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婉儿
第二日一大早公主府上上下下便开始忙碌起来，等到太子妃到了的时候，宴席的一应事物都已经摆放妥当，就等着各家的宾客上门了。
秦瑶毕竟是头一回在自己府里设宴，有很多事情都还需要严明睿这个皇嫂的指点，迎接宾客就更是少不了身份地位更高的太子妃出面了。
秦瑶的身份和年纪在这里摆着，也没有长辈上门给小辈贺喜的道理，所以宾客多是年轻的公子小姐。
虽然都是相熟的面孔，但礼数总是要齐全的。秦瑶跟着太子妃招待着各府的公子小姐，终于才明白了皇嫂平日里的劳累。
“你怎么把她请来了？”严明睿和秦瑶坐在一处，目光扫过了另一桌上的一名妇人，眉头微蹙，“她没有品级家中也无官位，这不是叫人家为难吗？”
太子妃说的，正是前两日曾来过公主府的乡岚。
秦瑶挑眉，看了眼正落落大方地和同桌女眷闲聊的乡岚，“是她自己要求要来的，我能说什么？”
乡岚穿着没有很突出，但气质优雅，放在一众官家小姐里头倒也一点不违和。大家虽然不知道她的身份，但料想着能来参加这等宴会的也不会是普通百姓，对她的态度倒也不错。
“她做的本就是达官贵人们的生意，有什么能比得上亲自和贵人们推荐自己的布庄来得更方便的呢？”秦瑶微微一笑，一点不掩饰自己对她的欣赏。
“我虽然也帮了她一点，但是能在这么短时间内就让布庄在长安扎下根，她也付出了很多努力吧。”
严明睿闻言对乡岚的态度也有了些改观，“倒是没想到她居然有这等心性，也难怪能不远千里来长安寻夫了。”
秦瑶笑了笑没有作声。
酒过三巡，大家开始三三两两地聚集在一块闲聊。秦瑶和严明睿说了一声，便领着乡岚进了内院。
其实这一次，乡岚来也并不全是为了结交贵人，她昨日便命人给秦瑶送了信。
“说吧，怎么回事？”秦瑶收起了刚才应付公子小姐的笑容，到显出了几分严肃，“你信里说情况紧急，究竟发生了什么？”
她虽然比较喜欢乡岚这种性格的女子，但这并不代表她们之间的关系已经密切到乡岚可以肆无忌惮的带一些其他的人来找她帮忙。
“公主也知道民女家中经营布庄，这位早在泰州就已经是我们的老主顾了，”乡岚看了眼跟在她身后的那个娇小的婢女，“这一切事情，还得这位婉儿姑娘和您细说。”
话音刚落，那瘦弱的婢女便上前一步，跪倒在秦瑶面前。
“奴婢婉儿，拜见公主。还请公主为我家主人做主。”婢女声音轻柔却很是坚定，她慢慢地抬起头对上了秦瑶的目光。
“你是……”秦瑶皱起眉，她似乎在哪里见过这个女子，却又一时想不起来。
“奴婢是段大家的贴身婢女，也是他的管事。”婉儿虽然看起来瘦瘦弱弱的，但说话间却流露出了一丝坚毅和精干，“段大家于前日死在了兰竹苑里，这件事您恐怕还不知道吧？”
“什么！”秦瑶惊得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你再说一次？段小楼死了？”
婉儿脸上划过一丝悲痛，转瞬间又消失了，“是的，您没有听错。段小楼已经死了，还是死在了自己的宅子里。”
“实在是可惜了啊……”
秦瑶长叹了一口气，这才慢慢地平复下心情。她缓缓地扶着扶手坐了下来，细细地打量起婉儿来，“可是，这种事情你应该去找京兆尹，为什么要来找本宫？本宫毫无实权也从不沾手这种案子，实在是爱莫能助。”
“这件事现在长安城里还没有人知道，想来公主您应该明白奴婢的意思，”婉儿丝毫不惧秦瑶的审视，依然平静地说着，“这件事已经被太子压下来了，所以现在只有公主您能帮奴婢了。”
“你什么意思？太子的事情与我何干？”秦瑶心中一惊，但面上却不显，反而冲着婉儿冷笑了一声，居高临下地盯着她，像是要洞穿她的心思，“怎么，你难道还要威胁我不成？”
看来这个叫婉儿的姑娘知道一些内情，但这与她又有什么关系？既然太子已经压下了这个凶杀案，那她又何必要和哥哥作对？
婉儿朝着秦瑶重重地磕了一个头，声音里满含悲戚，“公主明鉴，奴婢只是想要那个害死段大家的人受到惩罚！”
秦瑶没有说话，依旧斜着眼睛冷淡地看着她。
婉儿咬咬牙，明白自己今日必须要将所有的事情说出来，才能得到这位贵人的回应了。
“奴婢知道段大家一直和王家人有来往，那日正是王家人邀我家主子去的兰竹苑，一定是他们！”婉儿恨恨地说道，“主子隐隐已经有了预感，这才没让我跟随。我在戏楼里躲了一夜，哪知道第二日便再没了段大家的消息。”
“王家人害了你家主子？”秦瑶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王家人不是你或者段小楼能够随意攀扯的，你得有证据。”
秦瑶看得出来，婉儿并不信任她。但她又何尝不是如此？既然互相不信任，那只有实打实的利益才能够驱动她出手了。
“我家主子是王家培养的探子，专门负责在各府间传递消息，当然有时候还会递送些东西。”婉儿又抬头看了眼秦瑶，“想来公主也知道太子府里出现过一些不该出现的东西了吧。”
秦瑶冷笑，果然如她猜测的那样，就是段小楼在太子府里放了那些禁物！
“主人为王家干了很多事情，手里也渐渐有了自己可以信任的人。于是前几日便从另一条隐秘的渠道获得了一些对他不利的消息，”婉儿声音低沉了下来，“他本来打算带着我离开长安，但没想到……”
“我是主人从死人堆里救回来的，我的这条命都是他的。如今他死不瞑目，我就算拼尽了全力也要为他报仇！”
她眼眶微红，祈求地看着秦瑶，“这些年主人做的每一件事，传递出去的每一条消息我都留下了记录，这一切我都可以交给公主，只要您能帮我报仇雪恨！”
婉儿是不能出现在人前了，秦瑶便命碧桃带人跟着乡岚去取婉儿所说的那些证据。而她理了理裙摆，又回到了宴席上。
才刚走出内院，她便看见了倚在回廊边上的谢晋。
“公主。”他远远地便看见了秦瑶，冲她挥挥手，起身就往她这个方向走来。
秦瑶看了眼他身后，见无人注意到他们便一脸认真地着冲他开口，“段小楼的事，你知道多少？”
谢晋脸色微变，抿住了唇。
“都这种时候了，你还想帮哥哥瞒着我？”秦瑶拧起眉，若是她今天没有见乡岚，他们还要瞒她到什么时候？
“公主从哪里知道的？”谢晋没有辩解，反问道，“这件事现在还没有传开，您最好也不要和旁人提。”
“你们要找的婉儿现在就在我这。”秦瑶不想和他打马虎眼，便直接道破了婉儿的事，“想要她可以，不过你们得把所有知道的事情告诉我。”
“公主！”听见婉儿这个名字，谢晋心中微动便猛地上前一步，一把抓住了秦瑶的手腕，旋即反应过来，又匆匆地松开了手。他避过了秦瑶的目光，“这件事牵扯甚广，太子不告诉您也是为了您好。”
“少来为了我好这一套。”秦瑶恼怒地瞥了眼谢晋，见他还是一副老实低头听训的样子就来气，她又不是三岁孩子，“谢晋，你难道还没有发现如今的情况已经和前世完全不同了吗？”
谢晋闻言，身体一僵。
“段小楼前世这个时候，可没有死。”秦瑶嘲讽道，“别以为重活了回来就万事大吉，我们的所做作为早就改变了很多事情。”
此时的回廊前后都没有旁人，秦瑶的婢女们也早就识趣地走远了。
见谢晋不开口说话，秦瑶又怒了。她一把按住谢晋肩膀，将他推到了墙边，“你还没看明白吗？现在只有我知道你所有的秘密，你还要和我装到什么时候？”
谢晋毫无防备的被推了一个趔趄，回过神来的一瞬间便立刻握住了秦瑶按在他肩头的那只手。四目交接，电光火石间，两人就像过了电一样迅速地分开了。
“公主，你……”
两人面对面站着，又沉默了良久，谢晋终于幽幽地开口，“段小楼的事情公主可以放心交给微臣，一旦有了进展微臣会立刻告知您。”
“段小楼前世是在中秋宴后失踪的，他身上牵扯了王家很多秘密，如果您有他的消息，一定要告诉微臣。”他又靠近了一点，贴在秦瑶耳边轻声道，“公主知道要如何联系上我吧？”
谢晋的动作很轻，他鼻息间呼出的温热气息落在秦瑶的耳侧，酥酥麻麻的，却并不令她讨厌。
她便想起了前世冷宫墙头落着的白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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