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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变(上)
霜君静待三百多年,最后借由赵款款的身体偷袭了当年曾害她身陨的蕖黎。虽未成功取其性命,但也给她带来了不小的伤害。
三百余年点点执着心念,终在这一刻休止。
往事随着残存的魂灵渐渐消散,从此世间再无霜君。
赵款款昏迷之前听到了她的声音。
她跟她道了谢。
她原想答话,可脑袋中的黑暗一层层袭来。在坠落之时,她看见墨痕的身影朝她赶来,那么快,好像立刻就能接住她。
她略感安心地昏了过去。
墨痕没来得及接住她,因为赵款款在他面前突然消失了。事情发生的太快,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机,他忙按下心中惊乱,放出灵识去追查她可能遗留下的痕迹。
带走赵款款的人虽没露面,但他一定旁观许久,所以才能这么准确地抓住稍纵即逝的机会。只是单论他能悄无声息地从这里抓走赵款款,不叫他们发现这一点,就比墨痕要强了。
不久,他收回灵识,眼风微沉地扫向蕖黎所在的位置。
在赵款款消失后,连同负伤的妖王也一起没了踪影。
清楚赵款款的底细,而实力又不逊于他的人,墨痕心里有了个猜测。
等不及恢复灵力,他循着他们可能逃往的方向追去。
……
昏迷了不知多久,赵款款终于醒了。奇怪的是,她似乎感觉到墨痕不在身边,没有径直睁开眼睛,动着耳朵,听了听周围的声音。
她不知道自己如今在什么地方,粗粗判断,是一个很特别的环境。耳朵上像蒙着层层水帘,时不时地咕噜作响,她躺得位置也十分柔软,稍不注意就会陷进半个身子。
她坐起来,发现这里一如她想象中的昏暗奇特,脚下更是软得不可思议,人立在上面无法正常行走。她小心地戳了戳这软乎乎的东西,静默片刻,缓缓朝边缘爬去。
环境光线不足,赵款款只能抬手感受了一下眼前的壁垒。薄薄的,像是一张膜。没有摸到恶心黏腻的物事,她大着胆子继续往前爬,不多会儿,依稀有说话的声音传进她耳中。
她偏头屏息分辨,很快听出其中一道饱含怒气的声音属于妖王,另外还有道低沉的陌生男声。
她此时倒回过味儿来了。
想必她被关在这个奇怪的地方也是拜他们所赐,只是不清楚他们在合谋什么,而墨痕又下落不明。深知小命系于妖王之手的赵款款,怀揣着一颗忐忑不安的心听起了墙角。
“所以你并不爱我,你所做的一切都是在骗我对吗?”问出这句话的蕖黎已没有刚转醒时那么生气了。她好像在哭,可是旁人看不见她的眼泪,“也对,你若是爱我,就不会给我种下牵情了。是我太傻。”
男人沉默了一会儿,忽然夹着几分讥诮回道:“爱?你若是真心爱我,我又怎么会感受不到你的信任呢。你的爱,恐怕只是因为我于你尚有几分利用价值,才不得不‘爱’的吧。”
蕖黎露出难以置信的神情,眼中聚着浓浓的伤心:“你居然是这么以为的?”
“不然呢?”
她冷冷地盯了他好半天,直到对面那人略有些不自在。她癫了一般笑起来,笑到最后眼尾溢出清泪,让她用细白的手指轻轻揩去。
“你想离开玄衍?去哪儿?”她平静下来后,和癫狂大笑的模样判若两人。
男人有些吃不准她的心思,暗暗警惕:“这不用你管。”
“带我一起走,我不想留在这里!”她目光里生出热烈的恳切。
男人皱了皱眉,没有答话,视线转向左侧,一勾手将里面正在偷听的赵款款揪了出来。
“你听到了多少?”
触及眼前男人狠戾的目光,赵款款不禁吞了吞口水:“……没多少。”
蕖黎扫了赵款款一眼,笑了笑:“原来你也知道她了。”
善渊静立在原地,鸦黑的袍子贴在身上似乎隔绝了一切情绪。
蕖黎问道:“冥海发生的事情是不是和你说的收割者有关?”
“无论有没有关系,他们都一定会来的,玄衍迟早会被发现。”
“你打算离开,是因为你怕死?”蕖黎往前倾去身子,美目直勾勾地看着他,“那你为什么不肯带我一起走呢?你心里,难道真的一点都没有我?”
善渊忽然叹了口气,蹲到她面前,手指眷恋地抚上她的脸:“我喜欢过你的,否则当初我也不会帮助你夺得妖王之位,但是现在这种时候,我只能优先考虑自己的性命。你乖乖待在这里,不乱用灵力的话,牵情便不能对你怎么样,等……”
“你真是蠢,你以为引走了我的妖将,我又中了牵情,就对你没办法了吗?”蕖黎打断他自以为一番深情的话语,唇角噙着嘲讽的笑。
他暗道大意,忙后退几步,目光遽然转冷:“什么时候?”
“早着呢,在你闭关之时我就准备了。”她扶着身后的墙壁慢慢站起来,脸上绽放出神采,一扫先前灰败,“她倒是清醒了一回。”
善渊此刻已经用灵识将全身上下仔仔细细检查了几遍,终于在识海中察觉到那一丝小小的异样。同一时间,他调动灵识上前轻轻试探,仅仅触碰了一下,就叫他的识海震痛不已。
他相信她不是在诓骗他了。
可他是如何中招的?他明明连她送来的丹药和宝物都没动过,莫非是那名与他欢好的妖仆?
“别猜了,就是她。你一向多疑小心,唯独管不住自己的下半身,你不中招谁中招。”
“贱人!”他怒斥一声,旋即抓过一旁看戏的赵款款,大掌抬起对准她的天灵盖,“将我识海里的鬼东西解开,不然我杀了她!”
赵款款:……
翻脸归翻脸,能不能别带她一起?球球了!
蕖黎冷笑着:“你爱杀便杀,威胁不了我。反正你别想着离开玄衍,只要我还活着,你的小命就攥在我的手上,是生是死,全看我心情。”
他的神情在她不断启合的檀口中多次变幻,最后颓然地松开赵款款,目露懊悔地看着她:“我错了,阿黎。我是一时鬼迷心窍,你原谅我好不好?我错了。”
他朝她走过去,眼圈渐渐发红。
“别过来!”蕖黎使出为数不多的灵力,令他识海中的东西动了动,果然见他一脸痛苦地抱住脑袋,张口求饶。
“我真的错了,我不过去,你想做什么我都答应你!”他已顺风顺水活了太久,对于现在的他来说,痛苦和挫折一般难熬,他是绝对厌恶这感觉的。只要蕖黎对他还有情意在,他多哄几句,自然会有他筹谋的机会,也不急于这一时三刻。
不过,他到底要在收割者找到玄衍界的入口之前离开这里的!
蕖黎暂时饶过他,冷冷地吩咐:“替我解开牵情。”
善渊虽然不想失去牵情带给她的挟制,但此时的情况不再是他能主动掌控的。他苦笑了一下,解释道:“解开它需要耗费巨大的灵力,水灵兽怕是承受不了,不如我们先回王城?”
将眼前男人倒胃的嘴脸用目光奚落了一遍,她微微眯起眼帘:“我怎么知道你不是在找机会杀了我?”
“你捏着我的性命,若是还不信任我,那我也没办法。”
她思虑几息,答应了他的提议。
他却没急着收起水灵兽,像是不认识她一样盯着她,别扭感越来越重:“阿黎,为什么我感觉你与之前不同了?你……”
她挑了下描画精致的乌眉,美目似乎泛着粼粼水光:“等回去以后,我会慢慢告诉你的。”
他原想继续套话,不太甘心就这样失去了主动权,不料负责隐身保护他们的水灵兽仿佛感知到有危险袭来,顾不上听从主人的指挥,便擅自移动了地方。
善渊终于相信黄道吉日这个说法了。
在他的预想中,今天就算不会很顺利,却也不会像现在这么倒霉。水灵兽被他收服已久,修为本事自然不弱,如果不是遇见强敌,何至于慌张逃窜?也不知外面是哪个煞星,偏要挑这个时候找上门来,简直晦气!
半天没喘过一口大气的赵款款意识事情不妙,她站起来想往安全一点的地方躲去,无奈困住她的空间晃得厉害,逼她不得不四肢并用。
忽然间,她听到惨烈的“呱呱”两声,旋即一阵天翻地覆,整个人头下脚上地摔滚下去,跌到最底处,眼前金星乱转。
幸好这劳什子水灵兽软得很,没有将她摔成傻子。她缓了一缓,抬眼往上瞧了瞧,头顶的空间不知何时豁出一条口子,刺目的白光径直撒下来,把她的视线往暗里挡去。
一道流光由此而入,穿过阻隔,将她拽进了温热的怀中。
再睁眼时,赵款款的人已经到了外面。
“妖王的法力不能随意使用了,你们千万别让他俩跑了!”来不及同救下她的墨痕说话,她嗓子一扯,冲着不远处的雪焰喊道。
“有老夫在此,谁敢跑!”
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从天末遥遥传来,下一瞬,那人便已出现在他们面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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