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尸体的重生之路

　　“叮当”廊上铃铛随风摆动，撞在木头上发出悦耳声音。
　　“来呀，带你去个好地方。”突兀的女声伴着铃铛声在黑夜响起，清澈悦耳又蛊惑人心，苏莫如同受了蛊惑，僵硬的身躯随同声音往前走。
　　突然“啪”的一声百支蜡烛同时点燃，漆黑的暗室顿时亮如白昼。
　　十几个青年手持大刀高高举起，他们的中间蹲着一群人，靠拢在一起眼神恐惧又无奈，似乎感知到旁边有人眼睛蹭得亮起。
　　苏莫意识渐渐回拢，扫过张张熟悉的面孔顿时杏眸圆瞪，慈爱的面孔面露杀戮，大刀越过头顶只要一声令下，就只能见到几十条尸体。
　　飞快跑过去却砰的一声撞翻在地，额头血口子大片流血，沿着额头滑下渗入嘴角，苏莫舔了舔咽进喉咙里，无味却能滋生欲望。
　　刀终是落了下来，咔嚓一声，头颅脱体，滚落在鲜红的血液中，睁开的眼睛望着她，似乎在说：为什么不救我。
　　悦耳女声突然变了调，狠厉阴森，“你可知因果报应，你父亲的孽，就由你一件件受着。”说完远处堆积的尸体突然站立起来，裂目圆瞪，手臂麻木摆动齐齐往这边走来，苏莫僵硬转动身躯，侧目全是走来的尸体，正抬起双臂尖长的指甲掐向她的脖子，喉咙上的手指逐渐收紧，双手使劲掰扯扣抓却撼动不了分毫，呼吸弱了下去，濒临死亡，“救我”。
　　呓语声惊醒了塌上守夜的丫鬟，青翠点上蜡烛，掀开青帘往里瞧去，心尖子一颤。
　　小姐张开十指狠狠抓向脖子，白嫩的脖子皮肉外翻血液渗出，颤抖着身子卷缩在一角。
　　“快去请大夫！”
　　“是，奴婢这就去。”小丫鬟应道，急忙去请大夫。
　　青翠把她整个身子圈在怀里，两个小手搁在身体中间以免她乱动伤了自己，不断嘶哑道：“小姐醒醒，都是梦别怕。”
　　不知过了多久，怀里的身体渐渐缓和下来，乖巧的躺在怀里，青翠挪了挪位置，正巧对上双睁开的杏眼，“小姐，你醒了，有没有感觉不舒服。”
　　苏莫看着周围的一切，有片刻的怔愣，不知身在何处，只记得血染红的大地以及堆积如山的尸体，可是她却好好的躺在床上穿着睡时的寝衣，可能又如以往那般做了噩梦。
　　“我无碍只是如以往那般做了个噩梦罢了，倒是让你跟我受了惊吓。”
　　青翠摇摇头，“小姐说那的话，这本就是奴婢的本分。”她七岁入府就开始伺候小姐，十几年情分，这点关心陪护算得了什么。
　　门外传来脚步声，接着小丫鬟的声音在外间响起，“青翠姐，大夫来了。”
　　青翠扶小姐躺下，盖上被子露出巴掌大小脸，又放下两边淡青色帘子，遮掩的密密实实，才吩咐道：“进来吧。”
　　绿荷在外间应了声，在前面带路往里间走去。大夫约花甲之年，花白的胡子微翘，微浑的双眼盯着地面，佝偻着身躯跟在小丫鬟后面。
　　隔着帘子把完脉，老大夫斟酌了下方缓缓说道：“小姐，可是噩梦缠身，不得安眠。”
　　青翠点点头，大夫了然，“老夫给小姐开副安神方子，一日三餐煎服，凝神助眠，小姐切勿多思，以免郁结于心。”说罢，丫鬟领了大夫去了外间。
　　“小姐，奴婢去拿药方，你先休息下，勿要胡思乱想。”青翠隔着帘子叮嘱着。
　　熟悉的脸庞落入眼中，苏莫勉强扯出一丝微笑，点点头。脚步声远去，内室一片静谧，妖艳的红弥漫眼底血腥冲刺味蕾，一帧帧画如同镌入骨血，等待个恰当机会反噬，把人拉入地狱。
　　不能再想了，白嫩双臂撑着身体缓缓坐起，斜倚着床头，翻开之前落下的书，借以打发时间。
　　“嘀嗒嘀嗒”，水滴在地上得声音，苏莫望去，却见房梁上不断滴着血，一个骷颅头立在血堆上，空洞的眼睛正血淋淋的瞪着她。
　　苏莫恐惧不已身子往后退，“砰”一声，整个身体摔倒在地，血骷颅头瞅着她一步步跳到她脚边，张开血盆大口咬了过去。
　　小丫鬟听见声音进来，见小姐摔倒在地，抱着头缩成一团，嘴里嚷嚷着“有鬼有鬼”，惊得不知所措呆呆立在一旁。
　　青翠拿着药方进来，见到这个样子，也是一惊，这才多大会怎么就成了这个样子，顾不得多想，连忙过去把小姐扶到床上。
　　可是手刚碰到身体，小姐就挣扎起来，嘴里不听念叨着：“有鬼，别过来。”
　　“小姐没有鬼，你看看哪里有鬼呢？”苏莫往方才的位置看了看什么也没有，身子一软歪倒在青翠身上。
　　“还站在哪里作什么？”
　　小丫鬟听到呵斥声，回过神来，连忙帮着搀扶。
　　“我陪着小姐，你去准备梳洗用具。”小丫鬟知道犯了错，连忙点头去准备。
　　青翠又唤了个小丫鬟，仔细叮嘱如何煎药，安排好诸事，就守在小姐旁边，丝毫不敢放松。
　　“青翠”苏莫冷静下来，躺在牡丹花色的被褥中，红艳艳的颜色，显得人格外的白，可能刚洗漱完原因，整个人显得有点精神气，比起刚才惨白的脸多了丝红润，“你相信报应吗？”
　　青翠正给小姐脖子涂抹药膏，闻言手一顿，小姐近来总是问些因果报应事情，想来与梦魇有关，斟酌下话语，“人这一辈子只要规规矩矩做事，不做什么坏事，又何怕因果报应呢？小姐别多想。要不，奴婢给小姐讲个故事，是奴婢小时候的，可好笑了。”
　　苏莫点点头，耳边传来软软的讲话声，听到好笑处也情不自禁跟着笑。
　　苏浙收到家丁传信回来已是三日之后，回到苏府已是深夜，快马加鞭片刻不曾歇息，整个人显得疲惫不堪，马鞭随手扔给家丁，往墨苑走去“小姐怎么样？”
　　管事跟在后面回禀道：“近几日，青翠夜夜守着，小姐偶有梦魇，大夫也来瞧过，例行开了些凝神助眠药，情况比之前好些。夜已深，老爷要不明日再去探望小姐。”
　　苏浙瞧了眼跟了他许久的管事，“这么多大夫，没有一个查明病因。”
　　苏管事也很是无奈，来了这么多大夫，都是千篇一律的，小姐的病丝毫没有改善，梦魇反而越来越严重，身子也消磨的厉害，本来漂亮的女娃变得憔悴不堪，让人看了心尖疼，小姐他是从小看着长大自然心疼，“并未找出病因，可否张贴告示，招纳名医。”
　　苏浙闻言却是一楞，这个管事跟他一起久了，行事作风颇为何意，“我也有此意，之前担心小姐名声，可是照这般情形也顾不得了。你先下去准备下，我再斟酌斟酌。”
　　管事见他没打算休息，也不再劝阻，老爷的脾性还是很清楚，认定事情任别人如何劝阻也是无用，禀了声是就退了下去，回头细看，老爷身影披着夜色已经模糊，只有远去的脚步声可辩出方向，管事摇摇头，爬满皱纹的脸颊挂着担心与伤感，喃喃道：“也不知造了什么孽。”低喃声随着秋风消散在黑暗中，佝偻的影子晃晃荡荡消失在门槛边。
　　绿荷倚着门栏，打着瞌睡，隐约听见脚步声，瞌睡顿时吓的没影，直直瞅着，心扑腾腾跳，待到人影走到灯笼晕染的光亮下，看清了长相才算放到实处，俯身行礼“老爷。”
　　苏浙扫了一眼守着的丫鬟挥挥手，绿荷顿时噤声，眼神中的杀戮、戾气，似乎倾巢而出，让人无端胆战心惊。
　　老爷年近不惑，却丝毫不显臃肿，反而身材消瘦挺拔，更别说五官本就俊逸非凡，随着年龄增长，添加了几分儒雅之气，少不得很多女子对其怀有仰慕之情，可是此刻儒雅面相揭开，暗藏的杀伐果断，还是让人一惊。
　　苏浙懒得想小丫鬟想了什么，他也不打算进去，这么晚了该是休息了，可是不来守着，总是颇觉不安，似乎这样才能确定女儿安好，“你去给我温壶酒。”压低声音吩咐道。
　　小丫鬟低声应了声是，就前去厨房温酒。
　　苏浙本想直接整壶闷，可是想起女儿一日日重复的叮嘱，还是歇了心思，免得女儿秋后算账。
　　不知不觉间，圆形石桌上堆满了酒壶，看着多却醉不了人，幸而一整夜都相安无事，提着的心慢慢放回原处。
　　时辰不早了，苏浙扫落肩上的枯叶，理了理衣服，穿过回廊，立在一扇窗户面前，透过窗纱里面人影绰绰，隐约可见翻动身影。看了会，不再留恋穿过来时的回廊，离开了墨苑。
　　脚步声走远，苏莫才掀开帘子，愣愣盯着窗户发呆，一夜未眠脸色苍白的吓人，莹莹水眸也失去了往日光彩，显得无精打采。
　　掀开被褥，顾不得穿鞋赤脚下地，走在冰凉的木板上，丝丝凉意透过脚底传入身体，却感觉不到丝毫的冷颤，反而有股刺激感，甚至见到塌上篮子里的剪刀有股嗜血的冲动，想看看血管中的血液是不是如梦中那般鲜艳沸腾，越想越感觉控制不住，手直愣愣的往篮子里面抓，刚拿到剪刀，被吓得手一抖掉在地上，啪一声也唤醒了理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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