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卜算子·4
1.
幼子容齐在万安太长公主的道观病倒的消息瞒不过唐皇李豫,他将御医送到容王府上,特给容齐批了几日假,不必去国子监上课。
端王李遇满脸羡慕,酸道:“我怎么没这个待遇。上次蹴鞠摔了腿都被赶着去国子监,苦啊~”
“那不是因为表哥你爱撒谎吗?”埋头吃零嘴的小孩————安和郡王毫不留情地戳破端王的苦情戏,“何况也没摔断腿,就擦破了点皮。容表兄是从小身子不好,你这也要比呐。”
端王脸上挂不住,哼了一声,道:“我们是来看容齐的,你就知道吃吃吃,难怪你母妃说你迟早得长成一个蹴鞠。”也不给安和郡王说话的机会,便嬉笑着问容齐:“听说你昨天去见万安太长公主了,怎么样,得了什么好东西?”
“姑祖母赐下一枚玉佩,”容齐将玉佩放在桌上任端王细看,又命人把安和郡王的食盘撤去,少年愣在原地,手里的饼也被一并撤走。
“我让人拿些特制的蜜饯来,既能解馋也无需担忧发胖。”容齐笑得温柔,声音更是让人如沐春风。安和郡王刚刚的委屈一扫而空,睁着大眼睛点点头,特别是尝了一块蜜饯后几乎就要把容齐当亲兄长,全然没看到端王摇头叹息。
肯定又要被坑了,他就说为什么容齐非要让自己带上安和一起来。
亲弟弟和表弟,端王的选择不言而喻,他一副专心赏玩玉佩的模样,耳朵却竖着听二人的对话。
容齐见安和郡王的反应,笑容更温柔了,道:“若是喜欢,我让人再送些到叔父府上。”
“嗯嗯!不不不,不行!”安和刚点头,又猛地摇起头,“要是母妃发现了肯定要全部收走的!”
“若是告诉王妃,这蜜饯不会致人发胖呢?”
容齐本就长得好看,如今皱眉为难的模样颇让人心神一颤,小胖子只觉得心酥酥麻麻的,很快又被食物引开心神,他咂咂嘴,感叹蜜饯真的好吃,“要是母妃知道不会发胖,那我就一口吃的都没有了。”
“总不能每次都让你到我府上……”
安和郡王眼睛一亮,“可以!我可以!”
此时,容齐却摇摇头,只叹不妥,“这蜜饯珍贵,给你吃倒也无妨,只是这制蜜饯之人可不轻易起灶,何况若瞒着王妃,他日被知道了……实在不妥。”
“不会的,母妃不会发现的。”安和郡王连声保证,护着食盘,急得脑袋直冒汗,“容表兄,我可以给他钱,我瞒着母妃攒了好些钱了。”
“这并非钱的问题,那位手艺人不爱金银,为兄也爱莫能助,你手中的已是唯二的存余。”
“他喜欢什么?!只要不抢我的吃的,什么我都给。”
“似乎……钟情草木,王妃来自巴蜀,有一芝兰园种着许多珍奇花草。”容齐顿了顿,和善地劝道:“你还是与王妃说吧,相信她也不会吝惜一两株花草,若蜜饯师傅开心,也许直接辞了我,到你们府上去,岂不是有吃不完的蜜饯?”
食盘里的两颗蜜枣晃呀晃,安和郡王左看看右看看,脑子里都被蜜枣晃成了浆糊,什么也想不通了,晕晕乎乎地就保证一定把花草带来。
安和郡王拿着一小包蜜饯离去,端王李遇这才放下快被磨出火星的玉佩,盯着容齐半响不说话。
面无表情的样子还有些像唐皇李豫。
心虚得摸了摸鼻子,容齐把重新摆满蜜饯的食盘推向端王,装作什么也没发生的模样问道:“十八哥也想吃?”
“出息了呀,容齐。”端王李遇扔了个酸梅进嘴里,正经的状态维持不住几息,“安和可是我的亲表弟。”
“十八哥上月初六为了听风巷花魁打架的事情…”
“别!”端王李遇差点呛到,腆着脸笑道:“开个玩笑,咱们还是亲兄弟呢。我这不是关心你嘛,你说你自个身子都弱不禁风的,那些花花草草的最废神,倒不如和我一起逃课去看尽长安花!四街八巷的百花随你挑,怎么样,十八哥我够兄弟吧。”
容齐挺直身子离端王远了些,道:“百花就不用了,不过听说十八哥有个红颜知己是琅琊王氏一族,二代祖有一本珍藏的古书名为《花道》,可否让我抄录一份。”
“你是真改性子了?怎么开始喜欢这些娇弱费神的东西。”端王纳闷,好奇像猫挠着心,他道:“抄录倒没问题,但你得老实告诉我原因。”
原因自然是因韩蝶衣喜欢花草,爱屋及乌,投其所好,但这事事关太傅名誉,太子知道便也罢了,十八皇兄一喝醉便管不住嘴,是绝不能告诉实情的。容齐略一思索,便道:“昨日看玄青观处处兰草奇花,便知万安姑祖母定是喜爱花草,这枚玉佩珍贵,我想投桃报李,孝敬姑祖母几株。”
“只是孝敬姑祖母何须骗完安和又来坑我?”端王李遇不信。
容齐叹道:“姑祖母这般身份,自然要选最奇珍的才是。何况昨日不小心折了姑祖母一株西蜀道光,就算长辈不计较,但到底心中也难安。”
端王觉得有理,容齐向来是个周全的人,这头刚答应改日抄录好给他,容齐当即道:“明日我便有空。”
端王李遇:??这么急?还没等他说什么,容齐看了看外面的天色,站起身,正色道:“我也休息的差不多了,还是去国子监上课要紧。”
“我还没休息够呢。”端王小声嘟囔,口中却说让容齐听父皇的话。但容齐态度十分坚决,看他连眸子里都有了往日不一样的神采,端王李遇只好愁眉苦脸地跟着一起走,连病人都走了,他这个借照顾兄弟逃课的也没了理由。
一人步履轻快,一人心事重重。
正好到课堂时,皇子们三三两两出来,一问才知,韩太傅请了假,怕是不来授课了。
端王喜不自胜,见容齐周身沉郁,想起他爱音律,强掩着笑容问道:“那父皇派哪位大师来授课?明日可会来?”
“还不知,或许四五日后吧。”
韩太傅真的不来上课了。容齐本该高兴,因毁了一株西蜀道光,万安姑祖母真不让韩太傅来了,自己的兄长们见不到她,自然也不会觊觎她。
他抚着额头,笑叹自己一点也不冷静,连心思都是矛盾的,明日不就可以见到了么?
明日……容齐抬头看半斜的太阳,心又被失落笼罩,明日还有很久才到。
2.
那位容王殿下果真每日都早早来到玄青观,谁劝都只说知错当改,还好也只每日来一次,来便安静照料花草,从不扰人,一开始只是西蜀道光,后来连其他花草也沾了光。
韩蝶衣慢慢也习惯了,有时二人还会闲聊几句,多半是关于花草养护的,偶尔会提到过去行军的事情,或是年轻时与花草结缘的因由,不过只是浅尝辄止。万安太长公主对于容齐还是那般不冷不热,偶尔嘲讽两句,但在容齐的刻意讨好下,也不计较他当初的装病。
用太子李适的话来说便是大人不记小人过,她是长辈难道还能这么小气不成?何况容齐的坚持的确让她们都有所改观,只当那时是年青人犯了错(逃课+西蜀道光死了一株)一时间慌了神。
这日去东宫前,韩蝶衣见容齐站在门前,似是久候,便随口一问。容齐拿出一册书,上写《花道》二字,浅笑道:“太傅喜欢花草,我机缘巧合看到这本古籍,便抄录了一份。”
“可是琅玡王氏藏书?”眼中升起讶然,韩蝶衣早就听闻此书,但有传承的世家有时连皇室都不放在眼里,何况她这样孑然一身的人。
白衣青年颇为羞赧,点点头,道:“是,可惜无法给太傅原本。”
“能有抄录本已是不易。”韩蝶衣翻阅书册,喜色难掩,语气也不自觉地熟捻了不少,一时连上课的事也忘了。
林间云雾轻绕,青砖白瓦的道观外,女子捧着书,奉若珍宝,一旁的男子看着她,若视至宝。
半响,韩蝶衣才想起容齐还陪自己站在风口,她歉疚地抬起头看向青年,道:“殿下所赠实在珍贵,本不该受…”
容齐不愿她为难,道:“太傅予容齐新生,当然受得。”
这话说的模棱两可,韩蝶衣只当是说救命之恩,也不做作推辞,她难得遇到志同道合的人,虽是小辈,这段时间交流下来,也算半个“忘年交”,思索着措辞道:“八年前的事若真因臣顾,现在殿下赐书之恩可抵。”明日之后自己搬到太傅府,不若邀他一聚,也免得容齐来了扑空。
但,容齐听了太多次类似的开头,想当然地觉得接下来是又要说自己不必再来的话,连日来控制自己的喜欢已然耗尽年青人的忍耐力,他直道:“太傅是觉得容齐的命只值一本书么?”
韩蝶衣不知自己那句话惹到了这个向来好脾气的容王,长长的睫毛颤了颤,迟疑道:“这本书对臣而言十分珍贵。”
“太傅此言是说……容齐在你心里,也是十分珍贵?”
晨间的阳光洒在他的眼里,映着自己,无比专注。
怀疑一闪而过,很快又被韩蝶衣压住,绝不可能。“殿下乃天之骄子、陛下爱子,殿下性命重逾千金…”话说到这,韩蝶衣才后知后觉发现两边都是坑。
果不其然,青年挑起嘴角,似叹似喜,“看来太傅的救命之恩一时是还不清了。”
这人…!韩蝶衣恼了,一双清冷的美目染上世俗的烟火,定定地看着容齐,“蝶衣身为大唐朝臣,食君之禄,忠君之事,即便真的救了殿下也是职责所在。”
“若容齐没记错,太傅八年前似乎还未入朝为官。”似乎发现了什么有趣的事情,容齐一反常态地没有保持沉默和温顺。
韩蝶衣:有理有据,无法反驳。
虽这么多年她无能为力的事情多了去,可没想到却又看走了眼,这哪里是乖巧的雪狐,分明是披着狐皮的狼,咄咄逼人,一步不让。这认知让韩蝶衣更加气闷,她冷哼一声,“殿下真的想还救命之恩?”
“当然。”
勾起嘴角,韩蝶衣冷笑道:“既是救命之恩,自然应当以命来还。”
此言一出,容齐脸上的笑意慢慢消失,神色严肃,却说道:“身死则魂消,魂消则命亡。以身相许如何?”
脑袋里的弦“嘣”地一下断了,韩蝶衣颤着唇,说不出话来,做了太久的朝臣,面对皇室竟骂不出来,想让容齐不要玩笑消遣于她,可这清亮的眼分明写着再真不过的、不再隐藏的情谊。韩蝶衣不傻,但她们才见了多久?就算这些时日聊地不错,韩蝶衣最逾矩的是把容齐当作小友,逾君臣之矩,逾不再开始新关系的内心之矩。
她想不通,只当也只敢当容齐是玩笑,恼地连眼角也带着红意。当她甩袖离开,到了东宫才猛然发觉《花道》还在手里。
没等想好如何处置,便听太子李适说:“这本书珍贵,容齐又不放心交给别人,硬生生熬了好几日抄录的。从未见他对什么事情这般上心过,连孤都不让看,原是要给太傅。”
若是玩笑,韩蝶衣大可置之不理,可……太子没必要撒谎,她压下心里复杂的思绪,将书册放在桌案上,语气平静,“臣只是借来一览,烦请太子殿下帮忙还给容王。”
“太傅如何不亲自给他?”
韩蝶衣不语,太子李适似随意一问,“太傅看完了?可看懂了?”
这家子人是怎么回事?!韩蝶衣看懂了,太子李适与容齐是一道的,她也不藏着掖着,道:“太子当知臣今年二十有九,而容王殿下才十八,甚至未及弱冠。”
太子皱着眉,陷入沉思,他还真没想过这件事。无论是姑祖母还是太傅看起来都十分年轻…
“太子为君,臣本不该说,但此时臣亦算得上太子之师,劝殿下莫让容王一时冲动好奇,做出后悔终生的事情。人一生,过便过了……没有重新选择的机会。”韩蝶衣想到往事,她也曾年轻过,但她的年轻时都是悔不当初。
3.
流云四散,飞鸟徘徊,今日的国子监格外热闹,那些世家子弟,平日里在屋里读书也好,斗蛐蛐也罢,此时却都手捧一卷书册来来回回地在皇子读书的课舍外踱步。
逃课的端王李遇急急忙忙赶来,在看到这个场景时,脚步一顿。
前面的人突然停下导致安和郡王没刹住车,撞了上去,少年揉着鼻子,抱怨道:“表哥,停下干嘛?!不在陛下到之前进去我们就死定了。”
“已经死了。”端王李遇一脸戚色回头叹息,“你看这些人装模作样、左顾右盼的,肯定是父皇在里面。”
“到了?!”安和郡王从端王背后探出半个脑袋,吓得喃喃道:“第一天上课就逃课,母妃会一鞭子抽死我的,还有我好不容易攒的钱……”
“胆子这么小,还敢逃课。”
稳重的男声让两人身子一僵,不约而同耷拉着脑袋,有气无力地行礼,“太子殿下安。”
周围的人早就停下脚步,个个眼观鼻鼻观心默不作声。太子李适在兄弟们面前还是严厉的长兄,他冷哼一声,提步向前走去。
端王李遇和安和郡王对视一眼,听到太子在前面喊道,“还不快走!”
安和郡王连忙亦步亦趋跟上,端王李遇口中应和,却抓住一个锦衣公子小声问道:“谁来了?”要是屋里是父皇,长兄应该会从教舍内出来,而不是他们身后,还会摆着一张欠他八百万银子的脸,一早就把二人提溜过去,容得到现在?
锦衣公子该是常和端王李遇一起胡混的纨绔,挤着眉眼小声回道:“是美人,陛下请了个大美人给殿下们当琴艺师父。”
美人?!端王一听这个就来劲了,但太子李适已经快迈进教舍,他也不敢耽搁,只好打眼色一会细说。而后忙不迭地跟上,口中还不停喊着:“来了,来了。”
端王起初还不太信父皇会把好好的韩太傅换了,又暗暗揣测能有多美?国子监里大多都是阅尽群芳的世家贵族子弟,能让他们不逗蛐蛐装读书,这美色得和父皇媲美啊。
呸,应该是和父皇的地位一样吸引人。
“你念叨什么呢?”太子李适黑着脸,底下皇子王爷们强忍着笑意,却一反常态没有哄堂大笑,个个故作正经摇摇头。
端王在安和郡王的眼神暗示下,后知后觉发现自己不小心把想法说了出来,赶忙弥补道:“我这不是听到来了个美人…不是,琴艺师父太激动了。”
“尽说些混账话,还不快向太傅问好。”
“太傅好。”太傅??欸?韩太傅?!不是个’壮士’么?端王满头疑问看去,登时愣在原地,双目圆睁,口中喃喃:“仙女…”
韩蝶衣刻意疏离世俗的一切,对于迟到逃课的学生既无无好感也未觉厌恶,但此时忽听仙女二字,也一晃神,总像在哪里听到过,熟悉又陌生。
略带迷茫的眼神看向端王,他已被恨铁不成钢的太子扯着耳朵“扔”到座位上,韩蝶衣回想久不记事的脑袋,这应该是十八皇子——端王李遇。
李遇捂着耳朵,朝韩蝶衣咧嘴笑。
倒是一点也不端重。
收回视线,韩蝶衣扫视一圈,发现端王旁边还有个空位,这才想起那位装病的皇帝幼子容齐今日也没来,心中大抵是松了一口气,那天的事情回想起来总让她没来由的发慌,又叹自己修心不到家,被人三言两语乱了神。
那双清亮的眼神忽浮现。
不该如此。
韩蝶衣心神一晃,默念太上老君常清静经,朝太子点点头,投入琴艺教学之中。
素手拨弄琴弦,悠远厚重的琴声缓缓流淌而去,屋外杨柳飘柔,大臣随侍拥着两人,一青年身姿挺拔,束玉冠,披银鹤大氅,手握刻珠手炉,他身前是负手而立的大唐帝王,皆不语。
一曲终了,唐皇李豫叹道:“去者吾不及,来者吾不留。”
此乃阮籍的咏怀,后还有一句:愿登太华山,上与松子游。渔父知世患,乘流泛轻舟。
大唐已非昔日大唐,天子见过乱世,听闻盛世,重担在肩,该当一往无前。但雄心在举步维艰中也难免动摇消磨,琴声似水流年,不可追,故人一一离去,放眼望去,前路茫茫,飘若浮萍。
或许是在回忆睿真皇后沈氏,和当时满怀希望、一心要将大唐再兴的自己————郡王李俶。
天子这话听不得。大臣们学富五车不接话,随侍都是人精,抬眼扫了一圈,垂下眼眸也不敢回。
周遭的动静逃不过皇帝的眼,瞳孔闪了闪,转头看向自己的幼子。
龙生九子各有不同,二十三个儿子不乏天资卓越者,然在浮躁浑浊的世道里,幼子容齐却自有一股脱尘之意,剔透如琉璃,唐皇看得出容齐的心自始至终不求权势富贵,唯有那位画中人……
唐皇李豫问道:“齐儿听此曲如何?此人如何?”
那日直言心思后,容齐便没见过韩蝶衣,后听太子转述的话,也沉寂了好几天,不弹琴、不画画,连话都不说,让唐皇好一番担心,今日特地带他四处微访,放松下心情。
故而此时的容齐并不知屋内奏曲者是谁,只当韩太傅不会再来此处,父皇命其他人任琴艺先生。他凝神细想,方才的曲子在胸中回荡,浅笑道:“求不得,放不下。琴声是会说话的,人言会有假,琴声却无法作伪,儿臣以为此曲未尽,方才之曲虽以叹作尾,但听得出奏曲者心茫然,放下亦是无可奈何。既不愿放下,何必放下?左右不过一世百年,不若问心而行。”
这也是他辗转反侧数日的结果。
“哈哈哈哈。齐儿且去将此曲奏完,也让朕听听何为问心而行。”
随侍奉上琴,容齐略加思索,便已胸有成竹。
天界不在乎的年龄,到了世俗却成了天堑,容齐生长在此时,也难免一时陷入困惑怀疑,唯独没有退缩。
一曲酣畅淋漓,容齐也越发坚定,太傅既无所爱,他便还有机会。
他抬起头,望进一双恍惚的眼。
“韩太傅…”
四目相对,韩蝶衣偏过头,恍若未闻,唯有长袖中攥得发白的手昭示着她的心绪难平。
琴声是会说话的。
琴声无法作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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