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生记

　　四月选考考完，学校给放了3天假，大部分人都回家休养生息了。
　　返校后，正式进入语数英三门备考状态。
　　陈梓礼在网上买了一套红色封皮的金考卷，人这刚到学校第一天就到货了。因为在下单的时候填了程寅的手机号，所以中午吃完饭，两人摸着刚刚饱餐一顿的肚子，慢悠悠地往快递室走去。
　　“你买了啥？”程寅随口问。
　　“金考卷。”
　　“哎哟，我还没买，等下马上买！你到时候提醒我一下啊！”
　　“行的。”
　　两人说话间，陈梓礼突然想起之前有天程寅拿着两个快递进教室时，章好对着程寅感慨道：“你就是女生中的俞嘉言啊！”
　　程寅疑惑：“怎么说？”
　　“你快递是女生中最多的吧？俞嘉言的快递室是男生中最多的。”章好顿了顿，似乎又想起点什么，边伸手比划便说：“我们那寝室就屁点大，中间的过道宽就一米吧，最多一米。他快递盒还不扔，就在寝室堆着。”
　　陈梓礼先是在内心点头，一星期七天，程寅要往快递室跑5天。后又被章好的一米惊到：“真的假的，你们寝室也这么小啊？”
　　“真的啊！”

　　学校快递室在保安室边上，女寝对面。
　　大概是快递体积小，被放进了丰巢快递柜里。程寅去帮她取时，她随意地压靠在几个堆叠起来有点高度的箱子上，往单子上瞥了瞥，又低下头细细地看了看收件人名字，不惊瞪大眼，是俞嘉言。
　　也太巧了吧！刚刚才想到俞嘉言的快递诶……
　　“诶，程寅，你帮我把我那快递拿回寝室呗，我这发现了俞嘉言的快递，我给他拿过去。”
　　“哟，去吧去吧！”
　　“嘿嘿，谢啦！”陈梓礼不好意思地笑笑。
　　刚才她们吃完出来时，遇见俞嘉言和叶昶晖刚进食堂，现在应该还在食堂吃着吧。

　　一进食堂，那两人面对面坐着的身影在空落落的食堂里格外显眼。
　　陈梓礼慢慢往他们那边走去，走着走着，突然觉得自己走路的姿势好像很奇怪，怎么走都别扭。
　　俞嘉言背对陈梓礼坐着，看不见越走越近的陈梓礼，倒是对面的叶昶晖看得一清二楚。随着陈梓礼越走越近，叶昶晖的表情越发玩味。
　　待陈梓礼一步之遥时，叶昶晖朝俞嘉言挑了挑眉，开口提醒：“陈梓礼在你后面。”
　　俞嘉言心下一跳，才刚偏了下头，陈梓礼已经走进他的视野了。
　　陈梓礼双手递上：“你的快递。”
　　“谢了。”
　　“嗯，不客气。”陈梓礼说完便转身离开，那走路姿势奇怪之感又浮上心头。
　　大概是有喜欢的人在，怎么样都不自在吧。

　　下午，陈梓礼一手抱着刚买来的金考卷一手拎着保温杯走近教室时，发现俞嘉言居然已经在位子上坐着了。
　　天哪，神了！踩点王今天来得居然比她早。
　　越走越靠近位子时，俞嘉言抬头浅浅地瞧了她一眼。
　　那股走路姿势奇异之感又袭了上来，于是她大踏步走向位子。
　　这刚坐下，就见俞嘉言转过身对她说：“你也买了这试卷啊，我也买了一套。”
　　“那挺巧啊。”
　　“是啊。”这声低低的清冷的嗓音，好似含着一点慨叹。

　　~

　　牛仔外套好像是少男少女们的必备单品。
　　四月，是穿牛仔外套的好时节呀。
　　这天陈梓礼在白T外面套了件淡蓝色的牛仔外套，照往常般去教室自习，不往常的是俞嘉言一整个早上没来。中午在食堂吃饭，倒是遇见了。
　　陈梓礼和刘云仁端着盘子在食堂角落面对面坐下，这个角落是俞嘉言和室友们最常坐的位置。刚才往这边走时，陈梓礼已经将整个食堂都不经意般地扫视了一下下，但没有看见熟悉的身影。这会儿刚纳闷地坐下，就听刘云仁咋呼道：“俞嘉言来了！俞嘉言来了！”
　　陈梓礼倏地转过头，只见俞嘉言一个人从靠近男寝边的侧门走进来，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牛仔外套，里头也是一件白T，表情淡淡。
　　她发现俞嘉言进来哪也没看，径直往窗口走去。
　　刘仁云瞅瞅面前的陈梓礼，又瞅瞅窗口那边的俞嘉言，问：“他咋又是一个人啊？”
　　“不知道，可能帅哥比较孤单吧。”陈梓礼又扭过头瞄了眼那排在队伍末端的身影，心里盘算着什么，“我们吃慢点！”

　　好像每个食堂，都会有这样一条红地毯，从里延伸到门口。
　　陈梓礼说了吃慢点，就比往日里更加细嚼慢咽，不知是她高估了自己的速度还是低估了俞嘉言吃饭的速度，在她还剩下五分之一的饭菜时，又听刘云仁咋咋呼呼的嚷着，如一个播报员：“俞嘉言吃完了！他站起来了！”
　　陈梓礼一听这话，低头猛扒饭，塞得满嘴饭菜，还没来得及嚼，便站起来准备去倒剩饭剩菜。
　　到剩菜剩饭的地方是靠近教学楼这边的侧门，和男寝边的侧门相对。
　　陈梓礼从食堂角落这边端着盘子往门外倒剩菜剩饭的地方走，“恰逢”俞嘉言倒完饭菜往回走。
　　两人就走在那条红毯上，越走越近，如某种仪式。陈梓礼忍不住窃喜，但她做到了目不斜视地笔直往前走。
　　两人擦肩而过后，她听到刘云仁凑近对她耳语：“刚才俞嘉言走过来的时候，笑了。”
　　她这会儿正暗暗为他俩同一天穿牛仔外套欢喜着心在听到她说俞嘉言刚才笑了的时候，心花怒放，如冬夜里突然腾空绽放的绚烂烟花。
　　又听刘云仁小声嘀咕：“这穿得是情侣装吗？”
　　……
　　俞嘉言倒完剩菜剩饭转回身，就看见了那个也穿着牛仔外套的嘴巴鼓鼓的女孩正憋着笑，还假装不看他，傻了吧唧的，像动物园里的花栗鼠。

　　~

　　那天是星期三，大晴天。
　　下午课间，陈梓礼发现前面那人没有趴下睡觉，心下好奇，便往外偏了下身子，瞄一眼后便快速闪回。
　　他是在涂防晒霜？！好精致啊！
　　他等下要出去？
　　他今天不是没补课吗……
　　陈梓礼暗暗揣着疑惑，待第三节课下课铃一响，只见俞嘉言雀跃地往外走，眉目舒展，神情好不快乐。
　　这下陈梓礼的眉头皱得更紧了，平时下午第三节课下课后，俞嘉言会在教室里写作业。可今天，一下课，就溜了？
　　陈梓礼虽想不通，但只能按捺着困惑，低下头写她的作业。
　　写着写着，那张涂了防晒霜泛着点白的侧脸在她脑中一闪而过，猛地一个抖机灵，想法迅速形成：他不会去打篮球了吧？
　　想法一旦形成，马上要去验证。于是她掏出眼镜戴上，疾步走到窗边。
　　太阳斜挂，金黄的阳晖将操场照得一览无余，那些奔跑着的人儿好似泛着耀眼的光。
　　抢球，快跑，跳起，进球。
　　那扎着小辫子的高大身影在球场上挥洒自如，格外显眼。
　　俞嘉言跑得快，投得准，几个三分球下来，已经成为对方的眼中钉。于是放缓步伐，不时将球传给队友，不时来几个假动作后迅速进攻，好像不知疲倦永不疲惫。
　　她凝着呼吸静静地站在窗口，偷偷地看着他，做一个光明正大地偷窥者。

　　“二燕，我们坐那边吧！”
　　“好的。”
　　在陈梓礼的精心挑选下，两人在一个离操场很近，且正对着操场的位置上坐下。
　　刘云仁抬头想跟陈梓礼讨论一下这周五下课后去转塘吃点啥，可入眼的那张痴傻的春脸，登时将话题一转：“俞嘉言打球会撩起衣服擦汗的，有腹肌！”
　　“真的假的？！”陈梓礼瞪大眼。
　　“真的，我之前跟祝老师一起逛的时候看到的。”刘云仁想起陈梓礼从来不去逛操场，于是试探性地问，“那等下吃完要不要一起去逛逛操场？”
　　“行啊。”她还挺想看看俞嘉言的……腹肌？

　　两人吃完饭出来，直奔操场。
　　陈梓礼见操场边上的椅子空着，便提议：“我们要不坐着看？”
　　“行的。”
　　4点多的操场，人渐渐多起来，不少是饭后闲逛消化的。
　　陈梓礼瞥了几眼打球那边，便将视线转移到其他地方去了。
　　“你怎么不看啊！”刘云仁瞅着陈梓礼脸颊上那两抹红晕，疑惑。
　　“怪不好意思的。”
　　“你要不要给他送瓶水？”
　　“不太好吧。”陈梓礼犹豫了，送水他不就知道她啥意思了吗，不行不行……可是好不容易才看他打一次球。
　　“有什么不好的，男生打完篮球去送瓶水不是很正常？冲啊！冲啊！”
　　“真的假的？”
　　“真的！我朋友说男生被送水都会开心的。”
　　陈梓礼想到以后可能也没什么机会看他打球了，心一横，“那我去买了啊！”
　　“快去！”

　　陈梓来回扫视着货架，确定没有他平常喝的怡宝后，买了常温的农夫山泉。
　　买完回来后，二燕问她：“要不要去主席台那边看？”
　　“行。”那边离他好像更近。
　　于是两人坐在主席台边沿，两脚悬空。聊着天，不时看看球场。
　　大概是四月的风太舒服，两人聊得不亦说乎，是刘云仁先反应过来，惊呼：“他们打好了！俞嘉言都走啦！”
　　陈梓礼一听，慌了。立即从主席台上跳了下来，揣着水往俞嘉言那方向冲去。
　　“俞嘉言！”
　　俞嘉言听着熟悉的声音一愣，而后转头。
　　满脸的汗，眼眶通红。
　　陈梓礼将手中紧握着的水递过去，原先匿在心里的胆怯、紧张突然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腔孤勇。
　　一时间，周围嘈杂的声音在这一刻忽然听不见了，只剩下微风轻轻刮过你的耳畔，微微发痒。
　　夕阳斜射，那转过来的英挺轮廓被阳晖映得愈发温柔，而那背着光的秀气脸庞也愈发清晰。
　　半晌，俞嘉言伸手接过。他问：“晚饭吃了没？”
　　“吃了！”
　　“嗯，行。”他顿了顿，“那我回寝室了。”
　　“好。”
　　男孩的身影渐行渐远，而后消失在黑洞洞的寝室大门口。
　　陈梓礼转身往刘云仁那边走，后知后觉：他是想叫我给他带饭？总不能是约我吃饭吧？

　　晚自习。
　　陈梓礼瞅着前头空着位置，有点紧张。直到耳边传来刘云仁激动的在她耳边说：“他喝过了！”
　　她猛地抬起头。
　　俞嘉言不疾不徐地往他位置上走，走到座位边，先将那瓶农夫山泉往桌上一放，而后坐下。
　　望着那瓶空气和水有着明显分界线的农夫山泉，悬着的心放了下来。
　　其实她很怕，怕他没有喝那瓶水。

　　这天晚上，陈梓礼做了一个梦。
　　梦里俞嘉言喝醉酒了，她扶他回寝室。将他小心将他放置在床上时，一个没忍住，给他来了个实打实地强吻。她没接吻过，只是呆呆地咬着他的下唇。
　　他的唇有点烫，她闭着眼想。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