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与制作人之同人文

作者:环环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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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噩梦 古风李泽言



      李泽言
      (一)
      “你,在那边还好么?抱歉,让你等了这么久,寡人现在就去陪你,好么?”枯槁形似骷髅的长指缓缓垂下,紧握于掌心的一对儿明珠遽然坠落至地面,发出清脆的声响。
      床榻之上面如死灰的男子轻轻阖上双眸,一抹微笑在唇边凝固,终于他可以袖手天下去找你了,那个魂牵梦萦,令他反侧难眠的可人儿。
      “皇上驾崩!!!!!”跪在龙榻边的各路大臣行叩拜之礼,悲泣声此起彼伏,哀悼着一代明君的溘然长逝。或许他命本不该如此,入骨的思念却成了他难以遏制的心魔,致使旧疾复发。硬撑着熬过凌冽寒冬后,身体一天比一天恶化,最终回天乏力,撒手人寰。
      他终身未娶,皆因固执地信守那个诺言,护你一世安稳,如若不然,孤寂一生。
      窗外,翠柳生出丝丝纤细新芽,预示着生机勃勃的春日来临,风沉静和煦,洁白胜雪的花朵随风飘进,轻轻降落在他干涩皴裂的唇瓣,带走他最后一丝气息。

      二十年前

      “泽言哥哥,我害怕。”怯生生稚嫩的童音从背后传来,被唤作泽言的少年稍稍拧紧眉峰,略显青涩的俊颜神情沉冽。他小心翼翼观察外面的动静,手指竖在唇侧,压低声音轻轻安慰道:“等他们走了,我带你离开这里,不要怕,先忍一会儿。”
      你懂事地点点头,随即将嘴巴捂紧,眼睛越过他肩膀一眨不眨地盯着外面疾走而过的黑衣人,被他们的凶神恶煞吓到瑟瑟发抖,揪紧李泽言衣角的小手指节泛白,哆哆嗦嗦。
      李泽言侧身把你纳入怀里,视线淡淡逡巡周遭声响,深眸里夹杂着与年龄极不相符的成熟与严厉,表情愈发凝重骇人,未曾料想情况竟如此恶劣,连小孩子亦要残忍杀害。
      终于,外面脚步声渐行渐远,周围陷入可怖的死寂之中。
      李泽言悄悄探出脑袋四下打量半晌,确认没有人后,把你冰冷小手握于掌心,警惕谨慎地带你钻出草垛,牵着你使劲儿向前跑,脚步声哒哒哒在静谧长夜中尤为刺耳。
      你气喘吁吁地任由他拉着你逃命,感觉心都快要冲破喉咙,狂跳不已。
      李泽言边跑边悄声叮嘱你:“穿过北面的城门,你就安全了,到时候我陪你去找你爹爹,他应该在城郊等你。”
      你使劲儿颔首应允,浮躁的心绪被安抚大半。
      话音刚落,一道刺眼寒光瞬间闪过,你未及思考,身体却抢先一步作出反应,飞身扑倒前面的少年,硬生生替他挨下致命的一刀。
      霎时间后背转来的剜心剧痛让你瞬时没了意识,昏死在李泽言身上,生命随如注流淌的鲜血渐次消逝。
      李泽言被你护于身下,先是一愣,随后身体竟无法抑制地发颤,幽深似海的双眸翻涌着令人生怖的漩涡,是震惊,是怒火,还有转瞬而逝的心疼。
      他焦急万分地抱起你孱弱的身子,扭头窜进身后暗巷中发疯似地狂奔,身后尾随的暗杀者亦穷追不舍。
      粘稠滚烫的血液汩汩而出,顺着他衣袖浸染了全身,他的心仿佛被肆意拉扯揉捏,痛到几近窒息。
      成功甩开敌人之后,他躲在逼仄幽暗的角落,轻轻拍着你惨白如纸的小脸,眼里蕴满惊惧,心疼和不舍,素日沉稳冷静的嗓音微微颤抖,:“你不能死,振作点,很快就能见到你爹爹了,醒醒!”
      他看着双手沾满的鲜血,顿时心脏犹如被一柄钝刀无情地切割着,他不想你因他而死,纵然你和他只有几面之缘,也不想你因此卷入尔虞我诈,殊死相搏的权力争斗中,无端端成为牺牲品。

      就在此刻,几个身着官服的精壮男子倏地从屋顶飞身而下,行至李泽言跟前半跪着抱拳施礼:“少主,属下来迟,望赎罪。”
      李泽言换了一副神色,故作从容地对男子淡淡下令道:“无碍,不过这位姑娘为救我受了重伤,她爹爹仍在城外等待消息,你马上出城并带上最好的大夫行,务必要保证姑娘安然无恙!”
      “是,属下领命。”侍者接过你就要走,却被李泽言出声制止了行动:“等一下!”但见他从怀里掏出一对儿璀璨的明珠,轻轻掰开你小手放进掌心,而后使劲儿握了握,所有情感此时皆化作你耳畔温柔的低语:“一定要活下去,我会去找你的。”
      随后扬扬手,转身而立,略微单薄的身体充斥着难言的孤寂。
      侍者猛地颔首,纵身跃上屋顶凌空而行,须臾间,消失在无边无际的茫茫夜色中。

      朔元十年,靖王以“清君侧”之名忤逆谋反,将拥立太子的文臣武将尽数诛之,并举兵攻陷醴安,用全醴安城百姓性命作质,逼迫当今圣上禅位。
      先皇不得已以年事已高为由,被迫退位。同时太子一家被软禁于毓清宫内,终身不得踏出宫门半步,未消一年,太子郁郁寡欢,抑郁而死,太子妃及其他嫔妃被下令陪葬。其子女废除皇族身份,贬为庶人,发配边疆充军,永世不得回朝。
      靖王登基大宝后,自封为武帝,改年号为庆元,始终保持中立的李氏一族被皇家重用,并赐封为安国公头衔。
      庆元十四年,内政动乱,外敌入侵,武帝下令李家独子李泽言奉命率军出征讨伐敌寇。寒冬未过,李家大胜而归。圣颜大悦,加封李泽言为护国公,并嘉奖九锡,此言一出,权朝皆惊。不过身为当事人的李泽言,仍旧是一派从容,水波不兴,仿佛早已预料般淡定。

      (二)
      “姑娘,你这对明珠成色也好,份量也足,但坏就坏在上面竟然篆刻了先皇的年号,如果这个被发现了,是要灭九族的。”眼前人缓缓从口中吐出话语,他满脸愧疚地拒绝你的典当,娓娓道出缘由,心里可不愿意因此没了性命。
      “拜托您了老板,我现在非常需要一笔银两,待我等手头宽裕后一定会赎回来的。”你诚心诚意地央求着对方,希望他能帮你一把,对方见你仍不为所动,只得打发下人草草送客,你被逼无奈别无他法,心有不甘地悻悻离开。
      如非走投无路,想必你也决计不会拿这对视若珍宝的明珠来典当。遥想当年你重创过后,便被人送回爹爹身边好生医治,奇怪的是手里不知何时多了一对璀璨的耳环,想来应是泽言哥哥托你代为保管的吧。
      遗憾的是,打从那之后,你和他便断了音信,你也想过去找他,可茫茫人海中找一个人不亚于大海捞针,时间久了,你也就慢慢死了心,安安稳稳过着平静的生活。
      现如今,爹爹辞世,他当年开办的私塾业已大不如前,已经捉襟见肘入不敷出,难以维持下去。迫不得已,为了能让几个家境贫寒的孩子继续读书,你只得翻出妆奁底层珍藏已久的那对儿明珠来补贴家用,希望能换的些许银两,待来年富足之时再重金赎回。
      既如此,饶是严肃著称的泽言哥哥也能谅解的吧。

      然而天不遂人愿,当你辗转了城中数家当铺后,皆无功而返,怀揣最后一丝希望来到仅剩的当铺后,终究还是被客客气气地扫地出门,理由都是一样,犯了忌讳。
      你有些垂头丧气,想不通为何刻有先皇年号的东西会如此让人避之若浼,又为何他们看你的眼光如临大敌般惊恐。
      懒于思索这么多,深究下去你头都要炸掉了。摇摇脑袋,将乱七八糟的想法统统甩出,急匆匆向城门赶去,想趁天黑前出城回家。
      就在此刻,从远处传来骏马疾驰的躁动声,行人纷纷做鸟兽状四下避让,你无暇思考,不经意间被脚下石子一绊,整个人摔坐在路中间,吓得失去行动能力呆滞在原地动弹不得,眼瞅着黑色骏马飞奔而至,顷刻间马蹄就要践踏在你身上。
      你害怕地闭上双眼,准备迎接随之而来的剧痛。马儿痛苦的长嘶声不绝于耳,你双脚腾空,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被拽进一个温暖如炬的怀抱,毫发无损安然无恙。
      随后一声长长叹息从头顶落下,语气严厉淡漠,好似冬日凌冽的寒风,刮得人脸颊生疼:“不是所有人能及时勒马你知道么!!!走路不好好看路,脑子里都在想些什么?!!!”
      你被吼得一激灵,瑟缩着睁开眼,正对上对上一双倏忽间簇起怒火的星眸,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在心底悄然而生,你忘记了回答。
      对方微微凛眉,如海深邃的眸光细细打量着你,喉结滑动了一下,似乎想再说些什么,却又咽了回去。
      你被他不算温柔地放回地面,刚想表示谢意,对方连正脸都不给你,余光斜乜你一记后,扬长而去。
      你滞凝在原地半天才回神,暗暗抚着狂跳不已的胸口,蓦然发现怀里的明珠早已不知所踪,下落不明。你霎时间白了脸,惊慌无助地四处搜寻,一边找一边眼眶蓄上泪水,周遭的一切在眼前模糊清晰,复又模糊。
      寻觅大半天未果后,蜷缩在巷中一隅的你悲伤不已抽泣,为失去了和泽言哥哥的唯一联结痛彻心扉,全然未曾觉察天色已晚,错过了出城门的时机。

      (三)
      正在你伤心欲绝之际,细碎的足音从不远处响起。你双目失焦地循声望去,对方也正低下头,二人视线在空气中撞了个正着,瞬间沦陷进对方深眸的漩涡,脸颊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烫。
      他亦步亦趋逼近你,无形的气势压来,感觉温度凭空降了些许。他眸色沉冽,嘴角勾抿着清冷,风淡云清地开腔询问:“这对明珠是你从什么地方得到的?”
      “是,是一位故友转赠与我的。”本想着说出李泽言名字的你,脑中突然闪过先前众人忌惮的面孔和惊悚的话语,话到唇边又变了。
      对方眯细眼睛,深蹙眉峰,将你从头到脚细细扫了一遍,弯下身把耳环放置你掌心,而后轻轻握了握,平静无波的语调中掺杂几丝罕见的柔和:“既然对方能交给你,你就要好好保管才是,下次不要再弄丢了,快点回去吧。”
      双手捧着失而复得的明珠,泪水夺眶而出,红着眼想向对方道谢,近身后才猛然惊觉他竟然是刚刚从马下救过你一命的恩人。
      过多的巧合让你有些困惑,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
      忽而你脑中白光一现耳过,没头没脑地来了句问话:“那个,我们以前是不是在哪里见过?”也就是你敢说,要是换了旁人,还以为是故意拍马屁套近乎。
      他眉毛一凛,眉宇间满是探究之色,不屑正面回答你,反问道:“为什么这么觉得?”
      “你和我认识的一个人很像,说话的语气和动作都特别像,还有你是不是姓李?”大胆说出自己的猜测,你抱着赌一赌的心态向他证实。
      本来以为他会叱责你的无礼,然后袖手而去。没想到他竟耐心十足的颔首笑了,似鹰隼般犀利眸色渲染上丝丝别样的暖意:“没错,我姓李,名泽言,当今护国公。”
      当那耳熟能详,默念千百遍的名字从他口中说出的时候,笼罩在心里浓浓迷雾似云破月现,顷刻间被驱散的无影无踪,他所说的每一个字,都像一个个小小的石子,投进你古井无波的心湖中,激荡起层层涟漪,扩散飘远。
      你一下子明朗起来,笑逐颜开,恍若风中摇曳生姿的朵朵繁花,清丽雅致温婉动人
      久别重逢的喜悦笼罩你所有情感,你禁不住喜极而泣,泪水像断线的珍珠儿顺着脸颊流淌,声音也染了哭腔,你捂住小嘴呆在原地看着他,犹恐这是个梦:“泽言哥哥,呜呜呜呜呜。”
      瞧你又哭花了小脸,他心疼地纳你入怀,软了几分的声音恰似柔柔和煦春风温柔在你耳边拂过:“笨蛋,故人相逢,应当高兴才是,怎么哭起来了?”
      说罢,宽厚大掌带着独有的温度轻拍你抖动的肩头,无声安慰。
      听闻他对你独有的专属绰号,你扑哧笑出声,握紧拳娇嗔锤他一记表示不满:“你怎么还是这么苛刻,我才不是笨蛋。”
      “如果不是笨蛋,方才怎么会坐在路中间,吓得一动不动?”他想起你刚刚遇到的危险,一阵阵后怕,若不是及时出手,恐怕你已经命在旦夕。
      饶是如此,他嘴上仍是得理不饶人,怼得你哑口无言。
      你恼羞成怒,脸气成河豚鱼,有些后悔和他相认,什么温馨和睦的画面,都只是你一厢情愿的痴心妄想罢了,他没把你怼到怀疑人生就不错了,你翻了个白眼,扭过头去不想理他,泪眼婆娑地抽着鼻子。
      李泽言许久未见你回嘴,敛下眸子瞥着你满面泪痕,心房一动,剩余的话全憋了回去。抬手悄悄拭去你眼角泪花,内心有些愧疚,嗓音低沉隐隐流露一丝无奈:“别哭了,我送你回去吧。”
      “城门都已经关了,我恐怕回不去了。”你摇摇头,清清浅浅地否决。
      他听罢,嘴角兴起一丝玩味,慢慢悠悠地提议,口吻却是不容置喙:“既如此,那没关系,先去我府上暂住一夜。明天送你出城即可。”没等你表示,他先一步上前打横抱起你,抬脚走向不远处停靠的马车。
      你吓得哇哇大叫头皮一阵阵发麻,要知道当今护国公可谓一人之下,万人之上,府邸内外更是等级分明戒备森严,尤其是其方圆三里之内不得有闲杂人等滞留经过,否则一律问罪处之,甚者可以先斩后奏,更遑论你一介平民百姓,万一哪里没做好,那妥妥要脑袋搬家的。
      “我,我随便找个落脚处就行,不去你家,太,太可怕,会死人的!!!”你小手揪紧他衣领颤颤巍巍地抗议,他被你胡言乱语气得眉毛高耸,不耐烦地甩给你一个白痴的眼神后,倏地寒了脸,声沉如水:“我劝你最好不要乱动,否则........”
      他适时停住,没有继续说下去,冷冽双眸深沉些许,盯得你心里直发毛,乖乖住了嘴,任由他警告意味十足地收紧双臂。
      因你识时务地收声,他心情大好,唇角一勾,将你抱进马车,赶回府邸,一路无言。

      待到行至府中时,你早已因又困又饿,和庄周公愉快地对弈去了。
      李泽言将你用大麾密密裹紧后,抱你满怀,步下马车,差下人安排好厢房后,亲自送你过去,一直守到深夜才悄然离开。
      而你睡在温暖舒适的被褥中,一夜无梦,再次醒来后,外面已经是日上三竿。
      冬日温暖的阳光静静铺满整个房间,你在爹爹走后第一次睡得如此香甜。眯着惺忪的睡眼,你不禁大大伸了个懒腰,发出像小猫儿一样的啊呜声,懒洋洋地活动筋骨。
      不远处传来一声压抑的闷笑,你吓得滋溜钻进被窝,隔了好半天才敢出声:“谁,谁在那里!!”你小心地露出一只眼睛到处偷看乱瞄,好巧不巧就瞄到坐在床边的李泽言。
      他右手扶额,垂眸看向你,眸子里藏不住的无奈,无奈中又不乏好笑。
      你讪讪打哈哈,尴尬不已探出脑袋,神色不太自然:“泽言,泽言哥哥,那个,哈哈,早,早啊。”
      抬高的剑眉似乎表达了对早这个字的不赞同,可也不愿意深究,淡淡说起别的事情:“既然醒了,就起来吃点东西,晚些时候我送你回去。”
      你低眉顺眼地嗯了一声,起身坐到桌前拿起碗筷,对着满眼的美食大快朵颐。
      李泽言守在旁边,不时给你碗里夹菜,自己却一口没动。抬手给你斟满一杯温茶,推到你跟前,低低叮嘱:“慢点吃,先喝点水。”
      他撑着脑袋看你吃得津津有味,淡淡地笑了,你也回报给他一个甜甜的笑容,默契十足。

      (四)
      日头微微西斜,李泽言差下人收拾好行装,坐上马车亲自送你出城。
      一路上,你拘谨地坐在马车内一隅,不时偷瞄着身侧赫赫有名光风霁月的当今护国公------李泽言。
      他近在咫尺,垂下眸子敛去锐色,朗眉微蹙,被你放肆灼热的视线盯得他些许不自然,喉结滑动,溢出喟叹,凉凉道:“你很喜欢看我?”
      倏地小脸飞上红晕,你急急为自己辩解,低低柔柔的嗓音听在他耳中莫名娇嗔:“哪哪,哪有,才不是。”语毕,忙不迭扭头望向床外,纤纤玉指掀动车帘,佯装浏览车外景致。
      初冬的寒风料峭,冷不丁吹进车内,你被刺激得不禁打了一个喷嚏,随即身上泛起冷意,肩膀微微发抖。李泽言听闻你声响,眉峰扬起,如深海般的眼眸中掠过一摸忧虑,大掌立即覆至你手背,顺势压下帘子,原本就凌冽的声线隐隐流露几分严厉:“笨蛋!!不怕冻出病来?别闹,很快就到了。”
      沿途美妙风光被李泽言毫不留情的阻挡在外,你畏惧地缩缩脖子,吐了吐舌头,自知理亏地没作声。
      李泽言摇头长叹,径直拉过你纤细皓腕,将小手捂在掌心,过于炽热的温度从指尖一路传到你脸颊,你羞臊不已挣扎想收回手,他却兀的加重了力道并抬眼递给你一记警告,你无解,不再造次。
      他唇角抿出浅浅的弧度,复又闭了眼,休憩小寐。

      也不知过了多久,久到你都快要睡着的时候,马车才停了下来,侍者在车外抱拳回禀:“主上,已经到了。”
      他牵着你下车,低头为你披上一件白色大氅,认真地束好带子,旋身面向眼前有些破败的书堂,一转即逝的惊异神色在脸上闪过,转瞬又恢复如初。
      你嫀首低垂,清清浅浅施礼谢过:“我到了,谢谢你送我回来,泽言哥哥。”
      他大掌探进衣袖,取出玄色丝绸口袋,二话不说拉过你小手,将其放置于你掌心,平淡无波的口吻像是谈论天气般:“这些银两收好当作见面礼,明天找些人来修整一番,余下的当作补贴家用。”
      你攥紧沉甸甸的锦袋,脑子一阵阵发懵,反应过来以后推脱着塞了回去,受宠若惊的表示承受不起如此贵重的见面礼:“不行不行,我不能收,你快拿回去!”
      纵然你与他相交多年亦不可如此,更遑论你和他仅有几面之缘,怎能如此。
      “你现在不是正需要银两么?况且我也希望你把这间私塾做好,将来多培养出一些栋梁之材。”他皱了皱眉,神情有丝不悦,语气较刮过的寒风还要冷上几分。
      “可,可,可是.....”你仍犹疑不定,脑子混乱不堪,似乎他说的句句在理,甚至挑不出毛病反驳,可又总觉哪里不对劲。
      “你真的以为我只是要帮你么?我是希望在这乱世之中,不要有太多的人被隐没,所以你大可心安理得接受。”铿锵有力的话语落在耳畔,仿佛你再拒绝,反而辜负他的一番盛情,终究执拗不过,勉为其难收下。

      凌冽的寒风呼呼吹过,你浑身发颤,顾不得其他礼数,你扯扯他衣袖,招呼着进屋。他原本打算交代完事宜后就动身回府,看见你洋溢欢悦可人的小脸,于是也不再推辞随你性子。
      他幽幽垂下长睫,隐去所有情绪,由着你拉着他走。
      进了屋内,你翻找出爹爹珍藏多年的女儿红,倒进酒壶,然后给他斟满一盏,送至他眼前,怯怯的:“那个,这里也没有什么佳酿,你凑付喝点暖暖身子,外面风大。”
      一丝淡淡的柔情抿在嘴角,他接过后一饮而尽,入口的醇香滑过喉咙直入腹腔,回味后涌上淡淡甜美,恰似眼前的你一样芬芳清甜。他自诩酒量不输任何人,可就这小小一盏美酒,好似让他竟微微生起了朦胧的醉意,他将你紧紧锁定在视线内,眼睛里闪烁细碎的瀑光,未有一瞬的偏离。
      你仍垂首为李泽言斟酒,丝毫未觉察后者的情绪变化。
      他双唇间逸出一声细不可闻的轻叹,放下酒盏,起身要走。刚踏出半步,又折返回来,俯下身在你耳边低语,温软湿热的气息像暖暖柔风吹拂你脸颊,你觉得有些痒:“一会儿,下人把东西搬进来,你尽管教给他们去做,不要拘泥,还有,冰糖糕记得快点吃掉,放久了会坏。”
      你怔愣地颔首,回过神时他已经渐行渐远,上了马车离开,只留的几个府中丫鬟忙里忙外。
      你极目远眺他车马消失的方向,浓浓暖意自心底涌上,驱散了所有阴霾与寒冷,恍惚间,对于未来,你仿佛看到了希望..........不再徘徊,不再害怕.......

      (五)
      自此以后,这位权倾天下,日理万机的当今护国公,总会不期而至的出现在私塾,且美其名曰视察。说是视察,在你看来更像是避开外界纷扰,躲进私塾中不闻世事而已。当然有时候他也会携带公文来批阅,侍卫都被遣散得所剩无几,独留他一个人。
      偶尔你担心孩子们吵到他,所以会小心叮嘱他们,生怕哪个淘气包不长心,惹得他震怒,到时候怪罪下来,牵连众人。说起来也恁的奇怪,就算外面如何喧哗吵闹,他也从未表现出一丝一毫的不悦和恼火,好似任何无用的声音都入不了耳,一派淡定从容。对于他的非凡气度,你心里着实钦佩不已,果然在朝野之中翻手为云覆手雨的人,就是和寻常百姓完全不一样。
      这一日,天色刚微微发亮,淡淡绯色晨曦悄悄自屋檐上行云流水般倾泻而下,流淌至地面,大地笼罩于温暖柔和的朝霞之中。泥土清新气息和淡雅花香伴随着徐徐微风从门缝中飘进房间,待你梳妆完毕,行至窗口,轻轻推开窗棂,大口呼吸新鲜空气,刚想感叹一番,却被坐在窗外的人影吓了一跳,差点失声叫出来。
      好在对方一直纹丝不动,似乎没有什么威胁性。你眯起眸子定睛一瞧,来者玄色长衫,朗眉星眸,面若冠玉,除了李泽言还有谁?
      但见他撑起一只腿,另一只腿向外伸展,随意地坐在地上。睫羽轻颤阖着双眸,像是在闭目养神,眼下骇人的乌青和稍稍凌乱的发丝无不说明他现在的疲态。
      朝露晶莹剔透像是顽皮淘气的孩子,任性肆意地缀在他发梢,眉尖,长睫,偶尔晨光掠过折射出斑斓的炫彩,无端端为他平添了几分独有的仙气。
      春寒料峭,清冷的凉意从领口渗进皮肤,你不禁打了个冷战,难免担心起李泽言的情况。走出屋外蹲在他身前,被他俊美如俦的容颜迷得有些恍惚,第一次如此近距离看他,心里多多少少有些激动。
      白皙细腻的小手轻点他额头,他仅仅是剑眉一沉,没睁开眼。你瘪瘪嘴,以为他是故意逗弄,因此加大了力度按住他鼻子,结果依旧没有反应。你心里瞬间生起不好的预感,眼里盛满惊恐之色,立即上前一边轻唤他名字一边摇他肩膀:“李泽言,泽言哥哥,喂喂!!!”
      许是你的蛮力有了效果,他原本遁入昏沉的意识渐次清明,不急不徐地一点点掀起眼皮,将目光落在你紧张万分的娇颜,直直看向你的深眸中氤氲着浓浓的倦态和疲惫,还有其他你读不懂的情绪一瞬而逝,像一头受伤的雄狮般无助孤寂。
      由始至终,他都没吐露一个字,长长叹了口气,身体微微前倾,将整个人的重量全部压向你。在他倒下一刹那,美酒的醇香混杂着淡淡血腥气同时刺进你鼻尖,你被他突如其来的变化吓得差点直接坐在地上,小手乱挥了好半天才稳住身体,勉强扶住他。与此同时,你不经意瞥见他脖颈上细密的血渍,心一下子沉入谷底,呼吸都凝滞了。
      使出吃奶儿的劲儿,终于将他扛进屋子安置在床上。注视着他有些苍白的脸庞,你明明心里急成热锅上蚂蚁,但碍于礼数,对于是否要给他褪去衣服检查伤口,你还是有些游移不定。
      突然他剧烈咳嗽起来,而后呼吸越发微弱,你心一横,也顾不上那么许多,索性跨坐在他身上,撸起袖子给他宽衣解带。
      第一次给别人脱衣服,多少有些不自然,你指尖微微发颤,一点点解开他层层衣物摊在两侧,随着衣服逐渐减少,他颀长精瘦的身躯逐渐显露。本以为在他严厉外表之下,身体也会像彪形大汉一样壮硕,结果却是他略显白皙的肌肤竟透出些许书生气,和你心中所想相去甚远,不过你反而觉得这样更符合他的性格。
      你小手搭在他肩头,伸长脖子认认真真寻找伤口,令人费解的是一个都没发现,就连颈间的血迹也因衣服的刮蹭清减好多。
      你揣摩有可能伤口是在脚上,所以你打算给他把长裤褪下。正当你动手的时候,那头李泽言早被你胆大妄为的给气得睁开了眼,黑着脸,垂眸盯着你。眼看你小手搭在腰间解开长带时,他终于压抑不住隐忍的怒气,冷冷叱责道:“笨蛋,你脑子里究竟在想什么?!!!!”

      你被他猝不及防的冷硬嗓音吓得重心不稳,身体后仰着歪向地面,眼瞅着就要和大地母亲紧密接触。李泽言被你气得不行,甩给你一个白痴的眼神后,大掌拽住你皓腕,微微用力向后扯,你顺势向前俯冲,一头扎进他怀里,除了下巴有点磕到以外,其他安然无恙。
      你暗自庆幸多亏他出手相助,过了一会你才猛地警觉有些不太对。你现在整个人都趴在他炽热如炬的胸膛,姿势要多暧昧有多暧昧,更关键的是他现在上身完□□露在空气中,你的脸紧贴着他的胸膛,炙热的温度直直窜向你双颊,你有点晕,脸红的要滴出血,不知道该怎么办。

      “小心点没事吧。”他低声询问你,你怔愣了一下,随即呆呆回应,脑子已经开始不灵光了:“没,应该,没事吧。”
      你羞臊不已地想爬起来,他却坏心眼收拢双臂,并侧身将你禁锢在墙壁和他臂弯间。你心下大窘,手脚齐上阵想挣脱开他的掌控,却一点也撼动不了,反而更增添了暧昧的气氛,他见你已经熟透的小脸,心情很好地调侃起来:“既然没事,就多呆一会儿。”

      就在你不死心思考其他对策时,门外的小悦轻轻唤你,说着就要推门进来。平日里再普通不过的声音现在对你而言,犹如天籁仙乐般动听,你招呼着就要起来,却被李泽言一把按下肩头,俯下身子低声说,湿热温暖的气息擦过你面颊吹拂于耳畔,戏谑的话语却听得你字字惊心,眉毛直跳:“如果你不介意我俩衣衫不整地被发现,明天传出什么难听的闲言碎语,大可以请她进来。”
      震慑于他表面上善意的提醒实则明晃晃的威胁,你心里直发毛,咽了咽口水后,你冲门外喊道:“那个,我今天不舒服,让孩子们誊写或者默诵诗文吧。”
      小悦淡淡应允,不疑有他地撤身离开。

      足音渐渐远去,你终于松了口气,再抬头时,李泽言早已响起轻鼾,你别无他法,只得扯过被子将你俩盖住,偎进他胸前,轻轻阖上眼眸。须臾后,亦进入梦乡。
      李泽言下颌抵在你发顶,感受到你主动靠近的娇躯,一抹笑意浮上嘴角,他低头温柔地将你额发细细拨至耳后,浅浅印下一吻。
      恍若昨夜那场鸿门宴上的惊心动魄的权谋之争,皆因你无心之举顷刻间化为乌有,一点不剩。他现在只是一个守着倾慕之人的普通男子,一切的是是非非,都和他毫无瓜葛,亦无需他费尽心思去权衡制约。
      他将你揽得更紧,拥着你沉沉入睡。

      (六)
      庆元十五年春,武帝寿辰,周边附属小国皆觐见献贡,一时间,各种稀世珍宝密密麻麻摆满整个朝堂,令人目不暇接,惊叹不已。圣颜大悦,特降旨大赦天下,并在永乐宫设下宫廷御宴,款待各国使节和诸位大臣。
      当然,这其中最引人注目的便是一直以来神龙见首不见尾的当今护国公李泽言了。
      因白天他在校场训练新兵,所以并未上朝,因而有不少宵小奸佞之人,不由地在背后议论纷纷,私语道恐怕是他自诩已经功高盖主,就完全不把当今皇帝放在眼里。
      当所有人都以为他会因流言蜚语缺席时,他却在众人觥筹交错,推杯换盏时施施然出现,仅仅一瞬,便夺去了所有目光。
      素闻当今护国公年轻有为,潇洒玉树,可实际上也没有几人真正有机会亲眼目睹他俊容。而今,当他惊艳独绝地伫立于世人眼前时,还是不禁令人心生赞叹,用“再世潘安”形容一点也不为过,但他身上独有的睥睨天下的气度和不怒自威的威严,亦着实让人不由地心生敬畏,纷纷侧身让出一条路。
      武帝见李泽言姗姗来迟,眼底覆上一层不悦,但面上仍堆着笑脸,故作热情的招呼道:“爱卿许久未见你,寡人甚是挂念,快来人,赐座!!!”
      李泽言浅浅躬身一礼不卑不亢,端坐在帝君右侧首位,面沉似水,目光冷冽。
      未消须臾,瑶琴声似天上仙乐悠悠响起,余音袅袅,绕梁不绝。只见几名婀娜多姿,妖冶妩媚的女子身着清透薄纱款款而来。一个个浓妆艳抹,顾盼生情,在舞池中拂袖起舞,翩翩而动,有的垂首,有的扭腰,将在场的一众人迷得眼睛恨不得长在她们身上,垂涎三尺,口中也禁不住啧啧称赞:“真是个顶个的绝色美人,妙哉!!”
      李泽言斜倚着,修长手指轻拈酒盏,杯沿摩挲着削薄的双唇,幽深如古潭的眸中未见一丝喜色,剑眉紧蹙,隐隐流露不悦。
      武帝见他竟不为所动,面上一冷,用听起来像打趣实际暗含命令的口吻淡淡道:“不知这几位如花女子中,可有爱卿心仪之人,如果有,不妨收了去,立为侧室也好。爱卿也该考虑一下自己终身大事了,勿因国事军情太过劳累。现如今江山稳固,不妨多一些儿女情长,那个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不是么?”
      身旁的大臣也赶忙巴结似的附和:“是呀,是呀,也应该美人在怀好好享乐一番了。不知道护国公时喜欢娇艳动人的,还是喜欢清丽雅致的,别总想着打仗什么了,哪有什么仗可打?所以....”
      剩余的话语在李泽言阴冷森寒眸光中生生咽了回去,对方瞬间低下头,大口灌酒,险些呛到。毕竟李泽言是常年征战沙场,素手染血的狠角色,万一得罪了,绝对不会有什么好果子吃。
      李泽言徐徐抬眼扫视一番,忽而凉凉地笑了,将剩余的佳酿一饮而尽。智绝如他,又岂会听不出武帝话里话外想要杯酒释兵权的意图?倘若放在往昔,他兴许能一笑置之,乖乖交出大印,现如今竟用如此拙劣的手段在他面前一唱一和,有板有眼儿地装模做样,反而让他生出一丝玩味,很想看看他们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
      “有劳陛下费心,臣暂时尚无娶妻之念,理应以江山社稷为己任,怎可因一时贪恋美色而误了正事,那不是置百姓安危于不顾,遭人嫌弃唾骂么?”他回答的有理有据,捎带含沙射影地讥讽了那些妻妾成群的达官显贵,摆明自己态度,很显然他不是什么好惹的。
      几位所谓的肱骨大臣听的脸上白一阵红一阵,又羞又恼却始终敢怒不敢言。武帝面上也有些挂不住,赶紧摇手圆场:“爱卿当真是国之栋梁,乃寡人一大幸事也,来来来,喝酒喝酒!!!”李泽言撇撇嘴,不置可否。
      就在李泽言再度擎起酒杯时,一道寒光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向他迎脸而至。他不躲也不闪,连长睫都未曾颤动半分,眼眸紧紧锁住举剑而来的女子。
      只见他右手倏地扬起,剑尖在离他鼻尖未及一寸时蓦然滞住,颓然坠落,而后血光四溅,女子脖颈间出现细长的血痕,挣扎了几下没了生息。
      四周突然陷入了一片死寂,众人还没有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事情,李泽言已经缓缓起身,将染满鲜血的长剑收回剑鞘,阴狠森冷的眼眸淡淡扫了地上的尸体,对着武帝微微欠身拱手施礼,低沉嗓音听不出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仿佛刚刚仅仅是踩死了虫子般不值一提:“军中尚有琐事待臣处理,先行告辞。”
      语毕,他献上准备的贺礼,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下徐徐离开。

      出了宫门,他立即遣了自己侍从回府,他自己则跨上骏马向心中思念了百转千回的地方扬鞭而去。
      不知为何,当他看到那些美艳迷人的女子的时候,脑海中反复浮现的却是你清秀明媚的容颜,你黛眉浅皱的样子,生气嘟嘴的样子,娇嗔羞涩的样子,一遍遍不停回放重演,一点点撩动他心弦,他都不曾知晓,你何时在他心底竟然变得这么重要。
      尤其是刚刚惊险一幕发生时,他的手心竟然直冒冷汗,他害怕自己再也见不到你,顿时心中百感交集。
      正想着,他已经来到私塾,悄悄移步至你窗前,天色仍未亮,他听见你细如蚊蚋的呓语声,嘴角微微勾起,笑眼里有细碎星辉。
      他弯腰毫不嫌弃地坐在地上,在黎明到来之前守着你醒来,好像这个主意也不错,想着想着,浓浓困意袭来,他慢慢阖上眼眸。
      再度睁眼的时候,正对上你担心万分,快要哭出来的小脸,他忽然觉得心里某个角落的积雪渐渐融化,柔软的一塌糊涂。尽管后来被你肆意妄为给气个半死,不过能软玉温香在怀也终归是件好事,只要你这个小笨蛋不闯祸,他是有足够的能力护你一世。
      一切,都会安好,无恙,足以。

      (七)
      日暮西沉,天色渐渐暗下来,夜宛若黑色骇人的无情鬼魅渐渐吞噬着大地,将其笼罩于手掌之下,肆意玩弄。
      你在李泽言的书房之中,惴惴不安地徘徊疾走,满面愁容,灵动闪耀的双眸黯淡无光,像老妈子似的唠叨声一字不漏地溢出唇角:“这个小悦,连招呼都不打,就带着孩子们去踏青,是要急死我么?”裙摆被你毫无意识地绞出皱痕,再多用点力就彻底撕碎。

      几步之遥的李泽言被你走来走去的身影晃得有些眼晕,放软声音淡淡开腔,语气亦是罕见的温和:“你这样也不会起什么作用的,还是坐下来,安安静静等魏谦的消息吧。”
      你侧目注视他,掩映于眼底的慌乱无依被他尽数看了去,眼瞅着就要哭出声。他眸光闪动,冷蹙眉尖,起身将你纳入怀中,嗓音低低柔柔,犹如苍山翠竹旁一泓静静流淌的山泉,暖暖注入你心扉:“别担心,我加派了人马去寻找,再等等,不会有事的。”
      他身上淡淡的檀香飘进你鼻尖萦绕不散,配合上他缱绻的呼吸声,你躁动不安的心被一点点抚平,所有情绪凝结成一颗颗泪珠,打湿他衣襟。他无声无息地圈紧你,安抚地摩挲你后背,视线落在不远处的凉亭。

      “主上,有消息了。”你和李泽言焦灼地等了大半宿后,门外终于响起了侍者清冷无波的声音。你一把推开他,三步并作两步走拉开房门冲出去,对着来人连珠炮似发问,全然没注意对方铁青的脸色和压抑的愤怒。
      “魏将军,怎么样了,有小悦他们的消息了么,他们在哪里,有没有受伤,是不是碰到了什么奇怪的事情?”你心慌无比的看着他,他一见是你,原想全盘托出的话语生生咽了回去,面露难色的吞吞吐吐,向李泽言投去求救的目光。
      李泽言当下了然于心,微微颔首后,不动声色地和他走了出去,你抬脚就要追上去,却被旁人拦住,眼看他渐渐消失在视野中。
      短短一瞬,各种恐怖可怕的念头纷纷窜入你脑中,你被吓得不行。赶紧摇头将它们甩出脑袋,身体却遏制不住地开始发颤:“不,不会有事的,小悦那么机灵的姑娘,绝对能化险为夷,转危为安的。嗯,不会有事。”

      这头你依旧自欺欺人安慰自己,那边李泽言寒着脸走了进来,周身散发出冰冷气场,让人望而生畏。你端详着他骇人阴冷的神色,隐隐感觉到事情的不妙,小手揪紧他衣领颤巍巍的语带哭腔:“泽言哥哥,你能不能告诉我小悦和孩子们怎么样了,我真的很怕他们有事!!”
      他听见你呼唤,隐忍住内心的悲愤,俯下身大掌捧起你小脸,万分沉痛地告诉你事实:“小悦她非常不好,情况比你想象的还要糟糕,你可以选择不去看,我差下人去做,如若你执意要见她最后一面,一定要做好心理准备。”
      “最后一面”这几个字犹如晴天霹雳般把你直接炸懵了,你怔愣了许久才反应过来。从爹爹辞世后,在身边陪着你风雨同舟的也仅有她一人。如今李泽言告诉你,连她也要离开,你整个人都恍惚了,那感觉就像是浩瀚汪洋中随时会被惊涛骇浪颠覆的一叶孤舟,再找不到彼岸,再无人可依赖。
      “你,你会陪我么?”你手心直冒冷汗,咬紧下唇,极力忍住内心不停涌上的酸涩和剧痛,清瘦苍白的小脸泪光点点。
      “我在,放心,会陪你。”瞥见你伤心欲绝的泪眼,他突然感觉胸口针扎般疼,一手虚环住你腰际,一手牵起你步出府邸。

      你缓缓走了出来,抬眸间,映入眼帘的情景几乎让你站不住,幸而有李泽言在身旁扶着,你才不至于跌倒。
      地上整整齐齐罗列了十几具尸体,上面皆覆一层缟布。你登时心跳如雷,不敢相信发生的一切,才短短一天的功夫,还在你身边大闹嬉笑的人就变成了冷冰冰的尸体。霎那间心像被无数长剑刺穿,痛到几近窒息,小脸遽然间褪去血色,好似一张冰冷又湿透的白纸。
      你哆哆嗦嗦地蹲下去一具一具掀开,每扬起一处,心就被剜掉一块。
      他们的死状极为可怖,有的被隔断喉咙,有的被砍掉双腿,还有的被剁去肩膀,更有甚者整个脑袋砍到只有一层皮和身体连着,用力一碰就会掉下来。

      当你掀起最后一块时,小悦死绝煞白,恰似鬼魅的面容让你直接恸哭出声,噗通跪在她身侧久久不能起身。她的手脚被尽数砍掉,曾经甜美可人的小脸上密密麻麻布满血痕,双眼因惊惧睁大,仿佛至死也不明白为何自己下场会如此凄惨。
      你指尖颤抖地轻拭她脸上狰狞伤口,像是怕弄疼了她,血污沾满双手也丝毫不顾及,嘴里不停说着道歉,眼泪如凋谢的花蕊,沿着脸颊簌簌落下:“对不起,对不起,小悦,我,我一定会找出害你的人,为你报仇。”
      自脚底攀上的阵阵恶寒一点点流窜至四肢百骸,你终于支撑不住,意识涣散遁入一片黑暗,瘫软在李泽言怀里。
      他见你晕厥,赶忙抱紧,冷蹙的剑眉皱得越发拧紧,垂向你的眼里漾满无尽的怜惜和心疼。
      他转身就要回府,临了不忘吩咐魏谦一行人,冰冷的话语让空气几乎都要凝固,犀利眸光中亦夹杂着毫不掩饰的盛怒:“三日之内,查明死因。还有,盯紧那边,稍有异状,即刻禀报!”
      “是!”魏谦等人领命而去,片刻后消弭在漆黑长夜之中。

      “笨蛋,如果你要报仇,我一定会帮你,所以,别再难过了好么。”室内,他拥紧你冰凉颤抖的身子,喃喃自语。
      长夜漫漫,唯一的烛光被轻轻吹熄........于黎明之前彻底消逝。

      (八)

      意识渐次清明以后,你缓缓睁开泪眼,双眸一点点聚焦,发现自己置身于温暖如炬的胸怀之中。你仰起头,静静凝视着这个为你支撑一片安全宇宙的男人。他睫羽微颤,在如雕刻般俊朗面容上投下一小片扇形阴影,削薄的双唇抿起,温热潮湿的呼吸断断续续喷薄于你脸颊,似乎睡得并不安稳,你看着看着莫名心疼。
      小心翼翼搬开他长臂,你蹑手蹑脚地下了床,才踏出半步,就被李泽言敏锐的察觉到了。他没有转身,依旧维持先前的睡姿纹丝未动,眼睛也未曾睁开,平淡低沉的语调揉进了几分刚刚睡醒的慵懒:“你好些了么,现在要去哪里?”
      李泽言关心的话语,让你滞凝在原地,半天没挪动步子。
      屋外阳光绚烂,黄莺鸣唱,繁花似锦,无处不流露着生机勃勃,春色盎然,可即便如此,你的心却感受不到一丝丝暖意,只觉寒气逼人。
      经历昨晚那场剧痛之后,你仿佛在一夜之间迅速成长了起来,甚至能将大部分情绪掩藏心中,不轻易被人猜透。纵使如此,只要一想起他们的凄惨死状,你仍是揪心不已。
      深深吸气,暗自稳定好情绪后,你幽幽开口,低低柔柔:“我想给小悦和孩子们送行,让他们入土为安。”
      话音未落,你被李泽言从身后纳入怀中,冰凉的小手被他大掌包裹,细腻如玉的指腹轻轻摩挲着。他对你所有心疼和怜惜,皆温柔成耳畔简单又不失力量的回应:“我和你一起。”
      你们在远离喧闹的一处山林中给孩子们和小悦立下墓碑,并予以厚葬。你眼睛通红看着墓碑上的字,心中五味杂陈。李泽言用力攥攥你小手,无声地安抚,你垂首拭去眼角泪花,向他摇头表示没事。

      过了很久你才知道,那天晚上李泽言派遣了府中所有高手,连夜将孩子们的家人秘密转移至城外,以防再受牵连。
      果不其然,在那之后未出三日,城里各处突然贴出悬赏启示,要求百姓提供传播禁书之人的线索,抑或可直接将其逮捕归案,到时必定重金犒赏,加官进爵。
      告示上面写满了你私塾内学生及其家人的姓名。排在首位的是一个你怎么也预料不到的名字,那个人就是你。
      你盯着告示上与你七分相似的肖像,脑袋一阵阵发懵,你不明白为什么自己只是继承发扬父亲的遗志,也会被凭空捏造成罪大恶极的重犯。
      手中的告示被轻轻抽走,李泽言长长叹息从头顶落下,你愣了一会儿,抬头对上他俊朗清冷的面容。
      他漫不经心草草扫过一眼,好看的眉峰微微皱了皱,喉结滑动,唇间逸出些许无奈:“总有一天会让你知道,但我不希望是这么快。”
      聪颖如你,很快嗅到了他话里的弦外之音。
      “泽言哥哥,我不想永远都在你羽翼之下被你保护起来,如果可以请你把一切都告诉我好么。”你恳求他给给与明确的答复,神情有些焦急。因为你隐隐察觉出禁书这件事一定和小悦他们的死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如果知道这件事情的原委,或许对你找到杀死小悦的真凶也会有帮助。
      见你不再一味沉溺于悲痛之中,他心里稍感安慰,同时却又担心你被仇恨蒙蔽了心智,做出什么傻事,因此他只挑了几个无关痛痒的点娓娓道来:“你们私塾中的大部分书籍,是先帝在位时文人墨客所著,过分吹嘘先帝的功德,犯了大忌,所以.....”
      没等他把话说完,你就忍不住继续追问:“那小悦他们就是因为这个才被杀的么?”你被满腔怒火烧得浑身直哆嗦,怎么也无法相信,仅仅几本破旧的书籍就要搭上十几条活生生的人命,并且是用最残忍的手段杀害。
      李泽言顿了顿,敛下眸光,低头默认了。
      “那泽言哥哥,你查出幕后真凶是谁了么?”你还想知道更多有用的消息,他却再也不肯回答你,深邃如海的瞳孔随烛光摇曳忽明忽暗,看似波澜不兴的冷峻面容下暗潮汹涌。
      见他不想正面回应,你也不好强人所难,轻掩房门,带着所有的不解和疑虑悄然离开。
      担心你在外面发生意外,李泽言将你安排在府中别院,并承诺在风头过去后就送你回家。这期间,他每天都来你这里小憩,偶尔会将一些已经批阅过的文书交由你保管,并亲自指点你从文书的蛛丝马迹中去伪存真,如何均各方势力,以及最重要的如何避免牵连无辜。
      不过这都还不算奇怪的,最让你莫名其妙的是他竟然让你模仿他的笔记,每天一百个字,且他还会极为认真的一个字一个字检查和校对,稍有不对,打回来重写。你虽百思不得其解,也乖乖照做,只因为他答应了你,竭尽全力找出凶手,并严加惩处,绝不姑息。
      就这样,你于他府中足不出户的待了数月。有时在你辗转难眠时他会拥你入睡,有时会陪你饮茶下棋,一坐就是大半宿。久而久之,众人也对你俩的关系心照不宣,对你更是默认为未来的女主人。尤其当侍者找不到李泽言人的时候,只要去你那里瞧一眼,百分百就能见到他。
      日子长了,你偶尔会生出索然无味之感,但终归是安宁平静,你也并不反感,甚至觉得这样下去也未尝不可。然而这一切,终究随着那个人的到来宣告结束。

      (九)
      这一日,李泽言和你正在院中悠闲对弈,突然外面响起侍者急匆匆脚步声,只见他神色有些慌张,差点忘记行礼:“主上,探子那边传来消息,永乐宫的马车向府中而来,不出一盏茶时间便可赶到。”
      李泽言坐在你对面,随意拈着棋子的长指顿了顿,深眸危险地冷眯起,思忖片刻后,将黑色棋子缓缓落于棋盘正中,风轻云淡的吩咐下去:“摆酒设宴,款待贵宾。”
      打发走人后,他也无心下棋,站起身行至梳妆台前,以小指蘸染些许胭脂,在你右颊上勾画出一道细痕,你白皙小脸眨眼间变得狰狞可怖。为确保万无一失,他还叫丫鬟找来薄纱覆于你面颊之上。
      做完所有准备工作后,他退远几步开外,将你从头到脚每处细细扫过后,方才满意地点点头。
      他今时不同往日的凝重严肃,让你把心中的疑惑全部吞了回去,但直觉却清晰的告诉你,能让他如此谨慎对待的人,一定非比寻常。
      你不由得也跟着他变得紧张起来,小手有一搭无一搭地拨弄垂下的青丝,眼神游移不定。与你朝夕相处这么久,你的小心思和小情绪就像是被放大几倍在他面前展现,因此他很快便猜到了八九不离十。
      “记住,你此刻唯一的身份就是我尚未过门的妻子,其他任何有关于私塾的事情一概不知一概不晓,更不要贸然回答,如果不知道怎么说,就抓紧我的手,我来应付。”他俯下身子在你耳边语重心长的认真叮嘱,声音低低柔柔害怕你被吓到。
      你对他莞尔一笑,懂事地踮起脚尖为他理好发髻。一缕久违的温暖漫上他眼底,低头奖励似地浅啄你精致耳垂。

      “寡人还奇怪爱卿为何不肯纳妾,原来是早就金屋藏娇了呀。”隆重奢华的家宴上,端坐于正中间的当今天子,正擎着酒盏对李泽言打趣调笑。
      他满面春光,细长凤眸却一瞬没有偏离的落在你身上,带着探究和质疑。
      “有劳陛下费心了。是臣的疏忽。”李泽言不带任何情绪波动的拱手谢过,俊朗的面容上依旧镇定自若,不卑不亢。
      你被武帝犀利阴森的眸光紧盯着,多多少少有些不舒服,无意识地握紧拳头,隐隐觉得他似乎不太喜欢你。
      李泽言余光扫了你一眼,大掌很自然地覆在你手上,温柔的抚摸安慰。在不知情的人看来,就是情侣间再甜蜜不过的亲昵,令人心生羡慕。
      “那爱卿打算何时迎娶娇妻呀,可别委屈了人家!”武帝兴致倍增地调侃,明明是戏谑欢愉的语气,笑意一分一毫的都没沾染进眼睛,仅存一抹怨恨转瞬而逝。
      “待时机成熟,等她想嫁了,我就用八抬大轿将她迎娶进门,风风光光做我的妻子。”
      李泽言将你揽入怀中,把话说的滴水不漏,既没有当场拂了皇帝的面子,也没有逼迫你立刻做决定,两边都不得罪。而你明知道他说的是假话,小脸还是不争气的红了大半。
      “那要等到何年何月?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到无花空折枝。既然你俩郎才女貌天作之合,寡人今日就做个月下老人,成全你们这对神仙眷侣。来人呀.....”
      说完他亲自题了几个大字送给你俩,然后继续把酒言欢,最终喝的酩酊大醉才摆驾回宫。

      翌日,武帝便下诏赐婚,限李泽言三日之内迎娶你过门,并册封你为郡主,备下各种奇珍异宝当作嫁妆,本应是高兴的事情,却让你犯了难。
      纵然知晓李泽言他对你百般疼爱,可始终都未曾真正向你表露过心迹,你也同样没有勇气捅破这层窗户纸。如今你更加不确定,他对你究竟是真的喜欢还是迫于无奈,所以总是有种漂浮在空中的不安定感。

      时间过去了近两天,在这两天中他就像消失了,没有任何消息,连侍者都不曾传话过来,你心底的失落满满积聚,脑袋不受控制的胡思乱想,果真他不是真的想娶你,都是你的自作多情。
      在苦苦等了他大半天后,天色逐渐黑了下来,你的心也伴随昏暗的夜色一点点沉下去。歪头瞧见白天临摹的书信,心底油然而生出一丝讽刺,你越看越觉得不顺眼,起身想要收起来,正巧被李泽言进来看到,淡淡开腔阻止了:“先别急,帮我写封信。”
      他徐徐走到你身边,一个字一个字的口述,你一笔一划地书写,没多久便写好了。他拿起来认真端详了一番,眉头缓缓舒展,难得地发出称赞:“不做,有所进步,足以以假乱真。”

      即使你对于他的到来没有丝毫惊喜,但看他有些憔悴的面容还是心疼了,赶紧催促他好生休息:“时辰不早了,泽言哥哥也快点回去歇息吧。”
      李泽言狐疑地挑眉,对你反常举动深表不解:“怎么,不留我下棋了?”你乖巧地摇头,避开他的眼睛,不敢直视。因为现在只要你对上他那双眸子,所有的委屈不满,甚至埋怨,都会暴露无遗。
      你害怕又期盼,期盼他能给你一个答案,可是又害怕答案并非如你想象中美好,所以你只想他快点离开,别察觉到你的狼狈和恐惶。

      “笨蛋,这么长时间了,你难道还不开窍么?”他无可奈何地揉上你发顶,几近苛责的语气多了些宠溺,似乎对你一点办法也没有:“对自己的事情脑袋也这么不灵光,后知后觉的怎么行?以后生个孩子像你的话,岂不是要被气死!如若不是真心想娶你,我又怎么会忙里往外,大可以请皇上收回成命。”
      听到他再傲娇不过的表白后,你顿时豁然开朗,像是清晨初生的朝阳驱散了一切阴霾,直直照进你心底,温暖幸福。你又气又好笑地怼回去,第一次感觉吃定了他:“我才不要跟你生孩子。倘若像你才更加可怕!!!”
      “晚了,现在反悔已经来不及了。”他嘴角勾抿出新月弧度,边说边抱起你,轻轻放置在床榻之上,低下头温柔的注视你。
      目光灼灼像永寂长夜中闪烁的寒星,里面流淌的无限柔情让你心跳漏拍。你脸红不已的推搡着,却被他落在唇瓣上滚烫的吻掠走了所有理智,脑中一片空白。他的吻霸道而浓烈,你几乎要喘不过气。
      终于当你以为自己要窒息的时候,他恋恋不舍地松开了,声音暗哑低沉,伴着喷薄而出的湿热气息吹拂在你耳边:“这辈子,我只想要你一个人做我的妻,绝无二心,你的答案又是什么呢?”
      你小手攀上他脖颈,怯怯地轻啄他嘴角,眼里闪着莹莹亮亮的光,他呼吸一滞,大手将你抱紧,另一只手缓缓放下帘子。
      窗外,夜色正浓,人月两圆............
      (十)
      大婚过后,李泽言对更加宠爱,你俩的感情也变得如胶似漆。可不知什么时候他开始贪图享乐起来,不惜花费重金雇戏班子天天唱戏,给你解闷儿。更甚者朝堂也不去了,校场也不去了,仿佛变了一个人,只知道沉溺于美酒佳人,声色犬马之中。
      他较之前翻天覆地的变化让你瞠目结舌,数度怀疑眼前的李泽言除了样貌一样 ,其他的都是别人假扮的,抑或以前林林种种都是他完美无暇的伪装。你好几次忍不住开口问他,他都一笑置之,从未明确答复。更过分的十,他还把所有公文都扔给你处理,自己就整日游手好闲的无所事事。
      终于,你看清了他金玉其外败絮其中的本性后,在这一晚将他关在房门外,完全不想理他。
      任凭他怎么敲,你窝在被子里一声不吭。早晚把你敲烦了,你就语气不善的下逐客令:“你不准进来,以前没看出来,现在发现也不晚,明天一早我就收拾行囊离开,我要休了你!!!再也不回来了!!”

      他守在门外等你发泄完脾气,才卸下了之前的纨绔戏谑,恢复了往日的沉静从容,再次敲响门扉,声音轻柔低软却不失威仪:“开门,我还有正经事要说,别闹!!”
      你仍怒火未消,想起他对你所作所为,又羞又恼。
      恼的是他把原本属于他自己的各种苦差事一件不留都丢给你,照以前他还会在你处理完后检查品评一番,指出哪里欠缺,现在连看都懒得看,说什么你自己看着办。得亏你记性还不错,他之前教给你的都铭记在心,所以处理起来也算是游刃有余,也没出过什么纰漏。
      羞的是白天压榨你也就罢了,晚上也不放过你,每每想起他对你不知疲倦的索取,你就脸颊一阵阵发烫。所以今晚你说什么也不让他进屋了。
      这厢你还蜷着身子生闷气,那头李泽言不知怎么地打开了窗户,纵身跃进屋内,趁你一时不备钻进被窝,将你软玉温香抱了个满怀,微微上扬的语调有些好听:“笨蛋,随便装装样子就真把你骗到了,你这样我怎么能放心?”
      你转回头揪住他耳朵,气得小脸发白。他挑了挑眉,任由你胡闹撒泼:“时候不早了,我们快点睡吧。”
      “你,你,你去书房 ,我一个人睡!!!!”你担心再次被吃干抹净,赶忙将他往外推,还时不时锤他一记,说话也结结巴巴。他垂下眸子,好整以暇地看你像小猫儿似的左一下右一下给他搔痒。他勾了勾唇角,心头蓦地生出一丝玩味,大掌箍住你小手,调笑道:“不知道之前是哪个笨蛋说一个人会睡不着,非我要哄才行,现在全忘记了?”
      “那是以前,你现在哄的方法全变了......唔.....你......”未完的话语全被他吻了回去。又是一夜无心睡眠.....

      翌日晌午,武帝突然降旨,宣李泽言去永乐宫商讨国事。
      他接过旨意后,并未立刻启程,借口说需要换件衣服面圣,转头就牵起你进了屋内。
      他将你带至书房最偏仄的角落,神色凝重地自怀中取出一枚锦囊,俯下头用只能两个人听见的声音对你耳语道:“天黑之前,倘若我还没有回来,你就打开它照上面写的去做。”你看着这个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的男人,第一次如此谨慎郑重地交代事宜,心里莫名地跟着惶恐不安起来,你还想再问点什么,却被他长指抵在唇边,低声制止:“隔墙有耳。”
      既如此,你只得点头应允,不让他担心。他见你懂事的样子,温柔的笑了,眸中浮现点点星碎,流光至极。
      不知是为什么你在这一刻特别不舍得他离开,踮着脚在他脸颊轻吻,他大掌扣紧你后颈,将所有缱绻柔情尽数倾诉在这个蜜吻中,许久才依依不舍的放开。
      眷恋不已地在你额间印下轻吻后,他抽走椅子上的外衣,跟随他们进宫。
      你目送他背影越来越小,突然有一种再也见不到他的预感,这个想法直接把你吓坏了,赶紧敲了敲自己胡思乱想的脑袋,学着李泽言的语气训斥自己:“脑子整天瞎想什么,不会有事的!”

      你担惊受怕地从阳光正好等到日落西山,可由始至终都没有任何消息,也看不到他出现。整个府邸也像是坠入浩瀚无垠的深海中,寂静的有些可怕。
      终于如坐针毡的你实在等不下去了,眼瞅着天色就要黑下来,你忙不迭拆开锦囊,上面一行小字遒劲有力,像极了李泽言本人说一不二,杀伐果决的秉性:“城北翠玉轩,信与明珠示之。”你找出他当时复述,让你誊写的书信,还有你俩的定情之物,忙叫下人备好车,马不停蹄地赶往翠玉轩。

      甫一进门,店小二模样的人就自来熟似的热络招呼道:“这位姑娘,您是打尖还是住店,我们这里可是一应俱全。”你悄咪咪露出书信一脚和手里明珠,对方眼波一转,连连躬身,将抹布搭在自己肩头,提高了嗓门道:“怪小的眼拙,差点认不出姑娘您了,老规矩,天字号上房一间!!!”
      “您这边请。”他一路引导着,你亦步亦趋的小心跟在后面,走到最角落的一间房门前才停下,他推开将你让了进去,然后掩门,左右打量没有旁人窥伺后,才放心离开。
      里面的人听到声响,赶紧起身从内室走出,你定睛一瞧,是你再熟悉不过的魏将军。他对你抱拳施礼,你把信交给他。他转头找来信鸽,将书信放置于其腿上的圆形管中,扬手放飞。它扑棱着翅膀向城外飞去,越飞越远,最终消失在天空尽头。
      确认信笺安全送出后,魏谦捧给你一套男装,毕恭毕敬地向你说明情况:“主上安排我在此地等候您,护送您出城。先请您换上男装。”
      “那,泽言呢,他会和我们一起么?怎么这么久都没看见他?”你心里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担心起心上人的安危。
      “属下不知,只奉命护送你,其他并未多问。”魏谦摇头,眼睛覆上一层让人猜不透的薄雾,不敢妄自揣测李泽言的想法。
      你看再说也无济于事,扭头进了内室换好衣服出来。
      他将你带到翠玉轩后院,上了另一辆毫不起眼的马车,亲自驾着向城门疾驰而去。

      眼看城门近在咫尺,一步之遥的时候,突然从道路左侧冲出一队人马截住去路,魏谦暗叫不妙,连忙调转马头,却被右侧赶来的另一拨人马断了后路。
      两拨人马合二为一将你们团团围困在中间,魏谦急急勒住受惊的马匹冷眼打量着对方,心里估摸起自己的胜算有多少。
      就在当下,数十支冒着火舌的羽箭齐刷刷射向马车,魏谦忙抽剑挥舞,但终归是对方人数众多,有几只漏网之箭已经射进车内,猖獗肆意地燃烧起来。
      你在车内被滚滚浓烟呛得不行,没一会便被迷晕了过去。
      魏谦在车外还在和黑衣人拼死相博,全然未曾察觉身后的情况。突然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直直射向魏谦肩膀,他中箭后闷哼一声用力将剑杵在车面,才不至于失足摔下去。黑衣人忽然停止了打斗,侧身辟出一条路,一个阴狠冷冽的人影缓缓走出,在魏谦眼前渐渐清晰,他瞪大双眼不敢置信地望着来人,正在愣神之际,被人身后一记闷棍打晕过去,倒地不起。
      对方像看死人一样冷冷扫过魏谦,抬眼看了看马车,似寒冰的话语一字字吐出:“全部抓起来,关进大牢!”
      “是!!!”众人领命,粗暴地将你从车里拖出和魏谦一起送进了牢狱。
      猎猎晚风呼吹过,明明已是盛夏,却隐约透出一丝肃杀冰冷......

      (十一)
      “为什么寡人千方百计,辛辛苦苦的的来的江山,你们一个个的都要窥伺觊觎!”歇斯底里的狂暴声音自头顶落下,你被震得耳聋发聩,随即皓腕被人粗鲁钳住,力道之大捏的你不禁皱起黛眉。逼不得已仰头对上他因愤怒而变形的狰狞面孔,睥睨天下傲视万物的天子威仪顷刻间荡然无存,仅余下猩红嗜血的恐怖。
      “说,你究竟是谁?”武帝狠狠瞪着你,往昔英俊潇洒的面容此刻像煞食人的鬼魅,阴狠且毒辣,低沉暗哑的吼声如同受伤野兽,回响于灯火通明的大殿之上。

      “她什么也不知道,都是我做的,你放了她。”几个身影自殿外渐渐清晰,伴随着哗啦哗啦的铁链声由远及近。你抬眸投去目光,为首的除了你牵肠挂肚,魂牵梦萦的李泽言还会有谁?
      他看上去情况有些糟糕,恍若一夜之间憔悴了许多。一向不苟的发丝些微凌乱,有几绺随意垂落在两鬓,光洁额头沾染灰尘。浓密的眉峰内敛,双眸晦暗不明,没有了曾经的华彩,眼窝下一大片一大片的乌青,下压的唇角好似在极力掩饰什么。

      “真是难得!!!高高在上的护国公也会替人求情?真是稀罕!!看来,她对你很重要是么?”武帝桀桀地狞笑,慢慢悠悠地弯下腰,用力扣住你下颌打量着。
      眼神犹如吐信子的毒蛇闪着凛凛寒光,像看着到手的猎物般,似乎随时都可将你拆吃入腹。他盯了你半晌,才幽幽喟叹道:“样貌也不过如此,为何就能让这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护国公这么死心塌地伏法认罪了呢?对了,你脸上的疤怎么没了?无妨,寡人给你画上!”
      话音未落,他抽出贴身藏匿的锋利匕首,沿着你曾经伪装伤痕的地方用力划下,瞬间红光四溅,滚烫的鲜血喷薄而出,有些飞到他脸上,衬托得他愈加恐怖骇人。
      你没来得及反应,顿觉一股剜心的刺骨剧痛从脸颊蔓延来开,小手下意识捂住右脸,汩汩而出的殷红眨眼间浸染前襟。之后你被狠狠甩在地上,意识渐渐被黑暗蚕食,慢慢睁不开眼皮,伤口隐隐泛起一丝黑色,甚至可以窥见血肉之下的森森白骨。
      几步之遥的李泽言,见你受伤大惊失色,举步就向你冲来。未料想被身后的侍卫死命地踹向伤口,他吃痛地跪了下去,双眼一瞬不瞬地未离开你半分,深不见底的眸中翻滚起各种浓烈情绪,有愤怒,有不舍,更多的是心疼。他恨不得这一刀是划在他脸上,你便无须遭受这番苦痛,心中盛怒的火焰悄然滋长升腾,他不自觉地紧抿双唇。

      “我知晓你要的是什么,放了她,我都交给你!”唯恐你再度受到伤害,李泽言面色铁青地开出条件。双眸簇起一抹暗火,缓缓站起,周身萦散的阴森气场较冬日刺骨寒风仍要冷上几分,似乎连呼吸的空气都被凝结。
      “你该不会以为,寡人会再次相信你吧。”武帝被他冷漠的回应彻底激怒,嗓门一声高过一声,声音尖锐刺耳,像一头犹斗的困兽发出阵阵嘶吼:“为什么你们一个个这么对寡人,寡人哪里做的不好?父皇也是,母后也是!!三哥究竟有什么好的,文文弱弱,连个虫子都不舍得杀死,凭什么就让他做太子!!!”
      武帝边说着边赏了你一记狠踹,你遁入昏沉顺着用力的方向滚下来,斑驳血迹将台阶尽数染红。李泽言宛如幽潭的眸色又深了几许,牙根咯咯作响,握紧的指尖将手心攥出丝丝血痕,挺拔的身形因愤慨而不自觉发抖,额头爆出青筋,根根分明。
      武帝滔滔不绝地继续抱怨:“既然你们不让寡人做太子,那就毁了太子,本以为把拥立太子的人都杀了,这样就能万无一失!!可千算万算,还是没算到,会有如此之多的漏网之鱼!你知道寡人为了这个天下付出多少么?寡人比自己的女儿去和亲,就是为了对付你!!!你凭什么比寡人的民心!!凭什么!!!你现在竟然还保护当年太子党的余孽,难不成你是想谋朝篡位,取而代之!!!!”他越说越癫狂,跳着脚叫嚣,抽走身旁侍卫的宝剑飞扑而来,一剑刺透李泽言右肩。
      李泽言闷哼一声,嘴角溢出一缕血渍,但身体顽强地如泰山般,岿然未动。他眉峰深拧,居高临下地俯视着这个可恨又可怜的人,好似看着一只苟且偷生的蝼蚁,眼底没有丝毫的闪动,神情阴骛冰冷。
      “放了她,大印给你,我决不反悔。”

      “早知如此,你又何必当初?不过不管你是否交出大印,你们都得死!!!”武帝转身走到你脚边,抓起你小腿拖行到李泽言身边,地面被你的鲜血划出一条长长血痕,触目惊心。他趁李泽言不备,狠狠拽出长剑,牵起一泓血光,随后驻足于不远处,斜着眼旁观。
      李泽言近距离看你严重的伤势,坚强的心理防线彻底坍塌崩坏,他直直跪了下去,大掌发颤地将你揽进怀中,轻拍你未受伤的左脸柔声轻语:“醒醒,我来了,别怕,不要睡。”
      恍惚中你听到了李泽言的声音,温软低沉,身体也紧紧拥入炽热温暖的怀抱,你缓缓睁开眼睛,正对上他蕴满忧虑的深眸。你瞧他安然无恙,艰涩地牵起嘴角,小手用尽全力摸上他俊颜,眉眼间盈盈带笑地:“泽言哥哥,你,你没事就好。”
      “我不会有事,别担心。”他俯身吻住你额发,眼睛发红。

      “还真是鹣鲽情深,郎情妾意,不过放心,我会让你们死在一起的。你们也活不过今晚的。哈哈哈!!!”
      武帝像疯子似的仰天狂笑,长剑在大殿上胡乱挥舞,将植被砍得七七八八,零零碎碎。
      你被他狞恶凶横的声音吵得心里发闷,只觉伤口开始发烫,腹部也一阵阵难忍的绞痛,疼得你止不住发抖哆嗦,小脸也愈加煞白,冷汗直冒。
      李泽言心下大乱,圈紧你细细端详,终是发现你泛起黑雾的伤口,心咯噔一下沉入湖底,目眦尽裂地扭头,沉声责问:“你究竟做了什么?为什么不放过她”
      “不过一瓶断肠草而已,没什么!放过她?你们又何尝放过寡人!!”武帝淬了毒的双眼,在你二人间不停游走,整个人彻底丧失最后的理智,再次举剑径直向李泽言劈来,直冲他面门。
      李泽言不闪不躲,鹰隼般锐利冷酷的眸子紧紧锁住他,眼底划过黑刃一般的森寒,就在长剑落向他额顶之际,突然被一道白光打断,转瞬震出几丈开外,落在地面,发出清脆的响声。武帝也被飞身而来的不速之客踢翻在地,捂着胸口啐出大口鲜血。

      睒眼间,情势急转直下,从大殿外涌来各路人马将武帝他们团团围住,你们得以逃出生天。
      李泽言仍跪在原地纹丝不动,像看死人一样冷冷扫过他,阴恻恻地发问,决绝杀戮的语气令人不寒而栗:“解药在哪里?快点拿出来!!”
      “有解药也没用了,她现在的毒已经融入骨血,没得解了,就算是大罗金仙,华佗再世也救不了她了。”
      “你!!!”李泽言气得想上去手刃了他,而你却吐血不止把他吓坏了,他慌忙回身抱住你,手足无措地细细擦拭血迹:“没事的,我们去找太医。没事,不怕。”
      “她不消一刻就会肠穿肚烂而死,死状极其可怕,奉劝你还是和她好好告别吧,哈哈....唔!”未及武帝说完,魏谦上去又是一脚,将他踹飞几米,昏了过去。
      你被一阵阵不停涌上的钻心剧痛折磨得不成人形,小手哆哆嗦嗦地牵紧李泽言衣领,近乎乞求地呜咽:“泽言哥哥,我,我好疼,你帮帮我,我不要死得那么难看,我,我怕。”
      “你别听他乱说,我不会让你死,我有办法救你。”李泽言捧起你小脸,强作镇定安慰你,然而这一切都是他勉强为之,他脑中思绪已经彻底乱了。他第一次这么害怕失去一个人,心如同被人狠狠攫住,肆意揉捏撕扯,几乎喘不过气。
      “我,我见到你,好好的,就满,满足了。”你莞尔,笑颜映进他眼里却犹如万箭穿心,痛到呼吸凝滞。
      “你这个笨蛋,不准你说傻话,别乱想!!”他口吻仍似从前霸道,不容置疑,可越发凸显出苍白无力,无力到他不知该如何欺骗你。
      “泽言哥哥,我,我知道,你,你最疼我了,帮帮我,求,求求你。”喉中腥甜再次来势汹汹喷涌而出,你连话都已经说不了,视线却倔强地停留在他氤氲着浓雾的眼眸,满是悲伤地恳求,求他纵容你最后的任性,晶莹剔透的泪水倾泻决堤。

      他愣了一下,身体抖了抖,眼中出现了转瞬而逝的裂痕。
      “好,好,不疼,不疼了。”他语带颤音,大掌覆上你纤细白皙的脖颈,渐渐发力,眼睛半阖不敢与你对视。
      你随着他加大的力度,呼吸一点点减弱,最终弥留之际,你甜甜的冲他笑了,宛若屹立于雪山之巅傲然绽放的一株株娇艳红梅,独绝群芳。小手攀上他脸颊,轻轻安抚。
      你努力睁大眼睛,最后一次将他俊朗的容颜定格在记忆里,带着无限眷恋缠绵,与心上人依依惜别,声音哽噎凝涩,一张一翕:“谢谢,泽言哥哥,谢谢...........”

      小手缓缓坠落于地面,你恋恋不舍地阖上长睫,眼角流下一行清泪,颗颗滚落在他手背,最后恰如你生命般消弭无踪。
      他仿佛被这泪水烫到了,遏制不住地开始发抖,身陷冰窖似的恶寒让他紧紧抱住你,像是要嵌进肌骨般用力,眼角不断滑出的苦涩冲刷着你脸上血渍。
      他目光空洞地喃喃自语,一如往昔哄你入睡:“好好睡吧,小笨蛋,不疼了,我不会让你疼的。”
      他细腻指腹徐徐轻抚你余温尚存的小脸,动作轻得如同抚着一片羽毛那样温柔。

      “主上,所有人已经抓获,待主上处置。”魏谦在身后叩首请命,始终没敢抬头看李泽言孤寂忧悒的背影,怕自己忍不住哭出来。
      “若肯归顺,饶其不死,否则,同靖王一起关入大牢!!”他颤颤巍巍抱起你孱弱冰冷尸身,双腿像是灌了铅,踉踉跄跄地迈步出了大殿。

      遥远天际泛出一抹微白,天色渐渐亮了,历经了梦魇般的惨烈长夜,黎明终于再度笼罩大地。但这一次,他宁愿永远都不要到来,惟有如此,他才不会失去你,失去他这一生最牵挂最疼爱的人。
      胸口泛起的剧痛已然麻痹了所有感觉,他如行尸走肉不停向前挪着步子,如今他只愿和你早点回去,回到只有你俩的地方,与世隔绝分毫不争。
      “我们马上就到家了,到时候你醒了,我还给你做你最爱吃的冰糖糕,你想吃多少,我做多少好不好。”他像孤魂野鬼般幽幽前行,耳边早已失去了你宛转莺啼的回应,世界在他双眼中模糊,清晰,复又模糊,终究他还是失去你了啊,没了你,这一切对他而言又有而用?

      庆元十五年秋,武帝于大殿之上突发失心疯,护国公等一行人及时出手相救,仍无力回天。
      武帝于第二天暴毙而亡。因其膝下无男丁可继承大统,唯一的女儿亦客死他乡。众臣一致推举护国公登基大宝,拥立为帝。
      其自封严帝,改年号为开元,并下令减免赋税,惩治贪官污吏,并未太子一行人翻案,洗刷冤屈,重新修葺墓冢。
      不仅如此,他还不计前嫌地将武帝之女以皇家之礼风光大葬。
      在其统治下,战事停摆,常年不兴,且与其他附属小国和平共处。国家安定,和平昌盛,史称“开元之治”。
      然天妒英才,未出两年,严帝旧疾复发,久治不愈,与开元三年春,与世长辞,终身未娶。

      “泽言哥哥,你尝尝我做的是不是和你做的一样好吃?”
      “........难以下咽........”
      “喂,夸我一句很难吗?我可是你的娘子呀!!!”
      “这会儿承认了?之前是谁整天说我不苟言笑,一脸严肃,得空儿想把我休了的?”
      “堂堂护国公怎么这么小气呀!!”
      “好了,别闹了,我再教你一次,如果还是做不好,以后就都让我做吧,做一辈子都可以,笨蛋!”
      “那我想吃多少,你做多少?”
      “.........仅此一次,下不为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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