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常的黑白

　　白敛带着白缘一起来到云松城，这里热闹非凡，街市里都是叫卖的声音，还有杂耍表演，都是白缘未曾见过的。原来这世上还有这样的地方，这里的人都笑着，不像寺庙里那样安静严肃，他跑到人群中，觉得一切都很新奇。

　　他吃了人生中第一个肉包子，原来肉是这个味道，这世上竟然有这么好吃的东西，他拉着白敛的手，想要第二个。

　　白敛拒绝了他，说这些钱都是师兄去化缘而来的，我们不能挥霍。

　　白缘有些不高兴，他不懂得为什么想吃个包子，还要顾及这么多。他独自走在前面，看着别的孩子手里有好玩的，也有好吃的，他驻足看来许久。

　　白敛看着不忍心，就给他买了一根糖葫芦，交到他手里时，他高兴的蹦蹦跳跳的。

　　白缘看杂耍的时候，心里想着这些人好有本事，能做这么多高难的事情，而自己却什么都不会。再看看这些看热闹的人，他们为什么可以成为看别人辛辛苦苦做事，随手就能扔出银子来的人？

　　收摊后那些人都大汗淋漓，收拾着那些散碎的钱，他走上前去。

　　“我们今天收摊了，明天再来看吧。”

　　白缘微微一笑并未回答。

　　“小师傅，这么晚你不用会寺庙吗？”

　　白缘摇摇头。

　　那人拿出一个铜钱塞进白缘的手里，以为他是不会说话的小僧人。

　　白缘站在那里看着手里的铜钱，久久不会能缓过神来，他在想什么？

　　白敛化缘回来，看到白缘还站在那里，说好要在包子摊前等他的，如果今日化缘多，就再给他买一个包子。

　　“你手里怎么会有铜钱？”

　　“刚刚那些表演的人给我的。”

　　白敛深深叹一口气，“以后不要随便要别人的钱，尤其是这些卖艺讨生活的，他们比我们还不容易，有时候从高处摔下来那看大夫的钱都没有。”

　　白缘解释道：“是他主动给我的，又不是我要的。”

　　“怎么就偏偏给你？你莫要撒谎，你想买包子，我就化缘给你买包子，但你不能为了买包子，而去管那些比我们还辛苦的人要钱，他们回去可能就少吃一口饭呢！”

　　白缘大声道：“我真的没有要！”

　　白敛拍拍他的头，“师傅说知错能改善莫大焉，撒谎没什么，但如果不敢于承认就不是好孩子！”

　　白缘愤怒的将同浅扔到地上，一路跑回了寺庙。

　　住持得知此事后，便让白缘罚跪，认为他不但撒谎，还敢顶撞师兄，这样的行为极其恶劣，需要严惩。

　　白敛拿来包子想叫白缘回去，可他这倔脾气上来，九头牛拉不回，他甩开白敛的手。

　　“你还在生气？师兄只是实话实说，没想到住持会罚的这么重，下次我定会替你保密，但你要答应我不再撒谎，你任性师兄可以包容你，撒谎可不行。”

　　白缘懒得再去解释，没有说话只是低着头跪着。

　　等师兄出去后，白缘缓缓抬起头看着佛像，“如果要承认的话，为什么还要撒谎？既然别人认为什么就是什么，那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佛祖自然不会给他答案，而他却因此事变得讨厌师兄。

　　一枚铜钱留下的祸根，是这里所有人都未曾想到的，他们为什么都不相信白缘呢？他不过是接到铜钱，难道这是错吗？

　　白缘再一次跟着师兄一起来到街市，他看到有小孩在打闹，他也很想和他们一起玩，师兄白凡看出来，便让他也过去玩，他去巷口那一家化缘回来就找他。

　　白缘过去和小孩子们一起玩，刚开始还挺开心，一个小孩子不小心撞倒了白缘，还从袖子上踩过去，他们貌似看到了什么新奇的东西一般。白缘被大家推来推去，还嘲笑他是独臂怪，他很生气，推到了其中一个小孩，那孩子哭的很大声，边上的小女孩也跟着哭起来。这声音惹来附近的大人，这群小孩就说是白缘欺负他们，大人打量白缘一番。

　　“你这个臭东西，敢欺负我家的孩子？”

　　“你怎么骂人呢？”

　　“别以为穿了僧袍，我就该敬着你，你是不是在哪里偷来的僧袍想要要点钱回去啊？现在叫花子都想出新花样来了！”

　　“我没有，我就是静远寺的俗家弟子，而且僧人从不打诳语，我就是没有欺负他们，是他们嘲笑我少一条胳膊，还来拽我的袖子。”

　　这男子面露难色，看到这一幕，就觉得再吵下去定会引来人驻足，到时候万一有人向着这个缺一条胳膊的小僧，岂不是要招一通不是？

　　“算了算了，这欺负就欺负了，道个歉就结了，何必撒谎呢？你以为你装可怜，就可以让人以为你没有做过吗？做人要懂得担当，而不是撒谎和装可怜！”男子拉着孩子就走，“真是晦气，遇到这种人。”

　　白缘上前拦住那人，大声道：“你说什么？你为什么说我晦气？明明是你家孩子欺负我，还撒谎说我欺负他，你不但不了解真相，还一起欺负我，你这般行径真是不配做人！”

　　男子抬手就给白缘一巴掌，他重心不稳跌倒在地。

　　一会儿就引来了人群，大家议论纷纷，那男子先发制人说是白缘欺负小孩子，还对想对他动手，他才会甩开他的。

　　“你撒谎，你为什么要撒谎？你这样给你的孩子做什么榜样，怪不得他会撒谎！”

　　“瞧瞧这人多猖狂，还如此嚣张，我家孩子比他矮半个头，哪里是他的对手？你们大家评评理！难不成我看着自己孩子挨了欺负还不能上前质问几句？这伶牙俐齿的假僧人还敢恶人先告状！”

　　白缘百口莫辩，急的口快哭出来。

　　“你这人怎么睁眼说瞎话？看我师弟这袖子上的鞋印，便知道是孩子们欺负了他，你不但不说自己家孩子，还诬陷我师弟？我们静远寺的僧人从不打诳语，施主莫要因一时之气，损了阴德才是。”白凡及时赶到。

　　“你你、你怎么出口伤人，你还敢诅咒我？”那人气急败坏。

　　“施主这抬头三尺有神明，今日你撒谎无人知，他日定会被神罚，不如承认自己过错，神佛定会原谅。”

　　“你们是都是一起出来骗人的吧？我去过那么多次静远寺，怎么没见过你们啊？你们谎称自己是静远寺僧人，出来招摇撞骗，何其无耻！”

　　白凡摇摇头，觉得此人真是无药可救！

　　“都别吵了，一点小事，你家孩子欺负人，你这个当家长的不知道教孩子道歉，还满嘴的污言秽语，真是不配让孩子们叫你一声爹！”

　　“刘员外？您怎么在这儿啊？”那人说话都结巴起来。

　　刘员外上前，双手合十与白凡、白缘拘礼。

　　“这两位师傅是静远寺的师傅，今日来我府上化缘，本想一道回去参拜礼佛，谁知碰到你这无赖，赶紧给两位师傅道歉，莫要丢咱们云松城的脸面！”

　　男人吓得赶紧道歉，拉着孩子们去跑了。

　　白缘不明，但也很感谢，一路坐着刘员外的马车一同回静远寺。

　　“云松城的百姓都是善良的，个别有些无赖也实在没有办法，生而为人各有不同，哪里都能一个样子？好与坏都是一时间的变换，对你来说他是坏人，自己孩子来说也许那人是英雄一般的父亲，能帮着自己出头不是？师傅也别往心里去，这世间世事无常，什么样的人和事都会有，所以有时候才会羡慕你，寺庙乃清净之地，不必被这俗事困扰，也能轻松自在。”

　　白凡点头道：“今日多谢刘员外替我们解围，不然可是要被误会一番。”

　　“这位小师傅我是见过的，那日掀翻香炉的就是你吧？”

　　白缘很是不好意思的低下了头。

　　“没关系，世人皆有情绪，凭什么都要忍着？尤其是对待那些不公平和嘲笑，谁比谁高人一等，谁又比谁不如，凭什么就要听他们的污言秽语？不过因是在寺庙之中，僧人都是礼节相待，可也不见得必须如此不是？出家人要放下七情六欲，但不是任人欺负的。”

　　白缘听了这话，心里别提多高兴，觉得真是遇上知心人。他竟然如此懂得白缘心中的愤愤不平，又那样理解。

　　“多谢刘员外，今日之事若没您出面，恐怕我又要被人误会了。”

　　“又？何出此言啊？”

　　白缘将那日铜钱之事告诉了刘员外，白凡在一旁也听着。

　　“原来如此，那人见你少一条手臂又好像不会说话，同情而生便赠与你铜钱，可你却被师兄误会？”

　　白缘委屈的点点头。

　　“你大可不必委屈，师兄也是站在弱势一方考虑，觉得这一枚铜钱是辛苦钱，怕会让一人饿肚子，他是好心，你莫要怪他。而他误会你，说明他对你不够了解也不够相信，这个是你们师兄弟之间的问题，说开了便可。”

　　白缘摇摇头。

　　刘员外笑了，他看了一眼白凡，也摇了摇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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