代嫁庶女

　　多日相处下来连棠能感觉到花灵的聪明机警，且常看破不说破，似乎对季家有着超出寻常的感情，又或是因为她本就是一个心善的人。
　　否则断不会容忍她一个明明已经被休的庶女“胡作非为”。
　　花灵解释：“那位小桃姑娘原是我同乡，后来随前大夫人来了季家，我俩便成了好友，小桃嘴巴严，不会乱说的。”
　　没一会小桃过来了，她虽是许家姑娘的贴身丫鬟，但现在不过二十岁，虽比连棠、花灵大几岁，但天真烂漫的样子，毫无城府，听了花灵的问话，有些为难道：“小桃虽愿意帮季二夫人通传，但我家小姐今日有客，定是走不开了，季二夫人不妨明日过来。”
　　明天季以墨便回来了，到时候休妻、算账等等繁杂事情要处理，定会耽误时间，连棠问：“今日晚些时候可以吗？”
　　小桃带有歉意：“季二夫人，小桃不敢保证，也不好给您空口承诺，让您白等一场。只是那客人是我家姑娘闺中密友，不说到天黑是分不开的，不如夫人明日早些时候再来，明日我家姑娘没有约客。”
　　花灵道：“二爷回京时一般都会特地安排在傍晚进城，夫人明日赶早来便可。”
　　连棠作别小桃，与花灵并肩往季宅走，问她：“为何二爷特地安排傍晚进城？”
　　“我也不知，但伯桓告诉我若是当天傍晚进不了城，二爷不惜跑废几匹马也要快马加鞭赶回来。”花灵说完问道：“夫人为何要见许姑娘？若是被二爷知道，便是先前的气消了，只怕也不会轻易放过夫人。”
　　连棠想起昨夜见到的那幅画，想到事情也不知道会不会按照预期进行，能不能万事如意，便没有回答。

　　季以轲院子。
　　蓝月刚从外面回来，见了孙蓉蓉在院中闲坐，便上前道：“已经托了五姑娘前去许府。”
　　孙蓉蓉边摆弄石桌上的秋海棠，边微微抬眼问：“是怎么说的？”
　　“就说许三姑娘生辰将至，夫人您想送一身新衣，不知尺寸，咱家二爷向来不喜季家人登许家门，便拜托五姑娘前去问一问，又说做衣裳需要时间，请五姑娘当时便去。五姑娘与许三姑娘感情深厚，是京城闻名，不到天黑怎舍得分别？”
　　孙蓉蓉很满意，得意地看着眼前的秋海棠，又问：“那成了吗？”
　　蓝月笑道：“自然是成了，方才瞧见二夫人在许府后门吃了闭门羹呢。”
　　“堂堂季家二夫人居然走后门？真是可笑。”孙蓉蓉放心舒坦地摘下一朵秋海棠丢在桌上，嘱咐蓝月：“明日便去裁缝铺找两匹上好的锦缎，让五妹妹拿去给许三姑娘好好挑选。”
　　蓝月应允。
　　“定要拖到天黑。”
　　“是。”

　　果然第二天连棠又在许家后门吃了闭门羹，想着傍晚季以墨便要回来，若是撞上了肯定得出事便再三拜托小桃前去通传。
　　小桃道：“季二夫人，并非小桃不愿帮忙，只是少爷在许家乃是禁忌，小桃不敢说，尤其是眼下我家姑娘院子仍有客。”
　　这样的局面也不是没想过，但真到了要放弃的时候，却不如设想中那般坦然。
　　祖母去世后的那几年，她无数次生出遇到贵人，带自己离开连家的妄念。如今她虽未遇到贵人，却懂始终坚忍不拔、不卑不亢，虽不能富贵顺遂，却依然可以自在自得。她由衷地希望季子旻有朝一日也能自在些。
　　花灵拽了拽连棠的衣角，小桃已经被唤了回去，眼下她两人站在许家后门反而引得路人侧目：“夫人何苦为了一个小傻子这般奔波，还牵连到自己呢？”
　　连棠看着问了句“你也相信季子旻一辈子都只是个傻子吗？”不等花灵回答便调转脚步，往许家正门的方向走。
　　人到了绝境便无端生出赌徒心理，她要赌季子旻定会成为书画大家，所以她要让大家看到他的才华，不再当他是个傻子。
　　一脸气势汹汹的样子往许府大门走去，扬手要扣门。
　　身后突然传来一个低沉的男子声音：“若我没猜错的话，花灵姑娘陪着的这位应当是季家二夫人。”
　　连棠举着手回头看，来人是个三十余岁的中年男子，身材强壮，皮肤稍黑，神情严肃，木讷地回道：“是，我是，您是？”
　　“许少保。”花灵小声道。
　　被花灵称为许少保的男子便是许书文，许家家主。
　　连棠当时便觉得头晕眼花，慌不择言，问许书文：“今日这么早便退朝了吗？”
　　许书文审视着连棠，并未回答，也不进府，双手背到身后，一副看好戏的样子。
　　连棠本想走正门找人通报许三姑娘，没想到竟然直接撞到许家家主，将手收回来拢在身前，垂着头往边上挪了挪，然后想装作无事发生一般离开此处。
　　“季二夫人是何意？”许书文开口问。
　　“……”连棠顿了片刻，抬头看着他道：“我若是想找许三姑娘，许少保可以帮我通传一声吗？”
　　许书文愣了一下，问她：“季老二知道这事？”
　　连棠摇头。
　　“那便恕许某无能为力。”说完便要推门进去。
　　连棠忙道：“那能否让许三姑娘与季子旻见上一面？”
　　许书文停了脚，转身问：“那个傻子知道这事？”
　　连棠又摇头。
　　“季二夫人还是不要自以为是，多管闲事，安守本分便好！”
　　连棠用手挡住门道：“若是子旻自己可以表达，便不需要我多管闲事，请许少保代为通传，我会一直再此等候。”
　　“便是等到季老二回京也不走？”许书文问她。
　　“不走。”
　　“那好，”许书文等她退了出去，边关门边道，“除非季老二亲自上门道歉，否则你季家人永不许踏进我许家门！”

　　眼见脚下的影子从西挪到脚底再往东偏，连棠依旧站在许家门口未走。
　　许家守门小厮偷偷开门看了一眼然后回内院通报许书文。
　　许书文打完一套拳，从丫鬟手上拿过帕巾擦汗，闻言问小厮，“什么时辰了？”
　　“申时。”
　　再拖下去只怕会撞上季以墨回京，眼下许书文没有精力与季以墨周旋，思索片刻便差人叫来许书烟。

　　孙蓉蓉穿戴整齐，用胭脂将季子瑜的小脸涂地煞白，眼见着有些白的过分，又擦了些。
　　蓝月笑吟吟地从外面回到留夏院对孙蓉蓉道：“二夫人说要在许家门口一直等，便是等到二爷回来也不走。”
　　“哟，”孙蓉蓉站起来道，“那倒是省了不少麻烦，让城门口的眼睛放亮一点，一看到老二的商队便通知我。”
　　“是。”

　　季以墨风尘仆仆赶到京城，经官兵查验身份后便将马给了家仆，领着伯桓去了天香楼。
　　天不亮便启程，饭都没来得及吃，这会儿正饥肠辘辘，想着会季家还得见着那个憨傻的女子，指不定没有胃口，便直接去天香楼点一桌好菜。
　　岁鸢在三楼瞧见他上了楼，半天不见他上楼，出了门看，只见他在一楼窗边落座，便不急不缓地下楼，从小二手里拿过热茶，前去给季以墨添上，笑吟吟道：“二爷什么时候回来的？”
　　季以墨微微点头道谢，拿起茶杯可了一口，舒服地长出一口气，扭头看着窗外道：“前脚进了城，后脚便来了此处。”
　　对面的温家书店大门敞开，只见一位青衣年轻男子站到门外拍拍手上的灰，悠闲地晒了会儿太阳才进书店。
　　岁鸢随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无意道：“放着家里小娇妻，却先来天香楼，二爷的心思真是难猜。”
　　季以墨一听便觉头疼：“什么小娇妻。”
　　岁鸢笑季以墨谦虚：“前几日才见过，不知为何脑袋上裹着纱布，我见犹怜……”
　　“什么？”
　　岁鸢点点头，指了指对面的温家书店：“尊夫人恰巧来看书，我在楼上瞥见一眼，真是粉嫩可爱。”
　　真是胆大包天。
　　“若不是花灵在一旁，我都没认出来。”
　　季以墨搁下茶杯抬脚便走。
　　小二端着饭菜前来，不知该如何。
　　伯桓后脚进店便见季以墨愠怒地离开，只得对小二道：“打包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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