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好月圆常相逢

　　三个人一路有说有笑，来到沈小姐院子的外院，最外面的游廊花园处。游廊花园中间有一小片木板子铺成的平地，平时雪柳姑娘要是有什么大事要交代，就会让大家来这里听训话。若是没什么大事的日子，就是十日一次，因昨儿新买了黄莺他们几个进府来，原本应是后日的训话便提前了，昨儿晚间通知的，因黄莺在厨房做饭，所以不知道。
　　路上，阿申和阿新给黄莺讲了不少昨天六子没说清楚的事儿，比如阿申说：
　　“小姐院里有四个贴身丫头，原本就是伺候小姐近身的事儿的，洗脸梳头什么的。但是今年夫人刚立了规矩，说小姐这院子里的东西都要自己安排了，所以这几个姐姐就领了各自的差事。
　　昨儿你见到的星雨是小姐最贴身的大丫头，平日里我们都叫她星雨姐姐，她算是咱们院里的管事。若咱们有什么事儿不知道咋办了，就找星雨姐姐就是，平日里，是不用和大院的管事们回话的。”
　　黄莺听了，问：“那咱们平时是不是也不用到大院去？”
　　阿新点点头，声音怯弱的回到：“是，我们都是只在小姐院里的过了六子他们住的甬道，就是大院了，往日里，我们连甬道都是步会去的，厨房那边有个偏门，若要出去，都是走那里的。”
　　黄莺点点头，暗自满意，不用和大院的人打交道，事儿一下子少了不少。”
　　阿新急急的说：“你接着听我说啊，刚咱说到星雨姐姐了对不对。接下来就是香路和玉壶了，他们两个，香路管的是小姐的穿戴，衣裳首饰什么的，想来也不会和你打交道的。就是玉壶姐姐，你以后怕是要常见。玉壶姐姐管小姐的吃喝，凡是小姐要入口的，都是要交到玉壶姐姐手里的，所以你在小厨房的话，怕是要日日都会见到玉壶姐姐的。”
　　阿新也赞同的在旁边点点头。
　　黄莺说：“那今日就是玉壶姐姐给咱们训话？我隐约听着不像是这个名字的。”
　　阿申说：“当然不是了，因为我还没说到呢。今儿要训话的是雪柳姐姐，就是小姐的另一个贴身丫鬟了。雪柳姐姐像是咱院子里的外管事吧，就是管管人啊，物件啊。反正就记住，要是短了东西呢，就是找雪柳姐姐，短了钱呢，就是找星雨。”
　　阿新又补充道：“不对不对，咱的月钱也是雪柳姐姐发的。”
　　阿申反驳道：“你忘啦，是她找星雨领的这个钱，再发给咱们的。”
　　“哦，对对对，我想起来了。”

　　不一会儿大伙都聚齐了，婢子在院子里里面的一侧，小厮们在外侧，顺次站好。
　　一个着墨绿裙的女子飘飘然穿廊而来，在众人面前的亭内站定，大略扫了大家一眼，见人齐了，朱口微启，说：“今儿原是没有训话的，只是大伙都知道，昨儿新来了几个人，所以今天把大伙的差事重新安排下。”
　　顿了一下，说：“新来的几个还不知道，我是雪柳，是咱院子里的管事，你们的身契都在我手上收着，若是差事做的不好，就哪来的回哪去，别怪我不留情面。”
　　众人诺诺的不敢吱声。
　　听雪柳又说：“原来各人的差事大抵维持原样。只是阿申，阿新，你们两个。”
　　两人听到点名，走上前去，福身说：“在。”
　　“你们两个日后只侍弄花草，洒扫小姐屋里即可，几个花园里的清扫不要做了。”
　　“是”，语毕退下，又见雪柳看了看册子，说：“赵五娘，孙花花可在？”
　　黄莺见赵姨和孙姨站出去了，默默的低下了头：孙花花……难怪昨日孙姨只说自己叫孙婆子呢，这名字和孙姨的样子，实在是……不大相配……
　　雪柳道：“你们两个，日后负责小姐院里的洒扫，进了大门开始，到你们歇下的后墙，每一处都不能漏下。尤其是园子里的石街，亭子，更是一寸的泥土都不可有，记下了吗？”
　　赵孙两婆子点点头，答：“记下了。”
　　“一会儿下去了，让阿申带着你们转看一下，扫把摆放在哪儿，洒扫的规矩，阿申也都要跟他们讲清楚，可知道？”雪柳看向阿申。
　　“知道了。”
　　“嗯，交接好了来找我回话。”雪柳又看册子，说：“春秀是哪个？”
　　“在。“
　　“春秀你一会儿和吴嫂一道，来我这儿领几匹绢布去，把你会的绣法都秀个小样来交予我。”说完想了想，说：“三日可够？”
　　春秀连答道：“够了。”
　　“嗯，”雪柳又点了昨日的四个小厮，分别派遣了差事。
　　最后将手头的册子又细看了看，说：“只剩一个叫黄莺的了。是哪个？”
　　黄莺原以为自己被忘了，听见点名，站出去说：“在这儿。”
　　雪柳见黄莺岁数还小的样子，疑问道：“你会记账？”
　　“是。”黄莺不卑不亢的答道。
　　雪柳内心仍存犹疑似的，说：“那你一会儿跟我来。”
　　“是。”

　　雪柳又拿了个簿子，细细翻看了，说：“大伙儿原是有月钱的，但因每个人进府时间不一样，当时的管事交代的月钱也不一样。因咱这个院子是新的，前几个月怕你们不惯，月钱一应是循了旧历来的。但今儿大伙也瞧见了，来了不少新人，往后也会有新人来，所以咱从今儿立个新规矩。往后每人每个月两百文的月钱，月底发放。若是差事做的好，主子也随时都有赏钱。从这个月月底就开始，记下了？”
　　“记下了！”
　　“好，那今日就到这儿，谁若是有事，就来找我，没事的就散了吧。”
　　“是。”众人领了东西陆续散去。

　　只剩黄莺一个人，走去雪柳身边。雪柳抬头，看了她一眼说：“黄莺是吧，跟我来吧。”
　　黄莺和雪柳走到游廊尽头，前边就是去小姐院里的大门了，只见黄莺向又一转，开了一个角门，进去又是一个小院子，左右四间厢房，中间两间正屋。雪柳推门进了一间屋子，屋内有一张黄木大桌，桌上整齐放着算盘，笔墨纸砚等物。
　　雪柳在桌后坐下，对黄莺道：“去那边搬凳子来坐。”
　　黄莺坐定，见雪柳给她铺好纸笔，说：“写个字瞧瞧。”黄莺在纸上写下自己的名字，雪柳点点头：“嗯，果真会写。”又作出一副‘我早就知道’的表情来，说：“就是字丑了点。”
　　黄莺：…………
　　雪柳又道：“你以后，和六子一道去买菜。六子每十日会去星雨那里领十两银子的用度，你只负责记账即可。
　　因院子里所有的饭都是你们厨房做的，因此你每日整理清楚，分做两笔。一笔是小姐用度了多少，一笔是下人用了多少，可明白？”见黄莺点头，又接着说：“原则上，院里所有的下人，一日有一百文的吃饭花销，逢年过节加餐会多些。小姐吃的菜，有几处固定的地方去买，这个六子自会带你去的。你记着，你只需记账即可，其他的一概不用管。没十日把账簿子交去旁边那个屋子，找星雨报备，明白了？”
　　黄莺说：“明白的。”
　　雪柳想了想又说：“有时小姐要吃的点心比较精贵，因此六子每次领的用度也会有变化，你不用管他用了多少，你们两个私下里也不可通气。星雨是要拿着你的账簿子对六子剩下的钱的，若是发现你们两个私相授受，六子还好，只是个长工，打发出去不用就是了。可你，是要被发卖出去的。你要明白其中的厉害。”
　　黄莺正色的点点头，说：“我记下了。”
　　雪柳又让她打了算盘，盯着她记了算了几笔账才肯罢休，分派给了黄莺笔墨纸砚，说这几日怕她不熟练，让每日都先来这里跟她回话。

　　黄莺抱了东西要走，听雪柳又说：“你们那屋子里可有写字的地方？”
　　但没等黄莺答，就确定的说道：“定是没有的，一会儿你叫六子来，找我去库房领张大桌子搬屋里吧。”
　　“谢雪柳姐。”黄莺退下，内心开心极了：工作轻松，还多了件家具，真好。

　　黄莺和春秀的屋里小极了，原本就没剩多少空间活动，等六子搬来桌子以后，就更显得拥挤不堪。黄莺把东西摆好了，见六子瞧她，问：“你咋还不走？”又想起了什么似的，说：“今日可要去买菜？我不是要和你一道买菜嘛？”六子说：“今儿先不用，刚雪柳姐说了，让你明天再开始记，所以我一会儿自己去买就是了。”
　　黄莺顺从的点点头，又问：“那我干啥？”六子想了想，说：“好像也找不到啥活计能干的。”
　　于是又说：“要不你今儿就跟我一道去吧，只先不记账呢，我带你去认认路也是好的，可好？”
　　黄莺当然愿意了，终于，可以，光明正大的出去逛街了！那还有什么不知足的！满口答应道：“好好好，太好了。”
　　另一边春秀也刚回来，听见黄莺要出门，忍不住的担忧：“你莫要自己瞎跑啊，跟紧了六子。”“买这么多东西，你哪里背得动……”春秀嘱咐了一句又一句，只恨不得自己和闺女一起去才好。
　　黄莺见娘担心，忙说：“放心吧，娘，六子肯定是跑惯了的，我只跟他，不会出错的。”然后忙推着六子出门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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