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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
“唉—”这是沈绿今天第五十八次叹气,刚叹出口就化作缕缕白烟。
旁边的褔冬儿不明所以,双手捧着脸颊歪头问道“姐姐是怎么了?”
“没事。”瞥了眼身边的矮冬瓜丸子,沈绿极为敷衍,又叹了一口气。
褔冬儿眼神怜悯地看了她一眼,这张姐姐定是病糊涂了,大冬日里不在屋里好好歇着,非要跑出来看童子队的人练魁星舞,这有什么好看的,还不如她们仙韶部那些姐姐的佳人剪牡丹呢。瞧瞧这些稚童,都冻的打寒颤了还练着下腰,天寒地冻的,在屋里烤着炭火不香嘛?褔冬儿幽怨地看了张妼晗一眼,好想吃烤地瓜,烤番薯呀,其他姐姐肯定都烤上吃着了,张姐姐什么时候才回去呢?
于是褔冬儿也发出一声叹息。
眼里倒映着辛勤练舞的舞女,心思却丝毫没有放在这上面。
只因为她不叫张妼晗,也不应该在大宋,她清清楚楚的记得,她是沈绿。沈绿内心极为崩溃,任谁一觉醒来发现自己不仅变小了,还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不得吓得魂飞魄散?即使这样也就罢了,最难以置信地是这里居然不是大梁!连北魏也不是,而是一个她从未听说过的朝代,大宋。
想她沈绿堂堂清河县主,正儿八经的皇亲国戚,高门贵女,摇身一变竟成了宫廷舞女,还有比这更崩溃的吗?一想到这她头都要大了。
沈绿是大梁人士,年芳二八,出身清河郡主府,其父乃清河郡主幼子,官出进士,娶妻柳氏,生了她这个独女,夫妻琴瑟和鸣,恩爱不已。可惜天有不测风云,沈老爷在外任职时不幸遭遇山体滑坡,夫妇二人就此仙逝。独留沈绿孤零零地一个人,被老夫人清河郡主抱在身边抚养。虽然没了父母,但也是老太太娇宠着长大,养成了一副活泼开朗的性子。
三日前,皇后举行千秋宴,命妇及闺阁女眷皆入宫庆贺。
当今皇后柳氏,乃中书令柳澄之女,被当时还是太子的萧景琰求娶了去,从此入主中宫,因为人端庄大方,处事乾净俐落,得了宗室朝野一致夸赞。
沈绿倒是极乐意入宫的,柳皇后与沈绿不仅是闺中密友,还是血脉相连的姊妹,沈绿的母亲与皇后的母亲是嫡亲的姐妹,从小柳蕴就疼这个妹妹,这当了皇后,也是隔三差五的请她入宫一叙。那日她陪着祖母入宫,宴过三巡后,喝了一点小酒的她脑袋迷迷糊糊的,于是悄悄溜了出去透气。
穿过太液池,漫步过花苑,忽然听见轰隆声响,周身一震摇晃,旁边的假山摇摇晃晃,不远处传来刺耳的叫声,“地动了!地龙翻身,快跑呀!”
还没等她反应过来,只颤颤巍巍的把住旁边的假山,就被一块假山石砸中,头顶剧痛,眼前一黑,昏了过去。
等她稍有意识时,只觉恶心晕眩,头脑阵阵发懵不说,浑身还酸痛不已,悄无声息地,就被注入了原身小姑娘张妼晗的所有记忆。
这小姑娘原叫张妼晗,自幼也是一个克亲的命,父亲早早地去了,跟随母亲投靠大伯,谁知伯母是个尖酸刻薄的人,不仅把她卖进了宫,还把母亲和妹妹赶出了张府。好在小姑娘自己争气,于歌舞一道别有天赋,颇受教习看中,才不至于过的凄惨。
不过看中的背后是无数辛苦血汗的凝结,张妼晗每日天不亮就起来压腿拉伸,到了晚间夜深人静时也练着动作,日日如此,雷打不动。
也是前些日子早起受了凉,冰天雪地里跳出一身热汗,受了风邪,小舞女又没钱没钱,得不到医官的治疗,才一命呜呼,让她沈绿占了身体。
沈绿醒来之后,同屋的小姑娘褔冬儿直呼阿弥陀佛,老天保佑,原想着这样的高热,张妼晗一个小女孩定是撑不过去了,谁知硬生生还抗过来了,褔冬儿连忙请了贾教习过来瞧着。
贾教习摸摸她的额头,不似之前烫手,又摸了摸后颈脖子,一手湿溽,这才放下心来,出了汗就好,体内这寒气排了出来,才能好得快。
“你这小妮子,这回才算吃了苦头。”贾教习皱着眉抿着嘴,恨铁不成钢地戳了戳张妼晗的额头,“这大冬天的,外边天寒地冻的,出去练什么舞?你要想学,等回了春有的是你们学的,现在好心放你们这些小姑娘休息,你倒好,自个儿折腾得差点丢了命。”
沈绿刚刚醒来,浑浑噩噩的,也不知小姑娘往日是如何应对的,只好扯出一个讨好的笑容,“妼晗知错了,还累的婆婆忧心,是妼晗的不是。”
一只小手悄悄牵上贾教习的衣袖,小幅度的左右摇摆,又睁着个大眼睛,可怜兮兮的看着贾教习。
瞧她这个小兔子的样儿,心里再大的气也消了,贾婆婆没好气的白了她一眼,转身对身后的福冬儿吩咐道“冬儿,你去我的房间把炉火上烧的糖水端来。”褔冬儿脆生生的应了一句就跑出门去了。
“我也知你心气儿高,不愿被她人看扁,不过这练舞不是一朝一夕的事,得把身体养好了,才能好好练。依着你的病情,若再严重些,就得送到养乐堂了。”贾婆婆苦口婆心的劝道。
沈绿也不知这养乐堂是什么地方,听这婆婆的口气怕不是个福乐窝,这婆婆倒是好心,还乐意与这小姑娘说这么多。眼眸低垂,学着张妼晗的样子,应道“谢婆婆教诲,往日是妼晗魔怔了,只想着尽快练好这舞,才不负婆婆的教导。如今反而还累着婆婆操心更多…”
话音越说越低,头也深深的埋下去,似是不好意思。
贾婆婆哑然失笑,这个小妮子平日里最倔,别人说什么都不怎么听,如今还好,想来是经历一趟生死吓怕了吧。
“婆婆,糖水端来了。”门外褔冬儿两只小胳膊提着一个茶壶迈着小碎步走进来,放在桌子上,拿出一个茶碗倒了一杯,还热腾腾的冒着烟子。
“趁热喝了吧,这糖水驱寒除湿,有的是好用处。”贾教习手上还有许多事要忙,对张妼晗嘱咐了一句就急匆匆的走了。
沈绿坐了起来,刚出了一身汗,中衣紧贴着肌肤,湿乎的紧,在被子里捂着也着实难受。看着褔冬儿端过来的糖水,红的发黑,闻着倒有一股甜味儿,还带着一丝辛辣。
小心翼翼的抿了两口,在舌尖转了一圈就入了腹,原来是把砂糖和干姜放在一起熬的糖水,干姜逐风湿痹,确实是治风湿的良药。
“张姐姐,这个一定很好喝吧。”旁边的褔冬儿眨巴眨巴眼睛盯着沈绿手中的糖水,还不由自主的咽了个口水,“听说这还是皇后娘娘在年宴上赏给各宫的,每个人就那么一小丢丢。”她举起左手,用大拇指掐着小拇指一节,形容的极为传神。
张妼晗好笑的看着她,“还剩下小半碗,你喝了吧。”
“啊—”褔冬儿连连摆手,“不好不好,这是婆婆专门给你熬的。”
“我已经喝了一大壶了,足够了。这大冬天的也不容易,你也喝一些,可别像我着了凉。”
褔冬儿纠结了两下,还是没抵抗住糖水的诱惑,偷偷笑着把糖水一饮而尽。
待褔冬儿出去之后,她才有时间梳理这匪夷所思的事情。
向来地龙翻身都是极大的祸事,她被砸晕了过去,又没人发现,说不定现在都被砸成一摊烂泥,死的不能再死了。可是这起死回生,借尸还魂不过是话本里的传说罢了,怎的还在她身上成真了?
可话本里也没说这还魂还换了一个天地呀?这大宋她是闻所未闻,纵观张妼晗的记忆,也没听说一个大梁北齐,难道真的有异世界吗?
天呐,玉帝王母如来佛祖,给信女一个提示吧,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沈绿心中祈祷,环视四周,什么声响都没有,“佛祖?”“观音菩萨?”沈绿悄悄的叫了两声,手还紧紧攥着棉被,猫着身向床外看去。
依旧一片寂静。
“王母娘娘?”
“阎王爷?”
静得只听见她咕咚咕咚的心跳声。
沈绿泄了气,双手拉着棉被往上一提,身子顺势往下一溜,就被遮的严严实实的,闷住了沈绿脱口而出的一声哀嚎。
魁星队的稚童也练够了,拾掇拾掇一些物件儿就准备离开了,沈绿也看够了,其实她也没认真看,只是想给自己发神找个理由罢了。从凳子上跳下来,拍了拍手,对着褔冬儿说,“走吧,回去了。”
褔冬儿欢呼一声,兴冲冲地迈着小短腿向回跑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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