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灭之刃]暮成白骨朽郊原

　　文久元年皐月，从外回归江户的英吉利公使阿礼国因违反条约强行从长崎陆路经东海道回江户，遭攘夷派浪士忌恨，并被水户藩脱藩浪士于下旬袭击了位于江户高轮的英吉利临时公使馆东禅寺，杀害馆员两人，其中三人当场死亡，剩余人士因刺杀失败逃走，一时在江户城内传为谈资。

　　在身上的伤疤基本消退后，我开始跟着年长些的女性信徒一起出外采购，虽然她们担心我外出会被“家人”抓回去，但在我一通对万事极乐教的赞美以及相信教主会护佑我之类的说辞之后，终于同意了我跟着她们一起出去。

　　这则震惊江户以及幕府的消息，自然也传到了我的耳中。

　　“骇死人了，听说弄得东禅寺满地是血哩。”

　　“我听说被抓的浪士临处刑前还嚷嚷着‘是蛮夷的外国男人污染了日本’呢。”

　　“他说的也没错呀，那些蛮夷人长得看着就叫人害怕。”

　　“听说将军要赔不少钱给那蛮夷呢。”

　　听闻了传言的妇女们窃窃私语着，脸上的神情也是万分精彩，不停地抚弄着胸口，好像亲眼看见了浪士们袭击公使馆一般，说的有模有样。

　　“那逃走的浪士不会跑到上野山来吧？”

　　“一定不会，咱们这儿有教主大人护着呢。”

　　“是呀，有教主大人在呢。”

　　“咦？早苗小姐，你笑的这么开心，也是因为相信教主大人吧？”

　　“是呀，”我没有压抑嘴角的弧度，弯出一个愉快的笑容，“我相信教主大人一定会护佑我们的。”

　　蛮夷的外国人污染了日本。

　　逃走的浪士不会来上野山，但可以出自上野山。

　　我想到该怎么利用这起轰动江户城的事件了。

　　将纸条绑在鎹鸦的腿上，目送着它漆黑的翅膀消失在夜色中。

　　那两个人不是傻瓜，在看到消息后应该会明白我是什么意思。

　　接下来，只要静静等待他们的行动即可。

　　在那之前，就先做一个信仰极乐的好教徒吧。

　　*

　　在鎹鸦飞出的几天后，我如愿以偿的等到了我们想要的机会。

　　这日刚过午时不久，便能看到一支几十人组成的队伍浩浩荡荡的奔赴上野山，目标直指万事极乐教。但他们却并非来参拜的，无论是黑色卷起的羽织，还是缟纹的和服，亦或是腰间除却两把刀另外配备的“十手”，都彰示着这些人究竟来自何处，是何出身。

　　町奉行所。

　　门口的教徒没能拦住他们，直接让他们闯进了寺庙内。

　　“町奉行所执行公务！根据线报，这里有唆使攘夷浪士袭击英吉利公使的可疑人物！”

　　“无关人等速速退下！否则以同犯论处！”

　　信徒们的脸色或惊恐或慌张，更有人想闯进寺庙去为教主报信，却统统被拦在了院内。一部分人在院内控制平民，而另一部分人则进入了寺庙内里，势要搜查出可疑人员。

　　“注意！根据线报！那位人物的长相十分显著！眼睛的颜色十分奇特！”

　　“无关人员统统撵至院子里！搜查他们是否与攘夷浪人是否有所联系！”

　　我早已跃至了寺庙外，看着身着黑色羽织的人们将信徒一个接一个的赶至院子里，虽然粗暴了些，但只要能保住他们的命，用这样的手段也是可行的。

　　等所有的信徒都被町奉行所押送回去后，自然会有他们的“家人”证明他们与攘夷浪士无关，不过是受了教主的蛊惑罢了。

　　外面青天白日，真正在町奉行所眼中要抓的那人，他不会让町奉行所的人找到，也不会在白天出来。如果他真的有胆子在白天窜出寺庙，那么我也会看的一清二楚。

　　我看着日渐斜过的日头，和被押送浩浩荡荡下山的人群，长长舒出一口气，跳下了树枝。

　　只留他一人，空空荡荡的寺庙。

　　没想到能这么顺利。

　　前几日传出的消息，便是事关这次行动的计划。

　　【第一，务必想办法向町奉行所检举‘万事极乐教的教主是唆使攘夷浪士袭击公使馆的真正凶手’，所根据的‘事实’是被捕浪士口中的‘蛮夷污染了日本’，而教主宣扬的是正因为有了外国人才有了卯月下谷的那场大火，促成了浪士们袭击公使馆。】

　　【第二，检举时记得给町奉行所的提个醒在白天实施抓捕，如果是晚上可能会被他逃掉，另外尽可能渲染平民们都是被蛊惑的无辜者，而教主是宣扬这一切的极端攘夷派。】

　　【第三，在被抓后让隐帮个忙，假扮家人作证，把那些平民赎出来。另外，看到町奉行所行动后再从上野山北边上山，我会在天黑后把他引到那边去的。】

　　【如果觉得有什么不妥及时用鎹鸦联系我。】

　　我踏进被逢魔之时的绯红渲染的更为迂回的走廊，地板的咯吱声在无比安静的寺庙中显得格外刺耳，如果我没有猜错，他应该，还留在那个房间里——

　　町奉行所的人是不可能找得到他的。

　　小心翼翼地拉开莲花纹样的障子门，藤萝幔帐的房间里白莲与檀香的味道仍未散去，被鲜花拥簇的座席上此刻却是空无一人，但我能感觉到，他还在这里，那股仿佛要冷到骨髓里的气息仍未散去。

　　“教主大人，教主大人？”

　　我慢慢的调整着脸上的神情，声音放的轻缓，用担心的语气叫了两声。

　　逐渐变得昏暗的室内没有回应，我又唤了两声，走进了房间。

　　“啊呀，这不是小早苗吗？怎么啦？”

　　那股冰冷至极的气息出现在了身后！！

　　是什么时候——？！

　　我猛地回过头，面前的确实是那张和蔼俊秀的面容，此刻正摇着扇子笑眯眯的看着我。

　　“怎么一副见了鬼的表情啊？”

　　“不...是.....”我努力控制着脸上的肌肉，惊恐慢慢成了一个潸然欲泣的眼神，“教主大人，您没事啊，真是太好了....太好了.....”

　　“小早苗这么担心我吗？”

　　“那是自然！您可是拯救了我，将来还要引领信徒去往万事极乐的教祖大人啊！不知是什么歹人做下的事....居然让教内遭此大难....”我叹了口气，抹掉了挤出来的眼泪，“教主大人！我们快走吧！只要您还在，万事极乐教就还在！”

　　“说的也是啊。”他摇了摇头，收起了扇子，脸上是我看了十分不舒服的难过，“那小早苗，你知道该往哪里走吗？”

　　“啊，是的！南边的话说不定还有町奉行所的人，我们应该从北边下山才是，幸好寺庙还留有一个后门....”他主动提起顿时让我心生疑窦，但苦于没法反驳，只能一边顺着他的话说下去，一边从庙内走向后门。他不紧不慢的跟在我身后，眼神仍是如蛇一般粘着在我身上。

　　是被发现了么？

　　那股压力突然消失了。

　　还是......没有？

　　外面的天色已然完全黑了下来，头顶的月亮笼着一圈月华，朦朦胧胧，我轻轻推开后门，蹑手蹑脚地走了出去，在确认周围没有人后，向着身后呼唤了一声。

　　“教主大人，可以走了。”

　　夜间的山林虽有月光但仍是视野甚窄，远处能模模糊糊的看见一丝灯火，鬼杀队员的夜视能力并不差，但我现在是“普通人”，只能慢慢摸着树木前进，时不时还要回头看看童磨有没有跟上，他的表情我看不真切，唯一能看清的是他展开了铁扇，七彩光辉的眸子掩在了白橡子色的头发下。

　　他们就在不远处等着我，只要到了那里....

　　越靠近目的地，心跳的也越快，在我“啪嚓”一声踩断一根枯枝后，突然四周静了下来，他的脚步声，我的脚步声，统统停下了。

　　“教主....大人？”我疑惑的转过身去，“为何不走了呢？”

　　“呀，其实也没什么，走还是能走的，只是需要小早苗做一件事。”

　　“有什么是我能为教主大人做的？”

　　我谦卑的行了一个礼。

　　“你腿上绑的胁差，该卸下来了吧？”他手中的折扇一下又一下的扇着，脸上仍是和蔼亲切的笑容，“一直绑着这个走路，多累啊？”

　　“？！！！”

　　“教主大人？”我努力控制着自己的声音保持平稳，“您在说些什么呀？什么胁差？”

　　“哎呀？小早苗自己都没有发现自己身上绑着胁差吗？那可就奇怪了，明明我都看出来了....”

　　扇子收了起来，一下下点着他自己的额头，随着那声音的，是他一步步的靠近。

　　“小早苗....嗯！这个名字倒是和你的眼睛颜色很合适呢！不过....”

　　和蔼笑着的双唇中，露出的却是尖利的獠牙。

　　“果然这双眼睛，还是水色的比较好看哦。”

　　“泪痣也应该点在左边嘛。”

　　“！！！”

　　水色的眼睛，左边的泪痣....

　　果然他和雫——！！

　　可究竟是什么时候？！

　　“.....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

　　我索性也不再伪装，原先刻意漾地温软的眼波透出丝丝杀意，取出胁差插在腰间，手虚按在刀柄上。

　　“嗯.....”他做出一副努力思考的样子，“一开始啊，见到你的第一眼我就发现了。”

　　“？！！”

　　“虽然你的脸涂得乱七八糟的，不过我们鬼除了脸，还是看肉质的哦，所以我一下子就发现了！你和小雫有血缘关系！”

　　他露出了孩童般的笑容，一脸天真的问着我。

　　“你是姐姐，还是妹妹呀？虽然小雫告诉过我，可我的记性不太好，一下子就忘记了！”

　　“.....妹妹。”我咽下一口唾液，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我是妹妹。”

　　“嗯嗯！果然是这样呢！”他点了点头，“毕竟小雫看上去很宝贝你的样子！老是提起你呢！”

　　提起我？这么说她并没有丢失身为人类时的记忆？！

　　那一年多以前那次究竟是？！

　　“不过惹姐姐生气可不是什么好习惯呀，她发现你和那个姑娘那么亲密时，可是生了好大的气呢！虽然是我派她去下弦身边的，但杀掉她就不是我能控制的啦。”

　　姑娘.....关系亲密的姑娘？！

　　凌羽？！他是说凌羽？！

　　凌羽是她故意杀死的？！

　　“....她在哪儿？”

　　“嗯？”

　　“回答我！！！她在哪儿！！！”

　　“嗯，我也不知道呀，虽然我给她派了去侦察其他十二鬼月的任务，可回去和回来都不是我能决定的呀。”

　　“那你呢。”

　　我压抑住几乎要喷薄而出的怒火，后退了几步。

　　“既然发现了我，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杀掉我？”

　　“我为什么要那么快杀掉你呀？难得有美食送上门....”彩虹色的眸子里浮现出了【上弦贰】的字样，殷红的舌头舔了一下嘴唇，“当然是要慢慢享受然后再吃掉啦。”

　　上弦.....之二！！！

　　十二鬼月仅次于无惨和上弦之一的——！！！

　　“不过你和我说这么多话，是想拖延时间吧？”他笑眯眯地展开了扇子，在月色下显现出金属的光泽，“为了今天的进食，我姑且还是做了一点准备的哦？”

　　“你做了什么？！”

　　“也没什么，是山脚下的一点小小血鬼术罢了，”那双绚丽的眸子里已是毫不掩饰的恶意与食欲，“怎么能打扰我们的相会呢。”

　　“对吧？”

　　几道冰柱突然从正面袭来！

　　【木之呼吸——一之型——】

　　【苍影——】

　　水平斩击的刀光砍断了冰柱，我借着破碎的残渣掩饰了身形，点在枝杈上向他一刀突刺过去。

　　就算只有我一人，拼上性命也要拖到天亮——！！

　　【三之型——】

　　【露草——】

　　“哎呀，好漂亮的连击！速度好快哦！”

　　“你是柱吗？”

　　他不过轻轻将铁扇挡在身前就化解了我的攻击，拿出了另一把铁扇向我袭来，扇子的边缘有着锐利的光泽。

　　必须要躲开才行——！

　　【血鬼术——莲叶冰——】

　　莲花形状的冰型血鬼术带了锋锐的寒意，周围的空气冷的像能冻裂肺脏一般，我迅速后撤几步躲开了扇骨与血鬼术，再次向他发动了攻击。

　　【二之型——】

　　【八重葎——】

　　“啊呀？这是，七，不对，八连击！”

　　“但是很可惜，这种程度，还是杀不了我的哦。”

　　【血鬼术——枯园落雪——】

　　几下挥扇之间冰晶凝成了雪的模样，携卷着寒风迅速扑了过来，我避开了直面的攻击高高跃起，从上至下刺出了胁差。

　　【六之型——】

　　【无边之落木——】

　　枯叶碰撞着落雪，力道两两抵消，重新踏上地面后，喘气声不由自主的变重。

　　胸口隐隐约约的刺痛。

　　呼吸变得困难了。

　　“呼呼....呼呼.....”

　　“哎呀，怎么出了这么多汗？呼吸变得困难了吧？这也难怪，毕竟你不小心吸进了我的血鬼术嘛。”

　　“......”

　　“用这把铁扇把冻结的雾状血液散步在空气中，再让你的肺一点一点的坏死，很棒的主意吧？”

　　“是吗....可惜.....”

　　【四之型——】

　　【松涛——】

　　“我是特殊体质啊！你的这种血鬼术，根本奈何不了我什么！刚才出的汗也不过是兴奋才涌出的汗水罢了！”

　　“哎呀，真是爱逞强的孩子呢。”他摇了摇头，两把铁扇在手中合拢，做出藤蔓与莲花的模样向我袭来。

　　【血鬼术——蔓莲华——】

　　两边而来的攻击！致命点在哪里！必须要进行躲避才行——！

　　糟糕，身后——！！

　　【炎之呼吸——五之型——】

　　【盛炎之涡卷——】

　　在夜色中灼灼的烈炎漩涡燃尽了寒冷的冰洁莲花，火焰纹样的羽织在我面前展开，我还未来的及感慨，便从那团火焰中有什么东西向我扔了过来。

　　“水木！接住！”

　　白色的刀鞘，银杏纹的刀锷——

　　是我的日轮刀！

　　“抱歉！来迟了！”

　　“没事，”我将胁差插回腰间抽出日轮刀，薄青色的刀刃一下让我安心不少，“来了就好。”

　　“哦呀？”他后退了两步轻轻摇着扇子，好奇的眼神打量着我身边拔出了日轮刀直对着他的二人，“这么快就破解了我的血鬼术吗？还真是了不得呀？那你们两位.....”

　　他笑眯眯地看着他们。

　　“谁是小早苗的丈夫呀？”

　　“还是说.....”

　　铁扇的四周冰凝结成的雾气逐渐清晰可见。

　　“都不是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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