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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七)
两人回到家里,略作休息后去洗澡,这次陆枫染坚持一个一个来,担心林一在浴室发生什么意外,林一都习惯这段时间被当成小孩子一样照顾,“好啦,我知道了,我会小心一点的。”
两人先后洗完澡,时间还很早。陆枫染因为今天一天状态不对,很多任务没有完成,洗完澡就跟林一说了一声,钻进了书房。
林一一个人在客厅看新综艺,快到11点时,萧潇发来视频通话,林一跟她们三个聊了一会,她们三个已经完成了毕业旅行的全部行程,明天中午的航班到B城。
询问她的脚好点了吗?需不需要她们来接她?
林一看了一眼开着门亮着灯的书房,迟疑了几秒,顺从内心道:“不用了,等我好点了自己回去就行了。”
“也行,陆医生肯定比我们会照顾你。”萧潇调侃到。
林一露出一抹苦笑,“她是把我照顾得挺好的,但是每天都忙得不行,你看看,现在还在学习。”林一将镜头转向书房,凑近手机轻声说,“我担心我会不会耽误她了。”
“你别多想了,她要是觉得你妨碍她了,就不会把你接过去了,而且你不也希望待在陆枫染家里吗?”葛心仪点破林一的心思,“在她家,你也清净,我听我男朋友说,李梓煜好像还没放弃。”
林一哪里不知道,手机每天都有几个陌生电话打进来,不用接也知道是谁。
“李梓煜也不知道哪里来的厚脸皮。”
“以前真没发现他是这么个人。”
...
电话那头传来她们三个的讨论声,林一将音量调低,而后四个人随便聊了会,时间很快过了凌晨,她们明天还要早起赶飞机,跟林一道了晚安,结束了通话。
电视里的综艺已经结束了,放着牛奶品牌的广告,书房里依旧安安静静,间或能听到点击鼠标的声音。
林一轻轻冲着书房门口道了一声,“晚安。”起身慢慢回到房间睡觉。
因为午休时间太长,现在也无甚睡意,林一睁眼躺在床上。
小姑的声音,样子一直在脑海浮现,她教自己唱的歌,她牵着自己去村头小卖部买的冰棒,寒暑假她给自己这个小屁孩讲的她大学里故事,她从大城市里买来的新奇的玩具和零食,她告诉自己一定要好好读书,长大要出去看看。小时候不懂这句话的深意,但是知道外面的大城市有自己没见过的玩具、没吃过的零食,对大城市有了憧憬。
“小姑,我也想去你工作的城市,你带我去玩嘛!”
“可以啊,但是小姑有条件的,你考上一中了,就奖励你暑假去我那里玩。”
“哼,我肯定能上一中的。”
“那小姑要努力工作赚钱了,要带小吃货去家里了。”
“小姑!!!”
“哈哈哈哈哈...”
林一在回忆中带着笑容入睡,渐渐意识模糊,陷入黑暗。
...
唔,这是在哪里啊?这是什么?墙吗?为什么是黑色的?这里好黑啊,不喜欢。
如果是墙的话,摸着走,应该就能找出口出去吧,试试看吧。
拐角...
拐角...
拐角...
拐角...
是重新回到原点了吗?没有出口,在盒子里?被关起来了?
害怕地靠在角落蜷缩着。
好黑,我不喜欢,要怎么出去?
“想要光着脚丫在树上唱歌,好多事物全被缩小了...”
小姑的声音?
“小姑?你在哪里?”
不知方向,循声而去,一步两步三步...脚底感受到湿润。
水吗?
越往前,水渐渐从脚底漫上脚踝再到小腿。
湖泊还是河流?大海?继续向前会被淹死吗?还是会被冲走?要继续走吗?
“想要光着脚丫在树上唱歌...”
可是小姑的声音越来越近了,她在等我啊。
继续向前,水已经漫至膝盖,唱歌的声音停止,“小姑?”周围一片黑暗,寂静无声,水好像愈来愈冷,身体在变凉。
有一道亮光打下,刺得眼睛都睁不开,透过指缝,看到不远处有一棵树叶、树干都是黑色的树,树上坐着一个女人,披着微卷的头发,穿着白色的T恤,胸前印着一朵艳丽的玫瑰,光腿赤脚在树上晃着腿。
“小姑,别坐在那里,危险!”
女人闻声转头,白皙的脸上突现血痕,一道两道三道,脸上甚至没了干净的皮肤,胸口的玫瑰花在眼前变形散开,像花瓣般的血渍浸满白T,在纯黑的背景,亮白的灯光下,红得触目惊心。
那个女人在树枝上灿烂温柔地笑着。
滴答...
是水珠滴落水面的声音,这水珠从女人的脚尖落下,滴入将自己脚下的这片水域。
落下一颗,滴答,泛起涟漪,染出一片红。
滴答...
滴答...
红色向自己这边漫延,好像要将自己包围,想要尖叫,想要逃跑,想要捂住耳朵,却什么动作都做不了,水好冷,漫过腰际,刺骨的寒意从脚心直达背脊,好似被冻住,除了浑身的颤抖,只能直愣愣地看着那个女人。
女人依旧笑得温和,就如同小时候对着自己笑一样。
她抬起布满血痕的手,向右边指着。
顺势望过去,看到的是熟悉至极的建筑,在这里长大,梦里无数次出现,村里的三层楼房。
瞳孔微缩,呼吸停滞。
水位上升到胸腔,快要透不过气。
“不要,不要...”
急忙转头看向那棵树,幸好,她还在那里。
女人手指微抬,指向房顶。
“想要光着脚丫在树上唱歌...”声音从房子那边传来。
瞬间瞪大眼睛,转头看去,“不要,不要...”
房顶上一个女孩坐在栏杆上,穿着初中的校服,红白色,唱着歌,“大树上还很空,你要不要陪我...”
陆枫染?!
“陆枫染,别坐在那里,危险!”用尽最后的力气嘶吼着,水淹没脖子,连声音都好像被淹没。
她在屋顶上看着我,笑了。
不是这样,为什么会这样?不要!!不行!!!
“陆枫染!不要!”
嘭!
坠落。
红色的制服。
下一瞬间,不知是水涨过头顶,还是被拉入水底,强烈的窒息感,眼里不是水的蓝,是血的红。
“陆枫染...”
闭上眼睛,沉入水底,我也会死吗?
...
“林一?林一?”陆枫染轻轻推了推林一的身体,试图唤醒她。
几分钟前,陆枫染从书房出来倒水,听到林一在喊自己的名字,以为她还没睡觉,门也没锁,便推门进来看看。发现她闭着眼躺在床上,眉头紧皱,胸口大幅起伏,头发都被汗水浸湿,用手摸了一下额头,才发觉她一直在冒冷汗,身体发颤,嘴里含含糊糊说着什么,想着她可能是做噩梦了。
“林一,林一,醒醒。”
有人叫我?陆枫染的声音?她不是...
“林一,你做噩梦了,别怕,醒醒!”
噩梦?梦?是假的?
对啊,是梦,小姑怎么可能还会对我唱歌呢?
睁眼依旧是一片黑暗,但是手臂处传来人体的温度给冷到极致的自己带来温暖,“枫染?”
陆枫染长舒一口气,“叫你好久了,终于醒了,做噩梦了?”
梦里的一切真切而又清晰,歌声、笑容、寒冷、血液。
现在的声音和梦里她的歌声一样温柔,林一有些恍惚,“枫染?”
“怎么了?是我。”
陆枫染猜想她还没从噩梦中回过神,起身想去开个小夜灯,被林一拉住衣角,“枫染,别走,我害怕。”
陆枫染停住,安慰道:“我只是去开个灯。”
林一没有回答,固执地牵住衣角,没办法,重新在她的床边坐下,有些手足无措,不知道该怎么安慰做噩梦的人。
林一伸手握住她的手臂,好像这样可以让自己安心一些。
两人各自沉默了一会,陆枫染开口道:“你除了很多冷汗,要不要喝点水。”
林一摇头,“可以在这里陪陪我吗?”
陆枫染拍了拍她握着自己手臂的手,“放心,休息吧,我会在这里的,不用害怕。”
林一往里挪了挪身子,意思不言而喻,陆枫染也没有犹豫,在她的身边躺下,林一的手始终紧握着陆枫染的小臂。
躺着没多久,困意就袭来,已经是凌晨3点,工作了一天,陆枫染的身体已经很倦了,坐着的时候没多大感觉,躺下就有点难以抵挡困意,她咬了咬自己嘴唇,强迫自己清醒着,手臂还能感受到林一身体的轻颤。
不知道是做了什么噩梦,让她这么害怕。该不该问问她?
在陆枫染兀自纠结时,林一自己说了。
“枫染,我梦到初三寒假那天了。”林一语气里都是苦涩,半真半假道。
陆枫染身体一僵,偏头过头看着林一的侧脸,果不其然,在黑暗中看到了她眼角的晶莹。
“都过去了,都...会过去的。”虽是安慰,可陆枫染也不确定,会过去吗?就连自己那几年都被噩梦纠缠,对林一而言,真的会过去吗?
林一抿嘴,幅度很小地轻轻摇了摇头,7年了,噩梦时常来袭,或许真的过不去。
“经常做噩梦吗?”
“嗯...想小姑的时候就会做。”林一有些哽咽,“是惩罚吧。”
陆枫染牵住她的手,“这么多年了,我们都欠小姑一个道歉。”
“小姑她没错,不是吗?”
“嗯,她没错,可是当时你还很小,所以不要自责了,不要多想。”
林一侧过身,对着陆枫染,“只有当我想她的时候,才会梦到那天,可是我没办法控制自己不想她,偶尔在路上听到她教过我唱的歌会想她,看到乐高会想她,吃太妃糖会想她,吃费列罗会想她,吃绿豆味的冰棒会想她...太多了,甜蜜与噩梦总是一起,我不想放弃那些回忆,就注定逃不开噩梦。其实,做噩梦也挺好的,比回忆里的她更清晰。”
“不害怕吗?”
“害怕啊,一遍又一遍重复,无论多少次,即使在梦里,我也没有救她。不能让时间重回那年寒假,甚至在梦里我依旧是袖手旁观的观众。每次醒来都是自责和深深的无力感,刚开始都是妈妈陪着我睡,后来高中不断让自己学习,让自己每天都身心俱疲,终于好像是走出来了,可是当我来到这所从城市,这所她上大学、工作的城市,才明白我只是把它藏起来了。
刚来这里,真是噩梦不断,每当深夜醒来一个人总会陷入死角,不想让爸妈担心,不敢跟他们说,你还小,当年的阴影或许并不比我的小,不想跟你一遍遍重复这件事。所以每次只能跟李梓煜打电话,因为他老是打游戏到很晚,也不会跟他说为什么,他也没怀疑过什么,有时候他能接到,就听着他打游戏的声音入睡,有时候他没接到,就会自己一个人挨到天亮。”
林一说完,轻轻一笑,“是不是有点幼稚。”
陆枫染摇头,“我不小了,如果以后还做噩梦,就联系我。”
“好,其实跟你说这么多,我已经感觉好多了。”
“嗯,不要苛责自己了。”
跟陆枫染倾诉了这么多,心情已经渐渐平复了,“你怎么这么晚还没睡啊,还是被我吵醒了吗?”
“没有,我从书房出来,听见你在叫我,就进来了。”
“明天不要去学校?”林一知道陆枫染一般是不会熬夜而影响第二天工作状态的。
“明天学长拜托我帮他顶晚班,可以晚点起。”
“是今天了哦。”
“嗯...”陆枫染的声音明显染上了困意。
“困了吗?睡吧。”
“你睡了,我再睡。”
“你在我身边了,我不会怕了,没事的,晚安。”
“嗯...”
林一看着她眼皮打架,到最后完全闭上,握着的手也渐渐松了力气,林一反牵回去,牢牢地抓住陆枫染的手,“陆枫染,绝对,绝对,不可以像梦里那样,好吗?我们一起长大,也要一起变老的。”
林一将头轻轻靠上她的手臂,听着她呼吸声重新入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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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来今天码字状态不错,太集中, 都不知道我爸什么时候来了书房,“你这是在写论文吗?这是在写小说吧?”吓得我一个激灵,好在林一的名字看起来不容易分辨,不然感觉有点危险,这么一闹,感觉码字都提心吊胆的,要眼观六路耳听八方,写得不好,之后应该会修改,先看着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