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系王沥川

　　火车缓缓地进了站，谢遇川心里有种莫名的涌动，和他当时离开这样到上海去时的心情一样……似乎又有些不一样，仅仅只离开了半年，却感觉自己有一种成人能独挡一面的成就感。

　　谢遇川在火车将要到达之前就已经给谢小秋打了电话，说火车会准点到达，叫她不要担心。

　　火车已经完全停稳了，站台上的灯箱赫然写着“昆明南”三个大字。他有点迫不急待地
　　起身去拿行李，“你手边那个红色的箱子，帮我拿一下！”静姝朝他甜甜地叫道。

　　他没有回应，却将箱子放到了她的身边。然后又去拿自己的。“你要去昆明哪里？要不，我们一起走吧！” 静姝有点讨好地问他。“不用了，一会儿有人来接我。”他淡淡地说。这个人真的是建筑系的，和钢筋水泥有着相同的属性，没人情味的家伙。静姝一面想着，一面回应着谢遇川：“哦哦，那好吧。”说着就朝出站口走去。

　　不过才七点多钟，天已经完全黑了。灯光璀璨却无法掩饰寒冷，下车就有一股寒风吹来，这里的气温其实和上海差不多，有时候甚至更冷，就像现在这样接近春节的昆明夜晚。

　　“叮叮……”一阵老式的电话铃声响起，谢遇川从口袋里拿出手机。这种老式的，和噪音有着亲缘关系的电话铃声吸引了不少人的眼光，尤其是这种声音从一个形容俊美的男生身上发出来的时候。

　　静姝下意识地放慢了脚步，听到了和即将下车前，内容差不多的电话，“妈，我已经下车了。……嗯嗯……好好……不用了。我二十分钟后就回来。”真正的妈宝男，这才多大会儿，竟然两通电话！

　　就在她想着谢遇川那通电话的时候，她的手机也响了，按了接听键，就听到那边的唠叨声：“天很冷，一出站就坐车到外婆家去，过马路的时候，一定要看清……”这么一大堆，又不是三岁小孩子了，她在心烦得很，“好了，知道了，妈，我到了。我先挂了啊。”

　　出站口长龙似的队伍，一直从大厅这端排到了那一端，谢遇川的身影早已不见了踪影。
　　她出了火车站便朝着公汽站台走去。本来想拦出租车，可每一辆车上都显示满员，她又不愿拼车，所以最后只能坐了公汽。

　　大约19：40左右，谢遇川回到了家中。谢小秋听到敲门声立即去开门，一同出来迎接他的还有这只叫做Mia的猫。虽然它也叫Mia，但它不是真正的Mia，因为那只真正的Mia在他十岁的时候已经去世了。为此，他伤心了好一段时间，后来妈妈给他买了这只酷似Mia的猫……猫一见到他，就跳到了他的脚边，喵喵直叫，他弯下腰，抚摸着Mia的脑袋。

　　谢小秋接过他手中的背包，拉着他的手仔细端详起来。这还是谢小秋第一次和儿子分开这么久。那些思念与牵挂此刻那溶进了端详儿子的眼眸里……这半年儿子个头又长高了，也壮实了，肤色略黑些，但神态俊逸，心里只有一种说不出的欣慰，又想着沥川要是看见儿子这样，不知怎样高兴呢。

　　她心里想着却不能表达出来，她要让儿子看到她高兴，要让儿子高兴，放心。

　　她连忙将准备好的饭菜端给儿子吃。母子俩边吃饭边聊天。谢遇川给妈妈讲述学校里的种种趣事，和自己学习。谢小秋说自己在家样样都好，而且还有舅舅他们的关照，一切都和往常他在家时一样。

　　吃过饭，待到晚上休息后，谢小秋又在心里和沥川说一会儿悄悄话，和他讲儿子的变化，讲儿子告诉她的那些有趣的事情……后来她在心里听到沥川也舒心地笑了，就像那次在郡西别墅，沥川拉着她的手在穿衣镜前转呀转呀转……

　　寒假就意味要走亲戚。谢遇川一连几天都和舅舅，舅妈，小龙在一起。小龙比他高两届，在南京读经济学。从前舅舅一直想让他继承自己的衣钵，这两年在谢小秋的劝说下，舅舅也慢慢地接受了这个事实，小龙和舅舅相处的也融洽了许多。虽然谢遇川和小龙的专业不一样，爱好也不一样，但两个年青人一见面倒是有很多共同的话题。

　　谢小秋最怕见到姨妈，因为只要一见面姨妈就会找机会报怨她，怪她把自己弄到这个田地，这样惨之类的话，她知道姨妈是为她好，可她也感到无比心烦。十几年来，姨妈改不了喋喋不休，她也就只能一如既往地躲。但姨妈是长辈，又不能不去，所以只能谢遇川来完成这项艰巨的任务，这样姨妈她老人家有话也没办法说了。

　　谢遇川领了妈妈的命，带了妈妈给姨奶奶准备的糯米糕，糯米糕软糯糯的，甜甜的，味道香甜，却不好消化，并不适合老年人。但因为姨妈喜欢，谢小秋还是准备了一些，老人家随心尝一尝也是好的。

　　田静姝这几天在外婆家过的才像是人过的日子。每天早上十点起床，晚上十二点以后睡觉。她可没有像其他人一样是追剧或看小说，她是在创作，当然在没有灵感的时候刷刷剧，或读读小说都属正常现象。搞艺术搞创作的人，对于时间和空间的自由度要求更高些，超严格的自律，就是扼杀灵感的开始。

　　不过，今天是例外，因为昆明要下雪。昆明下雪哦，虽不是百年一遇，可是十年难遇的。所以她昨天晚上就定了闹铃，要在今天的8：30起床，赏雪，还有写生。

　　可是今天吵醒的她不是闹铃，而是来电。说好的8：30呢，怎么现在就开始响了。她闭着眼睛去摸手机，那冰冷的玩意儿，一下子让她清醒了一半。她缓缓地睁开眼睛，视线略有点模糊地看到屏幕上闪着：方柏舟。

　　“喂！”她躺在床上打电话，对方立即感到浓浓的醒意。“喂，静姝！”他竟然叫的是静姝，她努力搜索了一下是什么时候变成这样的，才发现今天的情况是断崖式，是突如其来的。

　　她一下子全醒了。“静姝，你猜我在哪里？”对方笑着问她。她暗自诽腹：我怎么知道你在哪里啊？扰人清梦，还好意思问。她打了一个哈欠，懒懒地问：“你在哪里啊？”“你猜猜看？”对方的兴趣一点没有减。她却无心纠缠：“我猜不到。”

　　方柏舟依然兴致勃勃地说：“你知道吗？昆明下雪了！”

　　“你在昆明？”她一个激灵。

　　“嗯。我在离你家不远的地方，这里有个叫做……欣欣幼儿园的地方。”他那边说话断断续续的，显示是在确认位置。

　　她心里低呼一声：“我靠。”欣欣幼儿园离这里大约10分钟路程。出了小区顺着马路走到这条街的转角处就到了。“哦哦，那你有事情先去忙吧，下次有时间记得找我玩啊！”她装作与她无关的样子，十分客气的说。

　　“我是来昆明旅游的，你要做我的向导哦！”他兴致盎然地说。
　　她支吾着：“我对昆明不是很熟其实……”用这么笨的方法，别人一下就识破了。

　　“你从小在昆明长大，会对昆明不熟？别谦虚啦！快到欣欣幼儿园来，给你二十分钟。”方柏舟不容置疑地，带点命令式的语气。

　　“搞什么嘛，人家今天要赏雪，还要写生呢。”她喃喃地道。虽然让她不舒服，但人家大老远来了，又是平时关系还不错的同学，不去的话，实在说不过去。

　　不过，他怎么会知道她从小在昆明长大，她可只对齐思羽说过的，也只有齐思羽知道她在昆明的地址。没错，肯定是齐思羽出卖了她。“齐思羽，你个叛徒！看我怎么收拾你！”她一边伸懒腰，一边大声叫喊。

　　“静儿！ 你怎么了？”外婆已经推门进来。没想到叫声居然惊动了外婆，她连忙摇摇手说：”外婆，我没事儿。”外婆疑惑的望着她，她只好撒娇，“外婆，我的真没事儿，我要起床去堆雪人，打雪仗呢。”奶奶这才关上门，走了出去。

　　她极不情愿地起了床，拉开窗帘一看，外面真的在下着雪呢。她的心情仿佛一下子又好起来。

　　她今天穿了那件她最喜欢的绿色羽绒服，今天终于有机会穿它啦。她在镜子里转了一圈，又找了一顶黑色的毛线帽子戴在头上。

　　“下雪路滑，小心着点，记得吃早饭，中午早点回来吃饭。”她一边开门，一边还在应着外婆的叮嘱：“知道了，外婆！”外婆走到门口，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楼道里才关上门。

　　好美啊！她喜欢雪花，有一种近乎宿命般的眷念。她伸出手接那些扬扬洒洒的雪花，它们像一群调皮的小精灵一样，或从她指缝间落去，或在落在她掌心的刹那凝成了水珠。她用嘴去吹它们，看着它们在风中飞舞，就像被风吹起的柳絮，又像是三月里散落的樱花……

　　她一怔，又是他！是啊，还能有谁，当然是谢遇川啊！谢遇川看到她也是一怔，像是第一次遇见她似的。

　　他今天穿一件中长款黑色羽绒服，黑色牛仔裤，连同鞋子也是黑色。那洁白的雪绒花散落在他的头顶，肩头，和他长长的睫毛上，睫毛一闪的刹那，便滑向了脸颊……他整个人映衬在这雪白的世界里，像电影海报中的翩翩美少年，又像是一幅泼墨写意的踏雪图。有那么一会儿她痴了一样地看着他……

　　“嗨！”她终于醒过神来，像往常一样和他打招呼。她望着他笑道：“这么早？”

　　“嗯。”他点点头，又指了指她身后的小区，“你住在这里？”

　　“我外婆住在这里。”她一边说，一边跟上他的脚步。

　　“你，买东西？”她指指他手里的糯米糕问。

　　他将手中的袋子往身前一提，“这是我妈做的糯米糕。”

　　糯米糕金黄的色泽透过手袋隐约可见，她贪婪地又看了一眼那糯米糕，只觉得饥肠辘辘。
　　她的肚子十分配合地”咕噜~“了一声。她不知道他听到没有，朝他不好意思地笑笑，说：“你妈妈好厉害啊，还可以自己做糕点。你家住在前边么？”

　　“不是。……”他说。

　　远远地她看见一个人站在那里招手：“静姝！”

　　“你朋友？”谢遇川随口一问。

　　“你也认识的，就是我们学校的方柏舟。”她说。

　　“方柏舟。” 他眯起眼睛，又重复了一遍。

　　“就是上次和你一起诗词接龙对擂的方柏舟。”她再次提醒他。

　　“哦，他好像是你们中文系的吧。”他似乎想起来了一些。

　　“是一个系，但不是一个专业的。我们只是认识而已。”她急忙向他解释。

　　他没说话，只笑了笑。“你笑什么，我说的都是真的。”她朝他叫道。

　　她不知为何要向他解释，这跟他也没有什么关系啊？

　　一时两个人都不再说话，低头向前走着。不知不觉已到了欣欣幼儿园门口。

　　方柏舟手棒着一束红色马蹄莲已站在了面前。“静姝。”他看见谢遇川又是一愣，“静姝，他是……？”

　　“谢遇川！”他自我介绍道，静姝突然将他胳膊一挽，他悚然一惊，有些呆地站在那里，真没想到她会骤然间挽住他的胳膊……

　　“你们……”方柏舟刚说到一半就被静姝抢白道：“我们……”

　　与此同时，谢遇川极力辩解：“我们不是……”说着，想要挣开静姝的手。他一用力，静姝反而将他的胳膊抱的更紧了。

　　静姝抱着谢遇川的胳膊，笑盈盈地向方柏舟介绍道：“这位是谢遇川，我们很早就认识了。”

　　谢遇川睁大眼睛看向她，正要张嘴，静姝忙笑着对他使了个眼色。恍惚的一刹那，他仿佛看到了那个送他兔子的小女孩，正朝着他甜甜的微笑，他还有那颗他吃过的最甜的糖果……

　　静姝眼看着方柏舟的脸由白变青，又由青变白，却未置一词的转身离去。等谢遇川回过神来，方柏舟的背影已然走远了。

　　“那个方柏舟怎么就这样走了？”他望着她。

　　她不知道他是真傻，还是装傻，连这种情况都看不明白，只说：“今天不想说这个。总之，感谢你的帮忙。”

　　他看到她的手还挽在他的胳膊上，静姝也意识到了，连忙甩开他的胳膊，对他说：“谢谢你呀，刚才。”

　　静姝定定地望着他，突然问道：“你……怎么啦？”

　　他莫名其妙地望着她，一脸无辜的样子，“没怎么啊。”

　　“那你脸怎么红了？”她好奇地看着他脸颊上的绯红。

　　他摸了摸脸，想起刚才心中莫名的悸动……，定了定神，故作镇定地说：“哦……可能是天气太冷了。”说完又不好意思地笑了笑。

　　“走，我带你去个地方！”她不由分说拉着他就到了马路边上，手一挥一辆出租车停了下来。

　　“喂，喂……！”在来不及思考的瞬间，他已被塞进了车内。

　　“师傅，到西山森林公园！”她直接招呼出租车司机。司机马上调头朝着西郊行进。

　　“你到底要干什么？”他冷冷地问，有一种被绑架的感觉，实在糟透了，本来要去姨奶奶家的。

　　“别生气嘛，你的样子看起来凶神恶煞的，好可怕！”她鼓起嘴做了个鬼脸。

　　司机惊诧地看着他们，难道今天遇上绑架的了？怎么可能？他用眼睛的余光瞥见，坐在副驾驶的人畜无害的俊俏少年，又从车内后视镜中确认后座的女孩清纯可爱。现在的年青人谈个恋爱也像过家家！开出租这么多年，这种情况倒也是司空见惯了。他兀自笑着摇了摇头，继续前行。

　　大约30分钟后到达了目的地。不知什么时候雪已停了。

　　静姝忙着结账，谢遇川从车上下来站在一边，还在生气呢。

　　司机见谢遇川一点不懂得怜香惜玉，一边收钱，一边善意提醒他，“男孩子要大度一点，多宠女孩子一点！”

　　他什么意思啊？谢遇川一时并没有反应过来。难道他认为他和她……。唉，明明自己是受害者好吧。

　　“谢，”看到他一脸怒气，她顿了一下，“遇川！”

　　“什么事？”他有点没好气的问。

　　她小声嘀咕：一个男生也这么小家子气。

　　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对着谢遇川一番质问和说教：“你知道什么叫做既来之则安之吗？这么好的风景，你都不懂得欣赏，这就叫有眼无珠！”

　　谢遇川也不甘示弱：“你让我来这里，你征求过我的意见吗？”

　　她使出了小孩子脾气，直接扔出一句：“那你回去好了，反正你又不是不知道路。”说完朝着前面走去。

　　正在这个时候，他的手机响了。正是姨奶奶打来的。他接了电话，电话那边问他怎么还没有到，他解释说，因为在路上遇到一个很长时间没有见面的老同学耽搁了，可能今天都去不了了。接完电话，才发现自己一直在跟在她身后。

　　其实静姝说的有道理，既来之，则安之。况且已和姨奶奶撒了谎，当然也不算撒谎，本来就是遇上一个同学，不过不是老同学而已。

　　不过，这时要给自己一个台阶下，还好他急中生智快速查阅了有关西山森林公园的内容。

　　立即将明朝杨慎对于西山的高度评价搬了出来：“那个……古人曾赞美西山，苍崖万丈，绿水千寻，月映澄波，云横绝顶，乃滇中一佳境也。”见静姝没有理会，又接着说：“你说，会不会真的和他说的一样美呢？”语气中透中无限的神往。

　　静姝听得出谢遇川有意与她搭讪，只是想起他刚才的情形，又有点烦他。
　　旁边的一对情侣不知因何事在怄气，只听见男的，不停地给那女的道歉，女就是不依不饶。静姝觉得那女的实在有些过分了，出来玩就要开开心心的，不然出来干嘛，呆在家里吵架好了。

　　她的步子越来越慢，终于停下脚步，转过身来，头微微一歪，有些神气地说：“你是昆明人吗？”

　　“那当然啦！如假包换。”

　　“作为一个昆明人，没有来过这里建议不要对外宣称自己是昆明人。”

　　“这很正常，人们总是憧憬远处的美丽，而忽略了身边的风景，我自然也不例外。”

　　“那今天就要让你看看忽略身边风景的人就是个大傻子！”她煞有介事的笑话他，其实她也是第一次来，不过她早前对这里百度过，所以对于这里的景点了然于胸。

　　“行，今天给你这个机会。”

　　这里的景点，她向往的就是龙门，从那里可以看到绝美的滇池。只是景色虽美，山难攀啊。她站在山脚下一望有一种眩晕的感觉，这大概就是所谓的高山仰止吧。

　　“怎么啦，想要放弃这个机会？”

　　竟然敢笑话我，放弃从来不是本姑娘的性格。她狠狠地想。

　　她牙一咬，摆了一个酷酷的握拳的姿势，告诉自己一定能行的，便转身拾级而上。他跟在她的身后亦步亦趋的移动着。

　　也不知爬了多久，她一屁股坐在了台阶上，望着谢遇川说：“我实在走不动了。你先去吧。”

　　“不到龙门非好汉！”他想激将她。

　　“我本来就不是好汉，所以到不到山顶无所谓。”她也摆出一付软硬不吃的姿态。

　　“难道你不想证明你面前站着一个大傻子？”他脸上的笑容有点挑衅，可她实在没有一点力气了。

　　他话音未落，就听见她的“咕噜，咕噜“直叫的肚子。她想起来自己还没吃早饭，出门的时候都已经饿了。因为这一路奔波，倒把吃饭这茬儿给忘了。”你……”她盯着他手中的袋子，正要开口。那袋糯米糕已经送到了面前。她有点迫不急待地抓过那袋子，正要去拿糕点，就听见他说：“原来把我绑到这里来，就是看中了这袋糯米糕呀。”

　　“对啊，我就是为了这袋糕点又怎样。”

　　她拿出一块糕点来，上面有红色的枸杞，金黄的核桃片，上面布满了黑白芝麻……她仿佛听到糕糕正朝着她叫：“姐姐，快让我成为你口中的美味吧。”只见她双眼一眯，喃喃道：“姐姐现在就满足你们的愿望！”开始毫无顾忌地大嚼特嚼起来，果然是颜值和味道并存的美味啊！她一边吃一边满足地摇着头。

　　她的嘴上沾满了黑芝麻，因为吃得太快，噎得直翻白眼。他从没见过一个女孩子在男生面前吃饭这样不顾形象，不过倒是坦率的可爱。

　　“好了，走吧，吃饱了，有力气了。“她将袋子递给他，转身就要往前走。
　　“等一下！”她转过身来，他递过来一包餐巾纸，“呵呵，体贴周到啊！你的女票应该是个幸福的女生。”她顿了顿又说：“不过，也很不幸。”说完嘴巴也擦完了，她办事一向很快。

　　快是快，可是没有擦干净，她的鼻尖上还粘着一粒黑芝麻。“等等！”他叫她，“又怎么啦？”她有些不耐的问。“你的鼻子没有擦干净。”他用手指着自己的鼻尖向她示意，又递过来一张纸巾。

　　她拿起纸对着鼻子一番擦拭，还是没有擦掉。她看着他有点嫌弃的眼神，一脸无辜。他不免心中感叹：太笨了！一冲动就想去帮她擦。他伸出去的手又缩了回来，最后拿着她自己的胳膊擦掉了那颗可恶的小芝麻。

　　“现在可以走了吗？谢先生！”面对她调侃的语气和神气，他再一次保持了冷静。
　　吃饱了饭，就像充满了电的马达，她一鼓气就跑到了龙门。

　　虽然没有太阳，天却是明亮的，站在龙门西山可攀登的最高处，站在这里举目远眺，可以望见清澈的滇池，似一块纤尘不染的翡翠如意。那被滇池环抱着的昆明城区，遥远的似在天边，不可触及。原来的摩天大楼就像积木中的一小块，参天大树此时也不过是一点墨绿……一切都变得那样渺小。

　　不知道什么时候雪已经停了，耳边只有呼呼的风声……

　　寒冬时节，站在这样的高位，不时有寒风侵袭过来。崖千寻，月映澄水……面对如诗如画的美景，心中似有一簇跳动的小火苗，使他们忘却了此间的寒冷。

　　“怎么样？现在承不承认你是个大傻子？”她调皮地笑问。

　　“啊，什么大傻子？”他一脸的不知所云，不知道他是真忘了，还是装傻，只顾着看那碧波秀水，思维游走在凡尘俗世之外……

　　这样的开阔，这样的壮观激荡着她的心，让人生出一种冲动来，一种想要喊，想要叫的冲动。“田静姝！”她弯着腰，放开嗓子大声喊叫着。乌黑的长发被风撂起，飘拂在耳畔，有一缕在脸上，她拔开头发，对他说：“你也试一下。”他心中亦万丈豪情，只是从未这样放纵过，瞬间变得无法适应。“试一下嘛，放空心灵，做最真的自己。”说着又开始大叫：“谢遇川！”

　　他试着慢慢放开喉咙，大声喊道：“爸爸，爸爸！”他的声音传了很远很远，他觉得远方的爸爸一定能够听得到他的呼唤，爸爸在远方也一定像自己思念他一样，思念着自己……

　　那种多年以来积压在心底的情感随着这一声叫喊迸发而出，那一种倾诉后的释然和舒畅，在他的脸上漾出了幸福的笑容……

　　静姝也仿佛听出了他的心声，也卖力地跟着他一起喊：“谢爸爸，您听见了吗？”

　　两个人的叫喊声，此起彼伏像一首荡气回肠的歌环绕在这碧波，在这林间……他笑起来真好看！

　　“你爸爸，去了远方？”她突然头一歪好奇地问，“离家出走？”

　　“当然不是。”

　　“那他为什么不回来？他不要你和你妈妈了？他们离婚了？”

　　“怎么可能！他是因为工作关系回不来。”

　　“什么工作啊，都不能回家，不能看儿子？”

　　“具体我也不知道，依我妈的意思是要保密的。”

　　“难道他是卧底？你别搞笑了好不好？那样的故事只存在于小说或电视剧里。搞不好早就发生意外了。”
　　“喂，你会不会说话啊！”他生气地大声叫道。

　　“别生气嘛，我只是设想一下。想象你也要限制吗？”她一见他真的生气了，又陪着笑脸讨好他。

　　讨好也没有用。他真要为她的想象无语了，他不想理她了。幼稚的要命！

　　过了中午天愈发的冷了起来，风也愈来愈大，他们也慢慢地下了山。临别之际，谢遇川将手中剩下的糯米糕送给了静姝，静姝连声道谢，谢遇川却说她吃剩下的再拿回去，还不如送给她。

　　切，什么人啊，本来还是心存感谢的，就他这一句话，全部抵消了。恨嘛，倒是没有的，因为在静姝的字典这个字恨还没有出现过。即使对于她那个不感冒的爸爸，也不能用这个字眼，那样会显得她太有城府和深度。而实际上她是一个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都会绷不了三分钟，心底就要发笑的人。

　　所以这个人呢，有点呆，有点迂腐，有点无趣……暂时还有想到更多的词，不过，好在以后也不是常见。无所谓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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