曼曼何求

　　上班好几年，今年算是最幸运的，三十和初一不用上班，一入医院深似海，从此节日是路人，除非像今年这样，正好轮休了。
　　回家后沈曼一觉睡到了下午，醒来都快三点了，坐在床上发了会呆才回过神来，外间传来小声说话的声音，是陈娇和奶奶。
　　她穿好衣服走出去，看到她们两个在包水饺，看到她出来奶奶说：“饿了吧？有包好的你先下了吃？”
　　“不了，一会一块吃吧，刚睡醒不饿，小远呢？”沈曼左右看了看没看见小崽子。
　　“刘帆带他出去买炮仗啦，一会下饺子放炮仗。”陈娇说。
　　沈曼揉了下酸胀的太阳穴：“这些东西还是男同志想得到，我竟然忘记买了。”
　　她去洗了手，回来接奶奶的班：“奶奶你歇一会去吧，我来包。”
　　奶奶不愿意，说大家一起包快，沈曼没坚持，坐在了旁边。
　　陈娇却笑着道：“奶奶您坐时间长了要腰疼的，您休息去，我们俩包也快，我擀皮曼曼包，节奏正好。”
　　奶奶放下饺子皮说：“那行吧，你们俩包，我去厨房看看。”
　　奶奶起身去厨房了，等她出了门陈娇把擀面杖往沈曼脸上一戳：“快从实招来今天和哪个野男人勾搭了？”
　　沈曼白了她一眼：“你是魔障了还是魂穿了？”
　　手下动作没停，熟练得捏好一个饺子摆好，又拿起另一个皮添馅。
　　陈娇哼了声：“我有证据，你休要抵赖。”
　　沈曼好笑：“你有什么证据？”
　　陈娇在围裙上抹了下手上的面粉，从兜里掏出手机打开递给了沈曼：“你自己看。”
　　沈曼放下饺子皮，抽了纸巾擦擦手接过来，看到屏幕上是她和何思求的照片，因为距离远还是侧面照的并看不清何思求的样貌。
　　“这谁照的啊？这么无聊。”沈曼把照片退出来，看到是昵称“小月儿”的微信号发给陈娇的，“这小月儿是谁呀？”
　　“我们科的王月，那个大嘴巴估计你这点事这会传遍医院了。”陈娇有些气恼的说。
　　沈曼继续翻微信聊天记录，小月儿还不止发了一张照片，发了好几张，不过距离都有点远，光线和角度也不好何思求的样子并没有照清。
　　小月儿：【娇娇今天看到沈曼和一个巨帅的帅哥在一起，你知道他们什么关系吗？】
　　陈娇：【不知道。】
　　小月儿：【啊，连你都不知道啊！】
　　陈娇没理她，等了一会她又发过来了。
　　小月儿：【我听重症的说这是他们科里面一个患者的家属，好像还是盛阳集团的少公子，沈曼能和他搭上关系厉害呵!】
　　陈娇依然没理她，但是沈曼能想象到她看到这条消息时生气的样子。
　　她把手机扔到一边叹口气：“唉，真是人言可畏啊。”
　　说完出去洗手，陈娇也跟了出去。
　　“不是，你还没说重点，这男的是谁呀？”陈娇在后面追问。
　　“她不说了嘛，病人家属。”沈曼边洗手边说，“哦，还是老同学。”
　　“真的呀。”陈娇有些惊喜，“那他真是盛阳的公子哥？”
　　“是呀。”沈曼答，洗好手把水龙头关上。
　　“结婚了吗？你们关系怎么样？”
　　陈娇眼睛放光看着沈曼。
　　沈曼把手上的水往她脸上一甩：“小心我告诉刘帆。”
　　陈娇抹了把脸，拍了她一下：“滚，老娘是为你着想，想着你能当少奶奶呢。”
　　沈曼嗤笑一声：“你是脑残霸道总裁小说看多了吧，什么年代了还少奶奶，以后出去可别说你从事我们伟大的救死扶伤的医疗行业。”
　　“你这张嘴就毒吧。”陈娇也洗了手，“我告诉你不出三天整个医院里就会知道你这事，我都给你想好了她们给你传的内容：ICU的沈曼，就那个未婚生子的，借助一切手段勾搭上了帅气又多金的患者家属，盛阳集团的公子哥。”
　　她们俩继续坐那儿包饺子。
　　“传就传呗，江湖上流传的关于我的谣言还少？也不能都算谣言，未婚生子是事实，用这个教育教育实习的小姑娘也行，我不介意自己当反面教材。”沈曼无所谓的说。
　　陈娇笑了：“你没事就成，反正咱也身正不怕影子斜，爱传传去。”
　　沈曼心里一暖，也笑了。
　　“不过说真的，你那同学要是单身的话你要不要攻克一下。”
　　“我攻他!”沈曼皱了下眉，“还不如攻李明顺呢！”
　　“啧，被我逮着了吧，我就说看你和你们科大帅锅那么铁，关系肯定不一般吧。”陈娇撇撇嘴说。
　　沈曼：“是，我对他有意思，可人家对我这号的真提不起兴趣。”
　　陈娇摇头叹口气：“唉，真是可惜了这么一副好相貌，医术又好，那么年轻就评上主治了，我们科好多女孩都喜欢他呢。”
　　沈曼：“有什么好可惜的，同性恋很正常又不是病，不过你可别说漏了出去，很多人还不能接受这个。”
　　陈娇： “你放心，我嘴严着呢。”
　　沈曼倒是不担心，陈娇平日大大咧咧遇到正事可靠谱了。
　　两人瞎扯着包完了饺子，刘帆领着沈之远也回来了，买了炮仗和一堆烟花，高兴的沈之远乱蹦圈，还从徐小艳家门口把郑金刚俩兄弟给捎了过来，三个小崽子围着刘帆在院子里扔摔炮，吓的门廊下的大球二球扯着嗓子叫，“死呀死呀”的，难听死了。
　　沈曼端着饺子去厨房要经过院子，扯着嗓子喊：“都给我住手，让我过去，把饺子吓掉了捡起来塞你们嘴里!刘帆，你准备好下饺子放炮仗!”
　　“好嘞。”刘帆应了声，拿了根竹竿挑炮仗去了。
　　沈曼把饺子端进厨房，奶奶烧好了水，她又探出头向刘帆比了个OK的手势：“开放吧。”
　　霹雳拍啦炮仗响起来，饺子排着队下了锅，他们都挤到了廊下，沈之远还不忘把鸟笼子抱在怀里，陈娇站在他身后给他捂住耳朵。
　　沈曼掏出手机拍下了这一幕，又转身给坐在灶前的奶奶拍了一张，火光映着奶奶慈祥的脸庞，红彤彤的很好看。
　　“奶奶新年快乐!”沈曼大声笑着说。
　　奶奶也笑了：“快去浇点水，别打在饺子上。”
　　“我知道。”沈曼舀了凉水沿着锅沿打了一圈。
　　饺子煮好，她先盛了几碗领着沈之远给胡同里相熟的长辈们一家送了一碗，别人家也有给奶奶送过来的。
　　今晚就是要吃好几家的饺子。
　　吃完饺子，陈娇要去上班了，刘帆去送她，然后他就该回自己家过节。他家在城里，刘帆是美术专业毕业的却和朋友搞了个室内装修店，这几年A城开发的爹妈都不认识了，新小区雨后春笋般冒了出来，倒是让他们这些搞装修的挣了不少钱。
　　陈娇他们走了后，沈曼收拾完还没到春节必须节目-春晚时间，就是春晚开始了沈之远也不会看，令人烦恼的是这小崽子一放假性子是真野，这会儿的功夫又跑得没影了。
　　沈曼出门找，原以为他跑去找郑家兄弟了，还有些生气，这会儿人家估计在吃团年饭，他去了不得惹人烦，看来得好好教训教训他了。
　　一转身却发现他自己蹲在墙边一堆雪前不知道在干什么。
　　沈曼走过去，看到他在用雪堆小人，就像手工课上老师教的用橡皮泥捏小人一样。
　　他的小手冻得通红，本来手工就不熟练，那小人就是两团雪粘在一起，用小石子当了五官，勉强看出是个人形，他弄了三个，两个大的，一个小的，嘴里碎碎念着：“切，有爸爸了不起啊，我早晚也会有爸爸啊，妈妈说过我可以挑选自己喜欢的爸爸，我一定挑个最棒最厉害的，比你们的都要厉害……”
　　沈曼心里酸软一片，听到后面又觉得好笑。
　　“沈之远，你在这里做什么？雪那么凉别老是玩，起来我领你出去转一圈。”沈曼喊他。
　　“妈妈你看。”沈之远站起来像献宝似的指着自己堆的小人，“这个是我，这个是你，这个是爸爸，虽然现在还没有，但是以后会有的。”
　　沈曼抓过他的手，冰凉冰凉的，放在自己手心里暖着笑着说：“对，以后会有的，还得必须是你喜欢的才可以。”
　　“哦耶，太好了，妈妈我喜欢像奥特曼，超人，变形金刚这样的。”
　　沈曼一脑门黑线：“………”
　　这会儿大家都在家吃团年饭，小胡同里没有人，时而传来鞭炮声，昏暗的路灯把窄窄得胡同照得幽暗深长。
　　沈曼牵着沈之远的手慢慢回家，时不时弯下腰仔细听他说话，一高一矮两个身影，渐渐变得越来越长，越来越暗。
　　一年又过去，沈之远七岁了。
　　大年初一要起早，胡同里年轻人去给老人拜年，小孩儿嚷嚷着要压岁钱。
　　沈曼是讨厌初一的，因为今天二叔一家要来给奶奶拜年中午一块吃饭。
　　好在钱已经给了她们，倒是没再作妖。沈梦还沉浸在拿到新手机的喜悦中，和沈飞两个人全程做了网瘾少年，呃，二十来岁的人了，应该是青年。
　　二婶少了互动的，没能掀起腥风血雨，一家子吃完寡淡无味的中午饭迅速撤了。
　　奶奶和沈之远起得早去补觉了，沈曼收拾完，把电视音量调到最小瘫在沙发上看重播的春晚，偌大的堂屋里声音若隐若现，连那两只鸟都累了不再嚎叫，时光刹那显得静谧悠长，真是难得的浮生半日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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