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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号(3)
初春三月,兰台寺大夫林如海刚满三岁的幼子突发急病,高热不止,林家上下忧心忡忡。
“小姐小姐,少爷生病了,听府里的姐姐们说,烧的特别厉害,和你以前好像啊!唉唉?小姐,蜜蜜姐姐,你们在找什么呀?”
圆头圆脑圆眼睛的小丫鬟糖糖站在柱子边上,看着自家小姐领着大丫鬟正在翻箱倒柜。
“哈哈,我就知道,小姐一定是在找你珍藏的灵、丹、妙、药!我聪明吧?”
“嗯嗯,聪明的都要上墙了,”林乐宜伸手,猛敲了自家有点犯二的小丫鬟一记,“还不快来帮忙!真是的,我到底把东西放到哪里去了呢?”
“柜子里怎么可能找得到呀,我早把那些药都埋在院子里的桂花树下啦~”糖糖像献宝一样说。
“啊?我的天啊,糖糖,以后遇到这种事要早点说,知道吗?”林乐宜和贴身大丫鬟蜜蜜都是哭笑不得,连忙让糖糖去好好挖出来。
“糖糖这个糊涂蛋哟。”蜜蜜捶了捶腰,又开始收拾刚刚翻乱的东西。
“哎呦,当年留下她,可不是以为她聪明。我娘说,一半是因为她力气大,一半是为了她家里人是厨房的,教了她一手好厨艺,”林乐宜叹了口气,“后母在的时候,可多亏了她呢。”
“是啊,小姐以前也是一脚出八脚迈的,如今,就剩了我们两个留下来了,”
林乐宜的父亲林华是林如海的同年,二人平日里关系不错。
林华家里也是几代单传,前后两任夫人,前任只生了林乐宜一个女儿,在林乐宜五岁上去世了。
第二年,林华续娶,新夫人生了一子一女一对龙凤胎,喜得林华多喝了几杯,结果染上风寒,不久去世了。
他的继妻见族中无人竟然带了全部家产,携子女改嫁去了,扔下七岁的林乐宜孤苦伶仃,好歹生母的嫁妆还在,便领着两个丫鬟在寺内为父亲守孝。
林如海前去拜访,见到孤女可怜,又想起同年与自己也算是族亲,又曾对自己多有帮助,便与夫人说起,要将此女接到府中教养,也是全了心意。
林夫人贾敏素来怜贫惜弱,对此并无异议,只是略有些担心。
“夫君这样做自是有理,只是不知那女孩儿教养心性如何?如若是个不好的,岂不是带坏了我的玉儿?”
“夫人大可放心,乐宜侄女是个伶俐稳重的性子,不是那等轻浮人物,而且身体康健。我私心想着,倒是正好与玉儿做个伴。”
贾敏颔首称是,说着吩咐下去,备好房舍衣物等一应用具,打点得色色妥当;又叫人备下素衣素服等一干居丧之物,并两个照顾起居的稳重丫鬟,一并送到寺中。
过了百日,贾敏亲身前去,领了林乐宜回来。见她果然是个聪敏又厚道的,长得又及其明艳,和黛玉也极为投契,贾敏心下颇为喜爱,将林乐宜认为养女,平日与黛玉一同教养,很是精心。
收拾停当,林乐宜领着蜜蜜,带着一只小坛子,来到贾敏面前。贾敏恍惚记得,那是林乐宜带来的几件私物之一。
“乐乐,我不是说过,这几日就不用来问安了吗?”
贾敏脸色苍白疲惫。“若是有人趁着阖府忙乱的时候轻慢你,直接告诉我或是王嬷嬷,撵了出去便是。”
“多谢母亲挂念,只是看到母亲为弟弟的病如此忧心,想起曾经得蒙一个游方僧人赠送的奇药,就带来给母亲。”
林乐宜非常郑重而认真地把小坛子放到贾敏面前。
“那位大和尚说,这个叫陈芥菜卤,每日取十数匙,温汤炖热饮之,对小儿肺病有奇效。继母还在时,我也曾经发过高热,请来的大夫用的药见效极慢,我记起这个,便炖了些来喝,果然好的很快。母亲不如把这个交给大夫看看,若是对症,我那里还有些,也是我一番心意。”
来历是明代常州天宁寺和尚做的没错啦,但是其实不是有人送给我的,实际上是我自己做的,没想到曾经看着好玩的东西,到这里居然还救了我一条命。林乐宜不由得面现唏嘘之色。
贾敏对林乐宜关心自己的幼子觉得颇可欣慰,但是不觉得这药那么神奇。
“好孩子,你有心了,我这些日子忙着寿儿的病,你多看护着玉儿些。”
“嗯嗯,我肯定会好好照顾妹妹的!”林乐宜举着拳头以示决心——那可是千古名传的林妹妹啊!必须和国宝一个待遇!
饶是贾敏满心忧虑,也被林乐宜给逗笑了。她担心儿子,略略说了几句话,就带上小坛子走了。
林乐宜则是跑到了厨房,要了些养胃的点心,带着去看黛玉。
今天也要和林妹妹一起愉快地学习呀!
过了几日,林寿的病情越发严重,几近药石无灵。
贾敏想起林乐宜说起的“神药”,连忙拿给大夫看。确认无毒后,就给林寿炖了一碗,结果病情竟然颇有好转。
“皇天菩萨,若是我早些信了乐乐的话就好了!”贾敏大喜,连忙打发丫鬟去了林乐宜那里,把她手头的三小坛陈芥菜卤都要了来,配合药物给林寿服用。
“乐乐姐,你说弟弟吃了你的药能好起来吗?”刚刚五岁的黛玉握着林乐宜的袖子,泪眼汪汪地问。
平时,林妹妹是不会这么失礼的,但是此刻,她只希望乐乐姐手里真有灵丹妙药,可以救回自己唯一的弟弟。
“肯定会,不然母亲拿我的药干什么?没用的话,摆四个坛子在那里好看吗?一定是有效的。”林乐宜拍着小胸脯向黛玉保证。
我也很喜欢寿儿的,虽然那是个生来就应该搞政治的小腹黑,现在就让我有五体投地的冲动。
但是红楼梦里面,你是没有弟弟的。
我可能骗了林妹妹,会让她身体更不好的!
想到这里,林乐宜真心觉得自己罪孽深重,连忙在心里双手合十,祈求自己在的是一个不走剧情的世界。
一个月过后,林寿的病竟然大好了,大夫也啧啧称奇,只是又说,由于之前病重,林寿身体的底子虚了,将来只怕要体弱,让贾敏更为后悔。
“夫人不必过于自责,换成别人,也不会轻易相信,一个连嫁妆都被继母卷走大半的小姑娘手里有这等神药。况且寿儿本就较弱,如今从阎王手中抢回一条命来,已经是的天之幸了。”
这一个多月以来,林如海也憔悴了很多,好在最终结果比他所以为的要好多了。他搂着同样憔悴的贾敏,轻声安慰。
“是啊,本来我都以为……”贾敏心有余悸的轻摇臻首,随即又打起精神露出笑脸。
“不就是体弱么,自小精心调养着,等他大了,肯定就好了。”
林如海笑着点头。林家五代列侯,底蕴丰厚,自然是不缺调养的方子的,只要人在,什么都好说。
“老爷,这回多亏了乐乐,才救下了寿儿的性命。而且自从她来到林家,玉儿的身体也比以前好了很多,看来她真真是个与我们林家有缘的,不如开了宗祠,正式把她记到我名下为养女,您看如何?”
贾敏抚了抚鬓角,正色对林如海说。
“喔?还以为夫人打算把义女直接换成儿媳呢?”
林如海假意调笑了一句。
“那可不成呢,乐乐一见到寿儿就怂了,我可心疼。”想到心眼颇实的养女见到心有七窍的儿子时的怂样,贾敏忍不住笑出了声。
此时,怂怂的乐乐正在痛苦地向腹黑大魔王介绍他的救命药的制作方式、来源、制作者姓名等等等等。
打扮的非常可爱的林妹妹坐在一边偷笑,阿不,光明正大的笑个不停。两个包包头上缠着的五彩丝带好像一对色彩斑斓的大蝴蝶在不停地扑扇翅膀。看得人眼花缭乱。
“啊啊啊啊啊啊啊————林寿你这个魔王!我都说了我不知道那么多啊————”林乐宜以半失意体前屈的姿势瘫倒在林寿的床边上。蜜蜜和糖糖站在一边,也不上来帮自己的主子,只是捂嘴笑个不停。
“你吃完就算了,知道做法可以做了下次备用也就不提了,为什么你要知道一副药的前世今生?这和吃了个鸡蛋结果要知道他的祖宗八代的毛色有什么区别啊!!求放过啊啊——阿寿!神兽!你只有三岁、三岁,三岁啊!你将来一定是干首辅的材料!”
“为什么是首辅呀,乐乐姐?”林妹妹眨着水灵灵的大眼睛问,只得到一个摆手作为回答。
林寿本来还想再详细问问,看到一向对自己和姐姐都很好的乐乐姐抓狂了,也就不再继续了。
“但是,乐乐姐,你总要告诉我是那座寺庙的哪位高人做的吧?得赐灵药相救,你我都应该好好感谢佛祖,感谢那位大师的。”
“常州天宁寺——,额,戒虚大师?还是戒空大师来着?”可怜的乐乐姐摊着一动不动。
“我当年也不大呀,我娘或许更清楚一些,但是她先去了。”实际上是我自己做的,和尚什么的,我娘见过很多个,就算还在世他也记不清。而且,我那位继母把她前任身边仅有的几个心腹都送走了。蜜蜜和糖糖一个是外来的孤女,一个是小糊涂,也不知道状况,所以,不论真假,大魔王你是没法得到别的信息了哟~真是喜闻乐见哟~
————但是,乐乐啊,大魔王什么的,找不到别人,应该会对唯一的知情人集中火力吧?
又过数月,林寿的身体大有起色。
但是,他依然没能从乐乐姐嘴里撬出自己的救命药的秘密。虽然他认为,这只是由于乐乐姐是个前言不搭后语的糊涂蛋而已——就算他林寿无比聪明伶俐,也架不住对方笨的厉害呀。
此时,林乐宜的一应待遇已经和黛玉齐平。贾敏还同时放话出去,要挑个良辰吉日,正式收林乐宜为养女。林府中人无不感叹这个孤女好运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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