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破局
空气胶着着,亓笙冷眼看着的景象,沉默地没有说话。
“两位大人稍安勿躁。罗姿是罪大恶极,可这林简蓄意谋杀朝廷命官,又该当何罪呢?”片刻后,亓笙轻笑出声,虽是对着监察御史和太守说话,眼睛却是看着林大夫。
“按律当处以凌迟。”回答的是监察御史。女人的声音毫无波澜,好似两人从未相识。
监察御史所言并无虚假,朝廷命官代表的是天家颜面,刺杀官员触犯的是皇家的尊严,理应处于凌迟。
对于律法亓笙并不陌生,之所以问这个,不过是想看看林简的反应。
林简脸上的表情有些奇怪。听到自己要被处以极刑,反而大石落地似的松了口气。身体不像方才那般僵硬,倒是意外地放松了许多。
这样的举动是出乎亓笙意料的。
林简对死亡的反应太过平静,甚至有些高兴。对她而言,想必有比生命更为重要的东西。
林简是为了什么呢?
亓笙作为钦差到达河东几乎满城皆知,罗姿伏法不过是迟早的事。若说是为了复仇,实在过于牵强。
林简又与监察御史等人不同,除去这桩仇恨,罗姿的死与她并无直接的利害关系。能这般不顾生死地帮助她们,背后一定有所交易。
亓笙的指节轻轻在桌子上敲击着,这是暗影司的暗号。
暗处的七同样也目睹了一切,很快意会了亓笙的想法,一个飞身离开了府衙。
“林简毕竟有所隐情,先收监再议。此事本宫须得先禀告母皇。”亓笙搬出了女帝,最大限度地争取时间。
亓笙心里明镜似的,林简杀害罗姿一定与监察御史等人有着千丝万缕的关系。可偏偏又没有证据。今日若是顺着她们的意思,定了林简的罪。罗姿的罪行便成了定论,河东矿山的案子怕是再难翻案。
“那罗姿?”监察御史并不死心,声音急切。
“御史大人怎么这般着急?从前可也没见着大人对此案如此上心。”
亓笙起身,缓缓走到了御史面前,与女人对视。眼中泛着凌厉的光,周身散发出皇室的威压。
御史低下了头,没有再说。亓笙是太女,她即使再不愿意也不可能步步紧逼。
亓笙拂袖而去,回到了住处,七已在房内等候。
“殿下,林简有一个嗜赌成性的女儿,此时林家已是四处举债。”七得了亓笙的命令,暗中对林简进行了调查。
亓笙心下了然,监察御史等人多半以重酬相诱,许诺事成之后替林简女儿还清赌债,林简这才答应配合。
“殿下,可听下官一言?”说话的是刑部的郭仪大人。
亓笙的目光看向了郭仪,点了点头。
“下官早年曾做过仵作。根据往日的经验,若人腹部受伤身亡,头顶骨中心会出现红色的血晕伤痕。而“水分穴”正位于腹部。林简所言是否属实,一验便知。”
郭仪说完,亓笙脸色微变,眼中重燃希望的光。
古代刑侦技术落后,全靠仵作的经验和口口相传。监察御史和林大夫等人对仵作行业了解未深,很有可能对此事并不知情。那么,这便会成为此案的突破点。
“你速去查验此事,切忌务必惊动他人。”亓笙思考片刻 ,向郭仪吩咐道。
此时的局势不容乐观,亓笙拖得了一时拖不了一世。她们还需要掌握实质性的证据,才能抓出幕后黑手。
郭仪一走,亓笙也没耽搁,直接去牢里找了林简。
牢房潮湿昏暗,散发出难闻的气味。
“林大夫。”亓笙站在林简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眼前的人。
林简跪在地上,表情木讷,无悲无喜。
“你说,你死之后她们真的会给你女儿还债吗?”亓笙弯下腰与林简对视,嘴角戏谑地上扬。
林简闻言猛地抬起了头,眼中带着惊讶,也有几分动摇。
“那些人可是连昔日同僚都能下此毒手,又何况平民百姓的你们?”
亓笙的手指把玩着牢房的锁链,金属相互碰撞,发出尖锐的摩擦声。
林简的目光躲闪着,眼中明显没有往日的坚决。
“你又没有杀人,若是能说出实情,戴罪立功。不仅可以无罪释放,还能得到赏银,何苦白白送死?”亓笙继续劝说着,声音轻柔却又极具蛊惑性。
亓笙的话明显击垮了林简的心理防线。哪里有人真的对死亡毫无畏惧,既然可以选择,又怎会甘心去死?
“太女金口玉言,可能说话算话?”林简沉默了半晌,下定决心似的,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亓笙。
“自然。”亓笙答得爽快。嘴角含笑,迎上了林简的目光。
“我那妹妹的确是矿工,但却是朝廷征招的正经工人。不是什么黑工,也没有遭到虐待而死。这些不过是太守大人吩咐我故意这么说的。
那日随我去罗府的学徒其实是太守大人的家仆。此人用快刀捅进了罗大人腋下,之后用开水烫白伤口,伪造成死后伤。”林简语气真诚,一口气将真相和盘托出。
亓笙闻言没有回答,神色晦暗不明。
这所有的事情都是太守一人出面,监察御史和都督倒是撇得干干净净。
转念又想到这两人祖上有姻亲,怎么说也算亲戚。比起这个只是同僚的太守,自是亲近许多。表面上和和气气的,其实也不过是拿太守当枪使。
如此想来,这几人面上是同仇敌忾,其实背地里还不知道是怎样的互相算计。只要略加挑拨,必定乱作一团。
正巧此时郭仪大人那派人来传话,罗姿头顶的确没有红色的伤痕,侧面印证了林简所言。
亓笙心里有了计较,向七吩咐道:“你去把郭大人查到的东西散布给监察御史等人。几个时辰以后再在民间放出消息,说太守和罗姿素来不和、积怨颇深。”
亓笙的眼里闪着狡黠的光。
前有罗姿做了替罪羊,太守心里不可能毫无忌惮。刺杀罗姿的事情本就是她一手操办,前脚计划败露,后脚就有了这样的传言。太守对监察御史和都督的猜忌只会更深。
为了将戏做真,亓笙特地将监察御史和都督请到了府上,却独独少了太守一人。
“殿下,为何不将太守一并请来?”都督眯着眼睛,试探着发问。
“今日请两位大人前来,便是为了太守的事。刑部的郭仪大人验尸时发现罗姿之死并非如林简所说。正巧本宫又听闻太守和罗姿素有不和,不知二位大人有何看法。”亓笙蹙着眉头,似乎对太守真的有所怀疑。
监察御史和都督面面相觑,沉默地没有出声。
“那林简…可有说什么?”监察御史避而不答,转移了话题。
“那人倒是个硬骨头,任本宫严刑拷打都未曾改口。”亓笙叹了口气,摇了摇头。
监察御史和都督交换了眼神,斟酌地开了口:“这太守和罗姿,似是的确有些矛盾。”
她们对于太守倒还未起杀心,只不过本能地为自己说话。这案件的走向并不明朗,难保今后会查到她们身上,所以得提前做好打算。
送走监察御史和都督,三人的谈话被亓笙刻意传到了太守耳中。
亓笙气定神闲地坐在屋中饮茶。她现在要做的便是按兵不动,守株待兔。
“殿下,太守府上有些动作,今晚许是要夜袭牢房。”亓笙安排影卫密切监视监察御史、都督和太守府上,此时七得到了情报,回来禀告。
亓笙淡淡一笑,指尖转动着茶盏。
自己迟迟没有动作,御史和都督又有弃卒保车的意思。太守心里怕是沉不住气了,为了避免夜长梦多,必定会将林简杀死,以绝后患。
夜晚,一个黑衣打扮的女人潜入了牢房。
女人的身手不错,对着林简就是一刀,确保对方已经身亡,这才悄悄离开。可是离开时却像是故意拉下,将两块令牌留在了现场。
女人一走,躺在地上的林简便从地上站起了身子。真正的林简已经被亓笙转移,此时的这个不过是经验丰富的影卫。
亓笙从暗处走出,将令牌取出仔细端详,令牌上赫然写着御史和都督的名字。
亓笙冷笑一声,等的便是这一出。
有了刺杀的由头,亓笙便有理由搜查御史府和都督府。而太守杀害罗姿本就是证据确凿,之前隐而不发不过是为了放长线钓大鱼,此时时机已到,定是不会放过此人。
亓笙派遣亲兵将三人连夜带来了府衙。影卫等则对几人的府邸进行了细致的搜查。
刚开始这几人还嘴硬地不肯承认,但是影卫的审讯功夫又岂是纸上谈兵。不过几天三人便撑不住嗷嗷求饶,将矿山一案的始末合盘托出。
对府邸的搜查也有了进展。通过三人府上暗账和罗姿的账目的比对,三人的罪行更是无从抵赖。
最终,此案终于明晰。
在监察御史的放任和保护下,太守和都督联合罗姿等官员,擅自动用朝廷的矿产。通过裕安村村长的帮助,强征村民作为黑矿工,逼迫村民为其私欲卖命。利欲熏心之下,几人居然枉顾恶劣的天气状况,这才酿成了这场灾难。
与此案有关的相关人员,上至河东道监察御史,下至裕安村村民,一干人等皆被一网打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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