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惠 瑛(四)
太子高殷是一个过分安静的孩子。当其他的同伴在庭中玩耍的时候,他只是在窗口静静看着。几个调皮的男孩身手矫捷地爬上了庭中巨大的枣树,曜琳抬头望见,急忙跑到树下,绕来绕去却总也想不到办法上去:“达拏哥哥,快帮帮我呀!”
站在不远处观望的十来岁的少年赶忙来到树下。崔达拏是从前深为高澄所倚重的崔暹的儿子,清瘦白净,很有几分书卷气。他站在树下愣了一会儿,似乎也在困扰怎么让曜琳爬上去,见曜琳急得又蹦又跳,直接把她抱起来向上举。曜琳转头看看地面,其实她只要伸手就可以够到最低的树枝,但毕竟是第一次上到这样的高度,有些不知所措,也不记得自己伸手去拉了:“快、快帮帮我啊!”
男孩子们笑笑,散开了,有人跳下了树,有人往更高的树枝上爬去。延宗虽然肥胖,但是在爬上爬下异常敏捷,这时只有他来到曜琳面前,一手扳着树干,一手伸向曜琳:“快点,笨手笨脚的。”
曜琳气呼呼地“哼”了一声,还是把手伸给延宗。延宗在上面拉着她,崔达拏推得有些吃力。延宗抱怨道:“看你瘦瘦小小的,怎么这么重?”
延宗的手就在眼前,忽然他又缩了回去。“高延宗!”曜琳生气地大叫。崔达拏也支撑不住,赶紧放下了曜琳,双臂都在颤抖。
曜琳站在树下正要开骂,却听眺望着的延宗说道:“三哥?四哥?还有曜珂姐姐。”
曜琳好奇地回头,正好看见三人并肩向他们走过来。曜琳“哇”一声大哭起来,慢慢蹲下去把头埋在手臂里。崔达拏吓了一跳,慌慌张张不知该安慰什么。延宗从树上看下来,莫名其妙地搔搔头:“你哭什么?”
“我、我……”曜琳颤抖地指着延宗,“我要跟三哥说,你们都欺负我。”
延宗不搭理她,从另一面下了树,向孝琬、孝瓘飞奔过去。
孝琬问延宗道:“曜琳怎么了?”
“她吗?没有事、没有事,就是爬树爬不上去,干着急呢。”延宗嘻嘻哈哈地答道。
孝瓘将信将疑地看着他,孝琬摆摆手:“她爬不上去,你们就都别上去啊,这样她就不会哭了。”
延宗装作没听到他的话,抬起手臂吊着孝瓘的肩:“三哥很久都没进宫来了啊。”
“皇宫本来不是说来就来说去就去的,我们入宫来见你,哪有你回去找我们方便呢?听说延宗在宫中可快活了,所以一点都不想家吧。”孝瓘酸溜溜地说。
延宗认真地思考着:“有二叔陪我玩,是不想;陪太子的时候就想,那小子太无趣了。”
“别开口二叔闭口二叔的,人家可是皇帝,现在改叫主上了。”曜珂提醒道。
延宗大声争辩:“是二叔让我这么叫的!他说别叫主上,听着不亲切。”
曜珂呵呵笑着:“延宗,你可真是二叔的亲侄子呀。”
“你不也是吗?”延宗疑惑。孝瓘拍了拍他示意不要再跟曜珂纠缠。
孝琬和那些男孩们较上了劲,曜珂和延宗赶忙跑去助威。孝瓘向他们走了几步,想想又停了下来,转头看见凉风堂敞开的窗前站立的太子高殷。本来面带微笑注视着庭中玩闹的众人的高殷,转身欲走入屋中,恰好对上了孝瓘的目光。距离稍稍有点远,高殷向他招了招手。孝瓘绕过热闹的一群人,走向凉风堂。
凉风堂里跪坐着一个和高殷、延宗年纪相仿的女童,见到孝瓘正面走来,俯首行了个礼。孝瓘一吓,也没有回礼,直接向左边的侧殿走过去。在太子读书的侧殿里,授课的老师不在,却坐着两个青年。两人都是白皙秀丽,俊美非常,即使坐着不动,也自有一番风流。细一看,两人五官有几分相像,应该身为兄弟。
“孝瓘哥哥。”行礼毕,高殷邀请孝瓘在旁边的席上坐下。那坐着的青年兄弟仔细打量着孝瓘,并没有起来行礼的打算,孝瓘看了看他们,迟疑了一下,也决定当没看见。
这时有人进来送酪浆,孝瓘看见是起先在外间的女童,略略吃惊。女童娴熟地放下酪浆,握着空盘屈膝行礼,然后缓缓退出,行止很有大家闺秀的风范,气质也比年龄来得成熟得多。等那女童走出到外面,孝瓘低声问高殷道:“那是服侍殿下的宫女吗?年纪那么小?”
高殷浅笑:“是崔暹崔使君家的千金,外面那位兄长,是她亲哥哥达拏。”孝瓘举目张望,崔达拏正陪着刚刚还又哭又闹的曜琳坐在檐下。
孝瓘有心问那两名青年男子的身份,又觉得不好意思。而对方打量的目光越来越肆无忌惮,其中一人还惊奇地凑到另一人耳边低语几句。高殷知道孝瓘留心着他们,也觉得这样当着人家的面议论太不应该,带着示意的眼神介绍:“舅舅,这位是文襄皇帝的四皇子。”
听到高殷唤他们“舅舅”,孝瓘也留心起来,他们的面容,果真是和皇后有些相像,只是身为男子,线条硬朗了些。两人赶紧向孝瓘作揖,孝瓘也规规矩矩地回礼。方才安静的那个笑道:“舍弟无礼,殿下莫要见怪。”
“不敢。”孝瓘微微笑道。
反而是高殷好奇地问:“四舅舅方才说些什么?”
被高殷呼作“四舅舅”的青年尴尬道:“这位殿下,和太子很像呢。”
孝瓘和高殷同时发出了疑问。边上的兄长又赶紧解释:“舍弟是说,二位的容貌生得非常像。”
孝瓘转头看着高殷,只见他抿嘴一笑:“本来就是一家兄弟,容貌相像有什么稀奇?”孝瓘仔细观察高殷的脸,比女孩子还要秀气,也是很好看的面容。但是孝瓘忽然忆不清自己的长相,脑海里只剩了一个大致的轮廓,却无论如何也不能描绘上五官。
一副卷轴忽然自几上掉落,孝瓘伸手去拾,高殷却先一步卷了起来。孝瓘只瞄到一眼,上面似乎写着“任城王湝”的字样,孝瓘奇怪地问:“那是……”
“父皇让我多跟叔伯兄弟们接触,下个月为我们安排了狩猎,这是父皇让我邀请的人的名单。孝瓘哥哥愿意赏脸吗?”
“嗯——”那卷轴上一定没有自己的名字,因此有些犹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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