养成的无情帝王崩坏了

作者:永生蜉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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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相


      陆青尧放空自己,望向上位的父皇和母妃。期间两人各自行事,互相不说话。他默默观察两人,一边回想今早同父皇之间的对话,不停摩挲双指。

      但身旁褚弘益的目光让她忽视不了。

      “皇兄,今早我听见你被父皇狠狠骂了一顿。是怎么了啊,我可担心你了。”褚弘益不过十岁,还像个孩子。但自傅舍到褚国一年有余,五官长开,不再是躲在太后身后的孩子。

      他傲气且攻击性强的目光上下打量,见陆青尧不回应冷哼一声,“骗你的,我觉得你活该。说什么禅让、阴谋,对父皇说我的坏话。我知道你想干什么。”

      奉祖殿中央几个舞女长袖飘摇随乐而起,红色绸带勾勒山水雨云,是历来祭祀先祖的节目。编钟敲打将士们回褚时的歌谣,埙声既悲凉萧条又肃穆庄重。大臣向褚王献策替代青词,这是褚王登基三年立下的规矩,唯一日无论说什么都不会降罪的日子。

      陆青尧一言不发。

      褚弘益小孩子脾性,见他不理更来劲,但说到嘴干都毫无反应,就悻悻放下句狠话,坐回自己位置。陆青尧则不由得回想今早——

      “丞相是说——”

      “臣为您安排时辰,谨记万不可提及您的兄弟。这件事臣相信——他什么都不知道。”燕南道说话与傅舍完全不同,比腐朽的老顽固更加精准直白,不同于傅舍直白地分析利弊,用不惹人厌的弯弯绕绕点明要点——防止褚王以为他是为打击褚弘益编谎。

      “你好像从未将褚弘益称呼为我的‘皇兄’。”陆青尧紧了紧手中的《量法二策》,不经意问道。

      “是臣失礼。”燕南道没有给出他想要的答案,并将话题重新拐到褚王对他的用心,“当时王上问起你与傅先生的近况,是想多了解些殿下看重的人才。”

      当——

      编钟敲击,祭祀进入下一个流程。褚王重点夸奖了他近日表现,并展望褚弘益的未来发展,点名几位大臣指导他的功课。

      原本隐隐不高兴的褚弘益在听见褚王的关心后,眼睛笑得弯弯,望向太后方向。太后小幅度点头,陆青尧则观察被点名的几位大臣。虽都是数一数二的,但为人却过于保守。通常培养需要权衡许多方面,激进者亦不可或缺。

      陆青尧饮下口米酒,安静吃菜。褚王生辰的流程三年以来都没什么新意,熬到末尾,他先溜去祥云殿,准备等母妃回来时给她一个惊喜。也为和她商量如何再次说明私军的危害。

      清晨见到褚王,陆青尧先是唠了会儿家常。褚王也高兴,同他说了许多边境的危机、文臣提出的完全不可为的谋策。他抓准时机,在最后一道甜汤递上来时,手一松,银勺掉在了地上。弯腰去捡,却是顿住半晌。

      “说吧,怎么了?”褚王收回笑容,边听婢女耳语然后点头说,“再备一份。”

      “实际儿臣也踌躇万分,因为此事不可轻谈。”他将账簿放到褚王手边,内心忐忑,“父亲,这是儿臣最近查到的。之前那份账簿是...只是一部分,这才是完整账簿。上面牵扯到九卿忠臣,儿臣恳请父皇决断。”

      褚王放下银勺,仔仔细细一页页查看,停顿三次,最后面无表情地合上账簿。两边婢女头低得更低,陆青尧不敢喘气,屏息等待褚王发话。

      “继续说。”

      “是。”陆青尧从富察安福的话开始复述,再是赵御史对他的几次引导,最后是他的调查结果。由赵御史为圆心,故旧姻亲贪渎数目,以及女婿卫克在海县任职的将军,手下将士与实际记录包括相差二十万军队。海县开垦荒地的农民,几乎每户人家背后都藏有两口人,都有接受高强度军事训练。

      “卫克只是傀儡,此人懦弱无能,所有军事部署都是他女儿在管理。而相关训练是由赵御史亲卫许摇摇领队。村庄自给自足粮食,但银钱大部分来自海外通商。”陆青尧见来的是燕丞相,顿了顿,而褚王恍若未觉,将面前的拌菜推到直接坐下用早膳的丞相面前。

      “这是儿臣从云公子手中买到的记录。虽不可尽信,但多处与赵娇娇出海记录相符。”陆青尧将记录摊平在桌上,指出几处已经得到证实的数据。

      褚王点点头,将几样事物放在一边。陆青尧不知该作何反应,只得等褚王静静吃完甜汤。然后开口问,“是谁教你说的这些?”

      “什么?”陆青尧听到这句话,脑中先是一片空白。不敢置信地睁大眼看向褚王。

      “朕相信你不会怀有恶意,那便是身后有哪个奸佞出的主意。是那位神之子?”褚王保持面无表情。

      “不是,父皇。这些证据都是儿臣这些天收集的。”陆青尧原本放在桌上的双手收到桌子底下,紧紧握在一起。

      他将刚才说的所有内容概括重新叙述了一遍,并强调几处连接逻辑。

      “朕明白。所以是谁出谋划策的?”褚王说,“褚弘益是你的弟弟,之前朕去瞧他时,他还关心你近日做了些什么。还想着要和你比较一二。”

      陆青尧张嘴,却不知道能说什么。

      “等下祭祀宴会,朕将他安排在你右边,你们可以好好聊聊。”褚王说完这句话时,燕丞相突然狠狠咳了一声,将褚王的注意力吸引过去,却没有压制住陆青尧的下一句话。

      “他不是我弟弟。”陆青尧低下头说。

      原本吩咐婢女给丞相斟茶的褚王停顿了一下,燕南道则小声叹了口气。陆青尧则放开了紧紧攥在一起的手,重复道,“流落民间找回来的,先不说是不是正统。就算是,也非父皇您的子嗣,您就...你就如此...如此信任他?”

      “褚青尧!”褚王猛一拍桌子,陆青尧抖了一下。

      “是不是这么唤你,你都不记得自己姓褚了?几年前为停战,朕应了他们改去你的姓,冠以魏国旧姓。”褚王脸上依旧没表情,但眼神俨然沉入了某段回忆。

      陆青尧不敢打扰他,周边婢女更不用说。而燕丞相用完早膳,起身唤到,“陛下,该去上朝了。剩下的事之后再说吧。”

      褚王回过神,像是突然格外疲倦,低声道,“你回去吧。”

      “父皇-”

      “殿下。您先回去吧。”燕丞相微笑着打断他,“陛下需要上朝,剩下的事之后在说,您看如何?”

      陆青尧愣愣地点头。

      既然父皇不相信自己,只能让母妃试试。陆青尧从小门进来,让那个扫地太监为自己保密。那人说自己刚调到这里,显然比起母妃身边的小红,更会为自己保密。

      半盏茶后,只等来一位不速之客。

      他坐在大厅翻看自己放在母妃这里的书册,翻过十页,听见殿外传来男人与婢女争吵的声音。微微挑眉,以为是下人的私情,本欲置之不理,却听见声音越来越近,权衡一二,他走进内间,希望能得个清静。

      “我说了,你不能这个时候过来。令妃不是吩咐过?”
      “都在给陛下庆生,谁没事到祥云殿来?”

      陆青尧不自觉抿嘴默笑,觉得这种戏码定是傅舍最喜欢看的。就是总觉得男人的声音格外熟悉...他闭眼仔细回想,外面的发展逐渐偏离猜测轨道。

      “你没资格命令我。若不是看在小玉的面子上,明天我就把你拉近昭刑司。”
      “刑棘!你不要太过分了!”

      陆青尧大脑‘轰’地炸开,理智碎裂如星火飘落,在理智身上烫出伤疤。只有情人才会念小名,正如母妃当时频繁触碰的发簪,自己问起时母妃垂眼微笑的表情。一桩桩一件件都在说明一个结论——

      他想起来了,当初自己回褚国,母妃担忧自己的安危,便是唤昭刑司的刑棘守在自己身边。如此想来,为什么母妃会如此信任昭刑司的人,而非某位朝臣?

      “我真是蠢呐。”陆青尧恍惚地将书册放回书架,从小门悄声离开。在回临渊殿途中想起傅舍当初的行为,一时间五味陈杂。

      推开殿门,傅舍在偷吃烧鸭。

      陆青尧悲切厌恶又迷茫无助的情绪堵在喉咙口,见到傅舍狼狈地抹嘴角向自己解释,却越抹越不干净的样子,觉得好笑,却又笑不出来。于是板着脸问,“你为什么骗我?我说了你伤口需要养,不能吃油腻的。”

      “我...我知道。这,我不是忍不住嘛。你看,要不我分你点儿?”傅舍仔细擦一遍手,又觉得不够干净,在衣服上抹了抹,上前像兄弟一样拍了下他的背,“要不我分你点儿?真的,这只烤鸭贼香。”

      笑嘻嘻的表情让陆青尧更加生气,一把甩开他的手,“傅舍!”

      或许傅舍察觉到他情绪不对,一下收回笑脸,格外严肃地“嗯”了声,垂下头眨眨眼细思一二,再抬头问,“怎么了?”

      一瞬间,陆青尧感到格外沮丧。他什么都没说,转身直接奔向祥云殿。此刻生辰已经结束,他在殿外见到刚刚回来的母妃,扬起笑脸说,“母亲,你回来啦!”

      那么明显地,陆青尧察觉到令妃的慌乱与厌烦,复又变回慈爱,拉着他的手问,“怎么过来了?母妃没给你准备点心。小红,去准备些吃食来。”

      陆青尧的目光追着离开的小红移动半尺,便立刻回头,他跟着母妃进殿,未见到刑棘。“我去拿书”,说完就进内室,环视一圈依旧无人。

      “怎么了,是因为早晨你父皇骂了你?”令妃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他攥紧书册,回头坐到令妃身边,对两侧婢女道,“你们先下去吧。”

      下人们便离开了。

      “不用如此生气,你父皇只是不会说话,实际上已经开始准备调查。”

      “母亲,你是不是被骗了?昭刑司里面没有一个好人。”陆青尧拉住令妃的手,摇了摇,“父皇确实对我们不曾关心,但我是你的儿子。”

      “你在说什么,我没听懂。青尧,是不是谁跟你说了什么?”令妃并不气恼,更多是慌张,甚至忽略了陆青尧下半句真切的话。但她越迫切解释,陆青尧拉住她的手越松。

      “母妃,你为何不骂我?”陆青尧还在笑,似乎那件事就这样翻篇儿了,“这些年父皇确实不曾关心我们,但他毕竟是我的亲生父亲。母妃,小时候你亲手给我做的青菜,至今我都记得。你什么都可以跟我说的,我是你的儿子,不是吗?”

      令妃看着她,一滴泪都未流,只是突然抱住他,跟着也说了很多很多陆青尧小时候的事。声音越说越梗咽,他心中的疑惑却愈发地大。

      总好像有哪里不对劲。
      但他依旧选择沉默。

      回临渊殿途中,辛元洲拿着一封信朝他奔来。

      “怎么了?”陆青尧接过信件打开,里面是一段段对话。他疑惑地朝辛元洲看一眼,然后低头一张张翻阅。先是停顿,然后是不可置信地颤抖,最后一张,他甚至没有勇气去看。

      “假的...吧?”陆青尧问。

      “证人关在私宅,下毒者后日问斩。殿下,我们还有时间。”辛元洲深呼吸几次,才能说下去,“如此说来,司马刚审问犯人的证词不假,人确实是傅舍下令杀的。我就说想不通,杀了富察完只会加剧富察安福的背叛,起不到震慑的作用。”

      “为什么呢?”陆青尧不理解,好像世界运转同他完全背道而驰。

      “殿下,你先冷静一下。我想傅先生应该有什么理由才会这么做。”

      辛元洲做了一堆假想,陆青尧什么都听不见,直奔临渊殿。急促的呼吸在见到傅舍的那一刻卡住,他将信封放到傅舍面前,扬了扬下巴。

      傅舍翻了翻,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你听我解释。”

      “我不想要解释,傅舍。我想要真相。”陆青尧低头看着自己的脚,“关心过我的,只有母妃和你。如今母妃有了她想保护的人,你呢,你是想保护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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