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野生忠犬训为己有的日子

　　“着凉了更有你受的，安静呆着就行。”林清野给他盖上被子，侧过身把手从睡衣下摆伸进去，轻轻覆上他的胃，滚烫的掌心慢慢打着圈儿，“我又不嫌弃你，跑什么。”

　　牧星河侧过脸，两个人近在咫尺，能听见对方轻轻的呼吸声，还有一股暖烘烘的热气。

　　“你他妈怎么这么好啊，”眉清目秀的富贵花只会一种加强语气的方式，就是脏话，“我要是早知道你这么好，在拉练的时候就死活把你搞到手了，还等那么久。”

　　“后悔了？”

　　“后悔了。我应该从你出生就认识你，这样在你疼的时候，不被理解的时候，走投无路的时候，我都可以陪着你，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让你自己不声不响的带着一身伤长好了，再来遇见我。”

　　林清野蜻蜓点水般地亲了下他眉心，“记得你的心疼，也许有一天，我会需要它。”

　　牧星河反复琢磨着这句话，怎么也想不清楚是什么意思，在胡思乱想中慢慢睡着了，但即使是迷迷糊糊的时候也能感觉到身上温热的掌心并没有停下来。

　　即使林清野睡的更晚他第二天还是早早起来煮了四碗面，因为根据上次的经验来看，牧星河父母出门时间和他们差不多，想借机表现一下。

　　于蔓枝出门洗脸的时候林清野已经在厨房开火了，饿了一晚上的胃对美食的味道格外敏感，牧江流以为是于蔓枝在煮面，有些诧异地走出来，结果发现是那个拐走他儿子的臭小子，立刻一言不发的又转身回去了。

　　因为牧星河最近胃口不太好，两个人特意去超市买了可以拌面的酱，林清野边给面调味边祈祷着牧江流不挑食，不会像林泉一样讨厌这些方便食品的味道。

　　牧星河坐在桌子旁的时候还有一只眼睛闭着，于蔓枝边拉开椅子边抱怨他怎么不洗脸，牧江流在一旁帮腔。

　　“吃完了的呗。”紧跟在这句话后边的是一个持续五秒钟的哈欠。

　　“今天你用那个没开封的洗面奶，”林清野端着一碟咸菜从厨房走出来，“也正好让面凉一凉。”

　　“新的，上面画着樱桃那个？”

　　林清野冲他挑了挑眉。

　　“那你帮我把面搅开啊。”牧星河扔下一句话起身就跑。

　　那个洗面奶到货一个星期了，网上说有水果味儿，但林清野一直不让拆封，说要先把旧的用完，今天得了恩旨，他当然跑的比兔子还快。

　　喜新厌旧的少爷还没到洗手间林清野就有点后悔了，三个人吃饭真的很尴尬，尤其是还得假装自然的避开牧江流的视线，着实非常折磨人。

　　牧星河仗着自己天生丽质几乎不擦什么护肤品，偶尔心血来潮抹点，大部分时候都是甩着水就走了。

　　直到儿子坐下来于蔓枝才找着话题，叮嘱他说：“我和你爸爸今天就回去了，下周如果回来再告诉你，你…”

　　牧江流横插一句：“回来干什么，好让他把我气死么？”

　　于蔓枝拿腿撞了他一下，脸上仍旧不动声色地继续说：“你老实上学，别整天捣乱，记得吃胃药，好了告诉我一声，别让我惦记着。”

　　牧星河正专注的拿筷子怼碗里的碎牛肉，也不接茬。

　　“也别总发脾气，听着点儿话，我们这都是为了你好。”

　　牧江流根本就不怎么管儿子，这个“我们”指的是谁自然不言而喻。

　　“知道了。”牧星河懒洋洋地应了一声。

　　“有什么事情给我打电话，我是你妈，不是你冤家。”

　　“行了妈，知道了，得奥斯卡那些都没你能说。”

　　牧江流一听不高兴了，“你怎么跟你妈说话呢？”

　　“好，我错了，我妈说得对。”牧星河拿起嘴来就道歉，亲爹的护妻属性他不是不清楚，硬刚没好果子吃。

　　一家三口的视线里仿佛都带着电，目光交汇的时候啪啪作响，只有林清野这个外人全程没有参与，安静的低头吃面。

　　两个人进班级的时候大家都没有什么反应，因为已经习惯了，反而是平时话最多的三个人一个个安静得像个哑巴，连头都不抬，恨不得把眼睛闭起来。

　　“怎么了，”牧星河把书包甩在桌子上，“脖子都是用面团捏的，抬不起来？”

　　“你看你这话说的，”前面两个人可以装作没听见，陈寅装不了，拉出一个标准的八颗牙笑容，“这不做卷子呢么。”

　　“你摆的是他妈上个月月考的卷子，还盯着看，别告诉我这是活字印刷的，有考古价值。”

　　“温故…温故而知新么。”

　　“懂的多，牙露的也标准，你没去航空公司报个名儿？除了长的丑没别的毛病。”

　　林清野边背单词边听他嘴炮，牧星河的嘴就跟租来的似的，说得快还损，相当回本儿。

　　谢文实在受不了陈寅老踢凳子向他求救，假模假式的转过来，“一会儿班主任来了，你俩还敢叭叭，赶紧把昨天发的数学卷子抄上吧，我在学委那儿借的，要不要？”

　　“我靠？古有妓/女从良，今有谢文劝学啊。”

　　谢文抿了下嘴，狠狠踩了孙明涛一脚，是兄弟，就得拉下马。

　　“星河，咋了这是，大早上吃枪药。”孙明涛也转过来。

　　“你们这脖子都好了，不是面团捏的了，可以排队去救爷爷了？”

　　孙明涛在牙缝里“嘶”了一声，“你看，星河，怎么能这么说呢。”

　　“闭嘴，都他妈跟我出来。”

　　陈寅看了谢文一眼，又对上孙明涛投过来的视线，“上哪儿去？”

　　“用嘴走路？”牧星河已经站起来了，站在后门等着。

　　三个人磨磨蹭蹭地起身跟着走了，林清野探出头看了一眼，见他们进了不远处的洗手间，正赶上早自习，洗手间里应该没有别人。

　　过了大概五六分钟的时间，四个人从洗手间里像往常一样一路打回来，刚才尴尬的气氛已经消失了。

　　牧星河经过林清野后头的时候故意用脚踢了他凳子腿一下，又假装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回了座位。

　　林清野被他这一脚踢的心都酥掉渣。

　　牧星河的性格太难找了，两个人在一起的时候一逗就害羞的不行，却又什么话都肯说，愿意吭吭唧唧的耍赖，但又不真的矫情，平时看起来大大咧咧，遇见事情却又有骨气的很。

　　牧星河坐下就摸出手机在桌子底下给男朋友发微信。

　　-怎么样，都被我拿下了，这三个怂货还后反劲儿，那天看热闹的时候可没这样。

　　林清野平复了半天情绪，防止自己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话来。

　　-解决了就好。

　　牧星河收到回复以后就趴在桌子上看着他笑，应该是觉得自己这件事办的挺漂亮，得意洋洋的。

　　林清野并没有跟他对视，仍旧低头复习刚才背过的单词，只是明明刚刚才背过的东西此刻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拼写，注意力总是往旁边溜。

　　陈寅他们几个毕竟是少年人 ，该说的说开了以后早上的尴尬转眼就忘。其实本来也不是对牧星河有敌意或歧视，只是不知道要怎么面对平时熟悉的朋友突然出柜这件事情。

　　更何况，还有林清野这么尊凶神在旁边盯着，谁敢跟他的人流露出什么亲热的意思。

　　牧星河也不记仇，早上挨个损一遍以后又直接打开天窗说亮话，现在照样在四个人的小群里上蹿下跳的发网上看来的段子。

　　中午午休的时候四个人照旧去食堂吃饭，刚出门，孙明涛就犹豫着说：“你要不要叫上林清野？”

　　“啊？他一向都是自己吃的啊。”

　　“那不是以前么，我就想着，一起吃呗。”

　　牧星河在学校跟他并不怎么亲密，一方面是怕人看出什么，另一方面林清野在公共场合一向少言寡语，拉着一张冰山脸。

　　“那我问问他吧。”

　　林清野并没有像其他人一样申请长期宿舍，自然也就没有地方午睡，所以并不涉及到封寝时间，一向都是最后去吃饭，这样可以避免人挤人。

　　反正他也不挑食，有什么吃什么，吃完了就回教室，班里也有其他懒得回宿舍的人在，他只自己学习或者发呆。

　　本来空无一人的教室突然进来一个人，林清野下意识看过去，却见是这个粘人精，情不自禁地笑了一下。

　　“你…要不要跟我们去吃饭？孙明涛提议的。”

　　林清野没想到那个胖子竟然能说出这句话来，诧异了一下，“你们去吧，我等一等。”

　　“你是怕人看出来么？”

　　“没，就是懒得去挤。”

　　牧星河仍然笑着，“那行，我们先过去了。”

　　根据素日对他的了解，林清野马上察觉到他情绪不太对，“生气了？”

　　“没。你不去我就先走了，一会儿封寝了。”

　　“说实话。”

　　林清野这三个字里像是有魔法，每次说出来之后牧星河都会神使鬼差地掏心掏肺。

　　“我就是想咱们一起吃顿饭，大大方方的，我，我朋友，和…和我男朋友。”

　　“小撒谎精，不怕鼻子变长。”林清野站起来，“走吧。”

　　“你要是不想去的话就…”

　　林清野已经跨出两步了，“一会儿别指望我帮你占位子啊。”

　　牧星河跟在后头边走边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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