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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章
户荆再度醒来,是因为下坠的离心力和头磕碰到草地上的疼痛。
她咪蒙着睁开眼,发现眼前就是一双有些泥渍的军靴,于是她立马耸起身子从地上弓了起来,踉跄退后几步,将还攥在手里的圆珠笔下意识持在胸前,作出防卫状。
那将她擒来的黑发男子冷眼垂睨着她,没有言语。
彻底清醒后,户荆才发现此刻她的周围已经近近远远围了一圈的人,个个人高马大,手持各种枪械武器,皆不是常见的善茬。而那具被她捅死的尸体,也正横躺在地上。
意识到这群人可能是那白人的同伙,户荆下意识地半勾着背,右脚往后一撤,猫炸毛般做起了防卫的姿势,十分警惕地扫视着周围这些持枪的神秘人员。
那群人里,站于正中的,是一高约两米的光头白佬,好莱坞硬汉电影里的大块头什么样,他什么样。
那为首的光头壮汉看着眼前作着无谓抵抗的女孩,倒是没笑她。那女孩眼中冷冽的狠戾让他感到有些熟悉,仿佛回忆起了数年前某双同样震慑到他的眼睛。
片刻后,他动了动嘴皮,道:“你就打算用这个抵抗我们?”
户荆顺着他的目光低头一看,才注意到刚才自己无意识持住的圆珠笔,警惕的脸上微地一讪。
她抬眼又看了看那群人,其中有两个正端枪瞄准着她,这对比衬得抓着一根小笔的她十分可笑。
她强压住紧张的情绪,审时度势后,将手缓缓放下,站直身子,看向那光头道:“你们是谁?军人?”
光头盯了她片刻,才沉声道:“PSC。”
这个词,户荆说陌生也不陌生,总觉得好像在那种战争类电影里看到过,再联系一下这些人身上的装备和各不相同的人种……难道这就是所谓的……雇佣兵??!
户荆握着圆珠笔的手禁不住颤抖起来。
这就是最差的情况了…这群人真不是军人,她是不了解雇佣兵什么的,但这总归是一群法外之徒,会将她怎么处置,谁都不知道……
她将颤抖的手往后一藏,昂头问道:“这里有人能说中文吗?”
说完,她斜瞟了那将她抓来的黑发男子一眼,只见那男子只是冷脸看她,没有半点反应。
她这才发现,虽然刚刚猛地一瞥这人挺像朝国人,但这会儿仔细一看,他五官之间好像还带了点异域风情,可能是亚洲其他国家的。
见那男的没搭理自己,户荆也觉得可能他是真不会说普通话,于是便看回那光头。
虽然她平时懒,书背得少词汇量不大,但还好人聪明,所以口语也还流利。
她抿了抿嘴,硬着头皮准备开口问那大光头能不能放了她。
但地上那尸体脖子处流出的煞红血液,提醒着她,此刻若是问出这句话那就是蠢如猪狗。
于是她眼珠一转,出口的话就换了个方式。
“我怎样能有条活路?”
光头壮汉闻言只是沉眼看着她,没有言语。
户荆警告自己此刻绝不能露怯,鬼知道这些人会不会有那种虐待癖,看她挣扎抵抗反而更想杀了她。
见这些人毫无反应,她又清了清嗓子,解释道:“我不想杀人,刚才是失手,谁要他……他……”
户荆绞尽脑汁也想不出那个词用英语该怎么说。
“……总之,我不是故意的。但是现在人我已经杀了,你们也许是亏了一个人……但,如果你们可以留下我,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为你们做事,只要让我能活下去。”
说着,她又想了想,补充道:“除了刚才那种。”
一看起来像是中东血统的男子嗤笑了一下,说:“切,留你,你能有什么用?”
户荆看了他一眼,没有理会,转回眼继续和光头对视。
就在她以为光头要给她下死亡通牒时,对方才迟迟开口了:“你是怎么杀了他的。”
户荆咬了咬牙。
这种事不可能骗得了这些人,看来只能实话实说。
“我把他骗到床上,趁他不注意,用笔把他脖子捅了。”
光头瞟了地上尸体的伤口,又看了看户荆脸上的坦然,沉默了片刻。
又是数秒的死寂。
就在她紧张得冷汗都快顺着脸颊滴下时,光头再度开口了。
“你如何保证不会有人过度追查你的……”
中东男惊讶地看着光头,讶异道:“什么?!她刚杀了塔里!按规矩……”
“是他自己在撤退途中擅自离队。”光头沉声道。
望着有意袒护的老大,中东男嘴一撇,头一扭,不再言语。
“我和孤儿没两样,独居很多年了。”
光头微眯着眼睛,眼神往下一瞟,示意她捡起地上的手机。
“打给你的导游,说你打算自由行动。”
户荆顺着他的眼光朝地上看了看,是她的手机,和被翻得乱七八糟的背包。
那俊极的黑发男子见她犹豫,便走近一步用枪管子抵在她的太阳穴旁。
任谁被枪抵着脑袋,都不会太好受。
户荆缓缓低身,拿起手机,按照被翻在地上的宣传单上留下的号码,给导游拨了过去。
能得到一个打电话的机会,是她所没想到的,让她不留个心眼趁这个机会搞点小动作,那是不可能的。
她压下忐忑的心,静静听着扩音里传来的彩铃声。
电话终于接通了。
“喂?”
“你好,我是团里的户荆。”
“哦,户小姐啊,你在哪儿呢?我们准备集合了呢。”
闻言,户荆瞟了周围这些冷面的雇佣兵一眼。
虽然刚刚她问有没有人会说中文时没人搭理她,但万一呢?
她梗了片刻,那边觉得有些奇怪,就又问了一声:“户小姐?”
户荆这才开口:“哦,是这样,我吧突然觉得这附近挺好玩,想多留着玩会儿,要不你们先走吧?”
“可是我们来这里必须要照顾到每个人的安全,你这样……”
“哎呀,我能照顾好自己的,就这么说吧,我就自己在这了。”
说完,户荆就直接把电话挂了。
她是故意把话说得如此唐突又没头没尾,毕竟她得提防着万一这里面其实有人听得懂中文,这样说的话,表面上她确实给了导游一个交待,但这样的解释又很容易让导游起疑心。只要那导游不是个缺心眼儿,应该就能带着人来找她。
为了怕那导游追问露馅,她直接把手机关机了。
现在只能拖一刻算一刻了,只要她拖到导游通知人来救她的那一刻,她说不定就有一线生机。
这样想着,她晃了晃手机,对光头说:“这样可以了吧?”
接着,又故意拖长句子,好像语句不太通顺那样说道:“那,那我之后要做些什么呢……你们在这又是在干啥呢?”
光头冷睨了她一眼,道:“很快你就会知道了。”说着,他朝黑发男子使了使眼色。
黑发男子接到信号,上前又准备用手刀将户荆击晕。
见状,户荆一个后退,赶忙掩住脖子,道:“哎哎!别又来啊,再来一次我脖子就废了!”
她现在绝对不能被打晕,她必须得清醒着确定自己留在原地,这样才便于来救援的人第一时间找到她。
闻言,黑发男却是冷笑一声,随即举起枪托,重重往她头上砸去。
户荆一边倒下,心里一边骂着。
靠……还不如那样儿呢……
很快,头晕目眩的户荆感觉到有一个冰凉的针管扎入了自己的胳膊窝,随即她就沉沉地睡去了。
再度睁眼时,户荆几乎是惊醒的。
只见她一个打挺就坐了起来,动作太大,一下子就牵扯到了额上的伤口。
“嘶……”
她捂着纱布有些吃痛,接着警惕地打量起了四周。
这是一个不算很大的房间,真要说起来,还挺像以前军训时住得那种宿舍,不过是单人床,而墙上贴着的海报上也写着她看不太懂的文字。
一种不好的预感在她心底油然而生。
正当她疑惑时,门被推开了。
她转头望去,只见一位美艳无比的棕卷发女子推门走入,手中铁盘里装了一些简单的医疗用品。
见户荆醒了过来,她风情地勾了勾嘴角,温柔道:“醒了?你已经睡了两天了。”
户荆见过这个人,当时围着她的雇佣兵里,也有这个女的。
她又看了眼房里,提防地问道:“这是哪?”
女子放下托盘,道:“布加勒斯特。”
这个又长又绕的地名让户荆一下子没能听清。
“布…布什么?”
女子体贴地笑了笑:“你在罗马尼亚。”
户荆表情一滞,就这样呆坐在床上,半天没有反应。
片刻后,房内传出了一个响彻整片基地的惨叫,所有走过路过的士兵都为之一震。
“我在哪???!!!”
户荆发了疯般,扯开被子就滚下了床,踉跄着冲到门口,一把推开房门。
映入眼帘的是完全不同于雨林的景色,满眼的库房哨岗和湛蓝的天空告诉着她,自己真的已经不在泰国了。
“什么玩意儿啊?!”户荆崩溃地抓了抓头发,大叫道。
路过的人全都纷纷侧目,打量着这个新人。
美丽女郎走过来,拍了拍她的肩膀,道:“别激动,你还有伤呢。”说完,那双纤手就用着户荆挣脱不了的力量,将她拉回了屋内。
户荆闭上眼,极力稳下情绪,睁眼道:“我怎么会在这。”
她没有申请什么签证之类的,而且又是昏迷的状态,她是怎么出入境的?
女郎完全明白她想问什么,体贴道:“我们在孟加拉湾提前找了艘私船,把你藏了进去,沿着阿拉伯海走了段海路,才在沙特上机飞到这里,不用护照。”
操……
户荆悔得不行,一想到自己最后的那通电话,她又没有离境记录,万一那倒霉导游真不管她了……她很有可能真就查无此人了。
“你们为什么要带我来这?”
“我听野熊说,是你自己非要跟着我们的?”
户荆嘴角一尬。
不那样说,难道等着下地狱吗?
“野熊是……”
“就是那个没头发的。”女郎眼尾一挑,调笑道。
这名字……果然跟她第一眼的印象差不多……看来她看人还挺准。
“我是吉赛尔,这两天都是我在处理你的伤口。来,该换药了。”
户荆恨归恨,但也清楚没必要跟自己的身体过不去,于是便顺从地将头凑近,让吉赛尔替她拆卸纱布。
“你杀了塔里?”
“额……嗯。”户荆有些尴尬。
“哇哦,他可不是个弱者。”说着,吉赛尔扫了户荆的胳膊一眼,没什么肌肉,不像有任何训练痕迹的样子。
“碰巧……碰巧。”户荆眼神闪烁着撇开头。
吉赛尔对户荆这谦虚的推词没多评价。
她动作轻柔而又熟练,很快就替户荆换好了药。
“好了,还好伤口不深,很快就会结疤,就是头发长出来可能要一段时间了,你就忍耐一下吧。”
闻言,户荆一愣,接着马上起身冲到墙上挂着的小镜子面前。
左额头前的一小片刘海已经被剃成短寸,看起来像半个小秃子,滑稽无比。
“啊!!我的头发!”
户荆捂住脑门,心疼得很。
同为女孩子,吉赛尔自然懂得她的感受,但户荆那副捂住一块小秃噜皮的懊恼模样还是令她忍不住捂嘴掩笑。
户荆这才想起那个害自己受伤的黑发男子,于是便问道:“那个用枪砸我的,就是那个黑发的,他是谁?”
“噢,他……”
“吉赛尔,野熊找你!”
屋外传来一声呼喊。
“知道了。那我先走了,一会儿会有人送饭来。你今晚好好休息,野熊知道你醒了说不定明天会对你有所安排,所以你抓紧今晚最后休息的机会吧。”
户荆点了点头,敷衍地应了一声。
吉赛尔走后,户荆叹了口气,脱力般仰躺回床上,望着天花板若有所思。
哎……她怎么会这么莫名其妙地就来到了地球的另一端呢?这…这罗马尼亚,它在哪儿啊?好像在高中地理课学黑海时背过……意思就是她现在在朝国的大大大西边儿了呗?
想到这,她烦闷地啧了一声,用手背盖住双眼。
她现在只觉得脑子灌满浆糊,现实的突然打得她头一次如此失掉主意。
既然吉赛尔都说了,也许明天那个野熊就会对她进行安排,那是生是死,就看明天吧。相信这群人这么大费周章地把她带到这个地方,应该也不会再轻易地杀了她。
想到这,户荆阖上眼皮,不愿再去思考这些她此刻无法消化的事,很快便再度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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