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瞬不成空

　　宴会进行的正当时——
　　柳修濯刚和郑老寒暄完，那边郑看老难得絮絮叨叨。
　　“修濯，听说中科院有意，你拒绝啦？”郑老年将半百，但双眼仍然深邃明亮，神采奕奕。
　　看着恩师的打量，柳修濯心下苦笑，面上露出一丝为难：“老师，我意不在科研，辜负了老师的期望和教育，修濯惭愧。”
　　话里话外都带着对老师的敬爱和辜负恩师的真切愧意。
　　老人看着年轻人进退自如的气度，确有几分羞愧难当但整个人是清风朗月，算了算了！
　　他挥了挥手：“哎呀，年轻人自有年轻去处。我是几分感慨而已，别当真啊！”
　　心神一动，郑老顿住，回神笑问他：“那个假小子有没有来啊？”
　　想到当初那个信誓旦旦说要贡献自己给化学行业的学生，又是一声不明意味的笑，“当初说的好好哒，结果还不是有了别的去处。”
　　“哼！”郑老一想到那个门生当初说得多好，投身别行就有多坚决，越发被气笑了。
　　柳修濯没想到老师突然提起那个人。
　　一边分神她怎么还没来，一边反应过来给恩师‘赔罪’：“老师可说错了，刚刚不是还说年轻人自有年轻去处吗？”
　　含了笑意，他靠近郑老几分，语气恳诚：“她可有你心了。她带来你最喜欢的宝贝，这会我已经吩咐他们放到你的休息室了。”
　　郑茹鸣迟疑，反问柳修濯，但眼里笑意已是看得明显：“哦——没想到那丫头这么有心？好！好！好啊！哈哈哈——”笑着，他余光又仔细看柳修濯一眼，嗯，有意思啊！
　　郑老那边开怀大笑，众人闻声看来，见郑老跟前一个年轻的后生。
　　这会儿听着郑老说话，态度恭敬、进退有度，长身玉立，看清容貌心下微惊，不得不叹一句“好一个翩翩少年郎啊！”

　　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勉为其难不怪罪”的聂伯柔，这时反倒不知道出不出门好。
　　时间倒回她整理好仪容后——
　　聂伯柔当初为了恩师郑老，苦苦追着“不高兴”好久，才被同情允许买一壶药酒佳酿，仍旧是高价，但勉强也算是个学生价了……
　　结果！结果没想到这会儿不在——！
　　聂伯柔苦苦思索着，“怎么会没有呢？”
　　天啊天啊～如果老师闷声发大火怎么办？早知道她就早早把酒给苏□□了，他拿着总比她拿着好的……
　　“哎呀！烦死人了！”小手忍不住锤锤这个丢三落四的脑袋，“糟了——我会不会被老师爆锤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聂伯柔焦急地在床上翻来翻去。
　　算了！
　　她倏地起身——
　　反正横也一刀竖也一刀，去就去吧！

　　推杯换盏间，锦绣芳华庭里华灯、音乐、盛宴、锦服，一派欢声笑语。
　　一个倩影从侧门悄悄潜入，没敢惊动任何人。少女身姿轻灵，小鹿一般掠过边上人群，让人错觉根本没人路过，而空气中淡淡玫瑰香气还没散去。
　　女孩装作若无其事地曼步走入，往边上找了一个舒适的位置，恰好对着视角区还有绿植挡住了，一个盲区。
　　起身随手拿了杯果汁，女孩端坐下来，偶尔看到一两束目光的打量，大方微笑回视，点头示意。
　　她轻轻晃着杯中的液体，青葱玉指细细搭在杯壁上，头上的灯光透过粉橘色液体，投射在柔软的指尖，那茭白顿时染上霞色。
　　郑老育人芬芳，桃李硕硕。
　　这里很多学术大佬，也有各行各业的佼佼者，不乏有为的年轻人，意气风发，彬彬有礼。
　　聂伯柔这时也是有点惊讶地端视打量着，没想到老师这么牛啊！
　　不过也是，听说郑老以前在高中教学，后来体力跟不上了，才来华育初中任职几年。
　　说是来华育初中任职，其实郑老带的学生已经很少了，后来也就只教一个班。
　　而且郑老也有出书，当初精力尚好的时候出的论文也十分有重量，也是学术界曾经的新星。
　　这次苏□□承办这个宴会，可以说是百利而无一害啊。
　　她这般端坐，思绪游移着，根本没想到隐秘的角落并不能遮住真正发现她的目光。
　　“你好。”
　　低沉悦耳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个陌生但轮廓莫名熟悉的男人端着一杯红酒从绿植拐角处转出，来到伯柔面前。
　　“请问这里有人吗？”
　　伯柔一见面就心生几分亲近好感，纵使有点疑惑，面上仍是微笑点头：“你随意，这里没人。”
　　男人听言唇边挽笑，坐下了。
　　伯柔毫不掩饰地打量着他，男人看上去并不像普通人。
　　不像普通人的男人有一副好相貌。长了一双好看的桃花眼，高鼻深目，峻伟不凡，最让人意外的是他有两瓣微笑唇，因着这唇，活生生把这魅惑的荷尔蒙掰回，透出几分少年英气和干净。
　　伯柔含笑抿一口果汁，她居然第二次从一个桃花眼男生唇边看出“干净”这个词，真是不可思议啊～话说回来，桃花眼都这么相似的吗？
　　“干净”的男生也在打量这个身穿枯玫瑰粉色长裙的女孩，丝毫不掩饰欣赏的目光。
　　看来，这也是一个想规避成年人宴席的同道中人。
　　伯柔举起酒杯，示意男生。
　　男生没想到女孩做出如此主动的举动，眼中流露出几分惊讶和更大的笑意。
　　他和她轻轻碰杯，发出像大提琴一样好听的低沉笑声：“Salute～”
　　这回反而是她露出讶异，一面之缘吗？回以明艳难掩的笑意“Cin cin ！”
　　小酌过后，聂伯柔放松身体，往后轻靠在椅背上，唇含笑、眼尾挑着看眼前人，柔声：“都灵？”
　　男生反而靠前，双手撑在桌子上，凝视着这个笑出几分熟悉风情的女孩：“卡塔尼亚，Chiara。”
　　哇哦～～还知道她的临时名字，看来有过不止一面之缘。
　　似是知道女孩的疑惑，男生适时开口：“在Taormina，我们还一整天都一路同行。如果你这都想不起来，那我可就太伤心了，Chiara。”
　　“……call me by your name？Oh my god , Orlando！”
　　男孩露出熟悉又可爱的八颗牙齿笑，看到终于露出震惊万分表情的女孩，睁大着她那双曾经被他赞美着“UN Po 'di felicita' in grado di lodare il tuo”（多少幸福能赞美你）的眼睛，很是愉快，果然自己长帅了也不好，这个人居然认不出他了。
　　不过看来，也没完全忘记他，算她幸运，哼。
　　聂伯柔还是难掩震惊，手不自觉地捂住嘴。
　　天啊——居然在这个场合看到了他，当初一日游的缘分，其实也不对，本来缘分可以延续的，他本来约她一同前去米兰的，可惜她有自己的计划，走自己的路。
　　但是她和他也是有邮件来往的。
　　“我的天，我还是难以置信！天啊——”
　　“哈哈哈哈，你还是这么可爱我亲爱的Chiara。”
　　男孩笑到仰不起头，他弯着腰，全然没看到女孩及时瞥过来的视线。
　　停下笑，男孩颊边还盛着明晃晃笑意的酒窝：“我该怎么称呼你，my sweety？嗯？”
　　聂伯柔翻了个白眼。
　　“小弟弟，你应该叫我姐姐。别乱叫别人甜心。”
　　“重新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聂伯柔。Chiara这个名字是临时的。”
　　“哦～～居然还是临时的。虽然我早就猜到了，还是有些不爽呢。”
　　聂伯柔拍开试图握上来的手“国内不是国外，你别动手动脚的，哼╯^╰”
　　男孩双手举起作投降状，“ok ok！叫我寒原，我叫郑寒原，别叫弟弟好吗？”说着躲开女孩作势打过来的手……
　　这边两人延续着“异国他乡遇故知”的喜悦。
　　女孩根本没留意放在一边的包包传来振动声。
　　而柳修濯想不到女孩到底在做什么。
　　他联系不到她，这个认知让他面沉如水。
　　自从郑老提起她，柳修濯就分神留意着她什么时候来，然后现在宴会进行这么久了，丝毫不见她的人影，甚至苏□□也不知道，看上去他还奇怪自己怎么这么在意，天知道他自己怎么会注意这件事！
　　他不知道她怎么还没出现，他有想去找她的冲动，他觉得不对，自己不应该这么想，但是又疑心她会不会不敢出现，或者莫名其妙只敢回学校一趟就走了……因为，用什么来猜测她，始终都不会猜到小怂包下一步到底会做什么。
　　柳修濯冷肃着俊脸，差点吓坏想前来搭话的女孩们。
　　他转身前往郑老那里，想对他道声抱歉。
　　他想，他应该帮郑老找找他口中，“让他挂心”的学生之一。
　　正想从侧厅后面的半台走出，发现有一对男女在调情，柳修濯果断转身往后走。
　　他看上去还是不快不慢地走着，但熟悉的人能看出来他的步伐，比往日快了1.2秒。
　　一路向前，他退避着对面来的服务生，身子后退靠近了绿植装饰柱，他微停一下，扯出一丝微笑示意服务生他没事，但是下一秒，笑意凝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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