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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中草莓
【1】
草莓，一颗，两颗，三颗……
我一边吃着玻璃盆里的草莓，一边数着数，100平的房子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台灯开着，ipad mini上播着最新的电视剧《知否知否》，仿佛所有事物都在叽叽喳喳地说着“寂寞”。
数到第三十颗，草莓吃完，我看了一眼墙上的钟，已经是深夜11点，该睡了。
【2】
第二天醒来，已经是上午10点，我挣扎着爬起，走向客厅。
水晶一般的玻璃盆里，剩着两三颗草莓，已经有些烂了，鲜红中透着一股糜烂的白色。
我伸手将玻璃盆里的东西尽数倒进垃圾桶，准备去洗漱，接着一阵钥匙捅锁的声音，屋里进来了两个人。
女人身穿黑色紧身衣和黑色长裤，一头乌黑亮丽的头发，唯一耀眼的是她水润的红唇。
她左手拎着一袋梨子，右手牵着一个刺猬头的小胖男孩，朝我走了过来。
“我今天下午有个会，奇奇的游泳课你陪他去一下。”
我刚开口想说什么，她已一个白眼剐了过来：“你现在放年假，别说什么没空。也别说离婚后孩子归我了你就不管了，之前你就根本没在乎过孩子！”
年假、离婚、奇奇、游泳……
这些碎片般的词语刺激着我的大脑，我的记忆作出了响应，哦对，我离婚了，孩子判给了他母亲，这些刺激让我最近没有心思工作，领导便给我放了一个月的年假。
“好，午饭一起出去吃吗？”明明觉得面前的两个人陌生，我还是娴熟地问了出来。
奇奇抱着黄色的大抱枕，在客厅里跑来跑去，大喊着：“吃饭！吃大餐！耶——”
我看着他傻傻的样子，不禁笑出了声，我刚想和我的前妻再说些什么，她便以有约了拒绝了我，洗好梨子放在桌子上，离开了。
【3】
游泳池充斥着一股消毒水的味道，多少和医院有一点差不多的意思。
奇奇穿着一条小熊猫的泳裤，戴着泳帽和眼镜，成为了一条胖头鱼，穿梭在有些浑浊的泳池水中。
我时不时和他挥手，他便更起劲，扑腾起一大片水花。
也太胖了，我家那么多代，从没出过胖子，不知道那个女人到底是怎么养的。
玩了会儿手机再抬头，孩子已经不知道去哪了，在茫茫人海中找了半天才找到那个小胖子，他在挥手，却不是对着我。
在游泳馆玻璃外面，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跟我儿子挥着手，我小心翼翼地走近，越走近，越觉得奇怪，这个男人，为什么和我儿子长得那么像？
“奇奇，你刚刚在和谁挥手呢？”等奇奇游过来，我就问他了。
奇奇在水里蹦出来，开心地说着：“是倪爸爸！”
“倪爸爸是谁？”
“倪爸爸就是倪爸爸！”他像一条鱼儿，转眼又钻入水中，游远。
【4】
回到家里，我吃了一口玻璃碗里的草莓，酸涩地皱了皱眉头。想着白天的事情，越想越不对劲，一个电话打给了我的同学，基因学教授马博士。
“如果我儿子长得像隔壁老王怎么办？”
对方尴尬地笑了几声，几秒钟的安静，随后问：“不然你带过来做个鉴定？”
奇奇的游泳课定了整整一个暑假，那个女人没有暑假，看我带孩子还算麻利，就借口说让我弥补一下那些年的疏忽，让我接下来都陪奇奇去游泳。
真要弥补，孩子判给我啊？
我牵着孩子，先去了马博士那里。
“这是马博士，他要请我们吃饭。”我笑着介绍。
奇奇点点头，然后一脸疑惑地做了些检查，我骗他是游戏，他便傻傻地信了。
“鉴定书三天后邮件给你。”
“嗯。”
【5】
我洗干净了草莓，喂了奇奇一颗，然后已经很习以为常地开车带他去游泳。
习以为常地看他犹如一条胖头鱼在水里钻来钻去，习以为常地看他和我挥手，习以为常地“倪爸爸”和他挥手，习以为常地带他去洗澡，然后不同寻常地，在浴室里抓住了他的双手，接了盆水，溺死了他。
我如往常一样把他抱在怀里，晃动怀里的他，宛如他还在一样。
“待会你和爸爸一起跳下去，比谁先游到对面哦。”
然后扑通，带着他跳进水中。
【6】
哗啦啦的水声把我吵醒，我居然在洗澡的时候睡着了。我擦干净身上的水，看了一眼客厅里空空如也的玻璃盆，叹了口气。
我都想起来了，那天，我，杀了我孩子。
【7】
“吴探长，吴探长，犯人已经全部承认了，我们的场景模拟实验果然有用！他已经完全记起自己杀人的过程了！”扮演前妻的女人笑着过来报告。
“不过探长，你怎么一眼看出这个孩子和凶犯没有亲子关系，因此导致的凶杀案呢？我们都以为是意外啊！”
吴探长深吸了一口烟，吐出一个烟圈：“因为我也是，‘意外’的幸存者啊。”
“走了，去解决下一个案件吧。”
探长桌上，一个玻璃盆里的草莓，已经渐渐溃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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