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温柔4
- 8 -
夜，越来越浓，独自一人呆在漆黑的房间里即使并没有要刻意吓自己，但一阵莫名的恐惧还是油然而生。
老式的住宅楼隔音效果并不算好，尤其小念家的宿舍还在市区内一处规模非常大的鲜产品批发市场旁边。所以除了宿舍楼，路边还会有一些简易搭盖的平房，而且流动人口也十分的大。
通常凌晨一点开始就会有车辆络绎不绝的往返在这条路上，自然深夜也不会平静。这也是季宁在得知小念家住址后，为什么要坚持每天默默保护小念回家的重要原因之一。
小念家楼下院外就是一条过道，平日里经常也会有错觉，仿佛经过那里的人近在咫尺。此时，过道里突然响起一阵清晰的拖鞋声。心里明明知道那是居住在平房里的人起夜方便，但在这安静的夜里，房间里的月光似乎显得有些诡异，加上女生那与生俱来的自己吓自己的天性，小念终于还是忍不住拨通了那串犹豫了许久的数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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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嘟……」
听筒里长长的连接声每响一次，都会让小念想要打通这个电话的决心下降一格。她一直是个被动矜持的人，除了闺蜜刘真，就算是同班同学她也很少会主动去联络。况且现在时间那么晚，对方还是一个刚刚表白过自己的男孩子。
听到第五声嘟声的时候，小念心里一沉，倒也有些轻松。当听筒已经被小念拿离耳边马上就要挂断的时候，电话那端传来了熟悉的男声。
“喂……”
他的声音有些朦胧，大概已经睡了吧，却莫名的被自己吵醒了。可不知道为什么，小念听到这个声音后双手用力的抱住了听筒，那感觉就像是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然后便不受控的低声啜泣了起来：
“喂……”
季宁手中的画笔突然停了下来，他没有小念家的电话号码，而听筒里哭的已经沙哑的女声其实早已无法判断出来电人是谁了。他只是下意识的觉得她是小念，亦或说他希望电话那边的人是小念。
于是他试探的问：“小小？”口气是前所未有的温柔。
“嗯……”
那浓浓的鼻音一听便知道不只是哭了一会儿就能达到的程度。听到她努力掩饰却依旧强烈的抽噎声，他心里说不出的酸涩。他心里莫名躁郁，因为他从来没哄过女孩子，也因为她哭的真的很伤心，心中组织了很久的语言最后变成了一句轻声的安慰：“乖，别哭……”
可电话那端却似乎哭的更厉害了……
“是发生什么事了吗，嗯？”季宁再开口时音色比刚刚更温柔。
“没，没有……”小念的呼吸已经不均匀了：“你……可以……可以陪我说会儿话吗？我脑子……好乱。”
“好。”季宁的回答毫不犹豫，微顿：“不过，你乖，先不要哭，好不好，嗯？”
“嗯……”小念答应着，但因为刚刚哭的很凶声音还是很难马上稳定下来。
“今天的Kitty好看吗？”
“嗯，好看。”
她的声音很湿糯，听起来有那么一点笨拙，很乖，就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小孩子再跟关心她的人告状。看惯了平时那个冷静睿智的她，真的很难想象她原来还会有这样的脆弱的一面。隔着听筒，季宁似乎都能想象出此刻她那哭的肿肿的眼睛和嘟嘟的嘴唇，还有那因为抽噎而颤抖的身体。这让他心痛的同时又突然觉得有点想笑。如果自己现在在她身边就好了，他一定把她拉进怀里，紧紧的抱住她。可现在他却不知道能做些什么。
回想起上次演唱会的时候，她虽然哭的也很凶，但却还是能基本保持到不会太「失态」。而今天的她却完全没有了平日里的克制跟掩饰。究竟发生了怎样的事情才会严重到让她无法冷静自持呢？！
不过一个莫名的想法一闪而过，不论是什么，他倒有些感激这件事情。因为此刻，他觉得她已经从心里面在慢慢靠近他了。
“那，我们去把她们收集全好不好？”
“不好……”小念的口气很坚决。
……这时候不是应该说好吗？
“为什么？”他轻声问。
她喃喃的说：“那很费钱欸。”
听到她的回答，他嘴角勾起一个大大的弧度，这丫头，竟然在这种时候还在想着要「精打细算」，真的很会破坏气氛。
他轻笑一声说：“不贵，你喜欢就好。”
……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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双方陷入了沉默一会儿。
“对不起，这么晚把你吵醒了。”她的声音听上去已经正常了很多，不仅是语调还有语气。
“没关系，我还没睡……”
“嗯……高三压力大。”想了想她又不补充了一句：“你要注意休息。”
“嗯，我会的。”
季宁心里一股暖意，虽然这几天他去找她，她已经没有表现出像先前的那样反感和抗拒，但是却也没怎么跟他讲过话，更不要说是关心了。他一直觉得虽然她很高冷，但骨子里却并不是一个彻底内向的人，要看对方是谁。
不可否认的是，季宁的确猜对了。
“小小，可以答应我一件事吗？”
“嗯……”她的声音很轻柔：“什么？”
“从现在开始，永远不要再跟我说「谢谢」，「对不起」更不要跟我说「再见」。”
字面意思小念都听懂了，但这句话细细品来真的是意义非凡，不过她倒是痛快的答应了。
“嗯，不过……”
她想了想还是提出了心中的疑问：“为什么？”
“谢谢跟对不起，是因为没有必要，至于再见……”季宁的语气是前所未有的郑重跟严肃：“是因为，我永远不想跟你说再见，也永远不会对你说再见。”
……
这句话猝不及防的砸在小念的心尖上让她来不及躲避，一时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去回答。
这更像是一种承诺，一种并不掺杂着浪漫话语的承诺，却比任何海誓山盟显得更纯粹。
见她良久没有回答，他缓缓的问：“好不好？”
“嗯……”
如果她听懂了这句话，是不是代表她答应了？那句他始终不知道怎么开口，却十分想确定的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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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现在可以告诉我发生什么事了吗？”
他以为她多半还是不会说，或者客气的找一个让他没法问下去的理由，可没想到她没有。
“我妈妈……嗯……”她停顿了一下还是说了出来：“出去相亲了。到现在还没回来。还有……家里停电了。”
季宁抬眸看了下墙上的挂钟已经10点40了，而且她家还停电了。对于女孩子来说应该很害怕吧。他起身悄悄的穿着衣服，尽管十分注意，但窸窸窣窣的声音还是很快的被电话那端的小念发现了。
“是……要出去吗？”
……这丫头怎么这么机敏……
慌乱间，季宁看到堆着废弃画稿的纸筒，似乎有点感激的笑了笑说：“是啊，刚刚发现今晚月光不错，准备下楼走走顺便倒下垃圾。”
“现在？”
“嗯。”
听到了也好，至少他不用再遮遮掩掩的了。
“没事，咱们接着聊。”
电话那头，小念沉默了几秒，闭上眼睛说着从没对男孩子说过的话：“外面冷，记得穿厚一点。”
正在系鞋带的季宁手一僵，显然他没想到小念会这样直接的说出关心自己的话，嘴角控制不住的上扬：“遵命。”
一声轻微到几乎不可闻到笑声可疑的划过耳边，像是错觉，但他觉得自己确实听到了。
“在做什么？”话一出口季宁就后悔了，太没营养的问题。
“在看墙上的星星。”
“墙上？”
“嗯，以前我和妈妈一起折的，后来又一起串起来的。”
她的语气乍一听好像只是在说墙上的星星，但稍稍细品就能发现话中的关键词其实是「妈妈」。回想起晚上的事情，季宁几乎真实感受到了她对母亲的那种不舍，甚至是眷恋。
“很特别的设计。”
“嗯，有机会给你看。”
此时季宁已经到了楼下，眼下开车锁的声音也容易被分辨出来，于是他主动的说：“小小，你不用挂电话，我开一下垃圾桶的盖子。”
“嗯。”
“好了。”此时季宁已经在单车上了：“明天中午想吃什么？”
“皮蛋瘦肉粥。”
“真的喜欢吗？”
“嗯，是真的。”小念的父亲，煮的皮蛋瘦肉粥非常好吃，也许就连小念自己都没发现这也许是一种特别的怀念的方式。
“以后不管喜欢什么……都告诉我。”
那是一种很奇妙的感觉，因为这句话听上去更像是长辈会说出的话。也因为类似的话小念听爷爷奶奶说过，偶尔听母亲说过，可父亲却从没有过。
不同年龄的人表达关心的方式是不一样的，年纪越大的会越含蓄。但是，人有时候需要的却恰恰是这种最原始，最直接的方式。而他，做到了。此刻的他的感觉更像是家人，亦或说是一个疼爱她的哥哥，这种感觉让她觉得好幸福。
“嗯，我会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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