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辰惜

　　“陈晓惜。”他径自走到她背后，伸手抢走她手上的黑板擦。

　　浓烈的古龙香水味瞬间将面向黑板的晓惜包围，她不禁打了个冷颤，鼻子发痒眼眶发胀，转身的那一刹那间她迅速捂住口鼻打了个喷嚏，来人上前一步作势要查看她的情况，她赶紧抱着暖宝宝连忙后退三四步。

　　撤到安全距离晓惜才抬头查看刺鼻气味的来源，她看到一身浅蓝色牛仔裤，深蓝色破洞牛仔外套，黑色毛衣，白色运动鞋，留着板寸头的陌生男同学站在讲台另一端，他手里还拿了她刚才正在用的黑板擦。

　　晓惜脑海中蹦出的一种念头：一身牛仔装太不符合他的学生身份了。

　　他上前一步企图解释，晓惜立马后退两步，抱紧暖宝宝神情冷漠拒人千里地瞪了他一眼。

　　“陈晓惜，我是四班的李龙涛，纸条是我给你写的。”李龙涛站在原地不动，他怕自己要是再往前走一步，晓惜手里抱着的暖宝宝一定会招呼到他的脸上。

　　“我不认识你。”晓惜站在原地盯着面前叫李龙涛的四班男同学，脑子飞快转动却没能搜寻到自己跟这位同学有交涉的任何画面。她心想既然自己没失忆，那定是对方脑子有问题。

　　“现在认识也不晚。纸条你应该看过了吧，我呢，没别的意思，就是觉得你跟其他女生不一样，性格独特，人长的很耐看。想追你做我女朋友。”

　　晓惜站在原地不做任何回应。除了陈秀其他同学根本不知道，初一下学期开始就经常有人悄悄往晓惜课本里塞带有香味的信纸，她十分反感此类事情，可大家毕竟是低头不见抬头见的同学，考虑到年少的心应该被温柔对待，她不愿意伤了某些人的自尊心，只好无奈摇头将那些信纸带到食堂扔进烧水房的炉膛里。

　　当时陈秀挽住晓惜的胳膊感慨万千“纵使身边有千百人追捧，你依然不改初心唯他情有独钟，真好”。晓惜鸡皮疙瘩掉了一地，陈秀是个疯狂的言情痴，这是典型的精神鸦片中毒太深的言情狂症状。

　　李龙涛以为晓惜沉默是在考虑要不要答应他的追求，他怀揣美好的期望让其他人全部离开教室，自顾自地从牛仔裤口袋里掏出一盒白将香烟和打火机，动作熟练的点燃一支烟，猛吸几口，他背靠着讲台桌沿抬头把口中的烟雾从鼻孔缓缓喷出，左手食指在桌面有节奏的敲着，心中有点激动，有点拿捏不定她的态度。一分钟，两分钟，五分钟，六分钟。。。手中的烟燃尽，他仍等不到想要的答复，而对面的女孩表情依然冷漠的盯着教室门口。

　　安静的场面气氛越来越尴尬，李龙涛终于忍不住开口询问：“你考虑好了吗？”

　　“我该回家了。”晓惜抬起左手腕看了一眼手表时间是21点12分，陆辰应该到了。

　　李龙涛挠了挠今天中午爬护栏翻墙溜出去剪的新发型。为了知己知彼，他还特意去跟同村在初三年纪二班的俩发小打听了关于陈晓惜的事情。

　　其中一人说“陈晓惜是个非常特别的女孩子，平时穿衣打扮比其他女同学时尚好看，她潇洒果断做事从不拖泥带水，人长的漂亮，长发飘飘，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样子。”

　　另一人说“陈晓惜的确长的漂亮，可我听说她跟一个校外男生关系很亲密，俩人穿的是情侣装。还有我们班长孙铭宇对她好像也有那意思。”

　　众说纷纭，不过有一点众人意见统一：陈晓惜性格非常特别，人长的漂亮，十分耐看。

　　“陈晓惜，我是真的很喜欢你。”李龙涛挠头不知该如何表达自己的心意，毕竟是第一次追女生，遭到冷脸后，感觉自尊心受挫，面子上挂不住他显得有些急躁。

　　“她是真的不喜欢你。”

　　是陆辰。冷冷地声音斩钉截铁的说明原因，他双手插在裤兜里靠着教室门口对面的墙壁，目光含笑看着晓惜抱着暖宝宝站在原地向他使眼色。

　　瞧着晓惜那眨眼睛的俏皮模样，陆辰心中又气又好笑，心想回家必须要好好教育教育这让人头疼的小不点，遇到麻烦事居然都不给他打电话，给她买的手机完全成了摆设。

　　“你谁呀？吃饱了撑的没事干是吧。少管闲事，赶紧走远点。”黄头发男孩痞里痞气的伸手指向不知什么时候站在他们身后的大高个。其余几人也纷纷站直身子，一脸不屑的盯着对方。他们几个刚才只顾着看教室里的情况，根本没能注意到这一米八多，整整比他们高出十几公分的大高个是啥时候出现的。

　　陆辰不慌不忙的从裤兜里拿出一小包纸巾，他从包里抽出一张纸巾在右手掌心展开来，左手将剩余纸巾揣回裤兜的同时快步上前他的右手果断出击迅速攥住黄头发男孩伸直的右手食指用力往下一掰，下一秒对方发出了杀猪般的哀嚎，他眼角余光闪过，抬腿一脚将搞突袭的另外一人踹倒，瞥了一眼站在原地跃跃欲试的红发男孩。

　　陆辰松开右手，黄头发男孩立马瘫坐在地上，那根伸直的手指上还包裹着一张纸巾，黄头发男孩扔掉纸巾，呲牙咧嘴攥住右手腕怒骂：“你妈B，有种你给老子在这里等着。”

　　“说话之前最好动动脑子，掂量一下自己有没有能力承担后果。掰你手指为什么垫上纸巾，那是不想弄残你之后在你手指上留下指纹被你当证据。之所以松了手没有拿走纸巾，是想看看你究竟长没长脑子。再管不住自己的嘴巴，伤残自负。还有你。”

　　陆辰转身招呼红发男孩上前几步，红发男孩表情非常不自然，他双手攥住黑色运动外套的衣角有点打怵地向陆辰靠近两步，语气紧张地问：“你要干嘛？”

　　“你觉得我会干嘛？”陆辰挑眉继续反问：“你又能干嘛？”

　　红发男孩显然被陆辰不怒自威的气场镇住，说话开始变的结巴：“我。。我没。。没干嘛。”

　　“小不点，你过来。”陆辰不再继续‘干嘛’话题，他转身目光投在晓惜身上。

　　晓惜抱着暖水袋，嘴角上扬，她被他们刚才左一句‘干嘛’右一句‘干嘛’给逗乐了。不由得感慨惜字如金的大帅哥竟然也会有如此爱捉弄人的时候。她抱着暖水袋满心欢喜的向他靠拢，腿迈出去三四步，胳膊一紧人突然被站在讲台另一端的李龙涛拽住。

　　“陈晓惜，我在等你的答复。”虽然已经心知肚明，李龙涛仍是心有不甘地用力攥住晓惜的胳膊，毕竟他可是他们班里长相最出众的男孩子，在整个北校校区也算是屈指可数的帅男，平日里都是女孩们倒追他，难得他第一次主动追求女孩子，没成想对方竟然完全忽视他的存在，这实在太让他难堪了。

　　一声“何必”，李龙涛感觉手腕一阵剧痛，攥住晓惜胳膊的手因为剧烈的痛感迅速松开，高大的背影挡在他面前。

　　握住吃痛的手腕后退几步，李龙涛知道对方一定是练过身手，自己那三脚猫功夫压根打不过人家。

　　“陆辰。”晓惜将冰凉的小手伸入陆辰白色外套里，轻轻捏了捏他的腰部：“我肚子不舒服，我们回家吧。”

　　“攥疼你了吗？”陆辰俯身用额头抵着晓惜的额头，责备的话终是舍不得对她说。

　　她摇头，他轻轻碰了一下她的鼻尖“我们回家。”

　　“你是陆辰，陈晓惜的哥哥？”李龙涛恨恨地瞪着跟晓惜十指紧扣的高个子，他承认陆辰本人要比班里那些女同学描述的更高更帅，可并不代表他李龙涛会惧他、不如他。

　　“美好的事物人人都想得到她，想拥有她。你并不是第一个追求者，也不会是最后一个。想要得到美好，拥有美好，首先要清楚自己究竟有多大能力，是不是有那份实力能够完全拥有她。世上聪明的人比别人多的只是那一点自知之明。不过，人活在现实中，就要认清事实。晓惜的美好旁人多看一眼我都会介意，你还是别惦记的好。”陆辰第一次耐着心性跟外人说了这么多话。

　　“凭什么？你是她什么人啊。”李龙涛情绪格外激动，他欲上前去扯晓惜。

　　陆辰把晓惜护在身后，转身眼神犀利的盯着李龙飞，开口语气寒气逼人：“凭我是你们的终结者。”他向来不屑跟外人解释，要不是看在对方曾经在上学路上帮过晓惜，他断然不会在这里跟对方浪费口舌。

　　陆辰骑摩托车带晓惜回家，一路上他单手骑车，另一只手用力握紧她的双手“抱紧我”。她听话用力搂紧他的腰，整个上身紧贴着他的背，闻着他身上独有的气息，她只是用力再用力的抱紧他。

　　十六岁的她比同龄女孩心思细腻，她是知道他的心思：她正在一点点绽放出美丽，他担心她的美丽被别人发现，担心她被别人惦记。今晚的事情让他心里不舒服了。

　　回到桃林园，两人进到屋里，晓惜弯腰解鞋带，关上屋门的陆辰自她身后拥住她，他握住她纤细的手臂，亲吻她的手背，然后将她转过身来与他面对面，深邃的眼眸里全是她的影子，她踮起脚尖攀紧他的脖子温柔哄他，她喊他：“陆辰。陆辰。陆辰。”

　　不需要山盟海誓的誓言，不需要浓情蜜意的甜言蜜语，她开口一遍遍的喊着他的名字‘陆辰’，一种无理由的心安让他彻底冷静下来。

　　他低头吻她的唇，轻轻地像是舍不得打破这幸福时刻，他一遍遍细细地吻她，手情不自禁的抚摸上她十六岁未发育成熟的柔软，感觉到她轻微的颤抖，他立刻收手将她用力揽在怀里“别怕，是我不好。”

　　她抬头与他对视，目光坚定地看着他说：“陆辰，只要是你，我心甘情愿。”真的，只要是他，她都会心甘情愿的把自己完完整整交给他。

　　他低头用力深吻她，霸道中带有几分激动的喜悦，他说：“我只要你。晓惜，我能等。”

　　“陆辰，我呢，被你惯坏了，所以凡事懒得去动脑子，因为我认为有你在，我就可以一直高枕无忧。陆辰，我知道你在担心有一天我是不是会离开你。其实，我现在的心情非常复杂，既高兴你这么在乎我，又生气你对我没信心。说实话，每次看到有其他女孩子想要接近你，我就有种想要把你金屋藏娇的冲动。陆辰，你只能是我的。”

　　两人坐在木椅上，她跨坐在他的腿上，主动亲吻他性感的唇，轻蹭着他英俊挺拔的鼻尖，与他额头相抵，她轻声慢语地撒娇：“怎么长这么帅呢，还好你已经是我的囊中之物。”

　　陆辰被她的说辞逗乐了，眉心舒展尽显英俊帅气的他搂住她的腰，好心情地拍了一下她的屁股：“金屋藏娇？囊中之物？你这些用词未免太欠收拾了吧。”

　　“你舍得收拾我？”她趁他不备，突然低头对准他的脖颈用力狠狠地允吸了一口。

　　陆辰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索性由着她发泄，他知道她是在怪他不该对她没信心。

　　“发泄完了？要不要在这边也来一口？”

　　“你还敢说话。明明是你欺负我，还要我哄你，不管，你打算如何补偿我？”

　　“陪吃陪喝陪睡，我整个人从头发梢到脚指尖都是你的，你说了算。”

　　“少臭美了。还陪吃陪喝陪睡呢，一点诚意都没有。”

　　“我这都陪吃陪喝陪睡了还没诚意？那究竟怎样才算有诚意，你给点提示好不好？”

　　“今晚要吃红烧刀鱼，明晚要吃油煎刀鱼，后天要吃。。。嗯。。。”

　　“吃我吧，我没刺，不会卡到你的嗓子。”

　　“陆辰，信不信我咬你啊。我不就是前天吃鱼的时候一不小心被鱼刺卡着嗓子了吗，你至于天天念叨吗？再说了，我这也是为了验证那些吃馒头、喝醋的老办法究竟管不管用。”

　　“是。都是我的错，我该把鱼刺剃干净，不该让你有验证的机会。”

　　“陆辰，我是十六岁，不是六岁，我成年了。”

　　“是吗？我早就成年了，所以你在我面前永远都是小不点。小不点，你还是乖乖认命吧。”

　　他边说边抱了她从木椅上站起来“肚子还疼吗？”

　　她用力摇头：“见到你就不疼了。”

　　他微笑低头吻她的唇：“走喽，先去被窝暖和一下手脚。”

　　她攀紧他的脖子，笑语：“放你身上暖和暖和吧。”

　　“好。”他眉眼含笑低头再次吻住她的香唇。

　　“才不要呢，我手脚太凉了。”

　　“知道心疼我了？我家小不点长大了。不过心疼也不行，必须搁我怀里暖着。”

　　“陆辰，你今天话真多。”

　　“跟你在一起，我话少过吗？”

　　“陆辰，你知道我说的是今天晚上的事情。”

　　“就知道你会问。今年正月开学第二个星期的周二，你跟陈秀她们骑自行车去上学的路上，遇到有人从路边玉米秸秆堆里钻出来拽住你们的自行车。在你们后面大声吆喝吓走拽你们自行车的人就是李龙涛和那个红头发男孩子。”

　　陆辰自认为自己从不是什么善人，从不会毫无缘由跟旁人说教，更不会对任何人耐心解释。如果不是那天清晨两个男孩子出手相助，晓惜她们几个女孩子就不只是受到惊吓那么简单。他今晚上对两个男孩子留情面，纯属还人情。

　　回想起早自习路上发生的拽车事件，晓惜仍是心有余悸。

　　当时她和陈秀还有陈雅茹一起骑车去学校，走的是老路线，虽然天还没亮，路上骑车上学的孩子络绎不绝，人多自然不会害怕。正巧当天早上大雾弥漫，浓见度不足三米，她们三个并排成一排比平时骑车速度要慢些，前后看不到人影，却隐约能听到后面有男学生的嬉笑说话声。

　　大约到了老烟厂，突然一个黑漆漆的人影从晓惜右手边的玉米秸秆堆里‘噌’的蹿出来，见那影子直奔自己扑过来，晓惜条件反射般抬腿便踹向那黑影，谁知对方也是高手，身子一晃立马闪躲过去。

　　晓惜趁机猛踩脚踏板招呼陈秀和陈雅茹：“快跑！”

　　回头望去看见陈秀和陈雅茹两人的应急反应气的晓惜差点吐血，两人大喊大叫慌不择路的紧要关头，陈雅茹竟然直接把自行车一扔，她弃车后失声尖叫着朝左边菜地跑去，被抛弃的自行车摔倒的同时连同大惊失措的陈秀一起绊倒，两辆自行车将陈秀压在底下，晓惜眼睁睁看着那黑影子向陈秀扑去。

　　见陈秀有危险，晓惜急眼，一门心思要赶紧救陈秀，压根顾不得其他，她调头骑自行车朝那黑影子猛冲过去，那黑影子见事不好拔腿就向后跑，晓惜只听到黑影跑进浓雾的方向有男生喊“别跑，抓住他”。她知道肯定是一直走在最后面的几个男生听到她们的尖叫声赶上来了。

　　多亏他们男生及时出现，陈秀只是摔倒手上擦破几道口子，陈雅茹并没有跑远。经历过一场浩劫，陈秀和陈亚茹被吓到抱团嚎啕大哭，晓惜虽然没哭，腿却已经软了。

　　晓惜小鸟依人般安静地窝在陆辰怀里，心中释然：原来是他俩。难怪陆辰今晚对李龙涛说了那么多，原来他是在替她还人情债。

　　“你怎么知道是他俩的？要不要。。”晓惜内心十分纠结，她向来不愿欠任何人人情债。

　　陆辰懂晓惜，自然了解她的心事，他抚摸她的长发宽慰：“不需要。欠的人情债我上个星期已经还完，今晚对他俩客气，只是觉得他们并非十恶不赦的小痞子，谁都不是圣人，任谁都会有站错队摇摆不定迷茫犯错的时期，心存善念的人，只要旁人稍加提醒，他们自然会回归正途。”

　　她往他怀里蹭了蹭，伸手揉捏他厚厚的耳唇轻声喊：“陆辰。”

　　他低头吻她发顶，柔声回应：“我会一直在你身边。”

　　她仰起头主动亲吻他好看有型的唇：“我们要一直在一起。”

　　不知不觉中，你我他都在悄悄发生变化。青春它是一场让人回味无穷的梦。悲喜交加中的我们是否无悔又无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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