?!管它谁的!”
孟软闭了眼,第一次无法忍受,这种低微到骨子里的生活。
尊严都被碾在脚底,也要感恩戴德。
她说不出一句话,挪到自己房间,把门掼上。
孟母听到摔门声,回头骂了句,“发什么疯!”继续洗刷手里的碗罐。
流水声哗哗。
她抹了把眼角,小声嘟囔,“没有钱,你考上H大老娘也供不起,以后干嘛?跟你娘一样沿街摆摊吗?”
“死孩子…这种生活你不能过一辈子啊…”
ˉ
善意如萌在温润土壤里的幼苗,一点点滋生,长久的爱意浇灌,最后吐芽抽丝,一点点的绽放着最美好的花朵。
而恶意,似乎可以见风猛长,一夜之间,藤蔓盘踞,根深叶茂。
短短一天,恶毒且毫无根据的流言越传越凶。
去学校的路上,间或的冲出几个男生,堵在孟软面前,毫不掩饰的打量她,扬着票子,猥.琐直白,“听说你给钱就能睡,我也不嫌你脏,给我.操.一顿呗?”
孟软盯着他,半晌,笑,“你叫什么名字?”
“操.你还得他妈登记啊?”
孟软细白的手指磨着他夹着的纸票,眨了眨清澈圆润的杏眸,弯起唇角,小梨涡清新甜美,指节白细,一下下将它缠绕勾住,慢慢扯进手里,“那我怎么去找你呢?”
男孩凝着她,吞咽了下,“…李元。”
“唔,”孟软与他擦肩,将手机号码悄悄塞进他手里,细腻的小手指擦过去,一秒又离开。
远远走出几步,身后李元暗暗的骂了声,“长的那么纯,还他妈挺骚,嘿嘿嘿…”
孟软眯了下眼。
走到垃圾桶前,纸票被她捻在手中,撕的七零八碎,抖了抖手指,扑落进垃圾之中。
“嗡嗡。”
寂静之中,手机持续的响。
孟软拿出来低眸去看,是迟赴的电话,她调成静音扔回包里。
这一天她都在静静的学习。
晚自习前,她看了眼墙壁上的时钟,在书桌里喝水,书本摊在桌上,一片空白,她没动笔,像在等待着什么。
何君从门外走进来就激动的跑到她旁边坐下,忍着笑说:“软软!今日爆笑糗事来了!就那个十班的平时特别装的,特别不好的男生,李元你知道把?!!”
“听说他给咱们女魔头打撩.骚电话,哎…上来就你啥时候来给我睡?我早上的李元你别给我装蒜,你个骚.b…一顿黄.暴,女魔头立马火了,把李元揪过去一顿指着鼻子骂,明天起全校检讨一周呢!”
为了故事的真实完整,何君小可爱真的是脸红羞耻复述!
“你说李元不是脑子不好把?女魔头可是咱校最凶的主任,都四十多了,他居然说的出口那样那样?!”
她撇了撇嘴,“他们现在都说他是妈控!癖好奇怪,喜欢又老又丑的女人。”
何君见孟软没反应,摇了摇她,“是不特好笑?李元这回可糗大发了!”
孟软拿起水笔,垂眼在白纸上,轻飘飘的说:“是挺好笑。”
笑的声音浅浅的。
水笔在纸上一顿一顿的划了个叉。
-
放学回家,转到熟悉的路口,孟软一路都在思索,如何反击孙嘉嘉。
对付了一些小啰啰,但是一切都是因她而起。
不知不觉拐到了巷子里一家网吧前。
“哎哎哎,孙姐姐,你放心,你的事儿我们肯定办的妥妥的啊!”
“嘿嘿不是哄你呢!哪儿能啊?”
“你放心吧,就那孟什么,奥奥对,孟软,你发的图片我看了,长的还行,能下得去手哈哈!”
孟软僵住,悄悄的挪动脚步,缩在阴影里,融进黑暗。
巷口的风卷进巷子深处,夜晚静谧。
那个人打完电话,周围的男声你一嘴我一嘴的嚷嚷起来。
“哎,虎哥!咱明个去玩照片那女的啊?”
虎哥点头,“啊!咋样?”
“卧槽了!他妈长的挺嫩啊?不会是个雏吧?”
“是我喜欢的类型嘿嘿嘿!”
虎哥气闷的骂了句,“操!孙嘉嘉就他妈给咱们迟赴玩过的!”他吐了口痰,“算了操,明天人给我弄过来,人家说了你们随便玩!”
一溜口哨声响起。
孟软撑着墙角,身上的热气一点点的抽离,手指扣在墙壁里,发起抖来。
那边的话还在继续:
“这女的咋的她了,这么他妈狠呢啊哈哈?”
“你傻逼啊,孙嘉嘉跟迟赴处过,分手的时候,闹得不挺大,多没面儿啊!”
“这女的估计跟迟赴好,嫉妒呗!”
……
孟软在心里一遍遍的告诫自己要镇定。
人已走远。
她动了动手指,活动着僵硬的双脚。
报警、告诉学校、寻求媒体,她都试过,可是没一个人帮她。
明天…她真的不知道还能怎么救自己。
夜里的凉意更重了一分的覆盖在她身上。
瑟瑟秋风,地上的垃圾纸片在暗夜里卷着旋儿,像幽灵低低高高的游在空中。
孟软蹲下来,影子浓成很小的一团,柔顺的短发滑下来,遮住大半张脸。
她掏出手机,摁了号码,放在耳边。
打了两遍都没人接听。
她再打,同时隐隐担心,远在另一个的城市的姐姐,会不会有什么危险。
响了很久。
电话接了。
“姐…”孟软开口的一瞬,心里开始生出酸涩感。
“怎么了,软…”那头的声音压着,听起来很疲惫,最后一个话音未落,一声突兀的男声插过来。
又邪又怒,“阿扶,我准你接电话了么?!”
“嘭!”
重物掷在地上的撞击声。
电话那头瞬间被掐断。
孟软连忙再摁过去,电话还在拨,心里的恐惧堆了一层又一层,她哭出来,哽咽的喊,“姐!姐!你怎么了!你接电话!”
手机滑落,她捂住眼睛,泪水泄出来,将手心湿了大片,“姐,你别有事…求你了…”
被围着拳打脚踢时,她没有眼泪。
被钱摔在脸上凌.辱时,她没哭。
可这个夜晚,四周死亡一样阴森寂静,她没做什么可所有人都恨不得她死,她找不到一个人。
这个世界病了,扭曲着。
她保护不了自己,也保护不了最亲近的人。
“嗡嗡。”
孟软笑开,急忙擦了几把眼泪,抓起来,来不及看,“姐!你没事吧?你怎么了…你吓死我了…”
声音带着哭腔。
电话那头安静了下来。
半晌,试探又小心,像小动物怯怯的用毛发安抚着,嗓音很低很轻,“…软软,你哭什么?”
似乎是怕声音太大会戳伤她。
“怎么了?你别哭。你告诉我,我…”
孟软擦了擦眼睛,看向空旷的街面,“怎么是你,迟赴。”
很冷,判若两人。
迟赴仍是问,“你哭什么?”
孟软抿着唇,不说话,胸口随着情绪轻微的起伏。
“好,那等你想说再跟我说好不好?我一会儿再问你,”那头脾气很好,心情似乎也不错,“我今晚就能回去啦,十点叭,我去你家楼下,你猜猜我给你带了什么?你可喜欢可喜欢的了。”
他笑了声,等着她猜。
孟软不说话。
迟赴也不恼,笑嘻嘻的自己接下去,“小笨笨,是不是猜不出来?”
“那哥哥告诉你,”他卖关子的顿了下,可孟软毫无反应。
“是又软又甜的哦,我们小孩儿的愿望,小糍粑。”
“哥哥这几天去给软软摘星星去了。”
“摘到啦!”迟赴像贴近了听筒,低沉缠绵,拂在耳廓,“软软,你想要的,是可以实现的。你想要的,我都会给你。”
神明庇佑众生。
我甘心臣服,一生的偏爱与虔诚,独独指向你。
可以做你的神明吗?
“我想要的?”孟软问了一遍,这几天的委屈一齐涌上来,眼眶里水亮亮的,她咬着牙,一字一顿,“我想要你别再烦我。”
“你能做到吗?”
她控制不住,似乎要将那四年的疼也发泄出来,情绪爆发,声音徒然增大,对他喊,“迟赴你这样的,我要不起,请你带着你那些破烂事儿,爱找谁找谁去,可以吗?!”
“放过我。”
“行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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