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不还

　　丹荷夜里便会回去，毕竟男女有别，夜里不好照顾萧亓煜。
　　这可真是苦了萧亓煜，昏迷时倒是没什么，如今醒了难免事多，夜里是有来替班的内侍的，但萧亓煜是喊不动的。
　　夜里睡得正好，小腿却突然抽筋，疼得萧亓煜眼泪都快下来了，偏偏他此时一身伤动不得，又不敢曲腿怕压倒腹中孩子。
　　“子渊……”
　　萧亓煜恍惚的喊了一声宁棹，随即便反应过来，望着床上挂着的帷幔，无奈的笑了笑。
　　就这么抻着腿忍着，疼着疼着便睡过去了，等到萧亓煜清晨醒来，腿还在疼，动都动不得。
　　屋子里的炭火早就灭了，也没人来添新的，冷的和冰窖一样，丹荷也不知是怎么了，等了许久也不见来。
　　萧亓煜就裹着被子在床上缩着，他不能指望外面守着的那些宫侍能记起他来，他只能等丹荷来，如今的他孤立无援，只有丹荷这一支救命稻草。
　　丹荷是快到午时才来的，一脸愧色，手里提着一个油纸包。
　　“公子恕罪，丹荷实在是这几日……昨日见公子醒了，一时欣喜，居然睡过了头……”丹荷走到萧亓煜床前，献宝似的把油纸包放到床边，“丹荷想着公子睡了这些日子，喝了不少苦药，只怕是嘴里没味道，就装了些永安殿今日新做的果子。”
　　真是个傻姑娘……
　　丹荷一走近，萧亓煜便闻到她身上有一点点迷香的味道，丹荷从小就服侍人，再累也不会睡到这时，这傻姑娘居然真以为自己是睡过了。
　　“丹荷，我好冷……”萧亓煜长长的叹了口气，但是这个冷，却不是身冷。
　　“冷？”丹荷这才注意到房里的火盆早就灭了，床上的汤婆子也凉透了，这才意识到自己的疏忽，急忙去烧木炭添火，又去小厨房烧了一大锅热水。
　　萧亓煜看着忙碌起来的丹荷，心却沉了下去：究竟是谁能在永安殿动了丹荷，只为了折磨他就暴露这手棋，看上去倒像是张氏那个蠢货才能做出来的。
　　淑妃……张家……
　　真是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张家这祸害，还真不能让他遗留千年，给自己添堵。
　　“丹荷，我与你说件事。”萧亓煜吃了口热茶，总算是觉得身上有丝暖意了。
　　“公子想说什么？”丹荷把新灌的汤婆子塞进萧亓煜的被子里，侧着头问道。
　　“你替我带一句话给你家姑娘，就说……御下无能，识人不清，只会祸起萧墙。”萧亓煜不知沐颜姝会不会听信他的话，可是总要提醒一下。
　　丹荷不明白萧亓煜的意思，萧亓煜也不担心，丹荷心细记性好，事事又以沐颜姝为先，定会把话原封不动的带给沐颜姝。
　　丹荷又煮了细粥给萧亓煜暖胃，看着萧亓煜喝了药，然后神秘兮兮的从自己的小荷包里拿出来腌渍的梅子，喂到萧亓煜嘴里。
　　“宋姑姑说怀孕的人都会想吃些酸的，这个时节，酸梅子可不好找，公子看喜不喜欢。”
　　“喜欢，谢谢。”
　　许是因为这酸梅子开了胃口，萧亓煜把丹荷带来的果子都吃了，还觉得有些饿。
　　“午膳还没有送来，要不丹荷回去再取些果子来，今日做了不少，还有些别的样式。”
　　萧亓煜本想忍着不麻烦丹荷，但是实在开了这个胃口，意犹未尽，实在是难受：“那你去吧，不用太着急。”
　　丹荷乐呵呵的应了一声就走了，结果萧亓煜左等右等都没等到丹荷，却等到了来送午膳的内侍。
　　“你们也别太过分了……”
　　萧亓煜气的发抖，若只是饮食粗糙，他可以忍耐，毕竟宫里的吃食再粗糙也是能入口的，可今日送来的是什么东西，怎么这宫里是养不下他这么一个人了？
　　“娘娘别动气啊，官家罚了这凤翎阁的份例，有这冷饭吃就不错了，何必挑挑捡捡的。”
　　萧亓煜真是没想到，他的隐忍退让，却成了他人眼中的软弱可欺！
　　“真是倒霉，来这儿送东西，回去可真要好好洗洗，冲冲这晦气。”
　　内侍自顾自说着走了出去，全然没将一脸怒容的萧亓煜放在心上。
　　“扣份例……萧景晟你真是好的很，不怕饿死你儿子！”萧亓煜突然就觉得很难过。
　　不想这些内侍死不罢休，居然坐在门外开始冷嘲热讽，声音还愈来愈大，像是生怕萧亓煜听不见似的。
　　“揣了个种还真当自己是碟子菜啊，我呸，你看看官家这几日可来看过他？都被官家厌弃了还在这里拿腔调，瞧瞧那狐媚子样！”
　　“就说，若不是爬了官家的床，就他也配享这荣华富贵。”
　　“这要是换个人让赤条条的饱进来，臊都臊死了。”
　　“……”
　　萧亓煜气的把手边能砸的东西都砸了，门外却突然安静了下来。
　　“官家到——”
　　萧景晟一进门，看到地上一边狼藉，顿时就有些不悦：“你又在闹什么！”
　　萧亓煜看了萧景晟一眼，正要开口说什么，便被之前的那内侍抢了先。
　　“辰妃娘娘许是不喜欢送来的膳食，这才发了脾气，奴婢们这就撤回去，换新的来。”
　　说着，那内侍赶紧招呼人把之前送来的东西撤走，以免被萧景晟发现端倪。
　　“你不吃饭？”萧景晟皱眉，他本是听闻萧亓煜醒了，便来看看，谁知遇到这状况，“泽之，你别忘了你现在怀着我的孩子，你不吃不喝的闹什么！”
　　萧亓煜觉得委屈极了，撇过头不去看萧景晟，他苏醒这两日，屡屡被这些宫侍苛待，到头来却成了他的过错。
　　“萧亓煜，朕在问你话！”萧景晟这些天处理萧亓煜惹下的烂摊子，忙的焦头烂额，好不容易处理完了，高高兴兴的来看萧亓煜，却被无视，顿时火冒三丈。
　　“你就这么不想生下我的孩子？为我生孩子你就这么不甘不愿？萧亓煜，你不要太过分了！”
　　“畜生！”萧亓煜甩开捏着他的手。
　　“萧亓煜！你反了天了！”萧景晟抬手便打了萧亓煜一巴掌，“你不想生我的孩子，我偏要你生！我还要昭告天下，萧亓煜，你只能生下我的种！”
　　“萧景晟，你就是个混蛋！”萧亓煜拿枕头砸向萧景晟。
　　“是，我是个混蛋，比不上你的沐轻澜！”萧景晟上前抓住萧亓煜的肩膀，“可是萧亓煜，沐轻澜已经死了，他死了！”
　　萧亓煜无力的捶打着萧景晟，泪水忍不住夺眶而出：“萧景晟我恨死你了！我为什么帮你，为什么！我若是不帮你，子焕就不会死了，他就不会被叛军活活打死了！”
　　“萧亓煜你就恨吧！”萧景晟推开萧亓煜，“你这辈子都是我的人，只能为我孕育子嗣。”
　　“萧景晟，你眼里有就只有孩子？你是不是一直，就只是把我当做为你生子的工具？”
　　“是又如何？只要有了孩子，你就永远也不能逃离我了？”萧景晟看了一眼一脸震惊的萧亓煜，冷笑了一声。
　　“曹公公，吩咐下去，一定要保住这个孩子，若是他不吃饭，就让人灌下去！”
　　“奴婢这就是吩咐。”曹公公急忙应了退了出去。
　　“萧景晟，我不爱你了……”萧亓煜颓唐的靠在床上，缓缓说道。
　　走到今日，便谁都别想好过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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