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我哥的Flag到底怎么拔

　　6.4 启示录

　　旅馆前庭还残存着利奥妮挣扎的痕迹，一度裸露的方砖步道上渐渐覆盖了一层薄薄的积雪，依稀能看见风劈冰斫的裂痕。西撒小心地扭转脚法，以臂护身，发挥出类似中国武术中“八方猫足”的技术。这也是他在街头多年总结出的战斗经验——能以相同的力道与速度应对各个方向袭来的攻击，由守转攻也更加轻松自如。
　　细心观察，他不难发现自旅馆洞开的大门中时时袭来的罡风，与旅馆四周树丛摆动的方向并不相同。旅馆的大厅中，似乎有什么在操纵着空气改变方向。当西撒踏入大门前十米的范围内的一瞬间，面前的雪地突然“嘭”地迸裂开来，连同贫瘠的冻土一道炸得粉碎；好在西撒退得及时，那汤盘大小的凹陷没有波及到他的身体，只击在保护小腿的波纹上。饶是这样，腿骨也传来一阵钝痛。
　　“瓦姆乌！”西撒倒滑两步，稳住身体，心中默念利奥妮带来的情报——对方能通过操纵胸腔中凸出的真空骨管，影响体内与体表的空气流动，可以依靠水蒸气的折射短暂透明化身体。但是，瓦姆乌的体型、体重是无法改变的，所经之处一定会留有痕迹。

　　刚才那一下攻击，与其说是偷袭，不如说是警告或是提示。
　　果不其然，旅馆门口台阶上的残雪上出现了一只巨脚的印记，随之而来的是扑面而来的压迫感。在哪？在哪——发带上的小羽毛遽然下沉，西撒连忙反身腾跃出几步，他方才站立的位置立刻被劈得粉碎！
　　在空中腾挪的一刻，西撒看透了水汽保护下的瓦姆乌，脸庞也险些挨了那重拳一击，来不及稳定身体，在雪堆中勉强缓冲停下。他看见了瓦姆乌那略有些惊愕的眼神，看到了对方依旧威武雄健的身躯，看见了莉奥所说的、不断输送空气的真空管道——可一切又在两秒钟后倏然消失！
　　“怎么回事！”在他身后不远处，梅西奈与罗吉兹已经赶到，摆出了防御的架势。西撒连忙喝止他们前进的步伐，目视旅馆大门。现在，为了躲避瓦姆乌的进攻，他下意识地退到了前庭的铁栅栏门前，距离大门约十五米左右。这片空旷的广场上的积雪几乎被扫了个一干二净，西撒难以通过脚印判断瓦姆乌的位置，只能尽力屏气凝神，感受空气中风向的变化；无暇顾及脸颊上那道深长的血痕，任凭殷红浸染了胸口衣衫。
　　“呼……呼……”西撒调整着呼吸，金发随风轻轻晃动，“代理师傅，瓦姆乌的隐身攻击范围不会超过这个庭院，你们千万不要跟进。我看到了，他能操纵的体内空气保护罩只能支持到这里！”
　　瓦姆乌似乎退回到了旅馆大厅，他低沉的嗓音震得西撒面前的雪渣土屑都微微颤动：“你和那个喜欢胡说八道的小子是一道的吧，看起来你确实成长了不少。乔乔呢，该不会因为胆小鬼失败了，就派你来与我一战？”
　　“他会来的，放心吧！但现在，你要先领教我的厉害！”西撒不退反进，双手摆出进攻的架势，朝着大门方向猛冲过去——虽看不见瓦姆乌的形体，但凭借波纹的振动，西撒能判断出他的方位。瓦姆乌也在朝着西撒的方向释放力量，亮如洪钟的战吼随着爆裂的空气一瞬间将西撒的金发掀向后方：“你还值得我动手！”
　　西撒的双臂飞快交错着，从中结出大片华丽的泡沫，抵挡着瓦姆乌的风之进攻，一边纵起双足，一跃而上，“现在的我，将以在贫民窟锻炼出的意志，连同死于你们手中父亲的愿望，冷酷残忍地宰了你这混蛋！”
　　曾经在风刃下不堪一击的泡沫，不仅没有节节败退，反而士气高涨地夹带着灿烂的波纹劈开两人之间的冲击，一举扭转了战局！“继承自祖辈的波纹绝技，波纹回旋割刀！接下吧，瓦姆乌！”
　　瓦姆乌的战意也在瞬间燃起，他注意到朝自己飞来的，不是球状的泡沫，而是在高速离心力下形成的圆盘状波纹割刀，轻松削去了他的进攻不说，还吸收了作为铠甲的水蒸气，瓦姆乌只来得及伸手格挡，波纹割刀已接踵而至，将他的皮肤削得四分五裂！

　　“好强的波纹……”瓦姆乌身体四处都溅出了血液，波纹的劲道还在不断深入。西撒的成长，确实远远超出了他的预料，“确实是个优秀的对手……”他一面努力重聚周身的隐身气甲，一面朝着旅馆冲去。只要到了那里，瓦姆乌就有自信，一定能战胜这个年轻的波纹战士。
　　西撒脚下运起圆盘状波纹，这次是带着他高速追击瓦姆乌即将消失的身影，还准备在靠近时奋起一击，力求切断瓦姆乌的双腿。
　　小腿处传来的阵阵森凉预示着西撒的波纹割刀即将如他所料，击中瓦姆乌——可这风之流法的柱之男竟不选择正面加速突入旅馆，反而在半空中以惊人的速度扭转起身体！“不好，西撒！他要借力反击了！”梅西奈与罗吉兹看得清楚，不禁惊呼出声。
　　西撒当然也感觉到了瓦姆乌的异常，可他已行到面前，避无可避，只能持续强化着脚下的波纹割刀，意欲与瓦姆乌一决高下！
　　“嘭！”旅馆后院掀起了巨大的声浪，已成废墟的石块与瓦砾中溅起了新的火花。
　　“嘭！嘭嘭嘭！嘭嘭！”一连串的爆炸接连响起，旅馆后部屋顶摇摇欲坠的风信鸡经受不住这剧烈的震动，“吱呀”一声脱离了原位，朝下坠落！
　　无论是西撒还是瓦姆乌的注意力都在此刻被这突然的变故所吸引。瓦姆乌原本打算借助反攻对方难以顾及的上半身，转守为攻，借机另辟蹊径冲回旅馆。在这一刹那的犹豫中，他硬生生得挨上了几发波纹割刀，小腿鲜血淋漓，打乱了反攻的力度，只能退而求其次地猛蹬冻结的地面，借助反作用力贴着门框冲进了旅馆。
　　卡兹大人刚回到这里不久，还因为乔瑟夫的诡计养精蓄锐。后院受到突袭，显然也不能指望刚转化的吸血鬼军团在阳光下作战。西撒这样的战士会选择与瓦姆乌堂堂正正一战，现在要先处理的，是那只该死的老鼠！

　　利奥妮躺在一堆吸血鬼的残灰中紧闭着右眼，大口大口地喘着气。额头上的冷汗混杂着火药染黑了她的脸庞。上次探路时，她就在后院里埋下了一连串小块混有强腐蚀液体的炸药，经过计算，也该在这时候溶解隔离层引爆了。
　　她往一间客房里丢了两枚MKIIA1破片型手榴弹，其中灌注了带有波纹的水银，引爆瞬间的高热将水银化为气雾，波纹也随之弥散到了整个房间，控制住了数十只吸血鬼的行动。等她突入房间，腰间一发电磁波弹就将他们彻底送上了天。
　　利奥妮并不清楚西撒和瓦姆乌的战斗进行到了何种程度，但只要西撒还活着，这就能为他争取到宝贵的时间。以他的个性，不管怎样都会冲进这旅馆；那么，至少要给他一点熟悉环境的时间……利奥妮的右眼在强光和酸雾中同样受到了刺激，痛得直流眼泪，只能强打起精神，调整呼吸，感受瓦姆乌的轨迹。
　　旅馆后院已经满是坑洞，靠后的客房门窗全数震得稀碎，吸血鬼们只会往更深更黑处逃窜。作为核心的套房，利奥妮不准备接近或直接破坏。她能感觉到，除了瓦姆乌，这里还有着更强大的存在——那么，只可能是卡兹！
　　午后的阳光将客房照得透亮，瓦姆乌沉重紊乱的气息自左前方快速靠近。利奥妮的半身背心下裸露的炮口与刚刚发射了水银波纹子弹的左臂还微微发热，现在又为接下来的战斗做好了准备。
　　她的状态绝对算不上好，头发湿一缕干一缕的，身上时冷时热地颤抖，脸颊红得惊人。不用量体温，任凭谁都能看出，她还处于高热状态。不过，与这摇摇欲坠的身体相比，利奥妮的精神也处于近乎沸腾的狂热状态，促使她支起这身体的，一会是想逃避死亡的本能，一会是下定决心迎接这既定结局的急迫。两种情绪点燃了她深绿的眼睛，黑色的义眼中也酝酿着暗紫的电磁波纹光团。
　　瓦姆乌的拳风击碎了一道又一道墙壁。
　　利奥妮计算着距离，一打滚躲避到最适合攻击的角落。
　　“嗵！！！！！”
　　在烟尘散尽的瞬间，瓦姆乌看见了那个不久前才在他不屑一顾的饶恕中，再次逃过一劫的身影。她的双眼中射出了两道激烈的火光——一道是熊熊燃烧的怒火，一道是金色波纹夹持的紫外线光波——击中了瓦姆乌的额头！
　　“比不上大卫王投石射杀歌利亚的伟业……”利奥妮的左眼窝因为连击光弹而灼灼发热，此刻已经从四周渗出了血丝。瓦姆乌的双眼被眉心喷溅的鲜血蒙蔽，一时分不清利奥妮的方位，让她钻了空子直冲面门而来。
　　利奥妮的左手，对准的是瓦姆乌的唇环！经过强化的臂力不仅能一把扯下，还能凭借波纹进一步伤害到瓦姆乌——但这位沉睡了两千年的远古战士又怎么会因此彻底松懈？无需睁眼，瓦姆乌的发鞭自动形成旋风，凌厉地切割着靠近他的一切物品。
　　利奥妮的中指、食指、无名指、小指、大拇指逐一在他强劲的风力中化为无法重组亦无法操纵的粉尘；接下来的是手掌、小臂，还有不断迫近中的身躯。但利奥妮始终不肯撤回左手——她的目的，是以此消耗瓦姆乌鞭风的能量，为血肉之躯的右臂创造条件。
　　“你……为什么又要这么做？”
　　瓦姆乌看不见她的模样，但已经感受到被削碎的血腥气味。她注定会失败，但……为何要在逃避后重赴这死亡的邀约？
　　“我不再听从……任何命令……”利奥妮护住面庞的水银发丝逐渐削短，瓦姆乌的这一波攻击也逐渐衰弱。她的右手指尖已经削出了森森白骨，却依旧顽强地拽住了瓦姆乌的唇环。
　　“啪——”
　　夹带着血肉的唇环脱离了他的身体，却也没能被利奥妮握住！
　　她听见了西撒的脚步，听见了他波纹割刀破空而来的急速，于是那团在腹中酝酿了许久的电磁光弹，终于破体而出，携带上利奥妮闪耀的波纹，包裹着坠落中的唇环，擦过瓦姆乌躲避波纹割刀的扭曲身体，朝西撒的方向射出——
　　“瓦姆乌！”“西撒，唇环——”西撒的怒吼与利奥妮的痛呼交织在一起，两股形态各异的波纹能量交错而过，击中了瓦姆乌，也击中了承重墙！

　　“咔……啪……嘭咔呲咔嘭！”
　　利奥妮、西撒，还有瓦姆乌，都听见了身周的砖墙石壁不断传出难以承受的破碎声。
　　没有一人逃走——

　　瓦姆乌面对几乎要将他们掩埋的瓦砾，双臂猛地发力高速旋转，即将施展他的绝技“神砂岚”。高压旋风一再削弱利奥妮的电磁波团。而唇环，距离西撒所处的安全区域还有一步之遥——
　　西撒在瓦姆乌侧身时终于看见利奥妮保护着的唇环，双目圆睁，下意识地朝瓦姆乌的双拳扑去——
　　利奥妮残存的视线范围中，只有那在死荫之地中将自己削皮碎骨的“神砂岚”，正以无可抵挡之势，搅碎了西撒飞扬的发带末梢。
　　“西——撒——”
　　她目眦尽裂，运起躯干中最后一发电磁波团，几乎全数波纹都注入其中，以肉身为盾，反过来保护这宝贵的波纹突破了越来越密集凌厉的沙暴！
　　“嗵哧——”
　　利奥妮的波纹，将西撒推出了“神砂岚”的范围，直飞入远处缓冲的雪堆。

　　她越来越模糊的视界中，最后正视的，是瓦姆乌同样血泪横飞的双眼！
　　“我赢了！”
　　在他的怒喝声中，两道狂暴的飓风集合为一，霸道蛮横地搅烂了沿途的建筑，砂暴狂龙的巨口吞噬了利奥妮，毫无防备的身体在昏天黑地搅得血肉横飞，最终被重重甩出，“砰”地落在满目疮痍的后院中！
　　“我……也没输……”
　　利奥妮匍匐着，缓缓抬起身来。最害怕的，已成为过去——想守护的，不知能否保全——双眼彻底失去了视力，但依旧能感受对手此时此刻的呼吸。
　　心脏，从未比此刻跳得更加激烈，更加有力。
　　与瓦姆乌正面对峙时，左眼最后一击电磁波纹弹，顺着那一刻唯一不受影响的通道，击中了瓦姆乌已经被波纹击中的眉心——在利奥妮被击飞的同时，彻底贯穿了瓦姆乌的额头！

　　“西撒……我……完成了……狮子的……使命！”每一个字，都似乎带出身体的某一部分。“神砂岚”的攻击后，她的口腔与喉咙里满是裂口与细碎的沙砾，那些字句不会有人听见——即使离得够近，也只会听见“嗬嗬咳咳”地粗哑喘咳。
　　她必须说出口。
　　每说一个字，彻夜难眠的恐惧与悔恨就洗刷了一分，被黑暗与阴云笼罩的世界就清洁了一分。
　　利奥妮不再发热，鲜血顺着每一处伤口“噗嗤噗嗤”地喷出，又渐渐变为涓涓细流，在寒风陡峭的废墟中一点点卷走这具破碎之躯上、身为人类的热血、深爱与梦想。
　　如果能笑，利奥妮一定会痛痛快快地笑出声：“见到了吗，父亲、祖父？见到了吗，老师？我，利奥妮·齐贝林，仅以这卑微渺小之躯，战胜了内心最深刻的恐惧，在这一刻——仅在这一刻——竭尽我所能，保护了我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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