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

作者:青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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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章


      苏兰枻这周一直在忙着给那首电影主题曲做编曲,脑子里全是编曲的事情。背着吉他走到“醒”的门口,才反应过来刘景明已经回来了,他的代班主唱的工作已经结束了。正尴尬地站在门口想是进去打声招呼再走呢还是直接回去,就看见祁曜从酒吧推门出来,看见他站在门口,惊讶地挑了挑眉,随即笑道,“苏兰枻?你是不是忘了景明今天回来了?”苏兰枻尴尬地笑了笑,“是啊,这两天一直在忙编曲的事,一看到时间了就直接出来了,到了门口才想起来。”
      祁曜又拉开酒吧门往旁边让了让,示意苏兰枻过来。“来了就进去玩会儿吧,景明他们都到了,你跟他们说会儿话,我出去一趟,一会儿回来请你喝酒。”
      苏兰枻只好点点头,看着祁曜开车离开,自己走进酒吧。刚进去,他就听到刘景明在吧台大着嗓门儿吐槽出差的事情,“你们说我们领导是不是有毛病,明明一个电话就能解决的事情,非要过去扯皮扯两周...”刘景明抬眼看见苏兰枻,止住了话头,惊讶地说:“兰枻?你怎么来了。”
      苏兰枻无奈地笑笑:“忙糊涂了,忘了你已经回来了。”
      张宇回头看见他,起哄着说:“什么忙糊涂了,兰枻你就是想篡位是不是,来来,今晚你俩在酒吧打个擂台,我铁定投你!”
      刘景明脚下踹了下张宇的小腿,哑着嗓子说:“卧槽,你小子皮又痒了是吧?找打呢?”
      张宇往后跳了跳,笑着说:“我错了学长,您的烟嗓天下第一,咱们乐队没谁都不能没了您!”赵柔和徐亮纷纷点头附议,明哥在线暴躁,保命要紧。
      苏兰枻看着这帮人,玩笑着说:“行吧,我看我还真是个多余的,我还是回家编曲去吧。”
      张宇立刻用胳膊拐着苏兰枻的脖子把他带回来,说:“苏大才子,你可是我们乐队的御用作曲,一个区区主唱算什么,你是我们乐队的灵魂啊!别走,一会儿让明哥和阿曜请你喝酒。”
      刘景明立刻表态,“主唱之位不能让,其它都好说。还有两顿小龙虾呢,一会儿让祁曜准备酒,我叫个小龙虾外卖,演出完了咱就在这儿吃。”

      祁曜回来的时候苏兰枻正坐在吧台听刘景明他们唱歌,正好唱到《钨丝》。跟苏兰枻唱出来的感觉不一样,刘景明唱得挣扎的感觉更多一些,苏兰枻则唱得更加豁达。大概跟心境也有关系。祁曜斜靠着吧台,看着台上唱歌的刘景明,说:“我上次也是靠在这里听这首歌,不过是你唱的,这次听景明唱感觉不太一样。”
      苏兰枻看了他一眼,“哪里不一样?”
      “我总觉得这首曲子是几种感情揉在一起的,你之前的唱法也像是在讲故事,但故事是不是你的不太好说。景明这种唱法就很明显是在讲自己的故事,所以自我的感情投入比较大,但是...”祁曜停下来看了一眼苏兰枻,发现他正惊讶地看着自己,一顿,说:“这曲子该不会是你写的吧。”苏兰枻的手机响了,应该是送外卖的到了,朝祁曜眨眨眼,笑着丢下一句:“你猜。”就拿着手机朝酒吧门口走去。
      苏兰枻刚才听祁曜讲是有点激动的,他没想到祁曜能听出来他在曲子里放的这些小心思。刘景明他们都只是参透了一半,能够有这一半的共鸣就已经不容易,祁曜居然能全部听出来。他当初写这首歌就是想说这世界上有像他一样幸运地做着自己喜欢的事情的人,也有像张宇他们向生活妥协但没有完全放弃的人,甚至还有始终在雪夜里摸黑前进迷茫的人。但是都没关系,他们都能等到路灯亮起的那一刻,就像钨丝会有一个合适的灯泡,然后通电,发光。苏兰枻想,他大概要完蛋了。
      苏兰枻拎着外卖回到吧台的时候,刘景明他们已经唱完下来了,正围在吧台旁边的楼梯口聊天。站在外围的祁曜看见苏兰枻提着几个外卖袋子过来,上前接过去几袋,说:“咱们上去吧,酒我都已经准备好了。”苏兰枻自从上次听张宇说上边布置得挺有意思,就一直挺好奇的,但觉得跟祁曜不熟,才没上去看。没想到这么快就能看到了,有点期待。
      张宇走在前面,大大咧咧地说,“要说享受还是阿曜会享受,整个酒吧我最满意的就是这里,简直想整天瘫在这里。”苏兰枻提着外卖跟在祁曜身后,走上最后一级台阶,挡在前面的祁曜往旁边让了让,苏兰枻借着暖黄的灯光看见了楼上的全貌。要是能在这里写歌,幸福感一定会很强,他默默地想。不同于楼下的现代工业风的冷硬,楼上的空间布置的简单又舒适。左边靠墙放着一排木制书架,摆着各种各样的书。书架旁摆着一张小圆桌,旁边放着两个布艺沙发。往里走是一张书桌,上边放着一台电脑,还有文件架,大概是祁曜办公用的。再往后就到头了,墙上有一扇窗户。右边有个隔间,大概是休息室或者洗手间之类的。隔间和楼梯之间还有一点空间。这里大概是张宇想瘫着的地方。这座小楼是斜顶的,所以右边这部分空间的屋顶被改成双层玻璃顶,在这里能看见屋顶外面的梧桐树叶扫在玻璃上,透着路边昏黄的灯光。地上的浅灰色毯子上放着一张大概一米多的正方形矮木桌,木地板上放着几个同色系的软垫,围着方桌排列着。
      苏兰枻观察这里的空挡,张宇他们已经脱了鞋坐过去了,刘景明没心没肺地说:“诶兰枻,先把外卖给我们,我们先吃着,你再慢慢欣赏。”张宇和徐亮他们都附和着表示同意。苏兰枻认命地走过去把手里的外卖都放在桌子上,挨着刘景明坐在了侧面。祁曜拿着一个遥控器走过来,问:“开空调还是开天窗?”
      张宇掏出了烟说:“开窗吧,现在也不热了,还能抽会儿烟。”赵柔不介意抽烟,所以也同意了开窗。苏兰枻又抬头看了看,这才发现玻璃顶还装了一层窗纱,玻璃合进去的时候,窗纱会出来,倒是不害怕进蚊虫。
      祁曜开完窗户,把遥控器放在一边,挨着张宇坐在另一侧,正对着苏兰枻。楼上隔音很好,几乎听不见下边酒吧的吵闹声。大家倒了酒,张宇拿着酒杯在桌子上磕了磕,嚷嚷着,“来来走一个,感谢兰枻又让我们蹭了一顿小龙虾,还蹭到了祁老板私藏的好酒。”喝了口酒,张宇对苏兰枻说:“怎么样?没骗你吧,是不是布置得还挺有意思?”
      苏兰枻点点头,笑着说:“是不错,挺舒服的。”
      祁曜一边跟大家一起拆外卖盒,一边说:“喜欢可以常来,这里没外人,就张宇整天有事没事跑来偷懒。”张宇看了一眼祁曜,心想着祁曜这是把苏兰枻当朋友了。祁曜这人,看着跟谁都挺熟,但是一直都分得很清,从小到大关系特别铁的朋友也就自己,所以能被他说喜欢就常来的还真没几个。
      苏兰枻只当这是客套话,客气地应了一声就没再多说什么。祁曜也没在意,大家热热闹闹地吃到最后都有点醉了。刘景明和张宇醉得比较厉害,徐亮还比较清醒,他们几个都是下了班直接过来的,所以都开着车。祁曜叫了代驾分别把刘景明和张宇送回家。徐亮也叫了代驾回家顺路送赵柔。最后剩下祁曜和苏兰枻。苏兰枻正捉摸着打个车回去,祁曜送完张宇和刘景明回来,说:“我也要回去了,代驾马上过来,一会儿我顺路送你回去。”
      苏兰枻想还真不一定顺路,但还是答应下来:“行,那麻烦你了。”
      祁曜笑了笑:“行了,别客气了,我跟景明也认识很多年了,居然一直没见过你,不然早就该是朋友了。我刚才在楼上说的都是认真的,你喜欢就常来,楼上写歌也挺舒服的。”
      苏兰枻想大概是酒喝得有点多,他现在不仅觉得发晕,眼还有点酸。他没什么朋友,更没想到祁曜能这么快把他当朋友,朋友就挺好了。祁曜酒量应该很好,喝了那么多眼睛看着都还很清醒,还是那么亮。苏兰枻觉得自己应该开口说点什么,可是他除了谢谢和喜欢你似乎找不到其它的话,而这两句话他哪一句都不想说。于是祁曜就看着苏兰枻默默盯着他,偏白的肤色衬得眼角有些红。祁曜叹了口气,刚才看着还挺清醒,怎么这会儿看着像醉了?是酒劲儿上来了么?正好代驾过来了,祁曜把钥匙给代驾,跟他说了哪一辆让他先去倒车。又看向苏兰枻,“兰枻,代驾过来了,能走么 ?”
      苏兰枻不知道祁曜以为他喝醉了,疑惑地看了祁曜一眼:“我腿瘸了吗?”
      祁曜看着他迷惑的眼神,更加觉得他不清醒了,没想到喝醉的苏兰枻是这样的,一时竟然不知道怎么接话,只好说:“没有,那走吧。你家在哪里,一会儿先让代驾送你回去。”苏兰枻报了地址,跟着祁曜走到车旁边,jeep的牧马人,纯黑色,是他很喜欢的一款车。祁曜帮他打开后座车门,等苏兰枻上去,想了想,也跟着坐在了后座。祁曜给代驾师傅报了苏兰枻家的地址。苏兰枻回想着祁曜刚才的一系列行为,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祁曜大概以为自己喝醉了。他的确从听到祁曜说把他当朋友就有点晕,这时候反应过来觉得有点尴尬,也不能跟他说自己其实没有很醉。算了,苏兰枻自暴自弃地想,就当醉了吧。
      祁曜在借着路灯的微光在一旁时不时地观察着苏兰枻的表情,他不知道苏兰枻喝醉是什么样子的,怕他难受,轻声说:“你难受想吐的话就跟我说,我们在路边停一停,这边离你家有段距离,你别硬撑着。”
      苏兰枻看着祁曜关心的神色,笑了笑,安抚道:“没事,别担心,就是有点晕,缓一下就好了。”
      祁曜松了口气,放松靠在椅背上,想起张宇以前喝醉的样子,轻声笑了笑:“大概是被张宇那家伙搞怕了,现在好多了,上学那会儿一喝多就吐,还总爱拉着人去喝。有一次直接给人出租车吐了一车,司机师傅的脸都黑了,赔了人不少钱才放我们走。”
      苏兰枻想象着当时的场景,有点想不出来少年时期的祁曜跟人赔礼道歉的样子。笑了笑,说:“你们感情真好啊。”
      祁曜扭头看了眼靠在椅背上闭着眼的苏兰枻,想了想,“是挺好的,他就比我大了几个月。我们两家住一个家属院,还是对门,我妈和他妈妈都在大学当老师,关系一直很好。我们俩一起出生,一起长大,跟亲兄弟也没什么两样了。”
      苏兰枻想了想自己孤单的少年时代,如果有个祁曜这样的朋友一起长大,不知道会是什么样子。算了,苏兰枻一般不会去想这些虚无缥缈的事,喝醉酒想的事,写歌的时候是灵感,不写歌的时候就是徒增烦恼,他不喜欢多愁善感。
      到了小区门口,苏兰枻打开车门下车,祁曜跟着他一起下来。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还亮着灯的老张面馆,见苏兰枻回过头,也跟着收回目光,忽然开口,说:“那首《钨丝》我很喜欢。行了,早点回去休息吧。回见!”说完不等苏兰枻回应,就绕到副驾驶开门上车关门。苏兰枻看着Jeep离开的背影,站了好一会儿才转身回家。最近一段时间还是要回归以前的生活,不能老去酒吧了。苏兰枻想着,正好最近公司另一位歌手的巡演让他去做吉他手,可以利用这段时间静静心。

      张宇和刘景明演出完从员工休息室出来,在酒吧角落的卡座里找到了祁曜,两人各要了一杯冰水,一块儿坐下。张宇先开口问:“怎么自己在这儿坐着喝酒?”
      祁曜抬眼看了他俩一眼,“没事,想下一部纪录片的事情。”
      刘景明接过服务生端过来的水,喝了一口,说:“准备开拍了?”
      “嗯,快了,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录音师,正好最近一个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个电影学院学录音的学生,感觉不错,就定下来了,就是...”祁曜停顿了一下,没再接着说。
      刘景明大大咧咧地接过话茬:“怎么?你缺钱么?不应该啊,你正经金融专业的毕业生,那几个投资不是一直搞得挺好的?赔了?钱不够的话我这儿倒是可以给你周转一下,咱们这关系,你还犹豫什么?”
      祁曜看着刘景明替自己张罗着,明明该觉得感动但还是有点想笑,以前张宇总说刘景明脸皮厚心还大,他一直没太感觉出来,今天总算有点感受到了。
      张宇碰了碰刘景明的杯子,“行了明哥,他会缺钱么,一个业余纪录片又不是什么大制作,再说了,投资赔了还有酒吧撑着呢。肯定是憋着什么坏水儿呢,你最好别咬钩。”
      祁曜抓起桌子上的烟盒朝张宇扔过去,笑骂道:“冰水钱放下,人可以滚了。”
      张宇笑着接过烟盒,换了个坐姿,“行了别卖关子了,要帮什么忙?”
      祁曜收了笑,说:“这次的片子大概能拿到国外展映,想找个好点的作曲,给片子做配乐。”
      张宇听了幸灾乐祸地笑着:“原来是想找苏兰枻啊,我说呢,你骄傲的祁少爷也有今天啊。这个忙我帮不了。”说着扭头看向刘景明,祁曜也跟着看向刘景明。
      刘景明无语地看着两个人,叹了口气:“你们知道我刚认识兰枻那会儿,跟他求曲,吃了多少次闭门羹么?真是前人栽树后人乘凉啊!你们都应该尝尝我那时候的辛酸泪。算了,谁让我跟他关系好还脸皮厚呢,我打个电话约他明天过来聊聊吧。”
      刘景明调出苏兰枻的号码拨通,祁曜开口道:“手机给我我自己跟他说吧。”

      苏兰枻刚从从台上下来,看着手机上刘景明的电话,刘景明只有有重要的事时才会打电话,一般事情发个微信就说了。他接通电话按了免提随手放在桌子上,一边收拾谱子一边问:“景明?你不会又要出差吧?”
      祁曜顿了顿,说:“是我,祁曜。”
      苏兰枻手一抖,刚收拾好的乐谱差点又散了一桌子。他放下谱子,拿起手机,关了免提,“祁曜?有什么事么?”
      祁曜听着对面嘈杂的环境音,猜测苏兰枻可能是在忙,问道:“你在外面吗?”
      苏兰枻看了眼周围在后台忙碌的工作人员,往外边走了走:“跟同事出来跑演出,怎么了?”
      “没事,等你回来再说吧,等会儿我把我手机号发给你。”祁曜说。
      “兰枻,收拾好了没,咱们先撤?”同事在身后喊苏兰枻,他比了个OK的手势,对着电话加快了语速,“好的,我大概两周后回去,到时候跟你联系。没其它事我就先挂了啊?”
      “嗯,你先忙吧,回头联系。”祁曜挂了电话,把手机还给刘景明,说:“他在外地跑演出呢,回来再说吧。对了你把他手机号发给我。”
      刘景明答应着,把苏兰枻的手机号发给了祁曜。祁曜发了条“我是祁曜”的短信过去。
      张宇忽然朝祁曜面前凑了凑,问:“诶,这段时间没见你那个男朋友啊。”
      祁曜放下手机,“分了。”
      张宇笑嘻嘻地朝刘景明伸手,“我说吧,肯定不会超过俩月,快快愿赌服输。”刘景明“啧”了一声,不情不愿地从钱包里掏出50块拍在张宇的手里。
      祁曜看着这俩人,从桌子底下踢了张宇一脚:“我说你无不无聊,有病赶紧去吃药!还有你,刘景明,你怎么也跟着玩这种无聊游戏?”
      刘景明觉得自己很冤:“你毕业之后也就交了这一个男朋友,我是看好你们才赌的啊,我后来看他是真心喜欢你。”
      张宇故作高深地摇了摇头,“这你们直男就不懂了,就是因为真心喜欢才分手了。祁曜哪是找男朋友啊,他就是打着谈恋爱的名义找长期炮友,长得不错人品没问题就可以。还谈感情别找他,谁他妈谈恋爱不谈感情啊?渣男!“
      祁曜嗤笑了一声:“彼此彼此。”
      张宇一直自认为自己是个心挺细的人,也自认为自己足够了解祁曜。但是在感情观的问题上,他一直不能理解祁曜。他一直觉得感情嘛,很难有长久的,喜欢了就在一起,不喜欢了就分开,珍惜当下才是最好的,谁离了谁都能活。但是祁曜不一样,他压根儿不谈感情,冲着他的脸来的可以,大家在一起图个高兴,冲着真爱就不行。但是哪有感情能靠着色相维持的,所以很少有人能听到祁曜那所谓的不谈感情的论调之后还能心大地跟他在一起,所以打着看脸实际赌感情的祁曜的两位前男友都失败了。如果张宇自己是太花心,那他觉得祁曜就是根本没有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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