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度

　　后来两个人又随便地聊了一会儿，外边的雨一直没有停。祁曜觉得再跑来跑去把苏兰枻送回去太麻烦，于是把客房简单地收拾了一下，让苏兰枻住下了。第二天早上六点，苏兰枻准时睁开眼，迷迷糊糊间没有听到窗外老式小区特有的熟悉的喧闹声。过了一会儿才反应过来，这是祁曜家。苏兰枻下床拉开窗帘，外边的天已经晴了，是秋天常见的透亮的天，大朵的云。苏兰枻打开房间门准备去洗漱，睡在主卧的祁曜也正好打开门出来。
　　祁曜神采奕奕的，穿了一身运动套装，看起来是打算去跑步。“早啊，我以为你会多睡会儿呢。”
　　“睡不了，生物钟，六点准时醒。你要去跑步？”苏兰枻说。
　　“是啊，一起么？”祁曜问。
　　“嗯，等我一下。”苏兰枻答应着，快步走到洗手间洗漱。
　　祁曜又回了卧室，扬声说：“别着急，还早，我给你找套运动服。”
　　苏兰枻的动作很快，两个人出门跑步的时候还不到六点半。祁曜带着苏兰枻绕着小区跑了一圈，也算是带他参观了一下。祁曜他们小区的景观设置和绿化都做得非常好，苏兰枻觉得一圈跑下来，整个人都精神了。
　　“早上想吃什么？今天总算可以吃个‘早饭了’”祁曜问苏兰枻。
　　“你的地盘你做主啊。”苏兰枻笑着说。
　　祁曜想了想，说：“生煎行吗？小区门口有家生煎还不错，我们走着就能过去。”
　　“行啊”苏兰枻应着，两个人往小区门口走。
　　祁曜和苏兰枻吃过饭回去简单地冲了个澡就换衣服出门了，到达杨子叶小区的时候，杨子叶刚好从小区大门里出来。祁曜把车钥匙扔给苏兰枻就先拿着gopro跟过去了。苏兰枻认命地接过钥匙，把要带的东西收进背包，锁好车才快步跟上祁曜和杨子叶。杨子叶今天看起来状态和昨天已经完全不一样了，又恢复了原来精神抖擞的模样。看到苏兰枻背着包跑到祁曜身边，楞了一下，然后轻轻地笑了。苏兰枻拉着祁曜的衣角往前走，并没有注意到杨子叶的表情。看着取景器的祁曜无意识地皱起眉，憋了苏兰枻一眼。
　　上了地铁，祁曜看着取景器里自从看见苏兰枻就状态完全飞掉的杨子叶，有点焦躁。直接关掉了机器，问杨子叶：“你有什么问题吗？可以跟我沟通。”
　　杨子叶没想到自己欲言又止的状态被祁曜看出来了，只好抱歉地笑了一下：“不好意思啊，是我的问题。这么问可能不太礼貌，但我真的太好奇了。”
　　祁曜松了口气，只要可以沟通问题就不大，“没事，你问吧。”
　　“那个... ”杨子叶看了一眼苏兰枻，犹豫了一下说：“你们俩在一起啦？”
　　杨子叶说完看见同时愣住的两个人，意识到自己智商和情商是同时下线了。连忙道歉说：“不好意思，我以为... ”杨子叶抱歉地说：“你们继续拍吧，是我太八卦了。”
　　祁曜已经回过神来，笑了一下，说：“怎么总有人误会我们俩，兰枻是直的啊，你们是不是看到两个长得帅的站一块儿就把他们往一起凑啊？哦，不对，上次被误会是我的问题。”
　　杨子叶听到祁曜说苏兰枻是直的以后，一脸疑惑的看了一眼苏兰枻，苏兰枻朝她无奈地笑了笑，杨子叶觉得自己好像知道了什么了不起的秘密。又抱歉地对祁曜说：“不好意思啊，是我误会了。我真的不是看到两个长得帅的....好吧，我是。但是今天苏哥穿的你的衣服啊，我就...真的不好意思，你继续拍吧。”
　　祁曜挑了挑眉，好奇心全被杨子叶勾起来了，问：“我都没穿过这套衣服，你怎么就知道是我的了？”
　　杨子叶眨眼笑了笑，说：“脑补啊。这衣服风格一看就不是苏哥平时的风格，倒是跟你的风格很像。最重要的是，不怎么合身啊。”说着又看了一眼苏兰枻，继续说：“别担心苏哥，依然很帅！”
　　祁曜对杨子叶的这番分析佩服的五体投地，说：“你观察的倒是很仔细。别再乱脑补了，我跟你苏哥是正儿八经的兄弟。”说完又再次打开了gopro。
　　杨子叶面上听话地直点头，看着站在祁曜身边笑得温和的苏兰枻，心里默默叹了口气。杨子叶一开始还真的没有随便脑补，虽然她知道祁曜喜欢男人。但是苏兰枻看起来的确是很有距离感的人，而且隐藏的很好。如果不是凑巧看见，杨子叶也想不到苏兰枻居然会喜欢祁曜。那是有天早上在换乘站，换乘站是个大站，早高峰人很多，祁曜又想拍杨子叶的正面，所以就不顾人多，还是选择了倒着边走边拍。那时候刚开始拍没多久，杨子叶一直在努力适应镜头，她一边走着一边尽量稳住眼神不四处乱瞟，然后就看到了祁曜身边的苏兰枻。于是就把眼睛稳在苏兰枻身上，她忽然发现，苏兰枻整个人的注意力全在祁曜身上。一边一只手抓着祁曜的衣角，一边帮他隔开身边的人，然后对不小心被撞到的人不住地说抱歉。虽然助理帮导演处理各种事件都是正常的，但是苏兰枻那种过分紧张的状态，还是让杨子叶忍不住多想。后来她就注意观察苏兰枻，然后慢慢确定了苏兰枻的心思。杨子叶暗自替苏兰枻可惜，他藏这么深，估计是没什么希望了。所以今天一早看见苏兰枻穿着疑似祁曜的衣服，还挺开心的，只是没想到搞了个乌龙。
　　苏兰枻也没想到自己那么小心藏起来的秘密竟然会被杨子叶看出来，不知道是杨子叶太敏感还是他隐藏的不够好。总之还是要注意一点，苏兰枻暗自提醒自己。
　　这个月张万峰在电子厂上的是夜班，所以晚上的时间祁曜把拍摄集中在了杨子叶，张磊和王雨身上。张磊下了班之后跟祁曜说今天要去父母家吃饭，于是他们跟着张磊一起去了他父母家。好在张磊有车，三个人不用再去挤晚高峰的地铁。祁曜他们也拍过张磊的父母几次了，一般都是把机器架在阳台上，效果还可以。
　　张磊带着祁曜和苏兰枻上了楼，还没等敲门，门就开了。张妈妈站在门口接过张磊的公文包，嘴上一边说：“自己家又不是没有地方住，非要搬出去自己租房住。也不经常回来看看，就等着我给你打电话，哟，小祁，小苏，你们来啦。”
　　张磊一边换鞋一边听张妈妈说话，不反驳也不回应。苏兰枻和祁曜跟张妈妈简单地客气了一下，就去阳台架机器了。祁曜听着张妈妈的抱怨，忽然想起来自己这段时间太忙，也有阵日子没回家了，是该回去看看了。张爸爸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电视，看到张磊回来，只是简单地说了句“回来了”就没再说话。张妈妈接着去厨房准备晚餐，张磊坐在沙发上看手机。一时间，客厅里只剩下电视的声音。祁曜看着镜头里隔着阳台透明的推拉门坐在沙发上的父子，慢慢地靠在了阳台的栏杆上，拿出手机给苏兰枻发微信。
　　祁曜：在吗？
　　苏兰枻感觉到手机震动，掏出来看到祁曜的消息，扭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盯着手机的祁曜。回到：不在。
　　祁曜靠在栏杆上轻轻笑了笑，看了眼取景器，画面好像静止了一样，跟刚才没有丝毫的区别。
　　祁曜：你一般多长时间回一趟家啊？
　　苏兰枻不知道为什么祁曜忽然问自己这个问题，想了想回：不一定，忙的时候半年也不回一次，不忙的时候大概三四个月吧。
　　祁曜：那你回的还算是频繁，我有的外地朋友，很多都是一年才能回一次。我明天晚上可能要回趟家，所以明天晚上可以安排自己的活动。
　　苏兰枻想了想，回了个好。
　　这时候张妈妈在厨房喊开饭，静止了二十多分钟的画面终于动了，祁曜觉得像是过了二十年。张爸爸直接去餐桌旁边坐下，张磊进了厨房，帮张妈妈把饭菜摆到桌上，然后一家人坐下来吃饭。祁曜稍微挪了一下三脚架的位置，拍摄中心还是以张磊为主。餐桌上张磊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默，张爸爸和张妈妈在时不时地聊着。张妈妈看了看一直没有开口的张磊，说：“你现在年龄也差不多了，你们单位有合适的吗？可以试着处一处。”
　　张磊夹菜的筷子顿了一下，说：“没有。”
　　张妈妈用胳膊撞了一下低头吃饭的张爸爸，说：“哎，老张，我们科最近新来了个小姑娘，重点大学毕业，模样也不错，性格特别招人喜欢，还问我有没有合适的男生，让给她介绍呢。”
　　张爸爸看了一眼沉默不语的张磊，说：“年轻人的事你让他们自己解决，也不要总是干涉太多。”
　　张妈妈不满地瞪了眼张爸爸，说：“什么我干涉太多，你看看你儿子，一上班就搬出去了，几个月都不回家一趟，女朋友也不找，现在男女比例差那么大，到时候打光棍儿说出去我要丢死人了！”
　　张爸爸斟酌了一下，对张磊说：“你妈说的也有道理，遇到合适的就处着试试，也不是就让你们立刻结婚，总要走这一步的嘛。”
　　张磊点了点头，说了句知道了，就没有再说话。张妈妈看了看儿子的脸色，也转移了话题。

　　苏兰枻和祁曜从张磊家出来的时候已经八点多了，两个人决定先不吃饭，去酒吧拍完了王雨可以拐着社畜乐队的人一起去吃。正好刘景明还欠着一顿小龙虾，苏兰枻说得给他个机会让他补上。两个人回到酒吧的时候，社畜乐队和王雨都还没有上台。祁曜去拍王雨，苏兰枻在楼上找到了刘景明他们几个。
　　刘景明看见出现在楼梯口的苏兰枻，笑着说道：“好久不见啊，你这是从哪个深山老林里钻出来了？”
　　“从摸不着小龙虾的深山老林啊。”苏兰枻说着，找了一个空垫子坐下，跟张宇赵柔他们打了个招呼。张宇听完苏兰枻的话，笑着附和：“掐指一算，今天有顿免费小龙虾等着我。”
　　赵柔也笑着说：“巧了，我也算到了。”
　　徐亮笑着点了点头，说：“我不太一样，我第六感感觉到了。 ”
　　刘景明摇着头说：“兰枻你就整我的时候最顺手，跟祁曜呆了这么长时间，他缺你这一顿小龙虾吗？还有你们几个，我当初说的是请兰枻，你们算算你们蹭了几顿了？想吃自己买掏腰包去。”
　　“队长，明天我的新任暧昧对象生日，晚上....”张宇撑着下巴凑到刘景明面前说。
　　赵柔也有样学样，说：“明天晚上有个预约，哎呀实在是....”
　　刘景明抓过旁边的垫子朝苏兰枻扔过去，说：“吃吃吃，都吃！苏兰枻我跟你说出来混迟早要还的，你别让我逮着你把柄。”
　　苏兰枻接过垫子，慢悠悠地说：“放马过来啊，我等着。”
　　“等谁啊，谁给你下战书了？”祁曜的声音从楼梯上响起来。
　　苏兰枻把垫子递给祁曜，示意他坐下，然后说：“景明啊，等着抓我的把柄呢。”
　　刘景明看着坐下的祁曜，不满地嚷嚷着：“祁曜我说你们剧组是不是破产了？这么长时间不见，一见面就找我要小龙虾，我家孩子在你那里受了多大委屈啊是。”
　　祁曜张口就接道：“是啊，破产了，录音师的工资都发不出来了，现在四处凑钱呢，快快，正好都在呢，大伙儿一起凑一凑啊。千八百万的，有的都拿出来，别藏着。”
　　苏兰枻听着祁曜和刘景明开玩笑，看见自己放在桌子上的手机亮了起来。张春和，苏兰枻诧异了一下，这是实验做完了？苏兰枻接起电话：“喂，春和？不忙？”
　　“是啊，你这阵子忙什么呢，也不来给我投喂了，找地儿吃肉去吧。”张春和在电话里说。
　　苏兰枻看了一眼刘景明，对电话里说：“你等一下啊。”然后对刘景明说：“景明，你的春和弟弟想吃肉。”
　　正在跟祁曜侃大山的刘景明立刻停下来，说：“我靠，我春和弟弟有空了？快快，电话给我，让我说。”刘景明接过电话，对电话里说：“春和你实验做完了？...好久没见了啊，你过来吧，一起吃小龙虾...我们就在春天这边，他后边有个酒吧，叫醒，你地图搜一下，能搜出来...你过来吧，等着你啊。”
　　刘景明挂了电话，把手机递给苏兰枻，说：“一群没文化的，一会儿让你们见见真正的学霸，X大物理学博士，我上辈子失散的兄弟。他是春和，我叫景明，是不是特有缘分。”
　　祁曜听着刘景明跟张宇他们讲自己跟张春和的缘分，挑挑眉看向苏兰枻。苏兰枻低声解释：“就是我在X大的那个同学，两个人通过我认识的，刘景明跟他关系也挺好的。”
　　祁曜低笑这说：“春和景明，你是不是还有个朋友叫范仲淹啊？”
　　苏兰枻笑着说：“这个真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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