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祖猗(五)
“大哥!”延宗闯进河南王府的后院,挨个房间找他的大哥。
孝瑜匆匆穿衣,头发也没来得梳,就看见延宗闯了进来,侍妾慌忙躲回被窝。孝瑜推着延宗出去:“一大清早不留在家里陪你的新婚夫人,跑这里来做什么?”
“她等下就到了。”延宗气呼呼地说:“你要给我做主,我要离婚!”
孝瑜想到昨晚在安德王府李幼仪对他说的话,想不到延宗一早来了也是说这件事:“主上赐的婚,我能做什么主?李妃怎么惹你了,昨天才结的婚,今天就来要离婚了?”
“昨天才结的婚呢,今儿一早她就让我来跟你说要离婚。”延宗说到这里很是沮丧。
这个时候下人来禀报安德王妃到了,孝瑜把延宗送到屋外:“你们先到外边等着,我梳洗过后再来。”延宗诺诺答应了。
过了不少时间才见孝瑜到大堂。延宗和李幼仪各自据着一方席子,延宗气得直瞪眼,李幼仪懒懒靠着,一派悠闲。孝瑜出现的时候又是光鲜亮丽的模样,李幼仪见到他,坐正了身子。孝瑜看了看她,又看看延宗:“我需要入宫议事,你们的事,找你们大嫂吧。”也不坐,直接就转身走。延宗追了出去,过了一小会儿耷拉着脑袋回来,斜眼瞪了一下李幼仪。宋太妃闻讯走来,对长辈两人都不能不给面子,争执了几句,由宋太妃送出了府门。
“郎主、夫人,到了。”延宗一边伸手要揭车帘一边把身子移出去,李幼仪忽然一手拦过来抢先到了车外。睡得迷迷糊糊的延宗怔了一下,一把抓住李幼仪挤过去,两人几乎同时钻出了车帘。李幼仪险些被挤下车,狠狠瞪着延宗,延宗把手搭在侍卫手臂上,让侍卫搀扶着下了车,径自向大门走。李幼仪还站在车上,用力跺了一脚,婢女吓得不敢上前,她便自己跳下车。
新妇的娘家女眷都已经拿好了棍子躲在大堂里等着了。过了半天,只见侍卫搀着延宗一个人慢慢悠悠地踱进来,都愣住了。延宗走到大堂中央,向岳父岳母行了个大礼,就在一旁坐下。众人面面相觑,都不明所以。
又过了一小会儿,李幼仪才走进来,看也没看延宗一眼,向父母行了礼,在另一边坐下。女眷们握着棍子,不知道该打还是不打,犹犹豫豫都看向了李幼仪的母亲宋氏。宋氏只好去看自己的丈夫李祖收。李祖收咳嗽了几声,笑道:“常山王爷派人传讯来说皇上今日会驾临,因此还不能开宴,殿下恕罪。”
一听说皇帝高洋会来,延宗的眼睛闪过几道光,然后故作端正:“是,这是应该的。”
“先给殿下上点酒菜,游戏一番吧。”李祖收向子侄们使了个眼色,几个年轻人立刻聚到延宗身边去,其中也有延宗认识的,不久便热闹起来。
宋氏起来,走到帘后,向李幼仪招了招手。李幼仪见到,疑惑地走了进去。宋氏拉着女儿坐下:“这两日过得如何?”
李幼仪撇嘴:“能好吗?早先就知道他是个大胖子,想不到还有那么多恶习。脾气不好,为人霸道,不爱干净,行为粗鲁。他经常出口就是脏话,白天里练武出了汗却不洗澡,睡觉的时候鼾声如雷。”李幼仪眉头紧蹙,一件一件数落高延宗的缺点。
宋氏听得直颦眉,推了推女儿:“你也不能只见着他的坏处。你看他到了大场合,很是知礼。”外边有人大喊皇帝到了,宋氏赶紧拉着女儿出去迎驾。
高洋今天精神不错,一看到延宗更是心情大好,在自己坐席的旁边设案给新婚夫妇。高洋这一来带来了文武百官,李家本也算宽敞的庭院显得有些拥挤,幸好饮食方面,李家早有准备,不至于怠慢了客人。把李幼仪反复打量了几番,高洋满意地直点头:“延宗,叔叔给你找的这媳妇儿可好?”
延宗转头看身边的李幼仪,李幼仪面对着他笑靥如花,延宗一时失神,她的这笑容确实十分迷人:“好,好。”高洋哈哈大笑,又问:“李妃,朕的侄儿可好?”“王爷英勇耿直,怎么会不好呢?”李幼仪害羞地垂首,高洋高兴地拍案。
帘后的身影娇俏绰约,孝瑜遥遥向着半开的帷幔举杯,从那帘后露出的半张脸悄然退了回去。孝瑜无声地一笑,在帘后之人的目光中饮下杯中醇酒。元楚兰怅然举杯,衣袖轻轻擦过脸颊。
“去向河南王敬酒。”高洋寒凉的目光居然落在了自己这边,元楚兰惶然起身,接满一杯酒,徐徐走到孝瑜面前。她知道一定是自己刚刚看着孝瑜被高洋发现了。孝瑜不知道为何,但高洋的命令不敢违背,匆匆和元楚兰喝了一杯。高洋的目光才从他们身上移开。李家的女眷聚坐在一处角落,这时一个女子忽然起身从廊下走开。似乎是什么人唤她,她回首答话的瞬间,高洋眼前一片白光闪过。
高洋一直注视着那个角落,那女子大概是去如厕,过了不久便回到席上。“楚兰,”高洋喊道,“代朕去向乐安公夫人敬酒。”
元楚兰捧着酒杯发怔,寻找着乐安公夫人的影子。她从来没见过乐安公夫人,高洋这时要她去敬酒,她真不知该怎么办。在李家的女眷中缓缓站起来一个窈窕的女子,向她遥遥举起酒杯。元楚兰走到她面前,感激地看着她。李祖猗捧着杯子向皇帝屈膝:“谢陛下赐酒。”说完向元楚兰举杯,喝下酒,又向皇帝道谢。高洋点头,看起来很高兴。
宋氏端着托盘到了高洋面前,托盘中只有两个石榴。高洋好奇地拿起来一个石榴:“这石榴还没长好,如何吃得?”便将石榴扔了出去。
宋氏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高洋的近臣魏收上前道:“启奏陛下,石榴多子,安德王新婚,王妃的母亲是期盼王爷、王妃如这石榴,儿女成行。”
高洋展颜:“原来如此。快快把它捡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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