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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1 章
京城太大,刚耽误了许久又正好赶上晚高峰,从学校到兀茶家少说也要两个小时,兀茶始终把脸朝向窗外,东方竹偶尔用余光扫过车窗里微弱的倒影。
过了一会儿,她缓缓开口:“茶茶,你不要怪你妈妈,这件事她并不知道。”
此时兀茶已经冷静了下来,她其实通常都是个很理智的人,如果不是这一切过于让她措手不及,她也不会这么失态。
“你喜欢她什么?她已经四十二了。”兀茶忍住声音中的颤抖,尽可能使自己那点可怜的心意显得不那么明显。
何莱茵年轻时也是个优秀却叛逆的女孩儿,还在读研究生时就怀上了兀茶,并且不顾身边人的劝阻一意孤行地留下了这个孩子。男方为了自己的前途毫不犹豫地选择了离开。她没有被压垮,反而是顶着众人的非议一步一步走到了事业的巅峰。如果非要说她对不起一个人,那便是这个她自作主张生下来的女儿。兀茶无疑是她事业的牺牲品。
“她很好,你要试着去了解她的生活。至于年龄,茶茶,你还小,以后你就会明白,爱是不会被年龄打倒的。”
兀茶苦笑,我怎会不明白,你比我年长十一岁,我不还是爱上了你。
东方竹见她没有回答,便试图缓和一下气氛,浅浅笑着说:“更何况你妈妈她保养得那么好。”
兀茶没听出来这是玩笑,而是认真地回想了一下,何莱茵保养得确实很好,完全看不出四十多岁的痕迹,而岁月的磨砺又给她光鲜的皮囊镀上了一层雍容的光辉,客观来说,她的母亲的确完备令人爱慕的条件。
兀茶陷在自己的思绪里一言不发,断掉的对话变得有些尴尬。
东方竹定了定心神,还是问出了那句哽在她心里的话。
“茶茶,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一把年纪的人了还觊觎着身为同性的师姐,并假借朋友的身份恬不知耻地赖在对方的生活中不走。
兀茶转头看着她,不知如何表达。
当她知道真相之后,愤怒、悲伤、委屈、不甘全部涌进心里,百感交集之下她确实有那么一瞬间恨极了东方竹和何莱茵,但她知道那恨不等同于反感,她这辈子都不会用任何肮脏的词汇去玷污她爱的那个人。
东方竹没等来她的回答,自嘲地笑了笑。
“不。”兀茶忽然开口,东方竹闻言有些出乎意料地握紧了抓在方向盘上的手。
这一个字就足以使东方竹感动,她见兀茶似乎没有继续说下去的意思,便也不再说话。
两个小时的路程在二人的心事中变成过去短暂的一瞬,到达兀茶家的时候天已经擦黑了。
东方竹将行李箱从车上拿下来,本想拍拍兀茶的肩膀和她告别,手举到半空中还是讪讪地重又垂了下来。
“那……我先走了,茶茶,假期愉快~”东方竹努力扯起一个和往常一般无二的笑容,衬在昏黄的天色里却显得有些凄凉。
“今天的事就先不要告诉你妈妈了,她还什么都不知道。”其实东方竹相信以兀茶的性格不会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但她还是忍不住嘱咐了一句。
兀茶看着她眼前衣着光鲜的漂亮女人微垂着头,似乎短短几个小时的光阴就磨去了她全身的锐气,只剩下一具倦怠憔悴的躯壳。那双平日里张扬甚至有些无伤大雅的跋扈的眼睛,此时也疲惫地向下看着,浓密的长睫毛遮住了眸子里所剩无几的光。
兀茶感觉她的心在疼,不是那种浪漫主义的说辞,而是切切实实的,心脏如同被什么东西紧紧勒住,传达出一种窒息的疼。
“我还有一个问题。”兀茶一瞬不瞬地盯着眼前的人。
东方竹有些困惑地抬起头,对上她无比坚定的双眼。
“你为什么要告诉我。”兀茶知道,如果她不想自己知道,大可以搪塞过去,没必要默认自己的一句气话。
“你大了,有些事不可能瞒你一辈子,我不想骗你,而且,我告诉你总好过你自己哪天撞破吧。”
她似乎没说完,偏头迎着风吹来的方向,鬓边的碎发被温柔地撩起,她微阖双目,装作被风迷了眼,一滴泪悄悄滑落。就像一幅被油彩定格的名画。
兀茶安静地等待着下文。
“也许还有一点私心吧,终究不想一辈子这样不清不楚地存在于她的生活中。”
说完东方竹轻轻吸了吸鼻子,没再给兀茶说话的机会,勉强地笑着对她说:“好了,我先走了。”
兀茶看着平时那么明艳强大的女人第一次在她面前露出这样脆弱的疲态,到底还是心疼占据了上风,她摸出了裤兜里的一包纸巾,递过去,五味杂陈地叮嘱了她一句:“你自己……注意安全。”
东方竹终于露出了一个稍显欣慰的笑,这次没再顾忌地把手搭在了兀茶的肩膀侧面。
“小鬼,你真的长大了~”
兀茶不知道如何解释这不是出于对她和母亲的宽容和默许,而是对心上人没有底线的疼爱,只得耐受着内心的煎熬苦笑出声。
送走东方竹之后,兀茶一个人瘫倒在空荡荡的房间里,窗外的风声如同孤魂野鬼的呜咽,可她不怕。不知道多少年里,她都如同被弃掷孤野的寒星,看着满天的星光,却找不到回到天上的路。寂寞、恐惧,起初她还会想要逃亡,日子久了她终于变得与这孤野一般冷硬,再不惧任何阴冷。
她重新想起东方竹,那个她在无边长夜中找到的明月,只是还不等接到那月光,明月就被乌云掳走。
爱一个人,竟都是这么痛苦吗……
另一边兀茶走了之后鹿水又收拾了一会儿,然后趁着天色还早就出门了。
培训机构离学校有段距离,她得先走去地铁站,再坐四十分钟的地铁到平川桥北,下了地铁还要再走十分钟才能到。但她打算直接在平川桥北附近找住宿,那一带商铺齐全,购置日用品或者外出觅食都方便,她几天前就做好了攻略。
乘上地铁之后她从双肩包里掏出了那张叠得方方正正的纸质地图,重温了一下自己标志出来的几家快捷酒店,她没有在网上直接预订,从小受父母影响,只有亲自去查看过房间条件她才会入住。
她坐在靠门一处位置,周围人余光打量着她手里的纸质地图,觉得很是新鲜。电子产品盛行的当今,手机里的地图方便得多,已经很少能看到有人用纸质地图了。但鹿水一直很喜欢老式地图,通常走过一个地方就会在当地买下一份地图做纪念,相应的,她的方向感也特别强,同龄人多半连东南西北都不分,她却能保证路走过一遍就记住,所以她向来不害怕自己出门。倒是她父母,明知道她走不丢却还是忌惮得不得了,可以说是坚决不允许她一个人外出。
她忍不住在心里腹诽了一下,自己早就是成年人了,离了他们一样能把自己照顾得很好。想到这她感觉踌躇满志,拉着行李箱雄赳赳气昂昂地下了地铁。
由于路线早已在心中熟悉过多次了,她没多作停留,直接奔着第一个目标宾馆去了。之前和妈妈说的是自己和室友一起合租,也没敢多要生活费,所以资金紧张,为了省钱,她选择的都是一些便宜但是看着还算干净的小旅馆。
沿着主干路走了几分钟,又往左拐进一个巷子,她就找到了第一家传说中四星级的宾馆,然而看到门脸的一刹那,她的心瞬间凉下去半截。
旅店的门脸甚至不如奶茶店大,一眼望进去里面黑黢黢的,夏日明媚的下午鹿水生生酝酿出了一身的寒意。她定了定心神,壮着胆子走了进去,前台坐着个中年男人,穿着个发黄的跨栏背心,正低头看杂志,听见有人来了也并不抬头。
鹿水半晌没敢出声,直到男人懒懒地抬起头,冷冰冰地问了一句:“住店吗?”
鹿水也顾不上礼貌了,拖着行李拔腿往外跑,直到走出挺远,还能听见身后不耐烦的咒骂声。她一边惊魂未定地想着,自己要是背上有毛,此刻肯定都竖了起来,一边在心里控诉某团八百遍,卖家秀和买家秀差距不要太大。
都怪自己平时听信兀茶的谗言看了太多奇奇怪怪的电影,想象力一上来收都收不住。兀茶这回是真的冤枉,某人似乎忘了自己从小到大脑洞都不是一般大……
嗯,谁也别想让她承认自己第一次外出独居还是有那么一丢丢害怕的。
出师未捷让鹿水有了些一鼓作气再而衰之感,行进的脚步也慢了些,箱子还是那个箱子,她却觉得越来越重了,轮子滚在人行道的地砖上咯咯地响,在冷清的窄街上显得十分突兀。
她想了一下还是一咬牙直接转去了稍微贵点的如家快捷酒店,毕竟是连锁店,安全和卫生方面肯定没问题,大不了下个月勒紧裤腰带缩减零食费。
走进去果然明亮整洁得多,她心情稍放松了点,还不等开口,前台小姐姐就礼貌地招呼她:“您是一个人吗?实在抱歉我们现在单人间和标间都满了,如果您想入住我们可以为您安排其他……”
鹿水盯着墙上挂着的价格清单,标间还是她可以接受的程度,再往上看……算了,这已经不是勒紧裤腰带的问题了,反正这两三天就去找租房了,还是先找个能落脚的地方对付一下得了。
鹿水朝前台尴尬不失礼貌地笑了笑,拖着笨重的行李再次回到街上。闯荡江湖的热情此刻都成了鞋里的沙子,除了磨脚,就还是磨脚。
她看了眼地图,在她标志出来的地点里只剩最后一家了,这家要是再不行的话……不,这家不行也得行。
鹿水铆足了劲儿向着目的地出发。
最后一家宾馆开在一所二本大学门口,她当时想着学生多的地方至少是安全的,而且估计是专门给学生开的,性价比肯定能高点。她没有考虑到的是,学生一般都住寝室,谁会没事儿特意到校门口住宾馆啊。
当她站在粉色牌匾下,她就算想不到也看明白了。此刻已经临近黄昏了,但是夏天天黑的晚,光线没减半分,她就站在那儿眼睁睁地目送了几对如胶似漆的小情侣进去,绝望地想着,自己此时肯定散发着圣洁的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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