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暮成白骨朽郊原

　　京都的指令除了具体的任务，也是暂时变更了巡查区域，刚开始还有所不解，但在藤屋安置不过几日后，我似乎明白了主公的用意。

　　京都的“鬼”有所变化，那变化并非是指获得了多强的实力，而是在数量上有所增幅，考虑到能变成鬼的只有无惨的血液，那么这便极有可能是无惨，亦或是哪位血液浓厚的上弦之鬼出现在京都的标志。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就远不是还在京都的其他队士所能应付得了，而且一旦被察觉，就一定会闹出什么事端来转移视线，到那时——

　　相较于其他柱，出生于京都的我确实是在环境方面有不少优势。

　　上弦之二那张游刃有余，让人气愤不已的脸明明白白的浮现在脑海中。

　　其他上弦之鬼暂且不论，如果真的是无惨，出现在京都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无论如何，还是要准备让鎹鸦随时待命，以防万一，发现了什么也好把消息及时送出去。

　　在京都的日子远比江户时要忙碌不少，昼伏夜出已是常态，好不容易能在白日休息片刻，一睁眼又是鎹鸦马不停蹄的传令，送达给杏寿郎的信也只是寥寥数语，除了询问他的平安，便是确认自己的平安即可，他的信要略比我长些，除了传达自己的平安，任务的近况，江户的近况以外，就是关心我有没有好好吃药，仿佛隔着信纸都能听到他的大嗓门，不过他这样倒弄得我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渐渐地也增长了信纸的句子。

　　慢慢地目之所及的山林从星星点点的斑驳绯色，化为了层林尽染，日头也比来时缩短了许多。

　　时间很快过去了半个月。

　　不过让这座千年王城热闹起来的，似乎不只是鬼杀队，在这个节点上洛的大人物此起彼伏，无论是尊王攘夷派，还是选择站在幕府一派的，渐渐的已有剑拔弩张之势，虽说现下看着还算平静，但这种平静，约莫不会再有多长时间了。

　　与此同时，富冈传来的消息也让我不由得提起了心，小纱雾的父亲自来到京都不多久后便失去了踪迹，虽说他让我帮忙留意，可却还是没能发现什么线索。我依稀记得她的父亲是一位兰医学者，和小忍那里也有交集，难道是卷入了什么斗争不成——？

　　无惨是因为这个才选择在这个时间来京都么？可无论是鬼的存在，还是鬼杀队的存在一向都不与当朝政局有所牵连，在这些人中，有谁是需要特别在意的？

　　直至在一家药屋附近斩杀了鬼我才略略想到一点关联。

　　我们多少也有听主公提起过一点产屋敷家与无惨的渊源，他并非天生就是鬼，而是服用药物才导致变成了这样，想想小忍能用药物破坏鬼的□□，和我因为胡乱喝药变异的特殊体质，也不是不能接受，这次上洛的大人物，似乎有那么一位连我也有所耳闻的著名兰医师。

　　他是冲着那位兰医师去的么？

　　虽然只是一点不入流的猜想，但我还是写了信给主公说明了可能性，同时查明了那位兰医师的住所，巡查的时候多多留意。

　　我曾在小纱雾家的书本上见过这位的名字。

　　【绪方洪庵】

　　*

　　“非常感谢你，水木大人！”

　　面前的队士有着明亮的眼神和洪亮的嗓音，当然，如果他不是躺在病床上面色苍白，以及身体裹了不少绷带的话，我可能会觉得这句道谢更有元气。

　　随着京都鬼的清缴，后面的任务虽然间隔时间开始变长，但鬼的实力开始逐步上升，渐渐地就不是普通的队士一人所能应付得了了，今天躺在病床上的这位就是一时疏忽的结果，我的刀要是再慢上半分，恐怕他也没这个精神和我道谢了。

　　恐怕是为了不引起瞩目，在清缴鬼的期间，确实是感觉数量在减少，但与此同时几乎很少发现新造出来的鬼，绪方洪庵的住所附近，也未出现任何异常情况。

　　是收手了？还是我的猜想错了方向呢......

　　虽然能暂且和平是再好不过的，只是可惜没能抓到他的尾巴，还有小纱雾的父亲，至今也杳无音讯。

　　究竟是去哪里了呢？

　　过了几日暂且清闲下来后，我回去了小仓山，其实在来京都时就想着要回来看看，只是没想到拖了这么长时间。除了扫墓，还想告知一下父母自己要结婚的事。

　　我已经再次拥有了自己的家人。

　　然而，让我怎么都没想到的是，那里已经有人去过了。

　　本该被灰尘和枯叶覆盖的墓石一尘不染，甚至还有几枝祭祀用的鲜花。

　　手里原本包着的点心和花朵直接摔落在了地面，不可置信的扑在了墓石上。

　　怎么可能......怎么可能？会是谁？

　　除了我，谁还会清扫这里的墓碑？

　　有谁还会记得——？

　　直至蓝紫的颜色撞入了眼底，我急忙捧了起来，却不是桔梗，而是野菊。

　　不，有一个人，有一个人还记得的。

　　还有她，她并没有丧失身为人类时的记忆——

　　可是——可是——

　　为什么？

　　明明是她杀了父母，点燃了神社，可又为什么，为什么会来这里祭奠原先被你毁掉的一切？

　　雫，你，究竟——

　　“你到底，到底，到底在想些什么啊——”

　　“姐姐——？”

　　黑色的墓石上映出的是和她相同的脸庞，恍惚的镜像里，我看见了她垂泪欲滴的眼睛。

　　她也会哭吗？会在这里哭出来吗？

　　她是否还有着身为人类的心呢？

　　就算如此，可一旦越过了吃人的一线，那么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这是她的罪孽，是我不可推脱的责任。

　　【给她一个解脱吧。】

　　有一个声音这样说着。

　　我抽出腰间的日轮刀，刀刃上映出的是自己几欲落泪的脸，明明是这样的神情，却不知为何，线条比平日镜子里看到的，要冷硬许多。

　　挥刀斩向她脖颈的理由，或许，可以不单单是仇恨——

　　我深吸了一口气站起身，重新将供品和鲜花整理好，再一次擦拭了墓石。

　　无关干净与否，只是自己的一点心意。

　　“父亲，母亲，我大概很快要结婚了.....”

　　“虽然你们老调侃我嫁不出去，不过这次是真的要结婚了。”

　　“对方你们应该也见过的，是去年和我一起过来的那一位....”

　　“他是个非常、非常好的人，所以不用担心，他.....”

　　“不。”

　　“我会努力让自己幸福，也会努力让他幸福的。”

　　“虽然他和我一样，都在做很危险的事就是了.....可能这点会让你们担心一下。”

　　“但他的家人都是很好的人，以后也是我的家人了。”

　　“稍微期盼一下未来，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我想起炼狱家那如出一辙的三张脸孔，心中的阴云似乎也慢慢散开了，微微勾起了嘴角。

　　正好在京都，回去的时候再多带些特产好了。

　　*

　　估算着任务期限快到的日子，我在做完日常的巡查后去了三条河原，想着他们可能会喜欢什么，结果一时挑花了眼，手里的纸包越来越多。这家店的宇治茶看着不错，不知道京番和煎茶，哪种更合杏寿郎和伯父他们的口味呢？啊，那家的和果子做的很精致的样子，给千寿郎买一些吧，还有千代纸，这个用来折纸最好了，那家的八桥我知道，小时候就经常买来吃的，还有这个五色豆，看起来也很好吃......

　　结果就这么一直逛到了傍晚，想带回去的东西完全超乎了我的想象，虽然看着夸张了些，还好不怎么重，先裹个包裹拿回藤屋吧，然后再想办法.....

　　正当我踏上三条大桥打算回去，刚刚才放松下来的神经却因为桥下微弱的气息瞬间绷紧。

　　——这是？

　　——有鬼出现了？！

　　没有犹豫的直接抱着怀里的东西翻下了河滩，借着鸭川河水倒映出一点黄昏的光，可以看到桥下的阴影中蜷缩着一个人，是个比我年纪要小的男孩，穿着町人家的常见打扮，身上还沾染了血迹，怀中抱着个瘦瘦小小的小姑娘，似乎是昏过去了，他似乎因为我的到来惊讶了一瞬，可在看到我腰间配着的两把刀时，那股惊讶瞬间便化为了恐惧，越发抱紧了怀中的小姑娘，警惕地开始后退。

　　——那股气息的来源，是他怀里的小姑娘。

　　能这么保护她，多半不是亲人就是恋人吧，虽然很残忍，不过——

　　此时太阳已经完全下了山，只留了一点霞光，我叹了口气，将包裹丢在了桥下，把刀抽了出来，走近了两步。

　　“那个人很危险，麻烦放开她可以么？”

　　可他像是没听到我说什么一样，只是抱着人一个劲儿的后退，我正打断用强的直接拎出他怀里的小姑娘，可还没来得及做什么，他就连滚带爬的站了起来，直接抱着人沿着河滩向北冲了出去。

　　“等等！”

　　本来不应该让他跑掉的，奈何我顾忌着可能会伤害他没有用刀，一时没反应过来就这么让他跑了，我急忙跟在了后面，既担心鬼会伤害他，又担心跟得太紧他会做出什么傻事，只能等他体力耗尽，或者是那只鬼有什么动静时再出手。

　　我没想到的是他比我想象中的要能跑多了，从三条大桥追出来，一直过了二条大桥他都没什么要停下来的迹象，直至快跑到一条附近时，不知是因为体力缘故还是被绊了一跤，直接摔倒在了地上，手里的小姑娘也摔了出去，即使如此，他还是很快爬了起来护在那小姑娘面前。

　　“.....为什么要庇护她？”

　　手中的刀尖直指他背后的人，他却挡住了我的刀，明明恐惧的手脚都在抖，却还是直视着我大声的回答着。

　　“妹妹......她是我的妹妹......”

　　“武士大人，如果您是要试刀杀人的话就拿我开刀吧，如果您是看上了我妹妹，我，我会想办法用钱财弥补您的，还请您高抬贵手放过她......”

　　“我不是要试刀杀人，我也对你妹妹没有兴趣，只是我的工作就是如此。”

　　我蹙紧了眉头，深吸了口气。

　　“虽然你可能很难相信，但你的妹妹已经不再是人类了，而是变成了非人的怪物——”

　　“如果你不想你妹妹犯下杀人的罪孽，就请从那里让开吧。”

　　原本还死死支撑的少年，因为我的话软了一瞬，但还是挡在自己妹妹的前面，眼神中满是不可置信。

　　“什么是.....非人的怪物？为什么会犯下杀人的罪孽？”

　　“非人的怪物就是指鬼，以人类为食，会杀人和吃人的鬼，”我看着他身后仍闭着眼睛的瘦小少女，“难道你自己没察觉吗？自己的妹妹变得和平常不一样了？”

　　“我不知道.....”他茫然地摇着头，“我傍晚工作完回家，她就变成这样了.....我怎么叫都叫不醒，我以为是生病了，才想走河滩快一点去找医生的，结果刚刚抱着她翻下去，就.....”

　　“既然知道了理由，那么能否请你让开呢？”我叹了口气，反手抓着刀，用刀柄拍拍他的肩膀，“趁着她还没醒，让她毫无痛苦的走吧？”

　　“不.....不行！不行！”他的迷惘不过一瞬，仍是死死的护在自己的妹妹面前，“我们已经没有父母了，就只剩下我和妹妹，她是我唯一的亲人了，不要杀她，不要杀她.....”

　　“我求求你，不要杀她......”

　　唯一的亲人.....变成了鬼......

　　少年的祈求声中已然带了哭腔，我咬咬牙，别过头不忍再看，可若是不斩杀鬼，谁知道日后的祸患还有多少，正当我想干脆把少年打晕了了事的时候，他布满泪水的脸上突然出现了不可思议的希冀，声音颤抖了起来。

　　“还有救的，还有救的对吧？我妹妹她还没有杀人啊！也没有吃人！她还没有伤害过任何人！”

　　“......就算现在不吃人，你也不能保证她以后不吃人。”

　　“可以的！我相信我妹妹一定可以的！”似乎是身后有了动静，他惊喜的回过头，抱紧了开始动弹的小姑娘，“我向您发誓！她一定不会——”

　　“等等，危险————！！！”

　　少年惊喜和庆幸的表情固定在了脸上，固定在了怀里的小姑娘伸出的獠牙，和喷溅出的鲜血上。

　　他的妹妹，他说不会吃人的妹妹，此时正在他的怀里咬断了他的喉管，吸食着他的鲜血，啃食着他的血肉，根本没有发现自己正在伤害的是自己唯一的亲人，眼中只是满满的欲望。

　　吞噬血肉的欲望。

　　“......你，知道自己，做了什么吗？”

　　我听到自己的声音在不停的颤抖。

　　她没有回答，看着我的眼中出现了贪婪的目光。

　　在那小姑娘的眼中，我只是个比他哥哥看起来更美味的猎物而已。

　　“吼————！”

　　一刀斩下了鬼的头颅，可这只能让心里更加郁结与愤怒。

　　我合上了少年仍有余温，暂停在那一瞬不可置信的双眼。

　　“不吃人的鬼，怎么可能存在呢.......”

　　“即使那是自己的亲人......”

　　我不是再清楚这点不过了吗？可笑的是，刚才的一瞬间，我竟然也抱有了那么一丁点的幻想。

　　那是不可能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事。

　　将小姑娘的衣物盖在他的遗体上，我让鎹鸦把隐叫来帮忙处理少年的后事，自己守在了一边，看着月色下的滩涂和随风摇曳的芦苇，心里像是压上了一块无比沉重的石头，早已没了傍晚的闲情逸致。但这个夜晚，似乎注定不让我好过。

　　不过放松下神经，身后的芦苇丛中再一次窜过鬼的气息。

　　这次又是——？

　　不能再放过了，哪怕是没有吃人的也——！

　　但这只鬼的速度却是出乎意料的快，像是赶着要去做什么一样，飞快的穿过了二条大桥，三条大桥，等我追上时，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这个方向应该是山道......是打算穿过木曾道往江户的方向走吗，是路上有什么，还是江户有什么——？

　　可无论如何都不能耽搁，等鎹鸦向隐传达完指令后，我便将这条消息再次送了出去，虽然自己来不及了，但其他人的话应该还能来得及截杀这只鬼。

　　等我再回到湿地上等着隐的人处理完少年的后事，月亮已然有些斜了，回去的时候被我丢下的包裹还在三条大桥下的石子摊上，我拾起包裹，心情复杂的回到了藤屋，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洗漱完后我便倒在床上睡着了，只是脑子里乱七八糟的做起了梦，晚上也没睡踏实。

　　不知道明天还会有什么任务......

　　希望不要再弄得这么复杂了。

　　半夜迷迷糊糊的醒来后，我叹了口气便继续睡了过去。

　　可我没想到，第二天鎹鸦传来的任务非但不简单，反而是让人更加紧张的命令。

　　京都的巡查提前告一段落，现在立刻前往鬼杀队本部召开柱合会议。

　　除却惯例以外，召开柱合会议的场合一般都是发生了什么不得了的紧急事态才会召集大家，我不由得心揪了起来。

　　——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