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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04
从帐篷里出来,楚怀没搞明白状况,他懵懵懂懂的问宋九:“不是抓刺客吗?我们怎么就出来了?”
宋九忍不住白他一眼,知道楚怀这人四肢发达头脑简单,没想到简单到这种程度,耐着性子凑到他耳边,说:“你没看到陛下在干嘛。”
“看到了呀,陛下在洗澡。”楚怀老实的回答。
宋九:“陛下是在洗澡,可关键是陛下在和谁洗澡。”
“一个女的,一个不认识的女的,陛下刚从外面带回来的,可这和我们抓刺客有什么关系?”
宋九想拯救一下楚怀的情商表示无能为力。楚怀这人什么都好,有用勇有谋,唯独在男女之事上一窍不通。
宋九摇摇头,叹了口气,“一块朽木都能雕出花来了,你这颗榆木脑袋当真无药可救。”
-
林昭然的衣服湿得没法穿,只能先换上周溢的。
周溢的衣服大了一圈,腰带勒紧些,袖子挽上去,勉强能穿。
她把头发挽成一个发髻,穿上男装,像个模样清丽的小公子。
周溢知道林昭然饿了这么久没吃东西,叫人送来了吃食,羊肉串、葡萄酒、熏马肉、甜蜜瓜……摆了满满当当一桌子,都是大夏国的特色。
林昭然看见吃的喜不自胜,趴在桌子大上吃特吃起来,完全顾不上礼数和形象。
周溢坐在一旁,看着她吃饭,不自觉嘴角微扬。
“你慢点,又没人跟你抢。”
林昭然金尊玉贵,从小到大没挨过饿,现在这一切都拜周溢所赐,她一边往嘴里塞东西,一边感叹造化弄人。
几杯葡萄酒下肚,醉意袭来,林昭然恍惚间还想问问周溢怎么知道她的喜好,特意准备了一桌子大夏国的菜来招待她,结果脑子越来越晕,只想睡觉,很自觉的把自己缩在周溢的小榻上睡着了。
第二天早上,林昭然睡得正香,迷迷糊糊感觉有人在扯她的被子,她没搭理,翻了个身,把被子裹身上继续睡,周溢的声音在耳边突兀的响起来,“再不起来朕直接用水泼了。”
林昭然忽的睁眼,一盆水兜头浇来,她尖叫着从榻上爬起来,按捺不住愤怒,“周溢,你一天不整我就活不下是吧。”
早知道昨晚趁着周溢睡着就溜了,怪自己贪嘴多喝了几杯,结果一大早上就被他泼了盆冷水。
可是周溢为什么给她酒喝?林昭然暗恼,这人绝对是防止她跑了故意给她酒,绝对!
周溢手上拿着铜盆,见林昭然冲他大呼小叫,把盆往旁边的桌子一搁,皱着眉,叉着腰,神色严峻,“你倒是叫朕的名字越叫越顺口啊。”
林昭然的气焰一下子萎靡下去,从榻上下来,伏小做低,“我哪敢叫皇上您的名字啊,皇上您听错了。”
“又是朕听错,回回都是朕听错。”
“本来就是。”林昭然低头小声嘟囔。
这次周溢不想那么轻易放过她,冲着门外喊:“楚怀,宋九。”
楚怀和宋九立马掀开帘子进来,拱手道:“陛下有何吩咐。”
周溢:“刚才你们可听见了什么?”
宋九是个人精,最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知道陛下对此女不同,回宫之后定是当主子的命,开罪不起,他机灵的说:“臣什么都没听见。”
“可臣听见了。”楚怀骄傲的接了话,心里暗自欣喜,想他楚怀日日被宋九骂榆木脑袋,终于有一日在耳力上胜过了他。
“你听见了什么?”周溢问。
宋九扯了扯楚怀的衣服,示意他不要说,楚怀压根不明白,只想在皇帝面前邀功,“臣听见此女对皇上不敬,直呼皇上名讳。”
周溢得意的冲林昭然挑了挑眉毛,又问,“直呼朕的名讳按大周律例如何处置?”
楚怀拔出他佩于腰间的大刀,对着林昭然,“按大周律例,当斩。”
林昭然知道周溢联合他的心腹吓唬她。周溢要真想杀她昨夜就杀了,何必好酒好菜的招待她一番,还让她一觉睡到大天亮。
至于楚怀,林昭然上辈子就看他不顺眼,这人唯周溢之命是从,半点变通都不懂。
上辈子林昭然和周溢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周溢将她关在承恩宫,就是派楚怀看守的,楚怀日日夜夜守在宫门,寸步不离,林昭然溜一次他抓一次,林昭然就没在他手上成功溜走过。若是周溢传唤林昭然,林昭然闹脾气不想去,楚怀绑都要把她绑到周溢面前,丝毫不顾及她是周朝的皇后。
一听楚怀说要斩她,林昭然这口气还能咽得下去?她走到楚怀面前,伸长了脖子,看着刀尖的光泽,毫不畏惧,质问:“你说要斩谁?”
楚怀刚正不阿,“斩对陛下无礼之人。”
林昭然不屑的笑了声,“你直接说斩我不就得了,刚才这屋子就我和陛下两个人。”
楚怀:“这得看陛下的意思。”
“我看你们主仆二人,一唱一和,根本就是想把这帽子扣我头上,你们这叫草菅人命,徇私枉法。”
周溢没料到林昭然不仅没被吓到,反而把黑的说成白的,他笑了笑,无奈的摇头,“你觉得这世间有谁敢对朕大呼小叫?”
林昭然正在气头上,瞪他一眼,“你要不是大清早拿水泼我,我也不至于吓得一时失礼。”
周溢招招手,让楚怀、宋九二人退下。
他走到林昭然旁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听你这意思,错全在于朕咯?”
林昭然眼睛看着地面,心口不一,故作恭谦,“奴家不敢。”
“现在又是奴家了?”
林昭然抬头看他,眨眨眼,天真无邪,“不是一直都自称奴家吗?”
这女人……真的是……
周溢对她一点都凶不起来。
-
今日本是启程回大周的日子,周溢才会一早叫醒林昭然。
西边的太阳从沙丘升起来,经过战争的洗礼,这片土地不再繁荣安定,荒无人烟的大漠充满恐慌和死寂。
风吹起霭霭黄沙,似在为死去的将士无声的哭泣;蜿蜒的小溪向远处蔓延,浑浊的溪水不知参杂多少大夏将士的鲜血;往常生机盎然的胡杨林竟也显现出颓势,奄奄一息的样子。
林昭然想起很多事。
她是大夏国最让人头疼的小公主,桀骜难驯,却深受宠爱,她经常偷跑出宫,多瑙城的小商贩大多认识她。
“小公主你又偷跑出来了,怎么不见小威跟着你。”
“今早上刚到的枇杷,甜着咧,小公主拿一筐去吃吧。”
“小公主用早膳了吗?给你下碗面条,再煎俩荷包蛋。”
“……”
市井间这些熟悉的问候,今生她再也无缘听见了。
这片土地,曾是她的家园,是她日思夜想的地方,可终究只能留在过去。
林昭然恨周溢吗?
当然恨。
周溢率领周朝铁骑踏进大夏国,害得林昭然父皇战死,母后自缢,大哥二哥被俘,让她从一个无忧无虑的公主变成国破家亡的沦落人。
上一世,林昭然拼命想杀掉周溢。
下毒、刺杀、谋害……各种法子她试了个遍,可在周溢眼里却如同小打小闹,构不成丝毫威胁。
后来周溢厌烦了林昭然日复一日的小把戏,跟她摊牌。
大夏国吞并大金国之后愈发膨胀,在周溢出兵攻打大夏国之前,大夏国主早有准备,甚至跟太后余党密切联系,伺机对周朝出手。
大夏跟周朝这一战,不是周朝挑起的,而是大夏。
两国交战,必有一败,这事不能全怪周溢,他不过顺势而为。
林昭然坐在妆奁前梳洗,突然问周溢:“你会好好对待大夏国的子民吗?”
周溢愣了一下,毫无犹豫的说:“当然,那也是周朝的子民。”
周溢崇尚武力治国,却深谙恩威并施的道理,安抚民心独有一套。
大夏被周朝吞并后,大夏子民从未受到过任何压迫,周溢一视同仁,在他的统治下愈发繁荣。
对于大夏子民而言,成为周朝人或许不是个坏的结局。
前尘往事太沉重,林昭然不愿再想。
上辈子她把整条命都赔在了仇恨之中,这辈子她只想好好当一次林昭然。
林昭然擦着脸上的水,心中隐隐感觉有些不对劲,西北边陲严重缺水,周溢泼她的水是干净水吗。
想到这里,林昭然就问了出来,“你刚用什么水泼的我?”
周溢沉吟一声,不好意思却有点洋洋得意,“朕的洗脸水,怎么样,是不是感觉特别荣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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