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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章药铺
正月十六，宜婚娶、开市，忌祭祀，破土，大吉，东南。
佳月城商业街的一处店面，悬挂的菱形红木牌上用烫金粉写了一个大大的“药”字，炮竹震天响，红纸纷飞，吸引了一大群人驻足围观。
今日，正是我药铺开张的好日子。
去年买了宅子，安定下来后，我开始计划以后的生活，坐吃山空显然不行。
原本打算开一家饰品店，在研究了一番开店的章法后，自信满满地在城里转了一圈，却是铩羽而归。无论是前世还是今生，我从未学过如何鉴定宝石珠玉，若真做起这行业的生意来，只怕是要血本无归……
费尽思量，都说有一技之长，吃穿不愁，我又有何谋生的手段？
武？据师父说，江湖中能胜过他的寥寥无几，能跟他过上百招的也不过几十人，这样想来，我的武功也算是高的了，只是加入某个教派或是做杀手都并非我所愿；
文？想了想那些文人士子的谋生手段，卖字画？抄书？还是算了吧……
商？衣食住行……却又都不甚了解，这样想来，莫非我只能种地去？
忽然想到，这一世，要说特长，就是制药了……以前在宫中的太医院，我曾细细研究过药典，一些常用的药都被我拿来试验了一番……某些药方我都做了改进，若是自己制了药拿来卖，倒也不错……
原本是兴趣驱使下学的东西，倒是无心插柳柳成荫了。
决定了方向之后，又是兜兜转转跑了几个月，托了以前找房子的人寻找店铺，打听药材进货的渠道，要装修、进货、找伙计，忙的焦头烂额。幸而机缘巧合下结识了本城最大的药商余清闵，一番称兄道弟后，他倒是帮了我不少忙。
这样一番折腾之后，才终于在正月把药铺开了起来。
开业第一天，店里稍显冷清，店外却是热火朝天。
寻常的药店开张，前几天都会免费诊疗，我却没这么做。我并不懂医术，虽然开的是药店，打的算盘却是经营成品药剂，虽然也请了一位老医师坐诊开方，也有一位伙计负责抓药收账，但主要卖的还是我自己配制的药物，所以开张还是送药比较实在。
在药店前摆上了红木长桌，上面放了我准备的常用的药诸如涂蛇虫鼠蚁咬伤，治疗烫伤、刀伤之类寻常百姓家常备的药膏，若有人需要什么，就直接送给他。
“雅儿……我们来帮忙了~”忙了一上午，和伙计林三刚歇下喝口水，便听见门口传来清脆的童音。
匡唐——却见林三两只眼睛直愣愣地看着门口，连手里的茶杯掉了下来也不自知。
我回头，看那一大一小，不禁微笑了起来。
师父今天穿了一件雪白的袍子，套了件蓝色的纱衣，银色的束带将那纤长的身姿衬得恰到好处，更显风致秀骨，微斜的刘海下可以看到精美的额饰，湛蓝色的宝玉时隐时现，面色白净，目如点漆，薄唇终于带上了正常的粉色，冬日的暖阳下，倒是看不出一丝煞气，像是画里走出来的人。美人如斯，难怪林三要这么失态了。
小夜穿着绿色的小棉袄站在师父身边, 青葱得就像一棵小树，水汪汪的大眼睛闪着明亮的光芒，粉团一样的小脸红扑扑的，洋溢着极其灿烂的笑容。
“林三，是我的师父和弟弟小夜。”我对还发着愣的林三笑着说。
“掌柜的师父……可真年轻啊……”他喃喃的说了一句，立马恢复了常态去把他们请进来，林三是余清闵引荐的人，相处了一段时间，发现此人人品和定力都不错。
“雅儿，我们来帮忙，能做什么？”小夜挥舞着小拳头，眼中燃烧着熊熊的奋斗的火焰。
前几天晚上，小夜闹着要讲故事，因为那时一切安排妥当，我心情很好就答应了他。想到药店马上就要开张，心中高兴，就给他们讲了个改良版的白蛇传，谁知听完之后小夜本着“一个成功的男人背后要有两个贤内助”这个道理硬要来帮忙，我暗自腹诽他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本想直截了当地拒绝他，却看到师父也用期待的眼神看着我……
最后，还是妥协了，前段时间，我忙着店的事情没空陪他们。结果不过几月，佳月城中的登徒子几乎绝迹，虽然大多是暗自教训，有时也难免会殃及商贩，于是我的钱袋就这样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瘪了下去，好在师父身边有小夜陪着，再加上我再三叮嘱，才不至于弄出人命。只是若是继续这样下去，不日便要捉襟见肘了。
“这几日，和我一起施药吧。”我笑眯眯地对他们说。
下午，我和他们一起站在木桌后面。人群围上来的时候，师父还是小退了一步，幸好佳月民风纯朴，百姓大多都老实和善，虽然很多人都是在看他，却都是欣赏赞叹的眼光，过了一会，他便坦然了，也学着我的样子把药递给别人。
一人接了药瓶，对他连声称谢，他顿时僵在哪里，脸上竟出现了不知所措的表情。
“你应该说不用谢。”我在他耳边提醒他。
“不用谢。”他说，低沉磁性的嗓音很是悦耳。
……
忙了一天，夕阳西下，三人一起走在回家的路上，小夜在前面快活地走着，我和师父并排走在后面。
“师父，今天多谢你。” 我侧头说。
“雅儿，”他极为开心地对我笑了起来，“这样很好。”他说。
宣传的效果很好，不日就有顾客上门，生意日渐好了起来。
小夜自动成为小迎宾，反正那孩子一露出小虎牙，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上至八十岁的老人下至几岁的孩子没有不喜欢他的。
“咦？那清目丸被我放哪了？”我用手指一个个点过架子上药瓶，药的数量太多，一时半会竟然找不到。
“是这个吗？”旁边的人递过来一个瓷瓶，那手纤细修长，几乎和雪白的瓷瓶颜色一致。
“对……”我接过，冲他笑了笑。
“雅儿，这架子上的药的位置我都记着了，你要什么我帮你找。”他冲我微微一笑。
“好。”
没想到人这么多，需要的药也开始变得五花八门，因为外面摆得都是常用的药，其他的药都放在内室的木架上，常常让我找得手忙脚乱，还好有师父在，他的记性很好，药放在什么地方都记得清清楚楚。
……
渐渐地，药铺的生意稳定了下来，细细算来，每月也有了百两银子的赚头。这样的日子虽然不是大富大贵，有权有势，却是过得安安静静，心满意足。
若说我还有什么烦恼，便是家务事了。诺大一个家，又不能请仆人，小夜……少给我添乱我就谢天谢地了；至于师父，他在天枢阁身份不低，又哪会这等杂事，幸好我前世单身，小时候在商队漂流的时候学过一些，才能勉强应付。
和他们生活在一起的这段日子，不知不觉就把自己放到了照顾他们的位置。
师父他基本过着与世隔绝的生活，性格其实很单纯……而且，自从我知道黑色刺青代表什么，就更是……他这段时间似乎过得很是开心，脸上的笑容越来越多，人也不再那么冷漠无情了，也开始尝试着和陌生人交谈……
小夜嘛，古灵精怪得很，这辈子，活了这么多年，我却是从未见过这么活泼可爱，心思单纯的孩子，我看着他，有时候会觉得羡慕。虽然他经常把我气得一佛升天，但他……还真只是个孩子。
被人依赖的感觉，真不坏。
不知不觉已经到了四月，这日傍晚，我坐在酒楼一角，百无聊赖地等着今日带回去的饭菜。平日我们都会在外面吃，因为这几日到了月底，我和林三要忙着盘库结余，下午便早早关了门，师父和小夜看帮不上什么忙，就先回去了。
耳边隐隐听到旁边传来“英明”，“月帝”之类的只字片言，侧头看，隔壁桌上坐着七八个商人模样打扮的人在交谈，心里忽的一动。
我站起来，走了过去，作了个揖，问道：“几位可是从殷国远道而来？”
一位相貌和善的中年男子站了起来，回了个礼说，“正是，我们三人从沐雨而来要去半夏，”他指了指旁边的两个人，“途经佳月，便同这几位老朋友聚聚。请问小兄弟是？”
我笑吟吟地说，“真巧，我的故乡也是沐雨，能请你们喝一杯酒么？”
圣德神武，勤慎理政，是民间对他的评价。
虽登基不到两年，帝君贤明，官府清廉，殷国已然有太平盛世的趋势……
封了侧君，立了太子……
手里转动着酒杯，听着那几位商贾自豪地高声谈论，只觉心中的某处豁然开朗，那些爱恋和缠绵，痛楚和怨恨慢慢地，慢慢地淡了去……再回首，点点滴滴，竟不觉得难受，整个人都像是轻松愉快了起来……
说到兴处，桌上几人大笑起来，我微笑着将杯中的薄酒一饮而尽，站起告辞。
如此，便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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恨不再，爱焉存？终于要写和师父了……
卡了一段时间，看在下章贡品的份上，不要打我 ~顶着锅盖跑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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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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