竹马他是黑切白

作者:吞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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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7 章


      德妃今年五十有八,是宫里少有的和皇后一般年纪的老资历的嫔妃。当今陛下做皇子的时候,德妃就已经嫁给了他。后来陛下荣登大宝,便被封了四妃之一的德妃。德妃为人良善,宽宏有德,深受陛下欢喜,也很得后宫嫔妃的爱戴。

      只是这德妃前几日还好好的,怎突然就薨了?

      元宜放下手上的东西,回屋换了件白色的素服,皱着眉头朝那侍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回娘娘,半个时辰前的事,这会儿皇后娘娘那边下了令,让各宫的娘娘都去明德轩送德妃娘娘。”

      元宜点了点头,扶了扶头上仅有的碧色簪子,便由阿丽搀扶着,朝那明德轩走去。

      明德轩这会儿已是哭声震天。好些离得近的嫔妃早已到了,簇拥在厅堂里擦着眼泪,感慨人世无常。皇帝也从书阁赶来,和皇后待在里室,见德妃最后一面。

      元宜走到明德轩不远处,正巧遇上对面走过来的叶娴。两人对视一眼,彼此眼底都是一片惊诧。

      “元妹妹,你也来了。”叶娴拉住元宜的手,声音里带些好些感叹:“这好端端的人,怎生转眼就没了?德妃娘娘那样好的人,实在是太可惜了。”

      元宜回握过去,两人相携着继续向前走:“我也好是意外,没想到竟发生这样的事。”元宜拭了拭眼角的泪,轻声说道:“这人估计都到了,我们也快些进去吧。”

      两人沉默着迈进院子,刚迈上台阶,元宜便听见身后传来急促的脚步声,而被被人猛地一撞,险些摔倒在地。

      她被叶娴扶稳站起来,看见一人身披盔甲,上面沾的鲜血都没来得及擦去,急匆匆的冲进了寝殿。

      “元妹妹,你没事吧?可有伤着?”叶娴扶着元宜上看下看,忧心地问道。

      “叶姐姐,我没事。”元宜感激地朝她笑笑,转头望向屋里,有些迟疑地问道:“这人……莫不是大皇子?”

      身着盔甲而不卸,手持利刃而不被收缴,此时又是一副匆忙忧虑的模样,估计只会是德妃所出的大皇子,谢宸。

      “正是。”叶娴轻轻拍了拍元宜的后背,低声安抚道:“大皇子刚刚丧母,行事难免匆忙着急了些,方才冲撞到了你,也是难免。”

      元宜微微颔首,终于和叶娴一同迈进了寝殿。

      宫里的大部分嫔妃基本到齐,皇后掀开里屋的帘子,示意大家进去。元宜叶娴两人并肩站着,和众人一起走进了里屋。

      德妃躺在床榻中央,面色惨白,神态安详。皇帝坐在床边,轻握着德妃的手;床下大皇子端正地跪着,一动不动地望着自己的生母。

      屋中的气氛压抑,空气仿佛凝固。屋里并没有苦涩难闻的汤药气味,倒是弥漫着一股淡淡的甜香。

      “德妃走得匆忙,究竟发生了什么,你们给朕好好说清楚。”皇帝对着墙边跪着的侍奉宫女轻喝,苍老的脸上阴云密布。

      “回陛下,这中间到底发生什么事,奴婢实在不知啊!”为首的宫女跪在地上,身首紧紧贴着地面,痛哭流涕地说道:“德妃娘娘每日用过午膳就会小憩一阵,娘娘向来喜静,不喜人打扰。奴婢伺候娘娘躺下后,就去门外候着了。”

      “过了能有半个时辰,皇后娘娘过来找娘娘,我就敲门向娘娘禀报,但许久也没听见娘娘回应。所以我就和小翠一起进了房,想要叫娘娘起来。可谁知,走进了便瞧见,娘娘已经去了!”

      那宫女不停地磕着头,原本白净的额头上也渗出血来。她断断续续地回着话,悲恸至极:“奴婢自小就待在娘娘身边,对娘娘绝无二心!娘娘这次去的匆忙,还请陛下查明真相啊!”

      “皇后,你今日来找德妃,所为何事?”皇帝朝那

      “陛下,这不马上就是端午,往年都是我与德妃商议相关事宜。今年也是同样,我便想着今天来找德妃,做一下端午的安排。”

      皇后坦坦荡荡地看着皇帝,往日鲜丽端庄的脸上也失了颜色,看起来憔悴得很。她伤心地瞧了眼床上的德妃,声音哽咽:“可谁知,见到的却是这等场景。”

      话正说着,太医院里的张太医拎着个箱子,匆匆忙忙跑了进来。他今日正值休沐,却被皇上突然召见,这会儿终于赶到了明德轩。

      “陛下,小人来迟,还请陛下恕罪!”他心惊胆战地伏在地上,余光瞥了瞥床上的德妃。这宫里最难处理的就是嫔妃生病去世的事情,没想到这次德妃的事情,又让他赶上了。

      “快起来吧,你医术高明,朕才召你过来。你来看看,德妃到底是怎么回事。”皇帝朝张太医摆摆手,让他上前好好瞧瞧。

      一旁跪着的谢宸缓缓起身,幽深地瞳孔淡淡扫了眼张太医,给他让了让位置。

      张太医只觉周身被浓郁的威压包裹,微微颤抖地抬头谢了恩,大着胆子瞧了一眼谢宸,而后拎着箱子走到床边,仔仔细细地检查起来。

      一时间屋子里又恢复了最初的安静,众人心思各异,都不言语。

      过了能有半柱香的功夫,张太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整了整理箱子,缓缓从床边站了起来。

      “瞧出什么来了?”

      “回陛下,依臣看,娘娘这是……心脉瘀阻,气血不畅,胸痹短气导致呼吸困难,这才……突然逝去。”张太医端手向皇帝禀报,声音虽有些颤抖,但却极其笃定。

      他又看了看墙边的宫女,继续问道:“德妃娘娘近些日子可有喘息胸痛、半夜惊悸的症状?”

      小翠哭着点点头:“娘娘这段日子常说屋子闷得紧,因此屋里的窗户,也总是开着。奴婢曾问过娘娘要不要请太医来瞧瞧,娘娘只是说并无大概,这便一直拖着了。”

      “那便是了。”张太医捋了捋胡须,恭敬地朝皇帝行礼:“娘娘阳气虚损,体倦乏力。今日卒然心痛如绞,寒凝心脉,突然逝去。”

      “此病日常并无大症状,一旦发病瘀阻极快,万分凶险,还望陛下、殿下节哀。”

      “张太医,你可当真看好了?”谢宸铁拳攥紧,死死盯着张太医。

      “殿下若不信,大可另请他人来看。”张太医也是太医院的老人,如今这般被人质疑,脸色也有些不好。

      “宸儿。”皇帝唤了一声谢宸,疲惫道:“张太医是太医院的权威,他这般说,定是极有把握,毋庸置疑。”

      “事已至此,还是让德妃,安心去吧。”

      谢宸听皇帝这般说,也不好再说什么。他克制地捶了捶墙壁,额角青筋崩出。

      “德妃明德知礼,贤良淑德,按宫里的礼制,厚葬了吧。”皇帝最后看了眼德妃,长叹一口气,“此事,便交由皇后处理。”

      说罢,他挥了挥龙袍,疲惫地离了明德轩。屋里的谢宸和一种嫔妃均恭敬行礼,目送皇帝离去。

      那谢宸依旧站在床边,鹰一样的眸子紧紧盯着皇后。过了半晌,他朝她走了两步,高大的身影如重千钧:“母后,那便劳您费心了。”

      皇后朝他淡淡一笑,语气平静:“本宫自会妥善处理,大皇子莫要担心。”

      谢宸深深看她一眼,沉默地转身离去。身上的盔甲略显笨重,走到门边时不慎撞了一下桌案上的香炉。香炉微微一晃,皇后的眼睫也跟着抖了抖。

      元宜站在门边一角,将皇后举动尽收眼底。

      “你们也退下吧。”见谢宸也已离去,皇后便疲惫地坐下,朝众嫔妃摆了摆手。

      众嫔妃低声称是,而后规规矩矩地退了出去。元宜混在人群里,举止端庄脚步轻盈。而后她经过门边,偷偷攥了一把香炉的灰烬。

      *

      “叶姐姐,这时候已经不早,不若你来我宫里坐坐,一起用晚膳。”元宜拉着叶娴,邀她来自己的寝殿小坐。

      今日德妃去世,那皇帝再怎么昏庸好色,这几日也不会召见嫔妃侍寝。于是叶娴深思两秒,轻声应了。

      元宜的寝殿离明德轩有些远,待两人走到地方,已俱是口干舌燥,略显疲乏。

      元宜和叶娴坐在院里的白石小桌前,各自端着壶果酒畅饮。

      “所以说,这宫里年纪大的妃子,前些年也是像德妃一样,不声不响就病逝了?”元宜听着叶娴口中的宫闱秘闻,紧紧皱起了眉头。

      “这具体什么情况,我其实也不大清楚。”叶娴面色有些酡红,此时像是打开了话匣子一般讲个不停:“我也是听宫里的姐姐们说,那些嫔妃去的都有些仓促。”

      “但后来太医们来检查,也都是查出来了不同的病疾。所以说,这到底是巧合,还是另有缘由,大家谁也不知道。”

      “那那些逝去的妃嫔,是否育有子嗣?”

      “有的有,有的没有。陛下后宫虽妃嫔众多,但子嗣稀少。所以那些嫔妃也并非都有子嗣。”叶娴给自己添了壶果酒,眯着眼睛喝得欢喜。

      元宜偏头看了一眼一旁侍奉的阿丽,后者便又从厨房摆了好些果酒呈了上来。

      两个人从下午聊到傍晚,用过晚膳又接着聊到深夜。元宜看了看天上挂着的弯弯弦月,有些头疼地看着喝得烂醉如泥的叶娴。

      她真是没想到,堂堂大将军的女儿,酒量竟然这么差。她虽然想从叶娴口里掏出些话,也没想这人会喝成这个样子。

      她揉着太阳穴,吩咐着叶娴的侍女:“照顾好你家娘娘,记得明早做些醒酒汤给她喝。”

      “叶姐姐,夜深了,你该回寝宫睡觉了。”元宜搀着叶娴,轻轻将人摇醒。

      “嗝——”叶娴半睁着眼睛,迷迷糊糊地打了一声酒嗝。

      “那、那元妹妹,姐姐我就回去睡觉啦!”她勉强站直,随后一本正经地拍了拍元宜的肩膀:“元妹妹,你可万万不要逞强。”

      元宜身体一崩:“姐姐这是何意?”

      叶娴摇摇晃晃地凑到元宜耳边,语重心长地低声说道:“皇帝好那偏门的东西,对咱们身子不是很好。皇宠虽好,妹妹也要注意身体。”

      “若因皇帝断了我们未来的乐趣,不值。”

      说罢,她挠挠下巴,靠在侍女肩膀上晃出了院子。元宜有些好笑地捏了捏耳朵,紧绷的身体骤然放松。

      这人,还真敢说。

      等看不见叶娴的背影,元宜整理了下衣袍,转身进了房间。转头的一瞬,她便敛了脸上的笑意,从袖中掏出一个包好的帕子。

      屋里并未点灯,此时昏昏暗暗,只有月亮淡淡的冷光。元宜走到床边,点亮灯案上的蜡烛。

      软榻上早有一人稳稳坐着,那人一身黑衣,轮廓在不甚明亮的房间里并不清晰。

      元宜从容走到其身边,伸手将那帕子递了过去:“西疆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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