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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9
传说只要见到绿光，便能在看清自己心意的同时也看见对方的心意，从而寻找到幸福。
听上去浪漫又美好。
但夏海显然是不相信这些的……或者说是，她根本来不及考虑。只是全然的被突如其来的拥抱吓坏了……并且在确认来人是藤真健司以后，惊吓的心情径直窜到最高点。
她睁大眼睛，竭力遏制着大叫出声的冲动。
逆光的缘故，藤真脸上的表情模糊不清。但传递而来的气息却是无比清晰的，像是浸在热水里，全身都能感知到那般真切的温暖。
“谁！？谁在外面？”
小山老师的声音蓦地传来。夏海重重的一怔，随即感觉到自己被藤真松开了。
“是我。”藤真的脚步随着目光一同越过夏海的身侧，走到教室的门口，“是我，小山老师。”
“……藤真君！”惊讶的声音，来自奥田由乃。
“恩，不好意思……”藤真朝里面微微鞠了一躬，说，
“……奥田学姐和小山老师说的话，我都听见了。”
对于这件事，夏海并不能帮上任何忙。
她唯有听。听着藤真以晚辈的谦恭的语气，向那两位惹出事端的师生说出自己的观点。
“我想我母亲能够根据事态作出正确又合理的判断，而我，会尽全力的帮上老师和学姐的忙。”
多么具有官方气质的台词，如同政府在发生一些XXOO的事件之后发表的声明。配合着藤真那一脸严肃又诚恳的表情，实在令人想不信服也难。
“恩，麻烦你了。”
谢过藤真。奥田和小山在并肩走出教室。两人看见正靠在墙边注视着他俩的夏海，都露出了惊讶的表情。不过短暂惊讶过后，又同时微微一笑。
夏海亦回以微笑与点头。随即目送着两人离开。
天色已经暗了下来。只有夏蝉还不眠不休的鸣叫着，将实验楼的氛围衬托的越发诡异。
转过脸，迎来藤真的目光，像是含混在这片幽暗中，男生的眼神令夏海止不住的挺直背脊。
“呵，刚才及川又驼背了。”
“呃……我有么……”
夏海抿抿唇，感觉到藤真的靠近，“……那个，藤真你是什么时候跟过来的啊……”她语气有些颤抖的问。
“……是我们同时发现学姐的。”
“诶？”
“我也走的那条小路。”
“……”
又是一阵沉默，然后夏海说，“呃……那你怎么不跟上来……刚才真是吓死我了。”
“恩，其实我也……”男生说着，背靠向夏海身侧的墙，
“……我也被自己的举动吓到了。”
“呃？”夏海一怔，“什么意思？”
“该怎么说呢……”男生抚了抚额头，语气稍显困惑，“我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明明看见及川你就在前面，却不打招呼，而是偷偷的跟在你后面。”
“……”
“……这简直不像我平时的作风呢。”
“呃……”
其实夏海很想说“藤真你在开我玩笑吧”，但一旦对上他专注的视线，便什么也说不出来了。
唯有看着。
看着从他眼中流出的光，缓缓蔓延至周遭清幽的空气中。
“还有刚才……”
而男生的声音，亦同他的眼神一样，被那份专注所感染。
“刚才，我忍不住抱住及川你……是因为，我真的看见了绿光。”
呼吸在一瞬陷入了凝滞状态。
不过很快便抽回神来。“呃……不是吧……”夏海嘴角抽搐着说，“藤真……你该不会是太疲累了……所以……”
“也许是这样也没错。”藤真接过夏海的话，“大概是因为疲累，所以产生了幻觉。”
“恩……恩，就是这样。”夏海点着头，却觉得身体里像是缠着一层莫名的物体，棉絮状的，挠的神经直泛痒。
“但果然，并不是这么简单。”藤真又说，语气从不确定变得有些笃定，“我想我会忍不住抱住及川你，还有另外的原因在。”
“……另外的原因？”
“……恩。”
轻轻的应一声，藤真突然脚步一转，站到夏海身前。
声音便如同羽毛，轻轻擦过夏海的耳畔：“及川觉得奥田学姐和小山老师会如何呢？”
“……如……如何？”本来因为男生的动作而感到莫名紧张的夏海，在听见他的发问之后止不住的颤抖着，“呃……那个……我会祝福他们的。”
“祝福？”
“……对，祝福……”夏海低下头，试图遏制住自己正加快的心跳，“……虽然他们之间发生的事情……并不符合常理……但是小山老师也好，奥田学姐也好……既然能够勇于承担责任，就应该拥有祝福……”
“唔……也就是说，及川认为……只要有爱就要勇往直前吗？”
“呃，大概……也许吧……”夏海想了想，貌似自己并不是这个意思啊……为什么藤真会这么理解？
“恩，那我也不需要隐瞒什么了。”
“诶？”
又是一愣，然后察觉到藤真退后了半步。
“及川。”
他的声音仿若抛物线，随着目光中流出的真切，缓缓坠入她的耳中——
“……我喜欢你。”
这个世界总是存在很多巧合。
在交写学生册的时候看见和自己同天生日的人的册子正放在下面，在电车上不小心踩到的人是自己的邻居，走路的时候因为大意而被石子绊了一下，发现顺手扶住自己的人竟是曾经的同学，拉面店的老板因为粗心而在面里放了比平时多一倍的辣酱，却意外的更加美味……
我们把它称之为巧合，是因为它发生的几率大多属于偶然。
而所谓的命运，便是由这无数个偶然组成。镶嵌在从未停止流逝的时间中，为平凡的人生镀上一层透亮的光。
夏海在那片光中抬起头来。
她看见站在面前的人——栗色的头发，白皙的肌肤，真真正正称得上是俊美的面容。即使在身后钴蓝夜空的渲染下也不会显得黯淡。
“我喜欢你。”
不是巧合。
是命运。
“滴滴滴滴……”
不知道愣了多久，仿佛跟随着窗外的夜色一同沉寂，直到运动裤口袋里的东西突然发出了声音，才令她蓦地回过神来。
“唔……”
有些局促的收回视线，在如同产生了幻听般听见自己心脏疯狂跳动的同时摸出包里的东西。
“滴、”
声音在之后停止，像坠进空气中的石子，不偏不倚的滑过夏海的视界。她用余光察觉到藤真健司的目光，指尖的动作稍微顿了顿，随即深吸口气示意自己冷静，按下黑色寻呼机上查看留言的按钮。
条形的屏幕上发出萤黄色的光，一行黑色的字印在其间。
——『夏海，如果现在有空的话，回这个电话给我。南。』
思绪在一瞬又被什么牵动了起来。
仿佛有两根绳子拧在心里，蓝与绿。但因为光线太暗，无法分辨出到底哪根是绿，哪根是蓝。便只能用手触碰，却又不知到底该用多大的力量。
看上去，过于的脆弱。
“及川，如果你有急事的话……”
“……不。”
夏海将寻呼机揣回裤袋，再次抬起头。迎着男生的目光，“藤真……”她问，“你刚才，的确是说了……喜欢我吧？”
心在噗通噗通的跳着，声音大的似乎会被对方听到。
“恩，是的。”男生维持着一贯温和的表情，点点头，“我刚说……喜欢你。”
“……”
心跳加快并不可怕……可怕的只是促成心跳加速的原因。夏海只觉得自己就像是站在一张纸上，然后经由藤真健司的手，那张纸在某一刻突然卷起。
她一个踉跄，又一个踉跄……怎么可能站的稳啊。
“但……我是……”
但我是男生——原本想这么说。
却被藤真蓦地打断。似乎是明白了夏海会说什么，他点点头：“恩，我知道的。”
知道的。
“我知道及川会说性别什么的……恩，这肯定会给你带来困扰。”
甚至不止困扰这么简单，不过……
“……不过，我果然还是想说出来，就是这样。”
“……”
“没关系，及川不用太过在意。”
“…………”
——怎么可能不在意啊！
夏海感觉到那张纸正在逐渐的将她裹紧，令她快要喘不过气来。
对于藤真突如其来的告白，她全然不知道该用怎样的表情去面对。
“我想……我们还是别再呆在这里比较好。”
“……诶？”
“呵，及川不觉得有些阴森吗？”
“呃……”
气氛在男生这句话的作用下一下子又变了。夏海嘴角抽了抽，顿时觉得背脊泛起一阵凉意。
“唔……我们走吧。”
“恩。”
亮起了路灯，昏黄的光洒在身上。
而沉默便融化在这片光之中。
若不是藤真突然说了句“及川，你还要赶回去给父亲做饭吧？”，还不知道会维持多久的尴尬。
夏海“哦”一声，随即朝藤真摆了摆手：“那我先走了，再见。”
再见。
——下意识的，用了比“拜拜”更郑重的语气。
“呼……”
刚才那句“我喜欢你”还在脑海中回荡着，挥之不去。
夏海深吸了一口又一口的气，心跳却仍没有缓和的迹象。
为什么。为什么呢。
有那么多问题没有问。是害怕，还是害羞……所以无法问出口呢？
为什么会喜欢我？
为什么会喜欢我，明明现在我是男生的身份，而你也是男生。
为什么能够那么坚决那么果断那么冷静……
那么，完美的人。
“滴滴滴滴、”
裤袋里的寻呼机再次响起。夏海怔了怔，猛然反应过来之前南的留言。
正好看见路边有一个公用电话亭，便立即走了过去。
『唔……训练太忙没时间回电话了吗？南。』
新的留言也是来自南烈。
夏海一边在心里念着对不起啊对不起，一边迅速的回拨着寻呼机上的号码。
并不是南家的，而像是……手机号码？
呃……不，也许是某家便利店的移动公共电话也说不定。
所以说，他一直在那里等着吗？等着她回电话过去……
一想到这里，夏海就觉得更加的愧疚，并生怕电话打过去是无人接听……
“嘟——嘟——嘟——喂。”
但幸好，在三声长音过后，她听见了南烈的声音。
“南！”
克制不住的兴奋起来，“南！”大声的叫着他的名字。
“……小夏？”电话那头的南烈顿了顿，随即轻笑出声，“你干嘛啊，兴奋成这样。”
“呃……不……”夏海在电话这头猛摇着脑袋，“……我只是……只是……”
“只是什么？”
“……唔，没什么。”
“哈？”
“……是你那里有什么吧？”夏海肩靠到一旁的玻璃上，突然觉得松了口气，
“……无论是什么事都好，让我听听你的声音。”
当夏海意识到自己刚才所说的话有些肉麻的时候，电话那头的南烈已经将这段时间的训练情况讲述完毕了。
“我们现在都在期待正式上场，呵……突然觉得种子球队很不划算呐，要少打那么多场比赛。”
“……恩，那你们今年可以放心的输掉决赛，然后明年就可以从预选赛开始打了。”脸红红的夏海不自觉的开始调侃起来。
“喂喂……”似乎能够看见那头的南烈正撇起嘴来，“前阵子我不小心听见了理事长和北野教练的谈话。”
“唔……说了什么？”
“唉，大致内容就是很看好丰玉今年夺冠吧。”
“……全国大赛冠军？”
“当然了。”
“诶……加油啊。”
“怎么？听你的口气好像有点松懈的样子？”
“唔……没有，我只是在想，要是全国大赛的时候，丰玉遇到翔阳会怎样……”
“……呵，我们可是做足了准备和翔阳对抗的。”
“恩……我们这边准备的也不差啊。”
“再不差你也不可能上场吧。”
“……派我上场的话翔阳那是自取灭亡。”
调侃了南烈，又不自觉的调侃起自己来。虽然心情还被之前藤真的告白影响着，但显然已经比刚才平缓了许多。
“呐，南。”
“恩？”
“我……当时我……要是没告诉你我是女生的话……”
“……诶？”
“你会……怎么办？”
果然还是想确定什么么。
确定那样的感情，是否真的存在。
是否真的……会被她再一次的遇见。
“还能怎么办。我当时可以做好了被老爸揍的准备。”
“……”
“我还酝酿好了台词，准备跟老爸讲，‘爸，以后让真乃找个入赘女婿好了，我这个儿子无法为你传宗接代了’。”
“…………”
“你在听么？”
“……在。”
“是在笑吧？”
“……唔。”
的确在笑。而且憋笑憋得很痛苦。
“……但即使我是女的，也无法保证给你……”讲到这里，夏海突然停了下来，因为想起了怀孕的奥田由乃，又想到因为生下她而离开人世的母亲。
这些事情，既不是巧合也不是偶然。
都是，命运的安排。
“……保证给我……什么？”
“呃……不……”
“……给我生孩子？”
“……喂……”
脸彻底的发热了，伴随着止不住的加速的心跳。
和之前遭遇藤真突如其来的告白时的心跳不同……夏海明白，这样的心情，被赋予了爱的光。
无论是谁都无法夺走。
无论是谁都无法抹消。
即便是命运，也不能……
“我真想看看你的脸有多红呐。”
“呃……”
“让我看看吧。”
“……呃，怎么看？”
“很简单，你只要转头就好了。”
“诶？”
“转头就好了，小夏。”
如果时间能够停止。
如果画面能够定格。
如果所谓的幸福与美好，都能够用手握住。
那么此刻，夏海真的很想……很想，将这份突如其来的感动，狠狠的搂进怀中。
“……晚上好。”
沉浸在路灯暖黄的光之下的，正在用手机打电话的男生。
熟悉的身影，熟悉的容颜，熟悉的气息……正随着夜风与蝉鸣，传递至她的心底。
心底，最柔软，也是最坚定的地方。
“……南，你怎么在这里！？”
To Be Continue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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