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叁拾壹 月见月
第二次前往武藏国荏原郡的炼狱家，心态却和上次完全不一样了。
同样是有些焦虑，但上次更多的是好奇，好奇他的家人，以及有些担心他，而这次就是彻彻底底的紧张与不安。
随着距离越来越近，他还是那么有精神，上次的阴霾已然消失的无影无踪，越来越慌张的那个反而变成了我。手里提着的纸包好像也变得无比沉重，不自觉得慢下了脚步。
“怎么了阿繁！累了吗！”
“啊，没有......”
“要不要上来我背着你走！”
“......”
“......要。”
我还是伏在了他的背上，倒也不是自己真的累了，只是觉得这样能平静一点。
说白了就是在撒娇而已。
仍旧是温暖宽阔的脊背，可以感觉得到源源不断的热度，上次趴在他的背上似乎是在那个雷雨的夜晚，大吵一架后的沉默以对，以前还是拘谨的只能用手抓着肩膀，现在已经可以放心的搂住他的脖子，安心把脸埋进发丝里。
不过还是不能太任性，他这一路应该也走的很疲乏了，再因为我累到他可不是什么好事。
“好啦，放我下来吧，已经不要紧了。”
“是吗！”
“要是一直背着累到你就不好了.....”
“可我不觉得累！”他放下了我，只是为了平衡手还放在我的肩膀上，仰视的脸是灿烂耀眼的笑容，“就算让我背一辈子都不会累的！”
“.......”
对于他这种时不时的直率言语，就算过了多久我肯定还是无法免疫吧，只能脸红着捉住了他的手，什么话都没说继续往前走，他笑了两声，默默地把相牵的两只手扣成了十指相连的模样。
刚才的所有焦虑，都在这样的温暖中渐渐散失无形了。
这条路，要是再长一点就好了啊。
依旧是炼狱宅邸静悄悄的大门，推开门口依旧是在院子中央清扫着落叶的少年，只是这次，打招呼的变成了两个人。
“我回来了！千寿郎！”
“千寿郎，打扰啦。”
“兄长，水木姐！”
梳着高马尾的少年开心的向我们奔跑过来，同时被两只手抚上了发顶，我把另一只手分离出的几个纸包交给他，少年在知道是礼物后明显眼睛亮了起来，向我露出一个开心的笑容，得到的回应是我揉搓起发顶的手。
还是那么可爱。
以前是觉得“像有了弟弟一样”，现下是真的要变成自己的弟弟了。
只是在得知我们的来意后，小小的少年明显就不那么淡定了，匆匆忙忙放下了手里的茶杯和糕点，一边大喊着“兄长要结婚了！”一边向前任炎柱的房间跑去，连挽留都没来得及挽留，只留下我和杏寿郎两个人面面相觑。
“杏，杏寿郎.....”
“唔姆......走吧！”他果断站起身向我伸出了手，“迟早是要见父亲的！”
我点点头，拉住他的手站起了身，他说的没错，反正迟早是要见的。
他的家人，以后也是我的家人。
然而出乎我们意料的，前任炎柱并没有像上次那样待在房间里，而是让千寿郎将我们带到了会客室，虽然还是免不了一身酒气，但明显有了几分身为前辈的威严。
我紧盯着自己在茶杯中的脸，揪紧手边的衣料，深吸口气抬起了头，对上了他的目光。
无论他说什么，都要听着，不能做出失礼的举动。
但他说的话却不是我意料中的任何一种。
“想不到杏寿郎这混小子这么快就要结婚了.......”他看着我身边的杏寿郎烦躁的抓了抓头发，“虽然我家杏寿郎是个没什么用的人，但毕竟是我儿子，你们年轻人的事，自己解决就好了，我管不着也不想管了。”
“以后要给你添麻烦了！”
“不，我才是，以后大概要给杏寿郎添很多麻烦了.....”我连忙摆了摆手，想要再说些什么，却意识到这时在我面前的，不再仅仅是前任炎柱，是鬼杀队的前辈，他现在是以父亲的身份在与我交谈。
我的恋人的父亲。
“我会照顾好他，会作为杏寿郎的妻子，和他互相支撑一起走下去。”
“还请您放心。”
“伯父。”
我敛了神色郑重其事地说道，但前任炎柱似乎是惊讶于我这样正正经经的说词，微微撇过了头。
“还叫伯父啊，小丫头？”
“啊......”我微微愣了一下，不由得看向了杏寿郎，他扣紧了我的手给予了肯定的答复，让我犹犹豫豫地说出了那个已经有好几年再未用过的称呼。
“父.....亲？”
虽然他很快就转过了身，但那一瞬，我似乎看到了前任炎柱的笑容。
【我相信父亲是没有恶意的！】
我好像明白了他为什么会在父亲恶言相对时说出这样的话。就算颓废、喝酒、脾气不好，可他依旧是杏寿郎的父亲。
爱着他的父亲。
在炼狱夫人的佛龛上香时，似乎更能明白这一点。
【去和你母亲说一下吧......】
他的母亲，在他口中坚强且伟大，严厉又温柔的女子，能与之相配的，绝不是一个只会喝酒的人。如果他的母亲还在，他与千寿郎，应该能拥有一个更幸福的家庭吧。
如果可以，我也想见见那是怎样的一位长辈。
*
“好了吗？”
“再等等.....好像还差一点......”
拿起木棍拨弄着落叶，仔细检查着火候。在秋日的阳光下烤番薯是件十分愉悦的事，过程很简单，只要把番薯埋进收集好的落叶里再点着火就好了，以前在神社时也总是和姐姐这样做，等待烤熟的时间里，一边拨弄着火苗，一边和姐姐讲着我听闻和见过的很多新奇好玩的事，只是现在，拨弄炭火的变成了三个人，听着讲话的人，也变成了两个。
和千寿郎讲述的多半是在鬼杀队的见闻，只是我和杏寿郎不约而同的隐去或模糊了所有危险的部分，虽然现在还能烤番薯就说明没事，不过让小孩子提心吊胆可不好。
烤好的番薯能够轻易地用木棍戳进软绵的肉里，拨弄出来时还带着滚烫的热气，拿纸小心翼翼的包好，剥去焦黑的皮，一口咬下去的时刻，连心都变得暖烘烘的。
“小的时候也经常和父亲这样烤番薯啊！”他咬下一口，一边发出“哇咻哇咻”的声音，一边含糊不清地说着话，不过还好能听懂，“那个时候千寿郎还小，我还因为把番薯喂给千寿郎，结果被骂了！哈哈哈哈！”
“哇......”我无奈的剥开番薯皮，“千寿郎现在也没多大吧，给那么小的孩子喂烤番薯，亏你想得出来。”
“因为很好吃啊！所以想让弟弟也尝尝！”
沉浸在回忆中的他，眼角眉梢盛满的全是喜悦与幸福，连我都不禁在想那是怎样的画面，仍旧在世的母亲，热情似火的父亲，和尚且年幼的弟弟......
“在想什么？”
他把木棍在我面前晃了晃。
“没什么，只是在想，没能更早一些遇见你，有点可惜啊.....要是能留下更多回忆的话.....”
想要知道更多关于他的事，所有的一切都是。
“没有关系的！”他抓紧我的手，“就算没有以前的回忆，从现在开始创造就好了！”
“噗......”他那认真又焦急的样子让我不禁笑了一下，回握住了他的手。
“嗯，你说得对。”
从现在开始创造就好了不是吗。
没有必要因为过去的事情而后悔。
太过贪心，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啊。
“要不要再来一个，千寿郎？”
“好的！”
“不用顾虑放开吃吧！正好是长身体的时候啊！”
于是回忆里有了落叶的焦味，番薯的香气，万里无云的暖阳，还有身边并排吃着番薯的人。
这样的时光，总是惬意又温暖的。
哪怕是泼洒在身上的化为了月光，我也依旧觉得那月光是暖的。
吃过晚饭后，我们在花瓶里插好了芒草，摆上了芋头和月见团子，虽说十五夜是祈求丰收的节气，却也是祈求神明辟邪的日子，不过对我们来说，只要一边吃着芋头和团子，一边看着中秋的名月就很好了。
“千寿郎还小，不可以喝酒哦。”
我另外往千寿郎的杯子里倒上茶水，回头时，自己杯子里的酒也没有了。
“阿繁也不可以喝酒！”
他理直气壮的喝掉了我杯子里的酒，换成了和千寿郎一样的茶水。
“有什么关系嘛，就一杯而已。”
“一杯也不行。”
虽然还是笑脸，不过满脸都写着“不许喝酒”，我吐了吐舌头乖乖收回伸向酒瓶的手，往嘴里丢了一个月见团子。
以前对于月见，十五夜之类的概念向来淡薄，在意的只是月光是否会影响视线，现在却希望明年也能有相同的月亮，即使不是十五夜，无论哪一天的月光，只要和家人在一起，都是好看的。
我现在重新拥有了家，拥有了家人。
不过这般悠闲的时光向来是短暂，本来还想再多留几日，但鎹鸦的传令却是毫不留情，且刻不容缓。两日后的清晨，我收到了前往京都的命令。不只是有鬼出没，且需暂居一段时间巡查，而他也有任务必须要回江户。
看来要有一段时间见不到他了。
不过就算见不到，还是可以写信的，对于千寿郎也是同样。少年的脸上仍有着不舍，但也有着对下次见面的期许。在少年挥手的身影中，我们自晨光里告别了炼狱邸。
在别离的路口，青年的亲吻拨开发丝印上了额头，我的亲吻捧着脸庞印上了面颊。
“武运昌隆！”
“武运昌隆。”
“我会等着你回来的！”
“我会早点回来的。”
别离的时间越长，就越期待下次见面的时候。
我想和他一起看十三夜的月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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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1. 月见月：旧历八月的别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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