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JOJO]我哥的Flag到底怎么拔

　　雪夜茫茫无边，半数化为瓦砾的旅馆竟成了利奥妮视线中最清晰的标志物。后院的积雪虽不致齐腰深，也掩埋过了脚踝。利奥妮浅浅的脚印不消片刻便被新雪覆盖。

　　再过半小时，天就要亮了。

　　这也是经过精确计算得到的结果。理智已经规划好了方案，但利奥妮的情感却不时冒出头来，提醒她齐贝林的使命，提醒她祖父、父亲究竟是为何牺牲；鼓舞她要替乔瑟夫夺下瓦姆乌的唇环，要竭尽全力削弱对方的实力。

　　她只能不断咽下内心不断翻涌的自责。

　　面对史特雷时，这种激烈的情感就几乎令她殒命当场；之后在墨西哥的行动，就多了几分谨慎小心。可经过罗马一事后，利奥妮头脑中的天平又开始剧烈摇摆。

　　西撒的决心，乔瑟夫的认真，都让她羞于承认自己竟还会在半夜惊醒，还会为直面“神砂岚”的记忆而怕得浑身战栗。

　　……柱之男，强大得远远超出想象。

　　丽萨丽萨令她不得与旅馆中的柱之男死斗——但这几乎是不可能完成的任务。能痛痛快快地死，反而比深入虎穴调查后全身而退容易百倍。

　　利奥妮思考再三，决定先从后院突入旅馆，在瓦姆乌发现前尽可能多地观察建筑布局；待他察觉到行踪后，再引着瓦姆乌来到开阔的前庭。那里视野开阔，更容易接收阳光，也便于利奥妮逃跑。

　　半小时，必须保证在这段漫长的时间里，瓦姆乌不使出他的“神砂岚”。

　　夜视眼强化了视线，却不能强化色彩，因此左眼接收的画面是一派阴郁的灰绿，在阵阵风声的尖叫中更显得可怖。

　　利奥妮刻意控制了体温，左臂的衔接处已冷得几乎只能靠重量体现存在感。左眼的热成像只能等到进入旅馆才能发挥作用，此时发挥探路功能的……

　　瓦姆乌坐在三楼套房的壁炉旁闭目养神。他看起来昏昏欲睡，精神力却始终牢牢掌控着旅馆内部直到前庭的动向。卡兹转化的一百吸血鬼，缩在靠近后院的位置，轮流值守。他们绝不会放过任何一个活物，旅馆里就连偶尔驻足的飞禽、躲避严寒的老鼠都消灭得一干二净。

　　破碎的窗框在寒风中瑟瑟发抖，可套房里始终安静温暖。

　　一片雪花轻飘飘地穿过屋顶的吸血鬼，飞蛾投火似的被壁炉吸引，还没接近就在半空融化了。水滴“啪”地落在瓦姆乌裸露的手臂上，留下一点水渍。

　　“嚯——”他睁开了双眼。

　　吸血鬼们不安地耸动着。卡兹赐予了他们永生，也让他们成为了更可口的储备粮。

　　瓦姆乌并不在意他们的小动作，大步流星地走到雪花来时的方向，看向窗外。

　　一片，又一片雪花撞上了他的风之屏障，搅得难以辨认。可它们锲而不舍地钻研，终于在一阵疾风下突破了瓦姆乌的禁制，击中了他的面颊。

　　依然只是一滴冰凉的水珠。

　　“波纹使者吗……”瓦姆乌微微一笑。他绝不会认错，那水珠上残存的一丝金色能量，正是柱之男千年来的老对手波纹。会选择这样狡猾手段的，不会是金发小子，他太正直纯洁了——就和瓦姆乌一样，尊重每一场战斗的对手，堂堂正正。

　　棕发青年，名叫“乔乔”的男人，在这方面倒是毫无原则。但他对同伴的呵护之情、面对生死的急智，也是令瓦姆乌极为欣赏的。

　　一道微弱到难以辨认的杂风，逆着风雪蜿蜒前进。瓦姆乌敏锐地把握住了它的波动，接下来，就是顺着它，找到那个家伙了。

　　短短二十多天，他们究竟成长为什么样子了呢？艾迪西，是不是败在了他们的手下？

　　“呲啦！”“唰！”“砰砰砰砰——”

　　卡兹的辉彩滑刀数次逼近了乔瑟夫的后背，又不得不分心对付身后西撒的泡沫波纹割刀，眼中的不耐越发明显。

　　被修特罗海姆破坏的脸颊正在恢复，波纹破坏的左手再生速度明显滞后许多，至少在争夺红石的过程中，他指望不上双手共同作战了。想到这，卡兹一脚急刹，右腿猛击雪堆，四散的雪块挡住了西撒的视线。

　　不仅是雪块——西撒连忙后撤，它们在卡兹脚下如小炮弹般扑来，将波纹割刀撞得七零八散。不仅如此，他本能地感到有什么正朝着自己袭来——“小心！腿上也有刀！”乔瑟夫的呼喊让西撒为之一振，立刻屈膝下腰，避开了雪块后卡兹右腿上突兀伸出的弯刀。

　　罗吉兹落在西撒身后，正准备上前援助，就听到乔瑟夫的怒吼：“退后！退后！卡兹，你要的东西在我这里！”

　　“别过来！”西撒也大喝一声，就因为这一刹那的分神，险些被卡兹割成两半——胸口的衣服“呲啦”裂开了，裂口处的皮肤立刻涌出鲜血。

　　“乔乔，你要是真担心，就过来和我打，或者丢出红石也没问题。别像个懦夫，眼睁睁地看着朋友去死！”卡兹一脚飞蹬，借力踩上雪块，朝西撒猛扑过去；逼得西撒就地滚向一侧，血迹沿着躲避的轨迹飞散开来，在雪地上格外扎眼。

　　“那你也别想要红石了！”乔瑟夫连纵带跃——冲向了悬崖！他右手高擎红石项链，那血红的宝石在雪地的反射、月光的照耀下散发着妖冶的光芒。不仅如此，乔瑟夫还如晃动钢珠那样，飞速摇晃着红石，随时就会脱手而出！

　　卡兹也顾不上威胁西撒，紧追乔瑟夫而去。两人的生死赛跑，终点是万丈深渊！

　　瓦姆乌缓步前行，追寻着细微的异常振动，巨大的影子投在旅馆长长的阶梯上。出动吸血鬼探查当然也是一种选择，但对瓦姆乌来说干扰远胜于帮助。

　　人类无论如何隐藏气息，身体是不会如柱之男那样变化的，无论是呼吸的气息，还是移动时的振动，即使静止不动也会影响空气流动——进入旅馆后，瓦姆乌就熟悉了各处的构造，适应了正常气流的模式，追踪小动物或许有些困难，但人体大小的生物是绝对不会错过的。

　　但这次的对手给他的感觉……并不好。

　　不是强大到棘手的糟糕。瓦姆乌只会因为对手的强大而萌生战意。此刻在他心中翻腾的，是对于蚊蝇侵扰的烦不胜烦。后院、房间、走廊、楼梯、大厅……似乎各处都有着气息，有着活物在移动。但仔细分辨又能发现，大多数线索是毫无生物反应的。

　　他干脆停下脚步，站在旅馆大厅正上方的楼梯平台上，自发鞭形成小型飓风，“砰”地以自身为中心释放出空气威压。这种搜索方式与人类的雷达类似，只是更加精准高效。到底在何处呢——这只可恶的苍蝇？

　　困扰着瓦姆乌的利奥妮，还匍匐在后院寒冷刺骨的雪地中，缓慢地蠕动着接近了旅馆的后门。她利用波纹为自己制造了一个类似“茧壳”的薄膜，其中空气足够她循环坚持到进入旅馆。雪花，不，极小粒的冰碴，是她操纵的温水水流所化，混在风雪中，足够冲入旅馆，四散到各处，其中极微弱的波纹还能干扰瓦姆乌的判断。

　　她僵硬的手指触到了旅馆曾为后门的木框上。

　　“啪。”

　　瓦姆乌的视线从大门前铺着的猩红地毯上移开了。

　　“哗咔咔咔咔——”

　　乔瑟夫几乎紧贴地面，脚底削下一层又一层的雪片，却无法阻止冲向悬崖的速度。崖边厚厚的积雪在几人匆忙的脚步中激起阵阵银雾。“乔乔，你以为我会就这样摔下去吗——”卡兹比他滑得更远，一只脚已经滑入虚空，眼看着就要摔入悬崖。

　　乔瑟夫嘿嘿一笑，手中的红石项链已脱手朝身后的西撒飞去——卡兹的身体就在此时扭转了180度，还在悬崖上的那条腿生出的刀刃死死嵌入地面，另一条腿“吱扭”一声朝回飞旋，一转即将滑落的趋势，还差一点就将乔瑟夫的脸对半劈开。

　　“可恶！你这家伙，对长得帅的人有什么偏见吗！”乔瑟夫侧身避过，脚下险些松劲，赶忙十指并用，以波纹抠住雪地，勉强减缓了下滑的速度。西撒腾空而起，造出一枚又大又圆的泡沫，准备接收项链——卡兹伸长的右手接踵而至，滑刀与泡沫激烈对撞，迸发出耀眼的火花！

　　“卡兹！”乔瑟夫的暴喝中，卡兹感到小腿的刀刃开始“咔咔”作响，他的腰上也缠上了一道坚实的钢丝绳，他与红石项链——失！之！交！臂！——乔瑟夫在钢丝绳上注入了波纹，使劲往悬崖边拖拽。

　　不，不仅仅是拖拽！被波纹钢丝缠住的衣服已经绞碎，还将他磨得血肉模糊。乔瑟夫的真正目的，是将卡兹甩出悬崖，同时借助反作用力帮助自己弹回安全地带！

　　卡兹来不及反应，就脱离了雪地，飞向了深渊！

　　半空中，他与乔瑟夫交错时，还收获了对方一个充满嘲讽的鬼脸！

　　“啊啊啊啊——乔乔！红石——我很快会得到的！”

　　“那就看你什么时候爬上来了，卡兹！”乔瑟夫爽朗的笑声自悬崖上方传来。

　　“出来吧，我已经知道你的方位了！”瓦姆乌沉声宣告。

　　雪堆中“唰”地爆开，这早在他的预判之中，因此并未停下脚步，单手穿越雪雾，直达——“外衣！”

　　确实！在瓦姆乌手中的，只是一件轻薄的雪地伪装服，也正是她潜伏前进时残余的波纹。到达后门时，她溜出了外套，但保留了“茧”上的波纹；瓦姆乌接近时，波纹正好达到了顶点，强度虽不够造成致命伤，但足够分散他的注意，隐蔽利奥妮突进旅馆的动作。

　　尽管如此……利奥妮还是为瓦姆乌的能力心惊。带着波纹的外套，至少能令数十只吸血鬼非死即伤，可瓦姆乌周身似乎有什么护罩，将波纹能量悉数吸入体内，外套随即软塌塌地落在他手中。

　　是什么抽走了波纹。

　　利奥妮需要离得更近，更近些。

　　瓦姆乌也是如此。

　　旅馆中吸血鬼的骚动已经证明，那只苍蝇已经飞进了大厅。很机智地避开了情况更为复杂的二楼房间，直冲一楼大厅吗……思索的片刻已足够他回到旅馆，并迎上了数发子弹！

　　“还是不愿露面吗！怕死的家伙！”瓦姆乌躲避不及，唇角被其中一枚划上，他随即明白了对方的身份、动机——以及方位，“想要唇环？那你至少要拿出必死的决心！”一记夹裹着冰雪的风拳随之挥出，方位是大厅右侧的瓦砾堆——

　　不！那里并不只是瓦砾，拳风击烂砂尘的同时，利奥妮的身影随之弹射而出，冲向左侧的掩体。她的身体以常人难以企及的柔韧与迅速避开了瓦姆乌的打击，还顺势跃上楼梯，隐蔽于阴影中。

　　“你不是那个狡猾的乔乔，也不是使泡沫的西撒……你，从‘神砂岚’中幸存了吗！”瓦姆乌一脚踹断了楼梯扶手，再次将利奥妮逼出死角，与他正面相遇。此时此刻，两人才真正四目相对，认识了对手的真容！

　　——虚弱如此，残缺如此，胆怯如此，恐惧如此！

　　——除了额头的角，胸口竟然这么多排气管。难道，他连自身吐纳的空气也能利用起来……这就是吸收波纹的原理！

　　利奥妮自楼梯顶端一跃而下，冲瓦姆乌连发数枚水银波纹弹，一面毫不犹豫地冲着大门冲去。瓦姆乌不躲不闪，接下了这几发挠痒痒似的的子弹，削下的皮肉几乎瞬时就恢复了。

　　“希望那两个人，能让我觉得值得出手啊……”他唤起周身空气，以更快的速度、更强的力度，将子弹朝她反射过去。

　　“好强！”利奥妮接连避开水银刀锋，转瞬间逃到了庭院正中。她停下了进攻，只因为现在是发动“解说时停”的最佳时机！

　　——确认了，他的屏障就像鸡蛋，用力握紧全身反而不如个别击破。水银子弹的威力有限，如果换成威力更强的……泡沫割刀或者波纹钢索，一定可以伤害到他！

　　瓦姆乌紧随身后，也彻底走出了旅馆的屋檐，迎上了正在升起的朝阳。他不仅不畏不惧，反而露出了恍然大悟的神情。只撇了一眼看似愣在当场的利奥妮，“只会逃跑的人类是不可能获得我的认可的！”

　　“消失……不，还有脚印。”

　　利奥妮眼中的瓦姆乌，正在以极慢的速度开始变得透明。

　　“是什么……风，风的流法，胸口的管道……是……水蒸……”

　　——你是个胆小鬼。

　　瓦姆乌透明的速度陡然加快。“解说时停”只能在心无旁骛的前提下发动！

　　——你不配被称为齐贝林。

　　住嘴。

　　——去夺他的唇环！快要看不见瓦姆乌了！

　　住嘴！

　　利奥妮体内的波纹全部调度到了义眼上，可她的心已经乱了！瓦姆乌……消失了！利奥妮心如擂鼓，一时间竟然不知道该顺应内心的声音朝瓦姆乌的方向冲击，还是要听从理智的要求，逃，逃，逃得越远越好。

　　——西撒会怎么做？要让他失望吗！

　　她勉强地对准脚印所在的方位，准备掷出炸药——可透明的瓦姆乌已经腾空而起，一脚飞踹上她的胸口，将利奥妮击飞到了数十米外的雪地中，她口中喷出的鲜血染出了一道抛物线，与西撒躲避卡兹时的伤口何其相似，可他们受击时的心情却何其不同！

　　“逃吧！告诉乔瑟夫，让他亲手来拿唇环！”

　　瓦姆乌没有管利奥妮。这一击已经锁住了对方的肺部，短时间内她无法正常调动波纹。运气好的话，也许能再次从他的手下幸存。但值得瓦姆乌出手的，不会是她。

　　利奥妮在雪地上挣扎，顺着瓦姆乌的脚印爬了几米。

　　“你还不配死在我手下。”一阵强风袭来，将她彻底推向远方的雪堆中，同时，旅馆大门轰然关闭。

　　雪是冷的，血是温的，泪是热的。可很快一切都凝结为了残酷的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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