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敢问圣僧要不要2
“呀!你记得我名字,你没忘了我!”季路言心潮澎湃,不等苏河洲说完立刻一拍巴掌,喜出望外。
上一回穿越,他最后一个心愿不就是“河洲勿忘”吗?
系统靠谱!
季路言光顾着从那人嘴里听见自己名字了,压根也没留意听苏河洲其他的话,说真的,刚刚那一出地动山摇,黑烟飞龙的,他就没当回事!他这辈子唯一一次相信怪力神说,也就是和他家路露女士一道去云台寺了。
刚刚那些东西,环球影城溜达一圈,比这更匪夷所思的都有。
季路言现在脑子有点儿乱,大概睁眼看到的就是苏河洲,系统的“剧情简介”似乎不怎么起作用了,就算有,他这会儿也被幸福冲昏了头……
季路言一脸笑意,冲上前去一把抱住了苏河洲,两眼里是满江星子,道:“河洲,你记得我,太好了!你可把我想坏了,来,跟哥说说,你这儿又是在闹什么呢?!”
苏河洲:“……”
妖僧,果然是妖僧!
这妖僧一叫他的名字,他就莫名心慌。更是不知死活地冲上来,冒犯他的真龙之身,他、他……
他施不了法了!这妖僧恬不知耻,笑眯眯的模样,怎么、怎么那般左右人的心神?!
苏河洲手里的惊雷闪电,瞬间化作了一道轻飘飘地惊雷诀符纸,苟延残喘地飘落在地。
苏河洲的心情渐渐平复下来,心中涌起的暴戾情绪也逐渐散了开来。这种感觉如何形容?就好比是让一个戏班子的名角精心收拾好一身扮相,临了,有人知会那位角儿不用登场了;又好比西海那个倒霉太子,换上一身龙袍眼看要登王座了,一道天庭圣旨下来,废太子,罢官职,除仙位……
热情高涨,却又突然偃旗息鼓,这种感觉应该让苏河洲心里更加狂躁的,可他却偏偏动不了!那妖僧果然是有两下的!
“季路言,你可知你我之间不共戴天?!”苏河洲负手而立,紧闭双眼,眼皮突突跳着。
“河洲,你说什么呢?”季路言皱眉,但手里把人抱得更紧了。
“你抢我信徒香火,毁我庙宇供奉,还怂恿百姓对我日日诅咒,夜夜谩骂,你以为就这点东西能践踏我?!”苏河洲赫然睁眼,一道黑雾倏然一震,把季路言掀开了数米远。他眼中再度黑沉下来,如墨迹一般不见丝毫其他光彩。
苏河洲大喝一声,那声音如同将人罩在不断被撞击的厚重铁钟之内,震得人头皮发麻,双耳失聪!
就在这时,苏河洲竟然化作了一条大龙!通体莹白,坚硬的鳞片如玉石般润泽,只是周身散发着诡异的黑雾,张着巨口,劈风斩路冲向了季路言!
季路言真懵了,这事儿怎么就那么……不合常理呢?那苏河洲,该不会真是一条龙吧?他这穿越还带穿神话传说的?!这事儿怎么就那么不靠谱呢!
不,不是不靠谱!季路言心里打鼓,对方恨不得吃了他的样子,可不就是不共戴天之仇?
他娘的狗系统,真是“诚”不欺我!
季路言惶恐惴惴,心想,系统说的奖励——让苏河洲记得他,不忘了他。是,没错,看苏河洲这架势,可真是把他记的那叫一个刻骨铭心!系统说的惩罚——秘密,不剧透……
就是这个吗?成了不共戴天的仇家吗?!
呵,他这一回的任务难度可不小啊,不仅要化干戈为玉帛,仇人变爱侣,还要……还要谱一曲人与兽的恋歌?!
那天神是亲娘都不管用了,这可比许仙和白素贞的爱情还要刺激!
“苏河洲!你冷静!啊——!”
季路言一声惊呼,心下一突,就被一条巨龙卷住了身子,在这锅碗瓢盆碎了一地的大殿之内,双脚离地腾飞了起来!
然而,他下意识的反应,却让那条巨龙的动作变成了吊着关节的皮影。
腾空不过须臾,巨龙就把人放下了,活灵活现的巨龙仿佛变成了手艺不精的根雕,呆呆地把人卷在庞大的龙身之中,静止了几秒。季路言惊魂未定地动了动身子,瞬间,巨龙飘逸的龙须通电了似的,僵成了两根避雷针。
“你在做什么!”苏河洲终于忍不住,一声龙吟又震碎了几块屏风。
“我怕啊!你招呼都不打一声就把我卷起来……我……”季路言终于看到了地平面,松了一口气,身子也软了,索性依着龙脊趴下了身。
巨龙后脊一颤,咬牙道:“你……为什么要骑在我身上,你、你、你给我下来!”化作巨龙的苏河洲心中有一瞬间的灰飞烟灭。
他不过是想要惩戒这个妖僧,把人卷起来腾空砸到地面,可他还没来及冲出龙宫,这人……这人好大胆子!他三太子的真龙之身也是随便骑的?!
骑他还不算,还夹他?!还……还敢用东西戳他脊梁骨?!是什么戳的?!都骑在他身上了,还能是什么?!
“不下,腿软!”季路言也顾不得了,就是不共戴天怎么了?有杀父之仇的男女还能携手走向人生新里程呢,他和苏河洲之间能有多大的仇怨去?
说他抢信徒?他还回去就是,谁稀罕啊。
说他毁庙宇?他大不了给人修补好,多大点事情?
咒他骂他?让他咒回来,骂回来便是,夫妻吵架还床尾和呢。
季路言现在只关心,这性子暴躁的大龙,该不会就是这一世界的苏河洲的性格问题?他隐约察觉在不同穿越世界里的苏河洲,身上都会有一个明显的性格缺陷,而那个缺陷,似乎和自己的前世今生都有关!
只是他脑子不够用了,是真害怕,是真吓着了,腿也是真的软。
苏河洲气结,他无恶不作上千年,怎么就遇到这样一个泼皮无赖?就这样的德行,居然还被凡人拥戴为“圣僧”?哪一家的“圣僧”是这等行事作风?!
无耻!下作!软骨头!
苏河洲欲要再次发怒,可就在这时,季路言脱口而出一段经文,经文的内容都是老生常谈的东西,他早就听不进去了,只是让他料想不到的是,他的心真的平静了下来。
季路言也奇怪,自己为何会突然念起经文,不过略微一想他也就明白了——上一回的穿越中,他是个假太监,每天那张嘴就叨叨个没完,如今念经……呵,一脉相承的嘴,八成就是获得的“金手指”了。
说起这个,季路言不禁想到,好像这几次的穿越中,他的金手指虽然依旧拿不出手,但多少不至于让他更快更惨地送命了。
他现在会做饭,会按摩,还会念经……也是个复合型人才了。
四下逃难的宫人们纷纷回来了,低头默不作声地收拾一地残渣,季路言这才瞧见,这果然是龙宫啊,这些宫人们不就是虾兵蟹将,蚌精螺母的?虽然有人形,但生猛海鲜的特色显著。
季路言嘴上仍然没闲着,缓缓诵着经文,但他心里并不平静,有些害怕、紧张,也有好奇——他这辈子第一回见着真龙啊!那鳞片摸起来冰冰凉凉的,趴在上头并不硌骨头,像极了路露女士给他买的玉石凉席。
渐渐地,巨龙合上了眼睛,呼吸也平稳了下来,像是睡着了。季路言口里念着,手上摸着,心里蓦然一软。
他想,这张牙舞爪的大龙,本质上还是小兔子,奶凶奶凶的,好生可爱。他都能接受自己穿越成一条大白蛇,还是个母的,苏河洲成了大白龙也没什么可奇怪的。
季路言也慢慢涌上了倦意,他发现自己只要和苏河洲在一起,就特别心安,哪怕周围都是人,还不住有窸窸窣窣的打扫声,但自己就如同在一处山谷旷野,微风徐徐,花自开来。
只是……
季路言余光一扫,发现有一只老的不能再老的龟精,正不住地偷瞄自己。那龟精应该是在这里说得上话的,低眉顺眼地站在一旁,两手不沾阳春水,没有丝毫劳动人民的觉悟。季路言估摸着,此龟精应该是个管家或是总管般的存在,类似上一回合自己的职位。
算是半个同行吧,季路言也看向了龟精。
龟精眼神一缩,但很快就和季路言以眼神通电,那两只王八绿豆似的小眼睛放着精光,两只“手”一个劲儿地对他作揖,还不停地冲他扬下巴……就差没把“大恩大德不言谢,但我有要事相商”几个字刻在脑门上!
宫人们收拾妥当离开了,老龟精还在门口翘首以待。而此时,大龙也是真的睡着了,季路言轻轻抽回自己的腿,一步三回头,雾非雾花非花地皱着眉头走到了龟精面前。
龟精连连弯腰,抬手请季路言门外说话。
季路言刚一出殿门,当即被眼前的景象惊得不知如何是好。
他真的在龙宫!他在水下!他一没有氧气瓶,二没有二级呼吸器……他怎么就跟个没事人似的如履平地、呼吸自如呢?
再看一眼老龟精,他渐渐对自己此次穿越的剧情有了真实感。
“圣僧!”老龟精“噗通”一声跪倒在地,伏在季路言脚边,那真心实意,赴汤蹈火的模样,衬得他身后的龟壳仿佛都沉重了许多。
季路言唇角抽搐,老龟精又道:“圣僧,救救我们太子吧!”龟精抬头摸了一把老泪,泪眼婆娑地看向季路言,说:“三千年了,三千年了!只有圣僧一人能安抚太子殿下!您就是上天派来拯救他的!”
季路言:“……”
谁救谁还不一定呢!三千年?苏河洲可真是挺耐活的……
他犹豫道:“老……老龟伯伯,请起请起,这眼下是个什么状况,我还有点懵圈。”
季路言有一说一,他刚接受了剧情,可剧情只有一句话“圣僧和龙宫三太子的恩怨情仇。”这剧情还需要说出来吗?他看都看出来了!
老龟精连连道,圣僧菩萨心肠,救苦救难。季路言越听脸上越挂不住,他连连摆手,两个人迎来送往,耽误了好一阵子。
老龟精这才开口说到正题:“我们东海龙宫的三太子啊……”
“等一下!”季路言只知道这一回苏河洲是条龙,还是个什么太子,那就算他是龙宫太子好了,可怎么偏偏是东海龙宫的三太子?那……那不是哪吒的恩怨情仇么?怎么扯到他身上了?!
“我是什么来头?”该不会他就是哪吒转世?呵……那就精彩了!
“圣僧啊,您……您莫要拿老奴打趣了,您什么来头世人皆知!”老龟精叹了口气,目光灼灼里带着些朝圣的意思,一字一句道:“您是灵珠子转世的圣僧啊!”
季路言:“……”
灵珠子转世?那他就是哪吒的前世了?这缘分妙!妙不可言!
龟精继续道:“圣僧您有所不知,我们太子殿下生来就非同池中物,天资过人,法力无边,直到……”
苏河洲乃东海龙宫三太子,仙法登峰造极无人能敌,心性纯善仁慈,可三千年前天界大乱,妖魔伺机而动,鲛人族趁乱祸害东海,还是少年的三太子在救死扶伤之际,被鲛人族的细作趁其不备下了蛊花毒,此毒无解,并且随着年岁的加深将会和他融于一体,直到苏河洲做尽滥杀无辜之事,成为天下妖魔之首。
从那以后,三太子苏河洲性情大变,暴戾乖张,嗜血成性,祸乱人间,民不聊生!他数次触犯天条,念在其年少福泽百姓,又有老龙王苦苦哀求,天庭对其忍让三分,但……
“伤天害理的事情做的太多,天庭也不再姑息,老龙王已经放弃了,对三太子听之任之,可三太子非但不收敛,反而更加变本加厉!天庭有令,若是三太子再祸乱人间,屠戮百姓,那么……那么众仙家将会联手将其押上诛仙台,受尽三千惊雷酷刑,再打入六道轮回的……畜道!”
老龟精嗷呜一嗓子,疼心疾首道:“到时候,我们三太子将永世不得为人!更遑论修仙入道!!!”
季路言掐了掐自己的手心,让自己能够清醒几分,他的心脏抽疼,也隐隐烧着怒火。这是他第三次与苏河洲相遇,他心里一直有个疑惑,那就是每一次他“离开”后,苏河洲的命运是什么?
生活的重担,宫廷的腌臜,如今……中毒,等待他的命运竟然是,畜生道!
苏河洲做错了什么吗?是他要有一个重病的父亲吗?是他要张罗皇位之争吗?是他自己要去中毒的吗?!
“这毒……真的无法解?”季路言嘴唇翕动。
“无解!”龟精摇了摇头,“这毒随时可发,就像是心魔,太子殿下越是暴躁,那毒发作的越快,人毒合一,相辅相成。”
龟精抓住季路言的袖子,“但圣僧,你能压住太子的蛊花毒!我们都看到了,你也看到了不是吗?他听你的话,你安抚了他!”
“可是,”季路言皱眉,“他……说我同他之间不共戴天,什么骂他,拆庙揭瓦的,又是怎么回事?”
老龟精一一道来。
自三太子中毒以来,性子变得暴躁凶残,专爱祸害人间——人间大旱,百姓求雨,他引雷火烧村舍;人间水患,民不聊生,他降水淹生灵;抓妇孺为他歌功颂德,强征劳力为他修庙建坛。
百姓叫苦不迭怨声载道,天庭责罚数次,三太子依旧不知悔改。直到某天来了一位灵珠子转世的圣僧,为百姓挡了三太子的浩劫,还施法建了结界,阻止了三太子的暴行。
结界下,百姓拆三太子的庙,咒骂他不得好死,将圣僧供为至高无上的信仰。三太子大怒,和圣僧恶战一场,原本是势均力敌的关系,但三太子化为真龙之身,不惜任何代价恶斗,而圣僧的法力因为要支撑结界受了限制,落了下风。
圣僧身后是芸芸众生,是那些真正“无辜”的人,却在这时指责已受伤的圣僧没有尽全力,对不起他们的供奉,是又一个被供奉却忘本的假仁假义之徒,是要步恶龙的后尘!他们要立新神,坏了圣僧庙宇里的根基,圣僧腹背受敌,不敌三太子,便被捉了回来。
三太子对整个三界都有恨,又屡屡和圣僧交手没有占到多大的便宜,自然把所有的账都算在了那“圣僧”头上。
听到这里,季路言不知心里是该松还是紧。幸好,他和苏河洲之间并没有什么血海深仇,那小子不过就是打架没讨到便宜,伤了面子。但照着老龟精的话来说,苏河洲的性子也太过暴戾,而他现在除了会诵经念佛,季路言感受不到自己有丝毫的法力!
季路言心中捣蒜:“我以前有法力还能造结界?我他妈这辈子建过的最大工程,怕就是当‘建设银行’了,如今这玄幻的法力也没有,这算给我秃头钻非要揽那瓷器活么?!”
……他这“钻头”当真是秃得很!
老龟精像是看出了什么,道:“圣僧,你现在法力尽失,你本就是凡胎转世,即便有灵珠子的荫蔽,但你终究是靠着人间精气才修得的佛法道行,百姓敬你重你的时候,你有无边法力,如今你失了拥戴,也就没了。你命不由你,是为了需要你的人而活。”
季路言:“……”
他还这么伟大了?他怎么不知道呢?史册上有他一笔没有?!
匪夷所思,莫名其妙!他一个六根不清净,也不打算清净的人,做了一回和尚就够他费解了,旁的干他何事?!
不……苏河洲关他的事,还是大事。
“砰!”殿内又是一阵打砸的声音,“妖僧!滚出来!”苏河洲的声音响起,老龟精吓得脚下一软,身子赶紧缩回到龟壳之中,匿在门外石墩下当个摆设。
季路言倒是不怕苏河洲,转身推门而入,他心里还有些乱,但有一个想法分外明晰——既然他能安抚暴躁的苏河洲,那他就不能让苏河洲身上的蛊花毒继续发作,两个人先做到能和睦相处,再对那蛊花毒从长计议。
连季路言自己都未曾意识到,他已经不再执着于要让对方爱上他,他只想那个这回变成了坏脾气的苏河洲,能够不被天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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