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何求

作者:小鱼小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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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探视


      初二白班,大家见了面互相问候句新年好便投入到紧张的工作中。
      沈曼接班,看到1床空了,便问昨天上夜班的陈萍:“什么时候走的?”
      陈萍一脸疲惫:“凌晨三点,抢救了快一个小时,秦老师,他,接受不了,情绪很激动。”
      沈曼一时默然无语,心里叹息一声。
      何思求的爷爷最终做了气切手术,戴上了金属套管,老爷子戴着呼吸机,但是精神状态挺好,和他说话他能用口型回应了,发出的声音很微弱(气管切开气流改道无法冲击声带,所以发不出声音),仔细听能听懂,沈曼忙完就过去和他说说话。
      吃午饭时,李明顺打趣说:“你这是把老爷子当亲爷爷对待了。”
      沈曼白了他一眼:“滚,咱们这儿有几个是清醒的?我看的这三位患者两位昏迷的,只有老爷子自己清醒,我不给他说话给谁说,以前咱们这里但凡有清醒的患者大家不都是这样照顾的吗,我看是你们一个个的太八婆了。”
      李明顺不以为意:“说真的,通过我这几天的观察你这同学真不错,天天来医院,很孝顺哦,咱们在医院干得时间长了也知道,久病床前无孝子,这话可不是空穴来风,别说是孙子辈的了,亲儿子闺女时间长了都没耐心了。”
      李凯在旁边点头附和:“你看那个老红军的家属平时都找不着人,有一次病情发生变化还是现给他儿子打的电话,说上班忙没时间在这儿守着,孙子孙女更是没见过,有时候探视都见不着人。”
      沈曼随口说:“他从小跟他爷爷一起长大,祖孙俩感情好,在医院伺候着是理所应当的。”
      李明顺啧了声:“我看你对他了解的也不少啊,应该不是那种上学时知道是谁,毕业几年后连名字都想不起来的普通同学吧。”
      沈曼嗤笑一声:“顺哥你觉得我这个同学会是你口中的那种普通同学吗?我眼睛没瞎,审美也很正常。”
      张丹点头说:“他应该是学校风云人物,焦点的中心,就是大家毕业一百年提起来印象最深的同学也会是他,爱美之心人皆有之,曼姐很正常,顺哥就像我们大家光看外表也都很欣赏你哦。”
      李明顺:“……”
      沈曼嘴里嚼着饭向张丹竖了个大拇指。
      “曼姐,你电话。”蒋雯过来喊。
      沈曼忙灌了两口水,冲出去接电话。
      “喂,你好ICU沈曼。”
      “曼曼,我,陈娇,有事给你说。”
      沈曼听出陈娇语气有点着急不由拧起了眉:“怎么了?”
      “我们邻居家的孩子,二十二岁S大大三学生,脑血管破裂送到我们医院去了,现在在手术室,动完手术会转入你们科,到时候你帮忙照应一下。”
      沈曼心里咯噔一跳:“才二十二岁,还是S大的学生,这是怎么回事?”
      陈娇在电话那端叹息一声:“他应该是先天性脑血管畸形,麻烦的是畸形部位太深位于脑干部,而且出血后发现的时间也有点晚,总之情况不乐观。”
      “好的,我知道了。”沈曼说,“你回来了吗?”
      “我现在在医院呢。”陈娇嗓音有些沙哑,“昨天晚上他熬夜和几个堂兄弟玩牌,熬到三点来钟说头疼不舒服歪沙发上睡了,她妈妈喊他去床上睡喊不应,大家发现不对劲就打了120,我听到动静过去帮忙就跟着救护车来医院了。”
      沈曼说: “好的,我知道了,正好我这边有个床位。”
      下午两点,手术室打电话,患者做完手术,转ICU,沈曼这边准备好了接新病人的一切用物。
      李明顺沈曼李凯推着床去接新病人。
      几个人合力把患者从手术室担架床上往病床上挪。
      “注意患者头上引流管,有两个。”
      其实除了头部引流管患者身上还有尿管,胃管,气管插管,输液留置管。
      沈曼空隙瞅了一眼患者,安静的闭着眼,年轻干净的大男孩。
      心里不免揪了一把,叹息一声。
      挪完床,把患者推回病室安置妥当,心电监护仪上患者生命体征暂时平稳。
      沈曼麻利的写完评估单,特护单,宣教单。
      拿了宣教单找家属签字,患者父亲,四十多岁的中年男子,眼睛红肿失魂落魄的跟了过来,母亲坐在外面陪护椅上不停的哭泣,嘴里念念有词,一众亲戚围在旁边不停安慰,也都是一脸焦急的神色。
      沈曼向这位悲伤过度的父亲介绍ICU的规定,他目光呆滞茫然,很显然无法听进去,只是反应迟钝得点下头,沈曼叹口气,像这种情况的患者家属只能她们多费些心了。
      处理完这位患者,三点了,探视时间到了。
      患者家属进特护病房探视需要穿上隔离衣、鞋套,戴一次性防护帽外科口罩,一次只允许一人探视,探视时间半个小时,一是害怕家属把细菌带入病室内,二是危重患者容易合并多种细菌感染,也是保护家属,以防把细菌带回家中,如果家中有免疫差的小孩老人容易被感染。(唉又说多了。)
      探视主要是让亲人和患者能相处一会,这时候沈曼他们就会站在治疗车旁忙自己的,如果家属不喊不问患者情况就不会打扰他们,有的患者真的是见了今天没有明天,家属的心情是最沉重的,来探视时默默垂泪的,号啕大哭的,面对昏迷患者不停呼唤说话的……他们都见过。
      众生百相,生死面前流露的感情最真挚。
      何思求进来时沈曼正站在治疗车边填写特护单,俩人都戴着口罩帽子包的只剩下一双眼睛。
      沈曼看到他进来,停下手中笔弯了下眼角,算是打招呼了,她的眼睛很好看,不笑时大而澄澈,笑起来像月牙,眼角还有一颗小小的红痣,随着她微微弯眼角的动作红痣也跟着动了一下,一个人的面貌当你只能看得到她的一部分时,就会格外留心,何思求此时就是如此,那颗红痣就像一把利剑,嗖的一下扎进他的心脏,尖锐的疼痛不可抑制的席卷而来,他不由攥了下拳头,长眉拧了起来。
      沈曼没察觉他的异样,继续忙自己的。
      何思求撇开视线不再看她走到爷爷床边,这边沈曼格外关注新病号家属情况,患者父亲进来了,呆呆的站在男孩床头默默垂泪。
      沈曼走过去,从口袋里翻出一块纸巾递给他:“叔叔您先擦下眼泪吧。”
      男人惊慌抬头,看到是护士便接过了纸巾胡乱在脸上擦了两下,想开口问什么,张了张嘴最终没问出来。
      沈曼知道他想问的,但是医生早已经告知他不知多少遍了,她一个护士更不可能告诉他什么了。
      沈曼默默退回到治疗车旁,转头看到何思求在向她招手,忙走过去问:“怎么了?有什么事吗?”
      说着赶快观察老人的情况,发现一切正常。
      “你,和我一起与爷爷打声招呼吧?”何思求突然说。
      沈曼猛然抬头看他,无声询问:“你什么意思?”
      何思求眼中含了丝央求,微微歪了下头示意。
      沈曼扯了下唇角,想拒绝,话到唇边又咽了回去。
      老人听得见。
      沈曼刚才着急过来观察老人病情,把何思求挤开了,此时他站在她的侧后方,高大的身材正好断了她的去路,把她夹在了床边。
      何思求微微弯了下腰对老人说:“爷爷这是我高中同学沈曼,也是我曾经最要好的朋友,现在关系也挺好的。”
      沈曼腹诽:好个屁,没血刃了对方就不错了!这厮可真行,说谎不带打脸的。
      面上却是笑呵呵的:“是呀是呀,爷爷您有什么事给我说就行,我会照顾好您的。”
      老人看着他俩很高兴,混浊的眼中此时也有了光芒,不住的点头,嘴里无声的说着什么,依稀分辨可能是在夸沈曼很好,照顾很细致之类的话。
      沈曼有点不好意思:“爷爷这都是我们应该做的。”又转头对何思求说,“你和爷爷说话吧,我那边还有事。”
      何思求退开些低声说:“谢谢。”
      沈曼怔了下,莞尔:“不客气。”
      探视时间结束,何思求走得时候经过沈曼身边停下小声说:“我在外面等你下班。”
      沈曼瞳孔微缩皱眉看他,他却已经走了。
      下了班,她磨磨蹭蹭洗完澡收拾完,心里默默祈祷何思求等不及已经走了,反正他说话的声音小,她可以假装没听到。
      她现在实在不愿意和他有过多交集,面对面尴尬的难受,她承认自己没那么洒脱,可以抛却前尘往事与他做个普通朋友。
      有些人有些事,嵌在心里,忘不掉就是忘不掉。
      过不了那个坎,怎么能释怀。
      走出员工通道时都快五点了,她以前交完班都是以最快的速度收拾好尽早赶回家陪沈之远和奶奶,头一次不加班这么慢吞吞的连张丹她们都不适应,很惊讶的说曼姐你平日里那么雷厉风行,叱咤风云,今天这怎么转性了。
      沈曼笑骂:“你们收拾完了就快走,还叱咤风云我可没那本事。”
      心里悻悻然:总不能说你曼姐遇到个男人龟缩了吧。
      出了员工通道没走两步突然被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曼曼”吓了一跳,定在了原地,接着她又被人一把抱住了。
      陈娇把头埋在她肩上抱怨道:“你可出来了,今天怎么这么慢啊,我等了你好长时间。”
      她的声音还带着哭过得沙哑,看来是真伤心了,沈曼拍了拍她的后背安抚她:“这不出来了,你现在能走吗?还有事吗?今天去我那儿吧。”
      陈娇松开她,抬起头吸了吸鼻子,眼睛通红:“没什么事啦,我在这儿等你就是要去你那里的。”
      “那走吧。”沈曼从兜里掏出纸巾递给陈娇,“擦擦你的鼻子眼泪,都蹭我身上了。”
      陈娇接过纸巾边搓鼻涕边絮絮叨叨说:“你不知道,我们两家挨着,我比他大几岁,小时候老跟在我屁股后边玩,小孩可聪明学习可好了,后来长大了有礼貌了,见了我就乖乖的叫声姐姐,真和亲弟弟差不多,谁知道,呜呜……”
      “唉,你先别说了。”沈曼被她哭得心疼的不行,赶快又掏出张纸巾伸手给陈娇擦眼泪,“看越说越哭,眼睛都肿成核桃了。”
      擦完泪她想把用过的纸巾扔进旁边的垃圾桶里,一抬头看到何思求站在不远处的墙边正挑眉看着这边,狭长凤眸中闪烁着意味不明的光芒。
      她愣了一下。
      脑袋不可控制的想到刚才的画面,有李明顺的“珠玉”在前。
      ……
      尼玛,这世上一切皆有可能。
      譬如,和前男友分手伤心过度,连性取向都变了……
      她无可奈何抓了把头发把纸巾扔进了垃圾桶。
      他走了过来。
      沈曼讪讪打招呼:“你还没走啊?”
      何思求勾了下唇角,温和说:“说了会等你。”
      “……”
      沈曼被噎住了,红晕顺着脖颈迅速往上爬。
      她确定是被梗的,心梗,脑梗,各种梗。
      没等她梗完,只听何思求蹙眉问:“这位是?”
      沈曼看向旁边,被梗的大脑迅速疏通。
      再不通就完了。
      陈娇睁大眼睛盯着何思求,目光如炬,让人毫不怀疑她下一秒就会冲上去把何思求摁趴在地。
      或者撕了他。
      沈曼忙抓住了她的手低声喊她:“陈娇,陈娇。”
      陈娇吓了一跳,蓦然反应过来指着何思求转头看着沈曼颤抖着声音问:“曼曼他,他…是不是…”
      “陈娇!”沈曼扬声打断她,使劲攥了攥她的手,盯着她的眼睛轻轻摇了摇头。
      陈娇眼中有悲愤和不甘,但看到沈曼乞求的神情最终泄了气,声音低了下来:“我知道了。”
      何思求眯眼看着两人互动,眼中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沈曼安抚好陈娇,对何思求笑了下:“呵呵,这是我朋友陈娇,也在这家医院上班。”
      “陈娇,这是我高中同学何思求,很巧,他爷爷病重在我们科。”
      陈娇已经迅速收拾好自己,恢复了她那冷艳高贵的表情,好像刚刚哭泣撒娇的不是她,惊慌失态的也不是她。
      她倨傲的向何思求点了下头,矜贵的连开口都懒得开。
      老娘要给姐们儿撑排面,你个死渣男,长得帅有卵用,挡不住你渣气扑面而来!
      何思求勾了下唇角,温和一笑,颇有礼貌的说:“你好。”
      假绅士,伪君子,披着羊皮的狼…陈娇继续腹诽,把她平生所学都词都用上了。
      陈娇身上火药味太浓,沈曼真害怕她压不住再炸了,忙对何思求说:“抱歉我今天还有事,我们就先走了。”
      说完拉着陈娇就打算撤。
      但是何思求一侧身挡住了她的去路,薄唇轻抿,语气略不满的说:“我等你很久了。”
      沈曼:“……”
      少爷你这是要搞事?
      矜持的绅士风度呢。
      三人僵持了片刻,陈娇脑中不知哪根筋搭错了,灵光一闪,从沈曼包里火速翻出电车钥匙:“我先走了,哎呦,这什么事。”
      没等沈曼反应过来嗖的一下就窜走了。
      看得沈曼目瞪口呆,平日里也没见过她动如脱兔啊,只见她静如处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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