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

　　苏兰枻和祁曜简单地做了个面条吃完就出门去杨子叶的小区门口等杨子叶出门了。杨子叶这次没有约朋友一起，祁曜和苏兰枻跟着杨子叶坐地铁到了一个人流量比较大的一个商场。这个商场是市里比较受欢迎的几个商场之一，因为吸引了一些大品牌的入驻，所以定位也偏向高端。杨子叶这次的逛街是有目的的，因此一进门就直接去了一家主打轻奢店的专柜，拿下了一个包包才慢悠悠地在其他店里逛起来。
　　杨子叶一边走一边对着镜头说：“我们女强人刘总说了，女人必须有几款拿得出手的包包，不然出去谈判都显得没气势。我刚入职没多久，这款包是我攒了这几个月的工资才买的。虽然算不上什么奢侈品，但是好歹也算拿得出手了。”
　　杨子叶又走进一家店，试了几双高跟鞋，最后没有买，然后去了化妆品的专柜。苏兰枻看着摆在一起的口红，只觉得眼花，大概是因为对美术没有研究，苏兰枻觉得一支口红能分成这么多不同的色号挺神奇的。杨子叶最后在柜台小姐的推荐下买了一支热门色号的口红。
　　杨子叶继续说：“其实上大学以前我对这些化妆品一点都没有研究，也不想研究。但是后来我发现，在许多女生那里，有时候几顿饭都解决不了的问题，一个热门色号的口红就解决了。大概许多人都不能理解有些人对化妆品特别是口红的迷恋。我也不能理解，但是我会去了解，我不能被他们排除在圈子外边。”
　　杨子叶逛累了，三个人走进一家奶茶店。祁曜放下机器去了洗手间，苏兰枻询问了杨子叶想喝什么，然后让杨子叶坐下等着，自己去点单。排队的人有点多，苏兰枻等了一会儿，看到杨子叶朝自己走过来。苏兰枻朝杨子叶笑了笑，说：“你怎么过来了？祁曜不拍了？”
　　杨子叶点点头，“曜哥说休息一会儿，我其实有点怕他。”杨子叶偷偷跟苏兰枻说，“所以就过来陪你啦。”
　　苏兰枻诧异地看了杨子叶一眼，大概是杨子叶大多数时候都是成熟冷静的，所以他总会忘了杨子叶其实只是个刚大学毕业的小姑娘。笑了笑说：“我以为小姑娘都喜欢祁曜那种酷酷的呢。他其实挺好相处的，不用怕。”
　　杨子叶俏皮地笑了笑，说：“我喜欢你这种类型的。所以，苏哥，你喜欢酷酷的吗？”
　　苏兰枻想起来杨子叶看出来自己喜欢祁曜的事情，失笑的摇摇头，问：“你是怎么看出来的？”
　　“苏哥其实你隐藏的很好啦，我看出来算是意外吧。不过，我觉得喜欢一个人是藏不住的，你如果不打算让他知道......”杨子叶犹豫着说。
　　“不打算让谁知道？”祁曜的声音在一旁响起来。
　　苏兰枻心里咯噔一声，立刻紧张起来，但愿祁曜不要听到前一句，不然好奇心上来，苏兰枻觉得他真的编不出来了。
　　祁曜走到两个人旁边，又问了一句：“知道什么？你们在聊什么？”
　　苏兰枻和杨子叶同时松了口气，苏兰枻开口道 ：“没什么，随便聊聊。你怎么过来了，机器什么的都还在呢。”
　　“没事，我跟旁边的人说了，请他们帮忙看一下。叶子你去坐着等吧，我陪你苏哥一起。”祁曜对杨子叶说。
　　杨子叶点点头，回座位去了，走出几步以后，又悄悄扭头用眼睛在两人身上巡睃了几下，碰到祁曜的目光，吓得猛地转头跑回座位乖乖坐好。
　　祁曜看着跑回座位的杨子叶，问苏兰枻：“杨子叶不会喜欢你吧？”
　　苏兰枻手里的手机差点掉在地上，他看着祁曜，严肃地否认：“没有。你怎么会有这种误会？”
　　“误会？那她明明跟我更熟悉，为什么反而过来陪你排队，还有说有笑的？”祁曜问到。
　　“那是人家小姑娘觉得你看起来太凶了。”苏兰枻无奈地说。
　　“我凶？”瞪大眼睛问苏兰枻。
　　“你不凶。是她不了解你，你只是工作的时候比较严肃而已。”苏兰枻轻声安抚道。然后听到身后传来低笑声。
　　祁曜炸起的毛奇异地被捋平了，说：“就算不喜欢你也要注意保持距离，万一被拍摄者对你产生情感依赖，我们的拍摄会变得很麻烦。”
　　苏兰枻点点头，说：“好的，我会注意的。”
　　祁曜和苏兰枻端着三个人的饮品走回卡座，祁曜把东西放在桌上，状似无意地在杨子叶和苏兰枻身上扫了一圈，然后开口：“做个采访吧。”
　　杨子叶答应后，祁曜就打开机器，开始拍摄，“你之前告诉我毕业之后跟男朋友分手了，能说一下为什么分手吗？”祁曜问。
　　“他想回去，我想留下，我们都不愿意妥协，就分手了。”杨子叶说。
　　“后悔吗？”
　　“我自己做的决定从来不后悔。”杨子叶毫不犹豫地回答。
　　“为什么一定要留下？”
　　“我上初中的时候，我们校长在一次大会的讲话上问我们是愿意在地摊上吃饭，还是在高档饭店吃饭。他说好好学习就多了一种选择，不好好学习就只能在地摊上吃。我不评价校长这个例子举的是否合适，对我来说，我读书的目的就是为了生活的更好，我不喜欢读书，不喜欢我的专业甚至不喜欢我的工作。可我也不知道我喜欢什么，我觉得在这个城市我能更接近我认为的更好的生活。”
　　“你认为什么是更好的生活？”
　　“我不知道。我以前觉得赚了钱，想买的衣服随便买，想吃的东西随便吃，多认识一些人，多见识一些新鲜事物就是更好的生活。但是现在我不确定了，衣服，美食，这些东西只能给我带来短暂的快乐，之后依然是焦虑。我不知道我是为了生活而加班，还是为了加班而生活。所以后来我就不想了，我也想不明白，只能把钱攥在手里。”

　　祁曜，苏兰枻和刘启七点多就来到李晴的学校，因为学校月考，李晴要监考，所以他们就提前过来在李晴监考的考场架机器。重点高中的竞争很激烈，每一次月考都是一场血战，重点班更是如此。李晴他们学校的重点班实行的是流动制，每个年级都有五个重点班，月考之后，年级排名超出250名的进入普通班，考进250名的进入重点班。所以每次月考，都是普通班的尖子生还有重点班的吊车尾最紧张的时候，谁都不知道落在自己头上的是皇冠还是凌迟。
　　苏兰枻看着临进考场还在拿着书看的学生们，心情有点复杂，他一直觉得他上高中的时候压力已经很大了，现在跟这些孩子们比一比，真是不值一提。上课铃声响，考试开始，李晴先在讲台上宣读了考场纪律，然后开始分发试卷。李晴监考的是文科考场，前几场考试一直很顺利，一直到考文综的时候，才出现了问题。问题是苏兰枻先发现的，刘启管录音，所以一直在看着录音设备，祁曜主要盯着取景器里的李晴，偶尔会把镜头扫几下考试的学生。苏兰枻算是个闲散人员，注意力没有集中在某一点，而是随意地扫着。苏兰枻在看墙上的标语的时候，忽然觉得眼角的余光扫到一个亮亮的东西。手机？苏兰枻疑惑地皱起眉头，下意识的去寻找光亮的来源，然后看到倒数第三排靠墙的位置，一个长发女生腿上放着一个手机。苏兰枻用一秒的时间决定了装作不知道，眼光划过去，看向其他地方。后来祁曜轻轻地碰了一下苏兰枻的手，示意他看取景器，苏兰枻知道祁曜也发现了。苏兰枻甚至没来得及感受祁曜手指的温度，事情发生了。伴随着一声清脆的声响，手机掉到了地上，屏幕裂开，瞬间黑屏。一个颤抖的女声响起来：“老师，它是不小心掉出来的！我没有作弊。”女生带着哭腔一边说一边摇头，李晴下意识就朝祁曜他们这边看过来。这时候，坐在女生身后的男生立刻站起来朝摄影机的方向跑，祁曜站在摄影机的后边，甚至来不及反应。站在祁曜旁边的苏兰枻迅速上前一步，护在机器前边，挡住想要夺机器的男生。男生开口骂道：“拍你妈啊拍，有什么好拍的！操，你放开我！”
　　男生的力气很大，苏兰枻不能动手，只能尽力地把男生往后推，不让他碰机器。情急之下，身上被男生打了几拳。男生见接近不了机器，扭头朝身后坐在凳子上朝这边看的几个同班的同学说：“都他妈愣着干嘛呢，抢啊！”随后另外几个男生也反应过来朝他们的方向扑过来。考场里胆小的女生吓得尖叫起来。李晴顾不上那个女生的情况了，只能赶紧让学生去叫保安，然后让另外一个男生拉架，她站在外围不敢进去，害怕反而给祁曜他们添麻烦。祁曜在苏兰枻挡在前边的那一刻迅速把机器从三脚架上卸下来，扔到刘启的怀里，喊了声，“跑！”刘启抱住机器，从后门跑了出去。
　　祁曜一脚揣上后门，用桌子抵住，把苏兰枻从人群里拉出来，护到身后。有两个男生趁机想从前门跑出去。祁曜往前走了几步，拎了把椅子朝前门扔过去，椅子撞到了关着的前门上，落在了那两个男生面前。祁曜盯着那两个男生说：“我看谁他妈敢出去。”教室里瞬间安静下来，那两个男生没有再动，李晴把椅子扶起来，站在了前门门口。祁曜迅速回身去看苏兰枻，苏兰枻头发有点乱了，脸上有一道血痕，大概是刚才争执的时候被哪个男生挠到的。祁曜刚平复的火气立马又烧了上来，转身就要去找那个首先冲上来的男生。李晴察觉到了不对劲，叫了声：“祁曜！”
　　那个男生往后退了一步，苏兰枻反应过来，上前拉住祁曜的胳膊，说：“祁曜，你冷静点。我没事。”苏兰枻一边说着，一边拽着祁曜的胳膊往后拉。苏兰枻以为上次在酒吧看到的就是祁曜发狠的样子了，没想到真正发狠的祁曜让苏兰枻也觉得有点可怕。祁曜的眼睛死死地盯着那个男生，整张脸都冷了下来，胳膊上的肌肉紧绷着。苏兰枻慢慢地安抚祁曜：“祁曜，放松，我没事，冷静，冷静。”
　　祁曜握着的拳慢慢松开，手臂也开始放松，苏兰枻松了口气，放开祁曜，说：“你吓死我了，我以为你要跟学生动手。”
　　祁曜哼了一声，“你要是没拉住我，他现在就得进医院了。”说着伸手帮苏兰枻整理头发，“以后再遇到类似的事记得有多远跑多远知道吗？学生怎么就不能动手了？他还跟你动手了呢！”祁曜伸手在苏兰枻脸上划痕的旁边碰了碰：“脸上疼不？妈的，好好的一张脸，要是留疤那小子的脸别想要了。其他地方有没有伤到？让我看看。”说着就要去掀苏兰枻的衣服。苏兰枻立刻抓住祁曜的手，无奈地说：“曜哥你醒醒，现在在教室呢。”
　　祁曜回过神，尴尬地把手放下来，苏兰枻也松开祁曜的手。这时候，前门被推开了，保安和教导主任走了进来，教导主任指着考场里的学生说：“怎么回事！反了你们了！不想上都给我滚回家去！”
　　祁曜和苏兰枻要留下来配合学校进行后续调查，跟着李晴还有那几个学生一起去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祁曜给刘启打了个电话，让他把机器送过来，然后就让他先回去了。那个拿手机的女生进了教导主任的办公室就开始哭，一句话也不说。那几个抢机器的男生也低着头不说话。祁曜打开刘启送过来的机器，翻到拍摄的考场的画面，给教导主任还有李晴看。然后说：“这个视频删不删都随你们处置，我没有任何意见。但是你们的学生无缘无故地伤了我朋友，我朋友没有任何还手动作，这件事我会追究到底。你们可以让他们跟家长联系，我跟家长谈。就这样，我们先回去了，机器你们先拿着吧。”说完，祁曜就不顾教导主任的脸色，直接拉着苏兰枻离开了办公室。
　　“配合后续调查，都伤成这样了不让校医过来看，还让我们配合调查，我看教导主任是管学生管出失心疯了！”祁曜不满地说着。
　　“我真的没事，脸上这个划痕明天就结痂了。你别生气了，学校那边也不好闹得太僵，不然后续李晴也不好做，我们的拍摄也不好进行。”苏兰枻劝道。
　　“划痕万一留疤怎么办，你以后怎么上台唱歌！身上其他地方呢？不行，我们直接去医院吧，都检查一遍，不然我不放心。”祁曜打开车门，让苏兰枻上车，自己也绕到驾驶座开门上车。
　　苏兰枻无奈地看着祁曜，说：“祁曜，你看着我。”
　　祁曜扭头看着苏兰枻，没有说话。苏兰枻继续说：“我真的没事，身上可能挨了几下，但最多青一块，不会有大问题。脸上的伤不会留疤。最后，你深呼吸，冷静一下我们找个药店买点药。”
　　祁曜看着苏兰枻温和的眼神，慢慢地泄了气，靠在椅背上，扭头看着苏兰枻说：“我刚才真的吓死了，我的手一直在抖，你看。”说着，祁曜把手举到苏兰枻面前。苏兰枻轻轻拍了两下，笑着说：“没事了。”
　　“刚才另外几个男生冲过来的时候，我真的慌了，你肯定没打过架吧，这种青春期的男生动起手来，大多都没什么数，我是真怕你有什么差错。以后不管遇到什么，一定都躲得远远的，机器毁了就毁了，你要是出事了我这辈子都不会再拍片了。”祁曜接着说。
　　苏兰枻忍不住摸了摸祁曜的板寸，说：“记得了，别担心了。”
　　祁曜把苏兰枻的胳膊拿开，说：“摸谁的头呢？曜哥的头是你想摸就能摸的？叫声曜哥让你摸，来。”
　　苏兰枻收回手，说：“我记得隔壁那条路有家药店，去看看吧。”
　　祁曜看着迅速恢复正经的苏兰枻，上手呼啦了一下苏兰枻的头发，然后说：“得嘞，走喽。”
　　苏兰枻抬手整理头发，“祁曜你三岁都不到吧？叫哥吧。”
　　“苏哥哥。”祁曜迅速叫了一声，然后又上手抓了抓苏兰枻的头发。不知道用的什么洗发水，头发又滑又软，祁曜想着。
　　苏兰枻听到祁曜的那声“苏哥哥”，差点一口气没上来，面上努力保持着平静。专心开车的祁曜没有注意到苏兰枻悄悄红起的耳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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