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水一程

　　程青扬收起手机站了起来，“你怎么也出来了？你也不会做？”藤硕碰了碰程青扬“别没遛了行么，顾然可是咱们这届的状元！你当跟你似的呢？那答题卡扔地上，一脚踩上去，鞋印都比你对的多。”

　　“竟然是个学霸？” 程青扬眯起眼睛看着顾然，这才发现顾然的睫毛很长，垂下眼睛时，好像印出了一片浓密的阴影。高挺的鼻梁，让整个脸充满了一种“生人勿进”的高级感，但不知为何，程青扬却很想亲近顾然。

　　这时“扫地僧”从班门口探出头来冲程青扬和藤硕喊着“放学不许走，去我办公室等着！”程青扬看了看顾然，撇着嘴说“我来了两天，值了两个班，你们二中的老师是家庭不睦还是集体单身啊？留下我们抱团儿取暖么？”

　　“扫地僧”的办公室里架了一块小黑板，一看就是经常有学生被请来开小灶。“扫地僧”姓沈名荣，还有两年退休。年轻的时候属于“全村的希望”，从一个南方的农村考到了一所老牌大学的外语系，因为一直对自己不标准的发音充满了自卑，大学时玩儿命的练就了一口标准的伦敦音。这个其貌不扬的老头儿，只要张嘴说英文，就摇身一变，有了一种闪闪发光的贵族感。可惜当年走了教师路线，最终落得天天跟学生在语法里相爱相杀。

　　“来，你俩分开坐，我用晚自习的时间给你们把卷子讲一遍”扫地僧此言一出，程青扬立刻喊话“沈老师，跪求放过”。扫地僧冷声一声“一边儿跪去，边跪边听！”
　　“这是个非限制性定语从句，哎，你们看这个引导词啊...”
　　“沈老师”
　　“顾然？你有事？”
　　“老师，我想问道题，您正在忙么？”
　　“你俩看看顾然！程青扬！我讲了半天，你那废纸一样的卷子上就画了俩娃娃啊？”

　　程青扬一看顾然进来，立刻直起腰坐好。他看了看顾然，竟然有点不好意思。
　　“老师，程青扬同学就坐我后面，我可以帮他讲，这样您也不用太辛苦了。”

　　“哦，哥们儿仗义！来解救我的！是不是被我的英俊折服了啊”程青扬忍不住笑了一下，扭头看见藤硕，才意识到顾然来搭救的只有他自己。

　　他立刻说“沈老师，不用了，我还是不要耽误顾然同学学习了。”
　　顾然深深的看了一眼程青扬，“他宁愿在这耗着，也不愿意让我帮他。”
　　顾然低头楞了楞，转身离开办公室，程青扬看着顾然的背影，竟读出了一丝孤寂。

　　一直到晚自习结束，程青扬也没有回班。顾然觉得背后有点空荡荡的感觉，虽然程青扬上课除了真睡就是假寐，安静的像不存在，但若隐若现的柠檬味，却让顾然有一种奇怪的安心。
　　程青扬从学校回家时，已经快到深夜。所谓的家，其实只是他在学校附近租住的那一间小一居室。
　　“反正回去也只有我一个人，还不如在办公室陪大家值班。”

　　腊月的滨城，已经进入了全年中最冷的一段时间，程青扬一出楼门就看见好大的雪花打着旋儿的从天空中飘下来，地上积了厚厚的一层，他裹着羽绒服往外走，夹着冰的雪粒子打的脸生疼。“什么鬼地方，这么冷，兴城就算下一个冬天的雪也没这样啊”。
　　想起兴城，想起那些过往，好似前一秒还是繁花似锦，下一秒自己就到了这冰天雪地中。他立在路灯下，点了一支烟。突然想起晚上顾然的背影。
　　“他不会生气了吧。”

该作者现在暂无推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