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何求

　　临近春节，路上车水马龙，堵的水泄不通，别看城市不大，却车多人多，这个时候，在外打工上学做生意的都归乡了。
　　沈曼骑着电动车见缝就钻，以她多年锻炼出来的超高钻缝骑车技术，居然一路畅通无阻的回到了家，估计那些堵在路上的车还没移出十米远呢。
　　车子拐进胡同口她就听见了院子里小孩的吵嚷声，知道是沈之远那个不省心的家伙又把小孩招家里来了。
　　她把电车停在了门廊低下，摘下口罩挂在了车把上，院子里亮着灯，一眼就看到有三个小孩蹲在花园里，不由火冒三丈!
　　“沈之远你们在干什么!都给我出来。”沈曼大步走了过去，一手叉腰一手指着几个小崽子，“你们要是把葡萄根挖断了，来年谁也别再想吃到葡萄。”
　　一个长相清秀好看的小男孩丢下铲子跳出了小花园，要过来搂他的腰，糯糯的喊了声：“妈妈你回来了!”
　　沈曼向后退了一步躲开他，“你别碰我，一手的泥，快去洗了，哎，郑金刚我喊你俩呢，还挖，快给我出来!”沈曼迈进花园去提溜一个胖乎乎的小男孩，抓住他羽绒服的后颈部把他拽了起来，“好家伙，郑金刚你该减肥了这样下去还得了，真被你妈喂成金刚了，我都提溜不动你了。”
　　郑金刚被她拽的一个踉跄差点没摔倒，沈曼又眼疾手快的扶住他，胖乎乎的小男孩反抗道：“我妈说我这叫壮实才不像小远那个弱鸡呢，还说小时候胖不叫胖。”
　　沈曼被他说笑了：“嘿，你妈真会说，行了，你妈呢？她倒偷闲把你们弟兄俩都放这儿，快出来都洗手去。”
　　郑金刚领着弟弟跑到水龙头边洗手去了，沈曼看了看他们的战况，得，挖了个大洞，垒了个小土堡，倒是离葡萄根还远，她拿过不远处的铁锨一铁锨平上了。
　　“都别把衣服溅湿了，洗完的拿旁边纸巾擦手。”沈曼走过去查看，能冷的天湿了衣服会感冒的。
　　小远已经洗完了，把两只冻的红彤彤的小手伸到沈曼面前，邀功似的说：“妈妈你看我的干净不？”
　　“干净。”沈曼握了握他的手，冰凉冰凉的，“快进屋吧，你老奶奶睡了吗？你们晚饭吃的什么？”
　　小远说：“没睡，看电视呢，喝的米粥吃的盐黄瓜，嘎嘣脆可好吃了，妈妈我可以看一会电视吗？”
　　“去吧。”沈曼摸摸儿子的头，小远高兴的跑屋里去了。
　　“郑金刚你俩洗完了吗？我看着你们俩回家。”沈曼喊那俩小崽子。
　　郑金刚和他的弟弟也洗完了，他俩一个七岁一个五岁，小远六岁，都是鸡狗都嫌的年龄。
　　她站在大门口看着他俩拐进了不远处的一户人家，进门落了锁。
　　她们现在住的还是当年沈曼爷爷在自来水厂上班时分的家属院，这一片都是，一排排形成了一个小社区，都是三间瓦房，一个小院，没有暖气，厨房和卫生间在院子里。
　　沈曼进了厨房，掀开煤气灶上的粥锅，一点热气都没有了，她打开煤气灶，拿了一个馒头扔进微波炉里，坐到旁边的矮脚凳上等着。
　　厨房不小，但是还有一口历史遗留的灶台，奶奶不让拆，她有时候蒸馒头还会用，可是现在找柴禾很难，一年用不了几回。这下剩下的空间就不多了，放了煤气灶和盛锅碗瓢盆的柜子，就在靠墙的那里放了个折叠的小桌子当餐桌，倒也能坐的下她们三个人吃饭。
　　沈曼掏出手机打开，都八点多了，她打开微信，看到有新的朋友请求添加，知道是何思求。
　　她检查了下微信里面没有什么可泄露的信息，便通过了好友请求。
　　她从来没在这些社交账号上发过关于沈之远的任何消息，和以前的高中同学也断了联系，□□更是没再上过，她的微信朋友圈里只有一些转发的文章之类的，还被设置成了仅展示三天的朋友圈，而她都记不得上次打开朋友圈是何年何月了。
　　不想被别人看到自己的信息却忍不住手贱打开了何思求的朋友圈。
　　也是仅展示最近三天的朋友圈，她看着手机不禁笑了一下。
　　“妈妈，你温的粥糊了。”沈之远探了个头进来，还吸了吸鼻子。
　　“啊！”沈曼惊得手机没拿稳掉在了地上，跳起来去关火，一个厨房里都是糊粥的味，不能喝了。
　　“妈妈，你光顾着玩手机都把粥温糊了。”沈之远小大人样教训她。
　　“妈妈错了，你看做事就是不能三心二意，玩手机就是耽误事。”沈曼边把糊粥倒进垃圾桶边不忘见缝插针对儿子说教。
　　她把锅刷了重新加了水放到煤气灶上，准备下把面条。
　　“老奶奶睡了吗？你不是在看电视吗？”沈曼问跟在自己后面的小家伙。
　　“睡了，电视这会不好看，妈妈今天刚子她姑姑给他和他弟弟买了奥特曼的书包可好看了。”沈之远两手比划着说，“有赛文奥特曼和泰罗奥特曼。”
　　“哦。”沈曼应道，他知道这小家伙在想什么，“那你想要什么奥特曼的？”
　　幼儿园发的书包小家伙背了快三年了，底部都快磨开线了，她准备满足他，过年给他买一个新的。
　　这下子打开了他的话匣子，巴拉巴拉都是这个奥特曼会射激光，那个奥特曼多厉害，直到沈曼煮好面条都没停下。
　　“你还喝点面条吗？”沈曼打断他。
　　沈之远小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这几天幼儿园放假他几乎每天都得喝一顿面条，早喝腻了。
　　“妈妈，买迪加奥特曼的吧，我最喜欢迪迦奥特曼了。”沈之远高兴的说。
　　“嗯，等我休班时带你去买，你自己选。”沈曼应道，她不明白她从来没让沈之远看过奥特曼他怎么会知道这么多，现在电视上也不播了呀。
　　“耶！耶！”沈之远两眼放光举着手跳着欢呼道，“妈妈最好了！”
　　“出息。”沈曼笑骂了他一句，坐在矮脚凳上喝面条，“去把你们吃剩的盐黄瓜给我端过来。”
　　沈之远跑到碗柜那里端了盐黄瓜来，坐在旁边看她吃，不停的问这问那。
　　他这个年纪脑子里装了十万个为什么，沈曼能应的就应一下，不能应的自动忽略过去了。
　　“说好了，买了书包就好好写数字，你看你写的数字老是趴着，老师都找过我好几次了。”沈曼说，她平时上班太忙并没有太多时间教他，一说写字小家伙就不吱声了。
　　沈曼抬头看了他一眼，沈之远长得和何思求越来越像，尤其是眉眼，薄薄的双眼皮，眉毛像画的一般，以前没感觉怎么样，今天却觉得很扎眼。
　　没有办法，是自己生下来的崽，打碎牙齿和血吞，再疼也得自己咽。
　　“妈妈，你说我写不好是不是就完了，就考不上大学了。”小家伙皱着脸忧愁的说，拽回了沈曼的思绪。
　　她一口面条噎在喉咙里问：“你听谁说的啊？”
　　“刚子妈妈就是这样说刚子的，写不好就完了，考不上大学，得去扫厕所，去工地搬砖。”
　　沈曼叹口气，对郑金刚的妈妈徐小艳女士很无奈，她吼孩子的大嗓门一个胡同道子里都能听见了，明明是个和她一样的90后，被俩孩子折磨的提前进了更年期。
　　“小远啊，这个你现在不用考虑上不上大学的问题，你现在最重要的是把手头上的事做好，把老师教的学好就行，譬如你现在就把你们学的这几个数字写好就行，每天都练习，肯定能写好的。”她想有时间了得给徐小艳说说，这都祸及自己的儿子了，再给留下心里阴影。
　　“妈妈我今天的写完了，我拿给你看。”小家伙噔噔跑出厨房。
　　“我吃完了，进屋看，你别来回跑了。”沈曼在后面喊他。
　　她刷干净碗筷，收拾了下厨房，摁熄灯，跟着进了堂屋。
　　奶奶住在东间屋，沈曼和小远住在西间，堂屋里两边墙上都摆了沙发，中间是茶几，靠北的墙上是电视柜和电视，她为了奶奶看电视方便，在奶奶的房间里也按了一个电视。
　　她先轻轻推开了东卧室的门，看到奶奶睡着了，蹑手蹑脚走进去，把电暖气打开。
　　老人家会过，空调电暖气从来不舍得开着过夜。
　　她悄悄退出来关上门，进了西间，西间里放了两张床，一张大的，一张儿童床，但是冬天冷，沈曼害怕小远自己暖不过来窝还是让他跟自己睡。
　　靠窗的位置放了张儿童学习桌，沈之远正坐那儿捣鼓自己的本子呢。
　　沈曼走过去说：“我看看你写的。”
　　打开田字格本，倒是规规矩矩写满了一张9，就是难看了点，不是尾巴太短，就是头太大。
　　“小远我们每天写字就是为了写好它，不是让你凑功夫的，你看这几个，都不合格，擦掉重新写，写完了睡觉。”
　　“哦。”沈之远抽了抽鼻子，哼哼唧唧的不大情愿。
　　“你写好了我才给你讲故事。”沈曼说。
　　每天讲睡前故事是沈之远最喜欢的事，讲一个不行，还得讲两个。
　　“哦。”沈之远又应了声，开始拿橡皮擦擦字。
　　这时沈曼的手机响了。
　　“你快点写，待会妈妈检查。”沈曼嘱咐了句，拿着手机去了外面，一看屏幕上显示的马文燕的名字就头痛，这个马老师是科里的老护士了，自己孩子大了上大学去了，她平时不上班没事干就以解决科里单身男女的婚姻问题为己任，不用想就知道这通电话打来干什么的了。
　　沈曼无奈的接通电话：“喂，马老师。”
　　马文燕：“曼曼我给你说，今天我邻居和我聊天时问我你们医院有没有合适的女孩，她的一个亲戚在供电局上班，我头一个就想到了你。”
　　现在都知道供电局工资高福利待遇好，科里那么多青葱小姑娘，没点事她不可能先想到自己。
　　沈曼：“哦，谢谢你啊马老师。”
　　马文燕：“他就是年龄稍微大点，三十二了，离婚了有个六七岁的女儿，但是女儿没跟着他，曼曼，我觉得这个条件和你特别合适，你们先见见吧，你明天有空吗？”
　　沈曼不想见，她才二十六岁，大这么多。但是如果她说不见，马老师也会劝到她想见为止的。她在这种事情上就是这么执着。
　　“我明天上小夜，可能和人家的时间有冲突吧。”沈曼说。
　　马文燕：“不冲突不冲突，你们就中午在胜利广场那里吧，他中午休息可以过去。”
　　胜利广场周边有肯德基和德克士，是小城单身男女相亲必去之地。年轻男女往那一站，一看就知道是相亲的。
　　“好吧马老师。”沈曼说。
　　马文燕： “那行，明天中午我领你过去。”
　　沈曼忙说：“不用啦马老师，您给我说他叫什么穿什么就行，我过去找得到，对了您给人家说我的情况了吗？”
　　马文燕：“说啦，人家说不介意可以先见见。”
　　沈曼：“哦，那先这样马老师，我得哄孩子睡觉了，您也早点休息。”
　　马文燕：“那行，说好了，明天我再给你打电话。”
　　沈曼挂了电话，进屋看到沈之远在用铅笔戳橡皮玩，把橡皮抢过来说：“写完了吗？我看看，你看白色的橡皮都让你戳成黑的了，这还能用吗。”
　　她往田字格上看了一眼，倒是都写完了，比先前写的好点了，起码站起来了，得慢慢来。
　　之前屋里开了电暖气，但是还是很冷，沈曼去卫生间端了洗脚水来招呼沈之远泡泡脚。
　　“妈妈，今天讲《不一样的卡梅拉》吧。”沈之远拿了几本关于一群小鸡故事的书，过来坐在矮脚凳上把鞋袜脱了小脚试着伸到水盆里。
　　“行，但是只讲一本。”沈曼说，这个书贼长，讲起来特别费劲，她也搬了个凳子坐在小远身边，把脚伸进盆子里，俩人边泡脚边讲故事。
　　一本书讲完盆子里的水也快凉了，沈曼拿了毛巾给小家伙擦干脚：“去，脱衣服扎被窝里去。”
　　沈之远这个猴，一蹦就跳上了床，沈曼笑着道：“郑金刚还说你弱，我看你比他厉害多了，他肯定没你蹦的高。”
　　“刚子是笨熊蹦不起来。”沈之远哈哈笑着又在床上蹦了一会。
　　沈曼也擦干脚，把洗脚水端出去倒了，刷牙洗脸折腾了一通，等回来时看到沈之远穿着秋衣秋裤还在床上打滚。
　　“你快进被窝，再冻感冒了，感冒就给你吃那个豉翘，什么药苦给你吃什么。”沈曼吓唬他。
　　小家伙一听，果然立马乖乖扎进了被窝里，只露出个脑袋。
　　沈曼关上灯也上床睡了，今天累了一天，她很快便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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