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花岁寒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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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包完弄好，弥兰陀说，来聊个五文钱的呗~
　　行啊，陆十点头，一个问题换一个问题。
　　来来来，真心话大冒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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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兰陀小心翼翼地重新把陆十放回被子里裹好，他给自己倒了杯温热的奶茶，“那我先来？”
　　“单于请。”
　　“你猜我为什么娶你？”
　　陆十静了一下，她似是被这一问怔住了，飞快抬起面孔，脸上有一丝隐约的疑虑之色，弥兰陀全看在眼里，只笑吟吟地等她答案。
　　陆十心里略定了定，审慎答道：“呼延氏……？”
　　弥兰陀定定看她，唇角含笑，看了好一会儿，他轻轻拍了拍掌，道，小万好聪明。
　　弥兰陀今年三十岁，三年前弑兄继位，成为北狄诸部之主，而上一任单于，被他所杀的异母兄长，正是呼延氏大阏氏的幼子。
　　北狄除了皇族末那楼氏世袭单于之位，储君位在左贤王之外，右贤王、左右谷蠹王这等重要位置，俱由北狄四大贵族世袭，加上左贤王，此四王称为四角，其中又以呼延氏最贵，金帐阏氏多出于其族，世居左谷蠹王之位，左部诸王中仅次于左贤王，而位在所有右部诸王之上。
　　而三年前单于之争，支持前任单于的呼延氏落败，单于和大阏氏被杀，左谷蠹王的位子也被丘林氏夺走，呼延氏一蹶不振，不仅不能跻身四角，连其下左右日逐王、左右温禺鞮王、左右渐将王这六角都当不成，得了个昆邪王的杂号。
　　但是呼延氏世代居于阴山附近，和大赵的西方重镇西阳关接壤，经弥兰陀一役，虽然伤筋动骨，但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一旦和大赵联手，整个北狄西北，就会完全脱离单于王庭的控制。
　　对于弥兰陀最好的方案，就是迎娶大赵宗女，和大赵结盟，孤立呼延氏，再徐徐图之，慢慢肢解。
　　“……怎么说？我之前单知道我的金帐阏氏美貌聪慧，现在看来……对我们也很了解嘛~”静静听陆十说完，弥兰陀单手撑脸，笑眯眯地说，然后又慢悠悠地补了一句，“连北狄话都说得很地道。”
　　“……那我说得对么？”
　　“只对了一半。”对于陆十的避而不答一点儿都不在意，弥兰陀明知道陆十看不见，还是摇了摇指头，“我还有另外一个理由娶你。”
　　“……哦。”
　　“……喂，你也太冷淡了吧这个反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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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轮到陆十提问，她反常地想了很久，弥兰陀调笑道，“要不你问问我另外一个娶你的理由？”
　　陆十藏在长袖下的指头一紧，面上却淡淡的，“这样岂不浪费。”
　　“你真不想知道？”弥兰陀笑问。
　　她抬眸，缓缓睁开眼睛。
　　陆十有一双夜空一般，漆黑的眸子。灯光跃动，眼眸深处泛着点点流淌的灿金——她的眼睛，就是星河万千，载他一船清梦。
　　她道，这样事情，你若愿意告诉我，我自然会知道，你若不想告诉我，就必然有你不说的道理。
　　她说，弥兰陀，我信你。
　　弥兰陀怔了一怔，他似有所思，又似全无所思，陆十那双看不见的眼睛凝视着他的方向，过了一会儿，弥兰陀倾身向前，轻轻拥住了她。
　　弥兰陀身上有血气和刀刃的清涩味道。
　　他的怀抱最初是冷的，然后体温便熨帖过来，是极暖的。
　　是啊，这就是弥兰陀。他从来都是这样。风流自若下面，是无论多么名贵的香料都无法掩盖的鲜血味道和杀伐之气。
　　他是北狄诸部之王，弑兄屠亲，踏过尸山血海登上王座的人。
　　但是只要挨近她，就如现在，便会忽然淡了，一股极浅的，若隐若现的清冷气息会隐约缭绕而上，和她身上的味道一融，就软了起来，还带着一点暖意。
　　弥兰陀把头埋在她颈窝，有点撒娇地道，其实你上一个问题并没有全答对，总觉得现在就让你问我，我很吃亏啊。
　　陆十把头靠在他颈侧，笑道，那这样，你再问我一个问题，我答了再问你。这样单于便不吃亏了吧？
　　弥兰陀点头，然后他问，小万，你喜欢我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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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陆十睁大眼睛，然后，她笑起来。
　　她这次笑起来的样子，像个小孩子一样，灿烂热烈。
　　她点头，说，嗯，弥兰陀，我喜欢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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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但是，哪里又只是喜欢呢？
　　弥兰陀，我爱你。
　　我爱你那么那么久了。
　　还会一直爱下去。
　　一生一世怎么够，死了又怎样，就这样下去，一直到魂魄尽处，无尽岁寒之上，为你折尽花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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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后她问弥兰陀一个问题，撒达丁为什么没有娶阏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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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兰陀说等会儿，我觉得现在这个姿势这个气氛这个环境，你问的这个问题不太对么？
　　陆十：我不要你觉得，我要我觉得，我觉得现在这个问题很适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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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弥兰陀把她抱紧了一点又松开，“你真想知道？”
　　“嗯，我真想知道。”
　　“那好。”弥兰陀颔首，“我强娶了他心爱的姑娘，然后杀了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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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那是弥兰陀这晚除了告辞二字之外，最后的一句话。
　　陆十没有挽留，只是阖上眼，听着他的足音远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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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等他一走，十十进来，看她手上已经包扎完毕，她老成地点点头，道，单于对姐姐倒是真的上心。
　　陆十笑笑，“那是自然，他对我怎样，我心里还是有数的。”
　　十十在外头洗漱完了，脱衣上炕，小小一只蜷在姐姐旁边，脑袋搁在她臂弯上，两人聊着天，陆十困意上来，忽然听到十十说，“哎，今天又看了一次，左贤王长得和单于好像啊！”
　　“你之前说过单于生得好……”陆十合着眼，带着睡意含糊问道，“那这么一说，左贤王也生得好咯？”
　　十十嗯了一声，陆十已经快睡着，模模糊糊地问，那他们俩谁生得好些？
　　十十一怔，眨眨眼，才慢慢道，我想，还是单于生得好些。
　　这句话她说得轻，然而陆十已经睡着，却不知道听到没听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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