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辰惜

　　后来，在陆辰耐心的教导下她学会了打弹弓。虽然不是百发百中，命中率却极高，比全村打弹弓的男孩子要厉害多了，受到一群小兵们的崇拜后，渐渐地小女孩的她开始与男孩子们为伍游戏，不再跟娇滴滴的女孩子们安安稳稳的玩耍。为此正跟刘爷爷学习格斗技术的陆辰空余时间又多了一项艰巨的任务：帮他的小不点善后。

　　万物复苏的仲春二月，脱去厚重的棉袄棉裤，换上秋衣秋裤的她跟着一群比自己大两三岁的男孩子们一起上墙头爬大树，最后磨破了裤子弄丢一只鞋子。她担心奶奶生气，眼泪一把鼻涕一把的跑去东坡桃林园，抓着陆辰的胳膊央求他帮自己缝裤子找鞋子。

　　“宝儿，别哭，婶婶给你缝裤子。”温柔善良的漂亮婶婶给她缝补好裤子。

　　向来威严的刘爷爷大嗓门的说：“女孩子家家的就爱哭鼻子，来来来，爷爷教你一套拳脚功夫，学会了功夫就没人敢欺负你了。”

　　她猛摇头对表面凶巴巴的刘爷爷一点都不打怵：“才不学呢，我有陆辰哥哥保护。爷爷，我要陆辰哥哥陪我去找鞋子，你快准他假。”

　　“好，难得你这小妮子一点都不怕我。行了，小子，休息一下吧。”

　　刘爷爷让正在练习右直拳动作要领的陆辰暂时休息。

　　“小不点，你怎么就这么爱哭呢？”陆辰无奈用干净的衣衫为她擦小脸蛋上的泪痕，然后手拉手带她去东倒西歪的土坯老屋墙边找回弄丢的鞋子。

　　她终于小雨转晴后，非要让他带她一起到小北河去捉鱼虾，他只好答应陪她疯玩。

　　江南草长的桃良三月，她最喜欢最心爱的小花猫突然死掉了，奶奶说“这可怜的小东西一定是出去吃了被耗子药毒死的死老鼠了。”

　　圆圆的大眼睛，小巧可爱的鼻子，白爪全身长满黄黑相间花纹的小花猫，是她在四岁的时候姥爷给她带来的小可爱。

　　眼睁睁看着最心爱的小花猫半睁着眼睛慢慢停止了呼吸，她抱着小花猫的尸体恸哭流涕，最后哭哑了嗓子，哭肿了双眼。

　　奶奶帮她把小花猫埋在屋后的一棵大槐树根下，她久久不能释怀。

　　当天中午她独自跑到大槐树下挖开埋小花猫的土坑，摸着小花猫光滑的皮毛狠狠掉眼泪，等哭够了她又把小花猫重新埋进土坑里。

　　到了下午她又想念她的小花猫了，于是又跑到老槐树下挖出小花猫大哭一场。

　　奶奶没了办法，只好找来陆辰哄她。

　　陆辰把小花猫的尸体带回桃林园里，知道她最爱吃邻村河边沙地里的绿宝石梨，他去梨园用一块钱买了一棵大拇指粗的梨树，桃林园中心花椒树围成的大院里，压井台子旁边他亲手种下梨树并陪她一起把小花猫埋在梨树下。

　　他摸摸她的发顶对她说：“小不点，不要伤心了，一期一会一相逢，梨花开的时候，你就能看到小花猫了。”

　　她用泪汪汪的眼睛看着他，抽噎着问：“真的吗？陆辰哥哥，梨花开的时候，我真的能见到我的小花猫了吗？”

　　他说：“对。”

　　哪里是真的能见到她的小花猫，只不过是已经八岁多的他清楚地知道随着时间一天一天过去，她失去小花猫的悲伤会逐渐淡化罢了。

　　为了不让她再次因为失去宠物而伤心，他认定不能一直长久陪伴她的小猫小狗坚决不能养，自此他只许她栽种树木，绝不让她亲自养猫养狗。

　　天高云淡的仲夏五月，炎炎夏日的大中午烈日当空，大人们都在屋里睡午觉，她跟隔壁邻居家的小女孩陈秀一起玩理发师游戏，或许是天太热两颗小脑袋都热迷糊了，又或许是对游戏太投入产生了幻觉，两个小人一不小心将彼此的头发剪得乱七八糟，原本好看的发型变成了坑坑洼洼一副狼狈不堪的小模样。

　　奶奶慈眉善目的念叨：“冤家哟，多亏没被剪子伤到。你这小丫头子咋一刻也不消停呢，明明是个女孩子怎么比小小子还皮实，女孩子就要有个女孩子的安稳样子，知不知道啊。”

　　满头白发的奶奶一边念叨一边给她剪头发剃光头，她嫌弃光头没有西瓜皮发型好看，满心的不情愿撅了小嘴跑去桃林园找她的陆辰哥哥。

　　瞧着她光溜溜的小脑袋一副极不高兴的小模样，陆辰知道他的小不点又淘气了。

　　他又气又好笑的摸摸她光秃秃的头顶，最后只能把自己的头发剪掉也剃成了光头。

　　两人蹲在小河边瞧着河水里的倒影，她看见陆辰哥哥跟自己一模一样的光头发型，瞧着格外惹眼的光溜溜的两颗小光头，她终于破涕为笑，他也跟着乐了。

　　飞火流星的季署六月，光脚丫子的她跟奶奶在小北河洗衣服，以石头小桥为界限，河东是男孩子们游泳洗澡的地盘，河西是女孩子们游泳嬉戏的地方，她坐在岸边的石头上学着奶奶洗衣服的样子，双手握住木栝子（锤衣棒，洗衣服时敲打衣服的木棒），像模像样的用木栝子敲打自己那件的确良花布衫。

　　突然原本欢声笑语的河西边传来女孩子们杂乱的尖叫声，洗衣服的大人们赶紧站起来朝河西方向望去，大家发现原来是村子里的坏孩子宋前进拿了几条扒了皮的小长虫往河里扔，吓得女孩子们哭喊着拼命往河岸游。

　　有大人上前制止，宋前进骂骂咧咧的不听大人劝阻，继续拿扒了皮的长虫吓唬人。

　　她最怕长虫，不敢上前却也不肯就此不管。

　　扔下手里的木栝子，她从裤子口袋里掏出随身带着的陆辰哥哥给她做的腊木杆弹弓，正四下寻找小石子，可巧一只癞蛤蟆蹦到她的脚边，她来不及多想伸手一把抓住棕红色背部长满疙瘩的癞蛤蟆放在弹弓的皮兜上，索性连瞄准都省了，右手握住弓，手臂保持不动，左手捏住皮兜连同皮兜里的癞蛤蟆一起用力拉扯，力道拿捏好，右臂稳住，左手一松，‘嗖’的一声，那只癞蛤蟆像离弦的箭直奔宋前进的脑袋飞了过去，百分之百的命中率，妥妥的一只癞蛤蟆拍在宋前进的面门上。

　　宋前进懵了，在场所有人都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原本受到惊吓的女孩子们也欢快地拍手叫“好，打得好。让你再敢欺负人，活该被收拾。”

　　奶奶拍了她的小屁股一巴掌，叮嘱她：“多危险啊，以后不许用弹弓打人。”

　　她吐吐舌头做鬼脸说：“活该，谁让他拿长虫吓唬人，再有下次我让陆辰哥哥收拾他。”

　　坏孩子宋前进反应过来是怎么一回事之后，他手里抓着那只癞蛤蟆跑过来找她算账，奶奶站在两个孩子中间规劝，她昂头挺胸丝毫不怯懦地说：“你要是不服气，老东沟里单挑去。”

　　宋前进气的跳脚嚷嚷着：“单挑就单挑，走啊，你这小丫头还不够我一根手指头戳的。”

　　她掐腰斗志昂扬的说：“好男不跟女斗，你是男孩子，就该跟男孩子单挑，有本事在这等着，我让我陆辰哥哥来跟你单挑。”

　　宋前进颇有些男子气概的答应：“去去去，赶紧把你那穷鬼哥哥叫来。”

　　她当真不顾奶奶的劝阻跑去东坡桃林园把她的陆辰哥哥叫来跟宋前进单挑。

　　虽然宋前进比陆辰大了三岁，个子也高出半头，但是陆辰一直跟刘爷爷练习格斗技术，宋前进当然不是擅长散打的陆辰的对手。

　　瞧着被陆辰一个过肩抗摔制服住的宋前进，她上前抓住宋前进的衣服领口说：“以后再敢拿扒了皮的长虫欺负人，我就让我陆辰哥哥见你一次打你一次。”

　　架打赢了，她眉眼弯弯开心地抱住陆辰哥哥的胳膊说：“陆辰哥哥，你真厉害。”

　　他无可奈何地捏了捏她的鼻尖，心里想着一会儿回刘爷爷那里又该挨罚了，不过为了帮她惩恶扬善挨一次罚也值了。

　　硕果累累的季秋九月，堆满玉米棒子的大门口外的场院里，奶奶正在扒玉米棒子皮，她在天井院里看守出猪圈吃食的老母猪。

　　往猪食槽里倒水的时候，她突然被护食的老母猪一嘴巴子拱进了猪食槽里，小小的她一阵心惊过后迅速从满是温水的猪食石槽里爬起来，身上的衣服沾满猪食汤被浸湿了，她不顾满身滴答着猪食汤的狼狈模样，狠狠地瞪了老母猪一眼。

　　小小的眼中一闪而过的光芒，说明她心中有了计谋。

　　用力咬住后槽牙怕被奶奶发现，她蹑手蹑脚的悄声关上大门，然后怒气冲冲地跑到狗屋边上解开栓狗的铁链子，亲自指挥那条叫黑子的大狼狗跟老母猪打架。

　　她下命令说：“黑子，咬它。打赢了，我给你吃鸡蛋黄。”

　　叫黑子的大狼狗先是因为被解开了狗链子欢快地在院里跑了一圈，然后在小主人的命令下，黑子狂吠着扑向体型肥硕正在闷头吃食的老母猪。

　　老辈人告诫：看大院的狗吃东西的时候人最好不要靠近它，因为它护食会发脾气，性子烈的狗还会因为护食咬伤靠近它的人。

　　这老母猪护食的事情当真是村中奇闻。

　　貌似凶悍的黑子怎么也没有想到，平日里好吃懒惰的猪大婶居然会是头护食的烈性猪，当真是猪不可貌相，好吃懒惰都是假象。

　　于是乎，这场史无前例的猪狗大战颠覆了她的认知。

　　壮如小牛犊的大狼狗黑子相当有出息，它一只神勇无比的大狼狗竟然被一头好吃懒惰的老母猪追击着四处逃命。

　　大院里勇猛的猪大婶追赶着吓掉狗魂的黑子转圈圈，穷追不舍的猪狗大战中撞歪了小推车，撞倒了大扫帚，撞飞了鸡食盆，顷刻间满院子一片狼藉。

　　结果那是相当然啊，见事不好，黑子撒开了狗腿立马狗急跳墙，猪大婶最终获得了完胜。

　　无奈之下她只能用玉米一步一步将老母猪引诱回猪圈，然后一人一狗蹲在猪圈门口隔着木门开始训猪：“你刚才挺能啊，有本事你现在再追黑子啊，一天到晚除了吃就是睡，你还真是头猪。黑子，你也太怂了，猪都敢欺负你，你说你怂不怂啊。”

　　老母猪懒得搭理人，长长的猪鼻子拱了拱土堆哼哼着趴在猪圈里闭上猪眼睡大觉。

　　黑子自觉被猪欺负实在是丢尽了狗脸，耷拉下脑袋夹起了尾巴找墙角根蹲下，可怜兮兮狗模狗样的黑子蹲在角落里独自安抚受到打击伤害的狗心灵。

　　她是有仇必报的，在家琢磨半天没想到该如何报仇，最后还是跑去了东坡桃林园找她的陆辰哥哥诉委屈。

　　陆辰听她讲完事情的经过，见她嚷着要他一定为她报仇，他哭笑不得耐心哄她：“下次喂猪，我把猪拱进猪食槽里给你报仇。”

　　她瞬间开怀大笑：“陆辰哥哥，猪那么重，你怎么可能拱的动它。”

　　“嗯，别管拱不拱的动，欺负你就是不行。”他认真的模样格外好看。

　　时间悄悄流逝，她越来越调皮，而他越来越像个会哄孩子的小大人。

　　桃林园里，她总是撅着小嘴巴气呼呼的来，然后没多大一会儿他总是能耐心的哄她开心，清脆悦耳的笑声充满生机勃勃的桃林园。美好的生活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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