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主求生指南(双重生)

作者:蒜蓉蒸扇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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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京兆尹


      宁康帝向来说一不二,当即便拟了一道密旨,挥挥洒洒写下了对秦瑶的承诺,又唤来了李公公,用私印重重的盖在了那张薄薄的纸上。

      等到李公公送她出门的时候,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这可是当今圣上头一次下密旨啊!

      “公主,奴才已经备了轿撵,夜深露重,您小心别着凉了。”李公公比平日里更加恭敬,那老腰弓得跟个虾米似的,脸都快贴在地上了。

      秦瑶倒也没有拂了他的好意,便笑着冲他点点头,坐上了轿撵。

      “今晚的事,还得劳烦公公看顾着些。”临行前,秦瑶轻声道,“人言可畏。”

      “老奴自然守口如瓶。”李公公满脸堆笑,“公主放心。”

      密诏自然是不能公开的,今晚陛下这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事,就会只有他们三个人知道。

      但秦瑶被请进甘露殿的事,是瞒不住的。

      于是第二日,四公主哭红着眼被皇上用轿撵送回含光殿的事情便传得宫里尽人皆知。

      “肯定是为了那个范景安的事情,”秦桦一大早便到了德妃宫里,绘声绘色地向母妃转述了一遍她听来的消息,“那秦瑶平常多耀武扬威的人啊,居然都哭了。真是大快人心!”

      德妃端坐着,妆容精致,此时听着女儿的话,微微蹙起了眉。

      “桦儿!”她轻喝道,“慎言。”

      秦桦便悻悻的住了嘴,但又不甘心的看了看母妃,“阿娘……我又没说什么。”

      德妃又轻轻一瞥,她便再不敢说话。

      “公主,请喝茶。”德妃宫里的陈嬷嬷笑盈盈的给秦桦奉了茶,垂手立在一旁,“听老奴一句劝,范家的事情已经让陛下对四公主有了愧疚,若是在这时候传出您嘲笑她的话,陛下那可就……”

      她没有将话说全,但言外之意已经昭然若揭。

      秦桦毕竟年幼,心里还是有些气,但陈嬷嬷又是德妃身边的老人,深得重用,她也不好公然反驳她,便只得偃旗息鼓,气呼呼地哼了一声。

      见秦桦不再言语,德妃浅浅一笑,明眸锆齿,气度不凡,“范家的事情我也听说了,这事的确是范家办岔了。”

      虽然范景安的案子还没有开审,但如德妃般消息灵通的人却已经将前因后果都摸了个清楚。

      “范家总归是要给我们一个交代的,我们且看着。”德妃神色淡然,“不过话又说回来,你哥哥行了冠礼就要开府成亲了,我昨儿让你去长公主那看看各家小姐的事,办得怎么样了?”

      秦桦一母同胞的哥哥,便是二皇子秦清。她突然听见母妃提起哥哥,又是一愣。

      昨天她光顾着和秦瑶置气,哪里想得起来自己要办的正经事啊!

      见女儿露出了窘迫之色,德妃哪里还能不明白,她玉手轻轻点在秦桦额头,宠溺的叹道,“你啊,都快及笄的人了,怎么还这么冒冒失失。”

      比起公主的事情,显然皇子的亲事更加重要些。长公主身份贵重,又深得圣上信赖,能够和与她交好的人家结亲,对秦清是百利而无一害。

      但长公主交好的人家都是些没什么底蕴的后起之秀。秦桦那日受了一肚子气,现在想想都有些不高兴,又怎么可能希望自己将来的嫂嫂是出自那样的人家呢?

      “说起这件事,林阳对哥哥似乎有些好感”秦桦眼珠子一转,想起了辅国公家那位郡主来了,“她长得漂亮,身份又高贵,对哥哥情根深种,难道不是皇妃的最佳人选吗?”

      秦桦虽然也颇为聪明,可终究还是太过年轻了。

      德妃摇了摇头,和她细细地解释道,“林阳郡主性子顽劣,哪里是皇子妃的人选?何况辅国公家已经是百尺竿头,想要更进一步难于登天,他们何必要蹚这滩浑水?”

      辅国公已有了一等国公爵位,只要不出大错足以庇佑子孙后代,夺嫡这种事情,那种老狐狸才不会让孩子们掺和。只要他们不站队,横竖谁当了皇帝也不会动他们。

      见女儿还是一脸懵懂,德妃只能在心里暗暗地叹了一口气。她这辈子最挂心的就是一双儿女,现在儿子逐渐有自己的主意,可这个女儿要什么时候才能开窍?

      秦桦没有看见德妃眼底的担忧,反倒是自顾自的转头看向陈嬷嬷,“说起哥哥,嬷嬷可知道今日二哥去了哪里?”

      “今日下午京兆尹审理范景安的案子,二皇子应该是去旁听了吧。”陈嬷嬷对秦清的行踪很是清楚,见秦桦问起便一五一十地答了,“范家的事情昨天已经闹得满城风雨,想来今日应该会有很多人留意此事。”

      “你不许去,”德妃冷冷地盯住了跃跃欲试的秦桦,“一个姑娘家,成日抛头露面算什么回事?你是王家人,可不是那些贱民出身的家伙!”

      “名门贵女,要端庄娴静。你代表的可是王家人,难道你想让世家大族都瞧不上我们吗?”德妃苦口婆心,“你可不能学那林家人,出了皇后又如何?还不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秦桦只好又老老实实地坐了回去。

      ……

      这个案子毕竟关系到皇家的脸面,京兆尹不敢怠慢,从收押到审案不过用了短短两日。

      范乡氏是被谢晋带进长安的,御笔钦点,他便成了这个案子的负责人。

      京兆尹审案本就是公开的,昨日官差又当着百姓的面,冲进翰林院把曾打马游街的状元直接抓了出来,今天的府衙外于是便挤满了想要看好戏的人。

      “你们守好门,别叫围观的人扰了公堂。”谢晋在府衙门前仔细嘱咐着官差们,审理案子这种事当然有京兆尹这种专业人士来负责,谢晋能做的也无非就是维持秩序这样的琐事。

      案子即将开审,他看了眼外头,像是在等什么人。

      天气逐渐阴沉,不一会便下起了淅淅沥沥的小雨。

      “公子,您还不进去?马上就要开始了。”谢晋的小厮匆匆跑了出来,“二皇子都在催促您了。”

      谢晋对他的话置若罔闻,仍紧紧的盯着门外。

      不一会,在朦胧的雨雾中,一辆精致的马车缓缓驶了过来。

      “快命人上前迎接。”谢晋眼中一亮,径直夺过小厮刚拿过来的伞冲进了雨中。

      他身材高大,步子本就比平常人大,加之又心急,所以便远远地将众官差落在了后头,一个人迎到了马车跟前。

      “末将谢晋在此,给公主请安。”谢晋屈膝行礼,言语中似乎有一丝喜悦。

      从那日在京郊别院里看见秦瑶,谢晋便无法抑制住自己想要靠近那个女子的心了,原本稳重的性格在面对她时也有些变得不同起来。

      “本宫只是来看看京兆尹审案,哪能劳动谢将军迎接。”车里的女子声音清贵无比,却又好像带了点笑意。

      刚才谢晋在雨中朝她跑来的行动,被她隔着纱幔尽收眼底。她没有料到谢晋会那么重视自己,有些疑惑,也觉得有点好笑。

      深受父皇宠爱的重臣居然也有这样活泼的一面,实在是令人意想不到。

      “能为公主服务,是臣的荣幸。”夏朝女子和男子同坐同行也没有什么顾忌,等秦瑶下了马车,谢晋便走在她身侧为她引路,倒是始终没敢为她撑伞。

      “末将已经备好了位子,您不必担心会被任何人惊扰。”

      “那便先谢过将军,”秦瑶微微点头,却没在众人面前露出丝毫情绪。

      京兆尹审案子的地方是个二层小楼,虽说审理案子时二楼一般不会坐人,但秦瑶的身份摆在那,她想做的事自然不需要受到任何的约束。

      何况,这个案子和她又是那么息息相关。

      “公主若有什么事,随时可命碧桃来唤末将。”将秦瑶送上二楼,谢晋便要告退。他送公主入座算不了什么,但入座之后还一直陪在秦瑶身边,于情于理便都有些说不过去了。

      秦瑶点点头,似乎是心不在焉地答道,“有劳将军。”正当此时,范景安也被押到了堂下,于是她偏过头紧紧盯住了跪着的那个年轻男人。

      见秦瑶有些冷淡,谢晋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能悻悻地离开。临走时,心里的失落就明晃晃的表现在了脸上,惹得碧桃在他走后捂嘴偷偷笑了。

      碧桃在秦瑶面前向来放肆,便打趣道,“公主,奴婢怎么觉得这小谢将军似乎对公主格外关注呢?”

      秦瑶没好气地瞪了碧桃一眼,“一天天的,尽说这没来由的话,是不是要本宫给你指个婚才能息了你这蠢蠢欲动的小心思啊?”

      说完碧桃,她却又忍不住将目光投向了楼下那个已经落座的身影。

      谢晋对她的好,其实她也看出来了。她不是故意要对他冷漠,只是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态度去面对他罢了。

      谢晋这个人对她来说,意义非凡。

      她前世和谢晋并未打过照面,但他却曾经照拂过她数次。

      那都是她被幽禁之后的事了……

      王家人既想要皇位,又想要好名声,所以明面上给被囚禁的先皇后一双儿女的一应分例都是按囚禁前品级来的。

      但话虽说的好听,个中滋味只有被囚禁的人才知道了。

      那时她宫中的宫女太监皆被遣散,就只剩碧桃、青杏和受李公公所托留下来照顾她的一个史姓小太监。几个人之所以能在冷宫里撑那么久,全靠她们做女工托人送出去卖攒下的那点钱。

      所谓按品级给的分例?馊了的饭菜也是按分例给的,偶尔一顿残羹冷炙那都是对得起他们了。

      而前世的谢晋仕途极好,因着未曾和太子走得过近,又是谢家子孙,即使是太子被废也没有影响到他分毫。他从边关调回京后便加官进爵,深得秦清的器重。

      那会赐婚旨意已下,新帝也没有废了先帝旨意的道理,所以直到秦瑶死之前,谢晋都一直是她明面上的未婚夫。

      只是她也知道,谢家人早已经在帮他物色合适的妻子,就等着她丧期一过,一同以平妻身份娶进门。

      说来真是好笑,她堂堂一个嫡亲公主,居然最后要和其他女人平起平坐,分享同一个丈夫。在这一点上,秦瑶甚至还有些庆幸自己死得早,不然指不定还有多少磋磨等着她。

      不过谢晋并非无情无义之人,也曾托人给她送过东西,甚至还有一次求了旨意入宫,隔着被锁起来的宫门和她简单说过几句话。

      那一世,秦瑶是感激他的。且不说他对自己究竟有几分真心,但至少他尽到了一个男子能尽的所有责任。那一点点的关心,对于她来说已是雪中送炭。

      甚至在最初的那段时间里,谢晋就是她心中最后的那一抹光——直到谢晋和蒋家女儿成婚的消息传进宫里。

      蒋青菡,长安城出了名的才女,更是蒋阁老家唯一的女儿。

      前世听到消息的时候,秦瑶既高兴又痛苦。她很清楚自己可能一辈子都无法离开冷宫,也知道和谢晋的一纸婚书不过是秦清和秦桦兄妹俩吊着她的一线希望。但真当这些猜测一步步成为现实的时候,她却还是难过不已。

      她当然不怪谢晋,他需要一个能在生活上照顾他,事业上帮助他的妻子,而不是一个不得帝心随时都有可能因为各种原因获罪的公主。

      只是重活一世,她已经知道自己会经历什么,便不愿意和这个人纠缠在一起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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