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堂春

作者:松梢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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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3 章


      不过短短半天加上一晚上,南溪村来了个新教书先生的事儿就传了个遍。

      要是像徐先生那样的风烛残年、半截身子都入土的老先生倒也算了,偏偏这回来的,是个风度翩翩的俏公子,惹得全村的人都争相来瞧瞧,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儿。

      奚晏早上出门的时候,就看见时珩家里挤满了人,连门口都站的满满当当的,快赶上村里每回看大戏的阵仗。

      她探着头往院子里瞧了瞧,发现来的不只是带着孩子来读书的父母,还有看热闹的村民,更有几个还未出阁的姑娘。

      院里的人奚晏认不全,但站在门口、穿着玫红色衣裳的姑娘,她认的十分清楚,那正是村里柳老头家的闺女柳夏花。

      奚晏之所以认识,是因为这姑娘的威名,已经在十里八乡传了个遍,她模样长的忒好,圆圆的鹅蛋脸,浓眉大眼,满脸的娇憨。身量也好,一身细麻散花裙,体态更显丰腴多姿。

      但她今天二十一了,却还没嫁出去,倒不是没人看得上她,主要是没人敢娶。

      究其原因,还是因为她那双可以手撕活人的手。

      据说柳夏花十六七岁的时候,有次去镇上买东西,遇上了个登徒子,那人看她孤身一人,又面容姣好,就动了歪心思,跟了她一路,只等着到没人的地方下手。

      但那人没想到,这姑娘不同一般,他那双贼手还没碰到人家,就被柳夏花抓了个正着,一把扯住他的胳膊,生生把他整个左臂都扭断了。

      那天的天气格外的好,就是村边的小路上多了个惨叫的人,那嗓子不亚于杀猪声。

      自此之后,谁见了她都得客客气气的叫一声姐姐,更没人敢把这样的母老虎娶回家,生怕一个不和,这剽悍娘子把自己拦腰折断。

      奚晏盯着柳夏花那张脸瞧了好久,觉得真是人不可貌相,这么个好看的姑娘,咋能有这么大力气呢,不过她羡慕这样的姑娘,能保护自己,让人不敢随意招惹,想干什么也都能遂了自己的心思。

      奚晏还站在外面看着院里的人,时珩已经从屋里走出来,看见她之后,带着客气的笑容冲她点了点头,在得到奚晏回以微笑后,也没多停留,又迎着别人进了屋。

      而他出来晃个身影的功夫,就引得院外的姑娘顿时炸开了锅,她们叽叽喳喳的讨论着,有人觉得这先生看着是不错,就是身板弱了些,估计连袋面也扛不起来,哪能居家过日子。

      但有的姑娘则觉得,这先生跟村里的汉子不同,长就一脸风流相,必然是个多情种,不知道他是不是跟戏里的公子们一样,出口便能编出几句情情爱爱的诗词来。

      姑娘们还在你一句我一句的嘀咕着,奚晏听的头疼,她甩了甩头,从旁边的小路绕了过去,她今天的正事儿是去找李婶说清楚,而不是在这儿听不相关的事。

      想着,奚晏的脚步加快了些,“噔噔噔”的往李婶家走。但她今天可能运气不好,等她到的时候,李婶已经去了地里,她没办法,只能原路返回,又去了地里。

      奚晏隔着老远,就看见了正站在田头儿的李婶,她双手叉着腰,对着地里的李叔和两个儿子骂道“你们爷仨儿还是大老爷们儿吗?怎么还比不上老娘手脚利索,早上的肉包子又是打了狗了,才没让你们长上几两力气……”

      李婶骂人的话像是冬天雪后的麦子,不停的往外钻,没个停歇。奚晏无奈的站在路边,只等着她骂完了,再进地去找她。

      但还没等她吐完难听的话,李叔面无表情的从玉米地里钻了出来,瞧都没瞧李婶一眼,脚下不停的往路边走,路过奚晏时,还不忘问了句“奚晏啊,来掰棒子了”

      奚晏尴尬的点了点头,本着不参与人家家务事的原则,没有多说。

      而李婶显然对他的行为已经习以为常,只朝他看了看,拦也不拦,反倒是看见奚晏后,笑盈盈的迎了上来。

      奚晏也朝着她走,直到两人碰上了面,才开口道“婶儿,我跟你说点事儿。”

      “啥事儿啊,你说。”李婶脸上挂着大大咧咧的笑,声音还因为刚才骂人骂的太多有点哑。

      奚晏早已经打定了主意,这会儿也不再迟疑,直直白白的把心里的话说了出来,不留一点儿余地“婶儿,我跟一丁不合适。”

      李婶儿愣了愣,抓住她的手把她拉到一边,压低了声音“咋不合适呢你看我家一丁虽然不爱说话,可是他是个会疼人的,你要是嫁给他,肯定让你享福嘞。”

      “我……我……”奚晏不想当着人家亲娘的面,说人家的坏话,一句话梗在脖子里,说也不是,不说也不是。

      李婶儿看她迟疑,觉得这事儿还有戏,拍了拍她的手,继续劝道“咱不说一丁,就说你李婶儿我,要是你当了我儿媳妇儿,婶儿肯定把你当亲闺女疼。”

      “那我就给您当闺女。”奚晏反握住李婶儿的手,说的认真,她自从没了娘,受了李婶儿不少的照顾,她实在不想说出什么伤人的话。

      此话一句,李婶就是太迟钝,也懂了其中的意思,她忍下心中的失落,故作不在意道“你要给我当闺女,被你娘知道了,还不从地底下爬出来跟我拼命,你也知道,我这张笨嘴,可吵不过你娘。”

      奚晏听她的语气,就知道她对自己的拒绝并没有生气,不禁笑了笑,那笑意从嘴角漾到眉梢,将微微蹙着的眉头都舒展开来,整个人都多了些柔美。

      说清了这件事,奚晏又开口问“我爹是不是收了您家东西,我明天给您送回去。”

      “嘿,就是些不值钱的糕点,你们留着吃就成。”她倒是想送些值钱的聘礼,这不没给她机会嘛,她还许诺要是跟奚老三成了亲家,就天天让一丁给他送酒喝呢,这事以后也省了。

      “行,我明天正好要炖肉,到时候给你们端过去些。”奚晏顿时松了一口气,还好他爹没收人家银子,要不她又得搭钱进去。

      “那你可得挑你们家最大的碗盛肉,不然喂不饱我们家那几个饿死鬼。”李婶开着玩笑跟她逗趣儿,想让她别把这事儿放在心上。

      “不如我直接端了锅去,还省的倒腾一番了。”

      “那敢情好啊,最好把锅也留下,让我们一家子能拿着饽饽蹭蹭锅里留下的汤儿。”

      两人一说一应之间,好像完全忘了刚才不开心的事,奚晏心中对李婶儿的感激又多了几分,而李婶儿虽有遗憾,但是仔细想想,也知道自家儿子其实配不上奚晏。

      奚晏这样的妙人,长在村里是埋没了,以后说不定能嫁个有本事的,换个不一样的活法,要是真嫁给了她儿子,也就是当一辈子的农妇了,还是天天吵架受气的那种。

      李婶从小看着她长大,也知道她要强,真要跟一丁成了一家,说不定得天天闹得鸡飞狗跳的。所以对于要跟她结亲的事,也不再多说,只催着她赶紧忙自己的农活去,有要帮忙的再来找自己。

      看事情已经解决,奚晏也不多留,欢欢喜喜的抱着篮子去了自家的地。

      而奚晏刚刚走远,李一丁就怒气冲冲从地里出来,一把扯掉头上的斗笠,不屑的扔到地上,边走边道“以为她是什么香饽饽吗?她不愿意嫁,我还不想娶呢。”

      刚才他在地里听的一清二楚,什么要当他娘的闺女,分明就是瞧不上他,不好意思直说出来。
      要不是看她长的不错,又能干的,就她爹那副德行,他能愿意娶她这种带着个累赘爹的姑娘这么不识好歹,早晚被她爹卖给差他一大截的汉子。

      李婶追上去跟了几步,捡起地上的斗笠,恨铁不成钢的冲着他的背影喊“现在跟你爹一样,学会撂撅子了是吧”
      但李一丁头也没回,顺着他爹刚走的路,迈着大步走了。

      因为这突然的变故,正在掰棒子的李家小儿子李二丁也从地里出来,一脸茫然的问“娘,大哥他咋了”

      “能咋,又不当人了呗。”李婶坐在田头儿,收拾着掰好的棒子。

      李二丁看着自家亲娘正在努力忍着的怒火,只以为她是为他哥不肯娶晏晏姐姐而生气,忙出声抚慰“娘,没事,大哥不肯娶晏晏姐姐,等我长大了,我娶她。”

      刚刚五岁的孩子,一脸认真的说出这话来,让人忍不住想笑,李婶更是“噗嗤”一下笑出声来,“等你长大,你晏晏姐姐可就成老姑娘了。”

      “那晏晏姐姐老了,还能做东坡肉,包小馄饨吗?”他娘、他奶做的东坡肉和小馄饨,都比不上晏晏姐姐做的,能让他忍不住吃上一大碗。

      李婶把他抱到自己的腿上,捏了捏他的鼻子,“还真是个小馋猫,为了吃好吃的,才说要娶晏晏。”

      “才不是呢,晏晏姐姐好看,我要娶好看的姑娘当媳妇儿。”李二丁撇了撇嘴,开口辩解。

      虽然孩子啥也不懂,但说的话倒是实在,李婶又颇为遗憾的叹了口气,她想要自家儿子娶奚晏,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看上了她的模样。

      自家人长的也就这样了,要是能娶个漂亮媳妇儿,以后大孙子的模样指定也差不了,得,这回是彻底没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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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作者有话要说:
    李二丁:我不但是个吃货,还是个颜值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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