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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 章
黑压压的乌云像浸透了墨汁，阴沉地笼罩着整个青城派。青城派掌门病重，久医不愈，弟子们心情也如这天气一样，沉郁得化不开。
蒙蒙细雨落在新生的柳叶上，本该是一处美好的春景。如今因几名弟子心情不爽利，舞剑撒气，便将柳条纷纷斩断，残碎得七零八落。
韩灵正在看着药炉，屋内药味儿浓重，她便推窗散味，刚好瞧见这一幕。
苗雀提着食盒来给韩灵送饭，瞧见那砍秃了的垂柳，不禁叱骂那几名师弟：“掌门师伯病重，你们没法子寻医问药，去殿前祈福也是好的，跟树使什么劲儿？”
几名弟子立刻如惊鸟一般作散。
大夫开的药对火候要求极高，不能出一丝差池，故而煎药的时候片刻都不能离开人。
苗雀赶紧招呼韩灵赶紧过来吃饭，她先替她看着药炉。
“这些日子辛苦你了，煎药这种精细活儿还要女孩来做我才放心，若换成那些混不吝的毛小子真不知会什么样。”
韩灵不觉得煎药辛苦，恰恰相反，她挺喜欢做这类活计。所以韩灵没用苗雀帮忙，将两碟菜木耳豆芽和炒豆干扣在饭碗里，就端着碗在灶台边吃边看着火。
粉雕玉琢的脸蛋，垂眸吃饭的样子认真又乖巧。因怕耽误煎药，她每次都将饭菜夹成一大口塞进嘴里，咀嚼的时候脸颊微微鼓起来，于女子而言不算什么好看的吃相，但在苗雀看来却顺眼极了。
韩小师妹才来青城派没多久，能如此尽心尽力，实属难得。苗雀喜欢她，便在心里暗下决定以后这个小师妹她护定了。
“噢，对了，这是你一会儿要煎的药。”苗雀将新取来的药递给韩灵。
韩灵忙咽下嘴里的东西，将药包打开看。她一眼就识得里面所有的药材，估算出药量，并确准了药方。
韩灵蹙眉，“掌门到底得了什么病？怎么这几日煎药的方子都不太一样？”
“你怎么知道？”苗雀记得她从没跟韩灵说过换药方的事，随即恍然想起来了，“我险些忘了，招新弟子入门的时候，你好像说过你略懂药理？”
“嗯。”韩灵轻轻应承。
“那你跟我说说，这些都是什么药材？”
药的事马虎不得，正好今日的药都是她亲自按方所抓，苗雀很清楚这包药里都有什么药材，苗雀就顺势考一下韩灵。
“知母、赤芍、白芍、瓜蒌、黄连、杏仁、黄芩、前胡和芦根。”韩灵飞快地道出。
苗雀反应了片刻，才意识到韩灵所言全对，便接着跟韩灵讲起掌门的病情。
“九天前，掌门师伯突然浑身起红疹，瞧了大夫说是小问题，吃了药就好。早上掌门师伯服了药后，果然见好了。谁知过了一夜后又开始严重，浑身都的皮肤都红肿起来，还起了风团，融成一大片，痒得不行。大家赶紧重新换了一位更有名的大夫来瞧，便又开了一副新药，谁知这药服下后不仅没有改善，第二日还开始腹痛腹泻。
接着陆续请了好几位名医来看，皆是不见效，反而病状随着时间的推移越来越复杂，除了上述症状外，又开始打喷嚏流鼻涕，气喘窒息，眼睛泛红。红得可吓人了，师叔们觉得可能是招了邪祟，便做起了法事。奈何这法事从早做到晚，仍然是不见掌门师伯的情况有半点好转。”
现在，青城派掌门陆绥峰躺在床上奄奄一息，已然是快不行了，大家急成了热锅上地蚂蚁，却是什么办法都没有。
如今只能听从张神医的建议，再换一副新药试试看。不过听张神医那语气，大家都知道希望不大。
韩灵：“正熬的这副药是治肺病的方子，师姐带回的这副则是治气喘的。”
“掌门师伯现在最大的问题就是喘不上气，这方子似乎是正对症？”苗雀问。
“病根不在此，治表不治里就没用了。”
韩灵心中有一个大概的猜测，但不好确定。其实这种事情她不该头，容易出风头，但事关一条人命，自该是能救就救。所以，韩灵就问了苗雀，是否方便让她去给掌门看一眼。
苗雀立刻精神了，“莫非师妹有办法？”
“感觉不像是难症。”
只要掌门的病并非因自身不足导致的衰亡，而是因外邪入侵，她应该有办法能将病治好。
苗雀听韩灵这话里有股子说不出的自信，加之这些日子跟小师妹相处下来，她一直觉得小师妹是个做事认真可靠的人，她相信韩灵的话。
药熬好了，苗雀就带着韩灵去见掌门。
“她才进青城派不足十日，连师都没拜呢，怎么能给我爹瞧病？她姓甚名谁，在江湖上有什么名号？我爹的病连张神医都看不好，她能有什么用？都这种事时候了，九师妹你居然带着一个不重要的新弟子惊扰我爹？九师妹你是不是有病？你是不是想害死我爹！”
陆云山本就因为父亲的病情不爽利，心中已经累积了无数苦闷。他忽见苗雀随随便便带来一名新弟子，就说要给他爹瞧病，顿时就大发雷霆。
“二师兄怎么能这么说我，我也是看掌门师伯的病一直没好才心里着急，或许小师妹真有办法呢。”苗雀被陆云山的一连串质问问懵了，委屈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你们吵什么，屋里有病人！”吴振楼从房间里走了出来，对着站在院里的俩人低声训骂。
陆云山和苗雀当即都不敢吭声了。
三师兄朱白忙为陆云山解释：“这事是九师妹不对，非要带着一位不知名的新弟子给师父瞧病。师父都什么样了，怎么能——”
“住口！”吴振楼忌讳朱白那句‘师父都什么样了’，警告地瞪他一眼。
朱白忙忙打自己一嘴巴，骂自己嘴贱瞎说，连说三遍‘师父一定会康复’。
吴振楼打量两眼被苗雀护在身后的女孩，十六七的年纪，肤白秀丽，低眉顺眼，看着倒是文静乖巧。只是这般年轻稚嫩的孩子，能有什么医术？多半是年少气盛，自以为是，年轻人有自信不是坏事，但掌门师兄的身子可不能由着他们这些年轻人开玩笑。
吴振楼正要把人打发了，忽然感觉身后有压势。
四周的氛围顿时不一样了，陆云山、苗雀和朱白三人皆不约而同地屏息齐喊：“大师兄。”
“嗯。”
吴振楼回头，果然见殷恒出来了。
“你要给掌门治病？”
男声润泽如玉，却难辨其中的情绪。
在这种时候，青城派任何人的说话情绪都有悲有愤，但这个人却什么都没有。
韩灵就抬眸看了一眼来人。
远山眉，凤目，鼻正唇薄，萧萧肃肃，一身青袍。这打扮在青城派本来再普通不过，但穿在他身上却颇为清雅出尘，卓卓如野鹤立于鸡群。
这人的目光与声音一样，温润得没有一丝杂念和情绪，更不存在任何攻击性。韩灵却总是莫名觉得被他的目光盯上不是什么好事，遂立刻垂下眸子。
“弟子逾越。”韩灵应承道。
殷恒却再未言语，转身进屋了。
朱白立刻骂苗雀道：“看看，都是你瞎惹的事儿！丢不丢人！还不快给二师兄道歉！”
苗雀委屈地掉了眼泪，她正要鞠躬给陆云山赔罪，却忽然韩灵拦住了。
韩灵：“我还没试，便不能定对错，九师姐为何要向二师兄赔罪？”
“你这小丫头，看着乖巧，想不到尖嘴利舌，狂得很啊。怎么，你还想拿我爹的命作赌不成？你什么身份，敢跟我们顶撞！”
陆云山本打算要原谅苗雀了，韩灵突然的横插一扛，让他压下去的火气顿时重新燃起来，而且窜得更高。做青城派二师兄这么多年，他还从没见过排号千名以外的师弟师妹敢这样质问他。
当然，他这次学会了控制音量，不敢再惊扰屋里的人。
“我若强词夺理，二师兄为何不以理反驳我？以大压小好像不是在讲道理？”
陆云山气得一时间脑子空白，憋得脖颈青筋暴突。
“你现在就给我滚出青城派！”
“若欲将弟子逐出师门，当列举罪状和罪证之后禀明掌门，由掌门定夺。”韩灵语气平静地复述青城派的门规。
“你——”陆云山又气得只剩一个字了。
苗雀见这架势，担心韩灵为给自己出头而惹祸上身。即便不被逐出师门，受罚挨鞭子也很遭罪，她可不想小师妹受那份儿苦。
苗雀忙把韩灵护在身后，要代她赔罪——
“你进来。”温润的男声从屋内传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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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开新文啦，开文大吉呀！大家多给我留留言，鼓励一下，感谢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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