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恋爱事件

　　1/

　　今天是阿梨的生日，因着她喜静的性子，生日办在了她自己的出租屋。

　　左右也只是邀请了三人—三哥、荣荣姐，还有她的男朋友，小川。

　　不，很快就不是了。

　　阿梨看着镜子前神色冷静的少女，拿着口红的手放在了化妆台上。

　　小川是个很粘人的男生，是她学长。

　　这场校园恋爱持续了四年，直到她毕业一年后的今天——她要亲自给它画上句号。

　　小川真的太粘人了。

　　“叮咚～”

　　阿梨整理完自己的衣服，打开了门。

　　他们三人正站在门外，脸上是熟悉的笑容。

　　“生日快乐！”荣荣姐先开口，直接上去熊抱住她，揉着她的头，语气欣慰，“我们阿梨又长大一岁啦！”

　　阿梨无奈地看向门口站着的三哥，他痞气十足，一手提着蛋糕，靠着门框，高大的身子顿显局促。

　　“放开了，荣，梨子还没庆祝生日就被你掐死了。”

　　一句调笑的话很符合他们的相处模式，但阿梨明显感到身前的人僵硬了。

　　下一秒，荣荣姐松开她，挑眉回头，表情张扬地握着拳头，装佯要打他。

　　三哥一躲，身后的人显露出身子。

　　是小川。

　　他提着菜，面色红润，看着她眼里的欢喜都要溢出来了。

　　“梨梨……”

　　梨子心里的计划又闪现，她拘束地避开他的眼神。

　　“都进来吧。”

　　菜洗净装盘，摆在客厅的方形木桌上，四个人刚好各坐在一边。

　　火锅里的汤正翻滚，像是鲜红的牛血，梨子把生肉放了进去。

　　三哥举起玻璃杯，里面黄澄澄的乘着半杯啤酒。

　　“祝我们的梨子生日快乐！”

　　其他人跟着他的动作，阿梨弯嘴，露出浅浅的梨涡。

　　阿梨有心事自然兴致不高，吃菜的时候只是麻木地夹着菜，也没吃多少。而其他人似乎太高兴，没有注意到她的异常。

　　小川频频的注视也被她悄悄避开。

　　“吃蛋糕吧。”荣荣姐提议。

　　三哥点头：“点蜡烛许愿，梨子，我今年的礼物你肯定喜欢。”

　　说完他侧过头看着小川。

　　“但，川儿，肯定比不过你的。”

　　“嗯……”小川抿嘴，脸上的笑容很假，但三哥早转回了头，阿梨坐在他身边，把他的脸色收在眼底。

　　“那我去准备蛋糕。”阿梨站了起来。

　　小川也忙起立。

　　“我去帮忙。”

　　阿梨深深看了他一眼，知道他有话要说，便默许他跟过来。

　　两人来到厨房。

　　阿梨背着他解开蛋糕上的丝带。

　　“……我做错了什么吗？”

　　他这么说着，声线轻微颤抖，抑制不住地委屈。

　　“没有。”阿梨神色不变，打开了蛋糕盖子，是奶油水果蛋糕。

　　她插上蜡烛，点燃。

　　转身走出厨房，小川还站在门口。

　　擦肩而过，她没有看向他，小声但饱含歉意：“对不起。”

　　小川小声嘀咕着什么，她耳朵没有抓住，但已经不重要。

　　灯光全关，四人坐在位置上，唯有蛋糕摆在正中间，蜡烛的光线给每个人脸上磨了一层砂，根根劣质的彩色蜡烛燃烧产生浑浊的味道，像是插在泥土上的香。

　　他们隔着烟相望。

　　阿梨闭上眼。

　　什么愿望也没许。

　　歌声落幕，她身子向前，一口气吹灭了蜡烛。

　　“呼——”

　　“砰——”

　　两声同时响起。

　　桌子上有重物敲响。

　　疑惑中她打开了灯。

　　小川倒在桌子上，已无生息。

　　剩下三人脸色各异。

　　是谁？

　　阿梨快速扫了剩下的人一眼，把他们的表情尽收眼底。

　　心里却叹了口气。

　　没有分手啊……

　　2/

　　“三哥，你是不是喜欢阿梨？”荣荣和他并排走着，身后跟着默默无声的小川。

　　阿三一脸震惊，还可以看到一丝他愤怒地迹象。

　　“狗屁！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说完他又回头看了眼小川，对着她一字一句地强调，“我和梨子只是兄妹关系，她只能是我妹妹，你知道吗！”

　　说完他马上咬了嘴唇，面色铁青。

　　心里苦涩蔓延上来。

　　一路沉默，他不断自责，为自己动了不该动的念头，也为自己不知羞耻而感到愤恨。

　　小川是他的好兄弟，阿梨是他的好妹妹。

　　是的，好妹妹。

　　门打开了，里面他的小天使笑容乖巧，他筑起的防线崩溃。

　　即使装着什么也没发生的样子，嬉笑打闹，吃着饭菜，他时不时怀疑自己演技是否太拙劣，还是大家不忍戳穿他的尊严。

　　洗完手，他回到座位，只有小川坐在那里，女生都去了厨房忙碌。

　　啤酒已经打开，桌上四杯黄色的液体端正地摆着。

　　借酒消愁吧—

　　握着杯子，他在心里叹了口气。

　　“三哥……这是梨梨给我买的杯子……”小川突然说着，眼睛悲伤地看着他手里蓝色的琉璃杯—和梨子面前的粉色琉璃杯明显是一对。

　　就像是被烫了一下，他面庞泛红，赶紧把杯子递了过去。

　　“啊啊我坐错位子了是吧？”

　　物归原主。

　　他紧攥着小川递过来的属于他的玻璃杯，冰凉的触感安抚着神经。

　　先来后到的道理他明白的，杯子也是，感情也是。

　　不想了。

　　他仰头畅饮，一下子半杯下了喉咙。

　　“祝我们的梨子生日快乐！”

　　我们的，我的……

　　心事重重，荣荣的眼神，小川的神色，梨子的笑容，压在心里，变成了恐怖的野兽。

　　蜡烛突然熄灭，他的心也停了一拍。

　　身边重物闷响。

　　灯亮，小川面朝下，已经没有了气息。

　　怎么……刚刚胡乱许的心愿实现了？

　　我真该死。

　　他痛快地点评着。

　　3/

　　路上她实在没忍住，问了那句违规的话。

　　三哥额头上的青筋暴露着主人此刻的心情，是她触了霉头。

　　但若没有猫腻，有怎么会如此生气，倒像是被她揭穿了而感到羞耻吧。

　　于是她扯扯嘴角，和他没有心意地道歉。

　　三哥也没回她。

　　他根本不在意她。

　　明明这么多年真正陪着他的人，是她！那女人凭什么呢？

　　到了门口，门被打开了，门内穿着漂亮干净裙子的少女，面庞惊艳，似乎这狼狈的出租屋是公主路过的贫民窟。

　　心里的不甘变成了嫉妒，变成了恶意，变成了让她疯狂的念头。

　　这个想法在她抱紧阿梨后，三哥明显的偏袒，更加坚定。

　　得不到就要毁掉。

　　四下无人的桌前，她匆忙地打开啤酒，给四个杯子倒满啤酒。

　　时间紧急，她看到三哥的外套搭在身边的椅背。

　　这是他的位置。

　　她把准备好的毒药下在了三哥位子上的酒杯里。

　　做好一切后，她走到厨房里。

　　“祝我们的梨子生日快乐！”

　　灯光下四杯啤酒碰在一起，她的心顿时一冷。

　　蓝色的，琉璃杯，在小川手里。

　　他喝下去了。

　　她脑子里已经没有声音了。

　　画面变成了小川死后，三哥关怀备至，阿梨，和他在一起了。

　　不要，没有搞错，一定是她记错了。

　　小川没有发现的，一定是这样。

　　想法如一层层波浪涌来，妄想卷起她拖到深渊里。

　　蜡烛呼地熄灭，有重物敲响桌面。

　　光明再现，小川已经死了。

　　荣荣知道想法成真了，三哥脸上自以为藏得很好的得意。

　　她没有杀了小川，是他！一定是他知道自己下毒了。

　　她竟然帮了他！

　　4/

　　小川能感觉到最近梨梨对自己已经非常冷淡了，再缠下去，一定会闹的不好看了。

　　她不爱自己了。

　　这个想法出现在脑海里，他就忍不住地发抖。

　　要失去她了……怎么办……

　　绑架她，关在房间那也不准去……杀了她，永远属于自己……

　　梨梨的生日到了。

　　她的死期到了。

　　他双手兴奋地颤抖，缱绻的目光流连在她的脸上。

　　你忍心吗？

　　失去生息的脸可没这么诱人了。

　　他纠结着，满心愁绪。

　　桌前荣荣姐正往三哥的杯里下着药。

　　那是他的杯子。

　　梨梨已经不在意他了是不是？连杯子也随意给一个不相干的人用！

　　不。

　　他突然有一个更好的主意，让梨梨活下来但永远忘不了他的方法。

　　他把杯子换了回来。

　　那是他的，不该让任何人碰。

　　他反复摩擦，想把杯壁擦干净。

　　“祝我们的梨子生日快乐！”

　　是我的！

　　他仰头喝下冰冷的液体，那是死神的甘露，划过喉间畅快淋漓，死亡离他如此之近。

　　死前，他还是给了梨梨一个机会。

　　一个挽留他的机会。

　　她拒绝了。

　　她说对不起。

　　对不起什么？

　　三哥问他有什么礼物，他笑笑没回应。

　　礼物就是他呀～

　　嘻嘻……我的梨梨。

　　蜡烛的烟是有颜色的，味道像是祠堂的香，眼前恍惚，这个场景，就像祭祀，祭祀他的葬礼。

　　太好了，梨梨生日是他的忌日，她以后每年一定会想起他，想起他时愧疚抱歉，折磨她，她永远忘不了他。

　　他是个恶人。

　　生日快乐，我的梨梨。

　　他闭上眼睛，没有再醒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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